「我说什么你心里还不明白吗?」她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怨恨,其实,她从不奢望 可以得到他的爱,她只求他可以忠于婚姻,她不想再重蹈母亲的覆辙,没想到,这么小 小的心愿也无法达成。
看着他仍无半丝后悔,她决定把那些他和欧莱儿的照片拿出来,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
「妳怎么会有这些照片?妳请人跟踪我?」他森冷的口气让海宁儿心一紧,像是被 人揪住般的难过。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这是有人同情我,寄给我的,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好心人,至 今我还被你骗得团团转,什么开会、什么应酬,全是狗屁,你喜欢欧莱儿,你当初就不 该和我结婚,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种对婚姻不忠的男人!」
褚凯的脸色在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妳别这么幼稚、无理取闹好不好?妳难道不明 白寄这些照片给妳的人,他是希望破坏我们的婚姻。」
海宁儿听闻,全身猛烈一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脸色霎时刷白,全身神经紧 紧绷着,黑眸蒙上了一层雾气,空洞无神的眼光直盯着褚凯气得发青的面容。
「现在,我才明白在你心中,我是个幼稚、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承认我不成熟,我 没有芸姊的所有优点,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这个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么,就趁 早让它结束吧!」她提起行李箱,紧咬着下唇,不让眼眶打滚的泪珠滑落。
「宁儿,妳别这样,」褚凯发现事态比他所想象的还严重,也明白自己刚才用词不 当,遂软言相哄道:「好,我道歉,我错了好吗?」
「不需要了,因为我已下定决心,婚姻中,三个人太挤了,我不想再做别人的影子 。」她大步地越过他,走出房间。
「宁儿,别闹了!」褚凯快步地枪下她的行李箱。
「你让开,我要离开这里!」她伸手欲抢回,但他却不肯放开。
「冷静一些,这么晚了妳要去哪里?」他顺势将她抱住。
「放开我,你干什么!」她奋力的想挣脱他的箝制。
见她不断用力挣扎,他真怕她会再度动了胎气。
「宁儿,求求妳冷静下来,妳这样会伤害了肚子里的孩子的!」他原以为这么说, 她会因孩子的因素而平静,但是,他错了。
她彷佛受了更大的刺激,眼中有着对他浓浓的怨恨。
孩子!他在乎的只有孩子。
最傻的还是她,居然就这么允许自己爱上他,就这么一头栽进去,她傻,她笨,她 是个大笨蛋!
她双眼迷蒙地望着褚凯,只见他的嘴不断开开合合,他说了些什么,她却听不见。
她的思绪好乱,心也好乱,整个人都一团乱,现在的她,不知该相信什么?不知道 ,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想逃开这紊乱的一切,想逃开这个灰暗的地方,逃开 有他在的地方……褚凯见她激烈地挣扎,他不敢再抱住她,以免自己过大的力量伤了她 ,就在他松手的下一秒钟,她却冲向楼梯口,在他来不及阻止她时,她已像颗球滚下楼 。
「宁儿!」褚凯心胆俱裂地奔到她身边。
「恨你!」在她合眼之前,她不断重复这句话,直到丧失了所有的神志……纽约的 市立医院里,手术室的灯未灭,褚凯无言的站在手术室外,一动也不动,两眼直盯着手 术室外的红灯,心中的懊悔跟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恨你,海宁儿昏迷前的喃喃低语,到现在还回响在他脑中……天哪!为何她会恨 他?他做错了什么?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承认他爱季蓉芸,但是,自从她闯入 他的生活中,他对季蓉芸的爱不只不似从前浓烈,也已经烟消雾散,他现在对季蓉芸只 有像朋友、兄妹的爱。
他应该早点觉悟到这一点,这样,也不会让宁儿对他有所怀疑。
他爱她,不能没有她,天哪!他不能失去宁儿,只要她平安,他愿出息折寿,哪怕 只能与她相守十年、二十年,此生他已无悔。他不断的在心中吶喊哀求着,期盼他心中 执念的所有鬼神都能听到他的祈求……手术室的门打开来,但红灯却未熄灭,只见医生 带着一脸的犹豫、焦虑走了出来。
「医生,我太太她--」
「褚先生,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医生的话像丧钟般重重的敲打在他胸口,「尊夫 人的身体很虚弱,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孩子保不住没关系,请你一定要救我太太,求求你。」他差点就要跪下来求医生 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搭救尊夫人的。」医生见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最深沉的痛苦, 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坚强,尊夫人失去孩子后一定很伤心, 她还需要你的安慰和鼓励。」
所有的思绪、伤感在褚凯胸臆中翻滚,如果宁儿知道孩子保不住了,一定会更恨他 ……他的心在此时冻结成冰,此刻的他,没有生气,没有感情,像个石像般的立在手术 室前,两眼空洞的盯着手术室的灯号看……
第十章
幸中的大幸,虽然失去了孩子,海宁儿已无大碍,在麻醉剂药效消退后,她渐渐的 苏醒过来。
当她一睁开眼,就见到褚凯红着双眼,握着她虚软无力的手,他那副憔悴的模样, 让她觉得好心疼……她吞了吞艰涩的口水,「凯--」轻唤出声,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宁儿,妳醒了,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他放下手中紧握的手,欺身上前,紧 张兮兮的询问。
海宁儿虚软无力的摇摇头,当她看见头顶上吊的点滴,有些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我生病了吗?」
「妳……」褚凯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回答她:「妳从楼梯上摔下来……」
昏迷前的回忆,像倒带似地一幕幕浮现在海宁儿的脑海中,他们之间的争执、他的 欺骗、她的伤心--思及此,她的眉心立刻拧了起来,怒火再度攻上她的胸口,也引起她 下腹一阵剧烈的疼痛。
「怎么了?怎么了?」褚凯立刻又紧张兮兮的询问。
「孩子呢?」她抽回手,莫名恐惧深深攫获了她。
「孩子--对不起,宁儿,都是我的错,所以才会失去孩子,我真是该死!宁儿,我 对不起妳,还有孩子……」他的眼中盛满深深的歉意,嘶声的诉说。
「我--恨你!」海宁儿忍着失去孩子的痛楚,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不想再见到 你,你走,你走,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你!」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变得冷冽,整个人 也变得冰冷。
褚凯看着眼前的妻子,此时此刻,他所见到的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宁儿,她变得令他 陌生而害怕,那黝黑的眸子所迸射出冷冽的光芒,让人见了也会退避三舍。
「宁儿,妳听我说,我知道我错了--」他是在为他因公事而冷落她道歉,却让海宁 儿误认他承认他和欧莱儿的奸情。
她唇边扯出一抹冷笑,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你不觉得你的后悔来得太迟了?」
「宁儿……」
「你是刽子手,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 你,我要和你离婚!」
褚凯的脸色瞬间刷白,当他被指控是杀死自己孩子的刽子手时,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失去孩子,他也很伤心呀!为什么她仍不肯原谅他?
「宁儿,妳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你走,你走!」她像失心疯般的狂声大叫。
「宁儿,妳冷静一点。」他很担心她此刻的身体状况。
「你走啊!」她抓狂地叫道,甚至想拔掉她手臂上吊的点滴,「我不想看见你,走 !走!」
褚凯及时制止住她失控的行为,却制止不了她失控的情绪,只好向医护人员求援。
医生为海宁儿打了一剂镇定剂后,她再度昏睡过去。
褚凯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妻子,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要不是一向坚强的他不曾在 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他真的好想抱着宁儿痛哭一场。
「褚先生,」医生看出他已心力交瘁,安抚道:「尊夫人大概是因为流产而情绪有 些失控,这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你们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养好多孩子,只要你耐心的 开导她,我相信,她会很快恢复的。」
「谢谢你,医生。」他泛起一抹苦笑,如果医生知道宁儿为了失去孩子要和他离婚 ,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你看起来很累,尊夫人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醒过来,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梳洗 一下,也许等你回来时,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了。」医生好心的劝道。
「可是--」他很怕他会失去她。
「不要紧张,」医生看出他的不安,「我们会好好看顾她,而且我向你保证,她已 经没事了。」
「那--好吧!」他不是想回家休息,而是想去找欧莱儿一同来向宁儿解释,或许她 就不会再错怪他。
这是唯一的方法,也可以让宁儿不离开他。
褚凯真不明白,欧莱儿在玩什么把戏,当他抵达她的住处时上然人去楼空,当他向 大楼管理员询问她的去处,大楼管理员只是回答他,她已退了租,而且不再回来了。
他愈想愈不对,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失踪。他忽然想起宁儿说过,有好心人寄照片 给她,莫非寄照片的人是--
欧莱儿?!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是因为嫉妒,所以才会想要破坏他和宁儿的婚姻?
她这么做又得到什么好处?他跟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他知道,她即使是嫉妒也 不会做出不利于她自己的事,她是个十分实际的女人,而且很爱钱,她在他手下工作, 薪水、福利几乎是没有第二间公司给得起的,难道她认为他无法安然度过这次的金融风 暴,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甚至给他来个回马枪?
不管她到哪儿去了,除非她不在金融界工作,否则,就算把整个地球给翻了过来, 他也会找到她,而且,要叫她给他一个解释。
褚凯像个斗败的公鸡返回医院,他心中不断祈求宁儿可以如同医生所说的,清醒之 后,情绪可以平静一些。
但事实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坏,他一步入病房,只见凌乱的床褥,还有尚未吊完的点 滴,却不见宁儿的踪影。
「褚先生,不好了!」小护士焦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什么事?我太太她--」他的心脏似乎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惊吓。
「褚夫人不见了!」小护士急得红了眼眶。
褚凯五官因过度震惊而扭曲,他抓住小护士的手臂,愤怒地问:「宁儿怎么会不见 了?妳说。」
「褚夫人在半个小时前醒过来……」小护士被他暴怒的模样吓得哭了出来,抽搐地 道:「她醒来就喊肚子饿,她请我去买食物给她吃,我看她身体虚弱,又饿得难受,于 是不疑有他,便去买食物,哪里知道--」
褚凯的心凉了,也碎了。
宁儿终究不肯原谅他,她还是选择离开他。
「褚先生,你不会怪我吧?」小护士无辜的嗫嚅道。
他谁也不怪,只怪自己!
「没事了,我现在就去找我太太。」他奔出医院,开着车,疯狂地寻妻。
*****
纽约是个杂乱又危险的大都市,褚凯真担心宁儿,依她此刻的身体状况,他好怕她 会出什么意外。
每一次当警察要他去认尸的电话响起,他体内的细胞不知死了几千、几万个,他很 怕自己会成为细胞被吓死过多而死掉的第一人。
不过,他认为宁儿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因为生他的气而躲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方面到处寻找宁儿,一方面又忙着重振公司的声誉,幸亏老天有眼 ,在他的努力下,他的公司不但起死回生,还步上正常的营运轨道,但是日子一天一天 过去了,却仍没有宁儿的消息……他也想过要向海家询问宁儿的消息,但是,他深知她 倔强的个性,她绝对不会回娘家哭诉;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便没有将宁儿失 踪的消息通知海家。
每当夜幕低垂,就是他一个人面对悔恨及孤独的时刻。
看着宁儿本来要送他的生日礼物,却因他无意的冷落而使她伤心地撕坏的画像,他 只有心如刀割的感觉。
眼前浮现的是她伤心落泪的模样,他的心在淌血也随之哭泣。
然而,再如何的忏悔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宁儿已经离开他了。
这天,他刚开完三个小时的会议后,却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听到他的男秘书麦可通知他,这位不速之客是位名律师,还说是为了宁儿而来。
褚凯全身的血液因兴奋而加快,他等了一个多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了宁儿 的消息。
陈约翰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其实,他打赢过许多官司,所以,他的名气不论是在 法律界或商业界都十分响亮,褚凯当然也对他略知一二。
「陈律师,你知道我太太的下落上。」褚凯一心一意只挂记着海宁儿,「她现在人 在哪里?她好不好?」
「褚先生,」陈约翰温文儒雅的笑了笑,「海小姐现在人在台湾,她很好,你不必 担心。」
由于褚凯急欲知道海宁儿的消息,完全没发现陈约翰对海宁儿的称呼。
「宁儿在台湾?」天哪!一个他认为她最不可能去的地方,也是他一直疏忽的地方 ,竟是她的藏身之处。他真是胡涂,难怪人家常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他知道宁儿虽然在台湾,但是绝对不是在海家。
「陈律师,我太太人在台湾的什么地方?」他恨此刻身边没有一架火箭,可以马上 载他直飞向台湾。
「这个我不便告知,褚先生,我今天来是--」陈约翰的话被截断了。
「我懂你的意思。」
褚凯拿出支票簿,迅速地写下数字和签名,他为了寻找宁儿还特地重金悬赏,所以 ,他认为陈约翰可能是来领赏金的。
不过,陈约翰对他支票的赏金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把支票还给褚凯,然后从公 文包取出一只牛皮纸袋,拿出一份文件及一只小绒袋。
「这是什么?」褚凯怔仲了一下,一股寒意突然穿过脊背,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打开陈约翰给他的东西--一份离婚协议书及他给宁儿的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