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家。」她气得直跺脚,怎么一转眼,他竟像个无赖,他到底想怎样?
「这也是我的家。」他气定神闲地反驳她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仍是夫妻。」
「但我们已经分居了。」
「是妳不履行夫妻义务。」他竟见招拆招。
「是你背叛我们的婚姻。」好,要清算是吗?她就跟他算个清清楚楚。
「我没有。」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到底要怎么说,她才肯相信他与欧莱儿之间是 清白的?如果跳黄河可以厘清她的误解的话,他愿意跳它一百次。
为什么他可以说谎话而面不改色?难道他真的──不!不可以上当,他是个骗子, 感情的大骗子。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时的提醒她。
「你走吧!」她不想和他继续争辩下去,毕竟一切已经过去了,她只求能过平静的 日子,难道这是种奢求吗?
「我不会走的,除非──」他收起原先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的看着她。
「除非什么?」她的心提到了胸口。
「除非让我看看妳的手。」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我的手?」她纳闷地重复。
「我是很想看看妳的全部。」他的语气嘶哑,充满挑逗意味,「不过,我想还是先 从手开始,妳以为我会忽略它带给妳的不舒服吗?」
不错,她手上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她总试着去忽略它带来的不舒服,没想到他竟 然注意到了。
「我的手已无大碍了,手是我自己的,不劳你费心。」她倔强的回答。
「但妳却不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妳是设计师,手对妳是很重要的。」他有 些痛心她对自己的疏忽。
「怎么了?」她对他的关心却嗤之以鼻,「难不成你是怕我双手残废了,无法养活 自己而造成你的负担吗?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无法养活自己,也不会向你要求任河照顾 的。」
「我愿意照顾妳,只要妳肯给我机会。」
海宁儿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她无法从褚凯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他一丝丝的虚伪。
她深吸口气,发现自己居然在害怕,却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心里的警铃 不断的响着,告诉她:不要再受骗,不要、不要……「妳在害怕什么?」褚凯走近了一 步,看着她神情复杂的脸庞,大胆的伸出食指轻轻刮过她细嫩且略带苍白的面容。
「你不要碰我!」她伸出手挥开了他的指尖,故意偏过脸不去面对他的凝视。
她从来不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就是无法掩饰好自己的 所有思绪,加上褚凯又有一双可以看透她的X光眼,她绝不能让他从她脸上看出她心里 的感觉。
谁知,他似乎不准备放过她,竟然伸手揽过她的柳腰,没有防备的海宁儿只能没有 选择的跌入他的胸前,被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困在他的怀中。
她努力的腾出了一点空间,想为他们制造出「安全距离」,然而他却更收紧榄在她 腰上的臂膀。
「放开我……」他的鼻息在她的脸颊上缓缓地呼出热气,微温的气流引得她全身又 是一阵悸动。
「妳到底在害怕什么?怕我?还是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妳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 不对?」他的语气相当自负。
「你少臭美了!」她有被看透的难堪,凌厉的目光瞪着褚凯的膝上,「你放不放开 我?」
「不放,现在不放,以后不放,永远都不放。」他扬起一抹性感无比的笑容,在她 耳旁低声轻语道:「我希望能这么一直抱着妳,直到天荒地老。」
他的声音既热切又低哑。
海宁儿的心痛苦地揪在一起,别信他这套,她的本能警告着她,别相信他。她有足 够的理由不能相信他,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便是他曾带给她的伤痛。
「你当你在演戏吗?」随即她无情地泼了他一头冷水。
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妳真的如此铁石心肠吗?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
海宁儿的心脏突然呈现不规则的跳动,她垂下眼睑,藉以掩饰因他的语言而被扰乱 的思绪,趁着褚凯被宝宝的叫声吸引之际,她奋力的推开了他的箝制,终于为自己求得 了能平稳呼吸的空间。
「妳喜欢猫?我竟然不知道。」他很意外的看着宝宝。
「我有太多事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有些气愤的看着宝宝,这个小叛徒, 居然讨好地在褚凯脚边摩擦着。
「牠似乎很喜欢我。」褚凯弯下腰轻抚了下宝宝柔软的毛。
「牠还小,根本不懂如何分辨好人坏人。」她有些吃味地将宝宝抱在怀中,又下违 客令:「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
「可是我还没看到妳的手。」他径自握住她那只受伤的手臂,还自动的将纱布解开 来。
她一直觉得伤口隐隐作痛,却万万没料到伤口竟在她的疏忽下恶化了。
「已经发炎了!」他拧起眉心,?头看着她。「恐怕妳必须到医院治疗。」
她也明白伤口红肿得十分厉害,是需要到医院一趟,但嘴巴却倔强的驳斥他的说法 。
「不用了,只是一个小伤口,我等一下消毒上点药就行了。」
「看来妳真的不懂得照顾自己,」他脸上的吊儿郎当已不复见,口气比她更坚决。 「妳要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抱妳?」
「你竟敢威胁我!」她没因他的态度而光火,反而觉得心头暖烘烘的──神经哟!
两人互瞪一会儿,见到他坚持的眼神,她竟不由自主的竖白旗,却死爱面子的说: 「我答应和你去医院,不过这不表示我怕你。」
「我宁可妳爱我而不是怕我。」他的低喃就像一阵风,吹绉了海宁儿一直以为已不 会再起波澜的心池。
「褚太太手上的伤口不严重,我开些消炎片和止痛药给她吃就行了,不过为了安全 起见,还是打两支消炎针。」医生在诊察过海宁儿手上的伤口之后说。
「医生,可以请你替我太太加开胃药吗?我怕吃太多的消炎药片会伤到她的胃。」 褚凯的细心马上赢来一记医生激赏的眼神。
「那有什么问题,」医生迅速地在处方签上多加了胃药。当他结束诊断时,竟还笑 着对海宁儿说:「褚太太,妳先生一定很爱妳,妳很幸福喔!」
海宁儿本想澄清她与褚凯的关系,却因下个病人进来而作罢。但一出诊疗室,她马 上宣泄心中的不满。
「你是故意的!」说什么她手受伤,不方便填写挂号数据,没想到褚凯竟然在替她 填写数据时,还把自己的名字填在配偶栏里。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他对她的质问有听没有懂。
「你--」她为之气结,要继续盘问他时,却被护士叫喊要打针的声音给打断。
「褚太太,打针。」
天啊!褚太太--她已不当褚太太很久了!
她忿忿地丢给褚凯一记「等一会儿找你算帐」的眼神,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响应 护士。
「褚太太,这针打在手臂上很疼,如果妳不介意,还是打在臀部。」护士好心的建 议。
「打针」二字已够令海宁儿头皮发麻,再听到护士的话,她的脊背彷佛要冒出冷汗 。
「可不可以不要打……」她知道自己害怕的行为可能会引来护士的嘲笑,但她真的 很怕呀!
「不如我去请妳先生进来给妳壮胆。」
在她还来不及阻止时,护士已将褚凯唤进注射室。
褚凯一脸的慌张,「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海宁儿有些难堪地涨红双颊,她有些埋怨护士的多事,这下她 丢脸丢到太平洋的另一端去了!
但褚凯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在从护士口中得知她因恐惧而不肯打针时,他竟然咧 嘴一笑,然后向护士使了个「看我的」眼神,猝然将她拥进怀中。
「不用怕,打针就像被蚊子叮到,不疼的。」他的声音温柔似水。
「我……我才不怕。」她死鸭子嘴硬。
他突然笑了,「很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像对待三岁孩童般把她压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不理会她的抗议竟动手褪下她的… …根本没让海宁儿来得及反抗,她可爱的小屁股已被打了两针。
天哪!什么蚊子叮,好疼呀!用被蜂螫来形容还差不多,疼得她差点掉下眼泪。
听到她忍着疼闷哼一声,他眸底闪过一抹浓浓的疼惜。
「这药剂是油性的,回去后最好用热毛巾多揉几次,否则会结硬块的。」护士交代 完后退了出去。
狭窄的注射室内,气氛显得有暧昧,尤其他覆在她臀部的手掌轻轻地搓揉,令她全 身有股火热感迅速炽燃。
她迅速地起身,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
「你去看药好了没?」她连呼吸都加快了呢!
褚凯的双眸定定的瞧着她,似笑非笑的看尽了她满脸的羞赧与不自在,又十分坏的 不移开目光,彷佛不知道她已经快给他瞧的羞死了。
「快去呀!」她像个孩子般绞着手指。
「我们是夫妻,没必要如此拘束,况且妳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他唇角含笑 ,见到一道可以致人于死的眼光投射过来,他轻咳了声:「我现在就去拿药。」识时务 者为俊杰的道理他还懂!
海宁儿的一张俏脸已涨得有如苹果,平日无比伶俐的口齿如今竟挤不出半句话。
「我要进去。」回到她的住处时,褚凯神色严肃地告诉她。
「你少得寸进尺,我已经跟你上医院去治疗伤口了,你别忘了你的承诺。」她固执 的挡在门口,不肯让他越雷池一步。
「我不是得寸进尺,妳忘了医生的叮咛吗?这个时候妳需要我的照顾。」
「我会照顾自己,你休想趁机吃我豆腐……」哎呀!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褚凯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弧形,「丈夫和妻子之间亲昵的行为怎能说是吃豆腐,刚才 也是护士要我替妳的臀部多搓揉几下──」
「你还说!」她怒视着他,双颊蓦地飞红。
「好,要我不说可以,但是我要进去。」嘿!这家伙简直是赖皮到了极点。
「如果我不答应呢?」她一副准备把他关在房外的表情。
他耸耸肩,「那我只好请锁匠来帮忙。」
「你敢!」她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胆大妄为。
褚凯抱胸浅笑,一脸「试试看」的表情。
海宁儿咬咬牙,她了解他真的会言出必行,好吧!既然他闲到想当免费的男佣,那 么--她何乐而不为?
她不再坚持,拿出钥匙--
「我来吧!」他真的很体贴,打开了门,他还像个太监似地恭请她入屋。
「我警告你--」
「放心吧!」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保证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当然,除了 妳真的需要我。」
她冷哼一声,「鬼才需要你!」
进到屋内,海宁儿马上倒了杯水要吃药,但却被褚凯给阻止了。
「妳空腹吃消炎药很伤胃的。」他抢走她的水杯。
「拿来!」这个人连她吃药都要管,虽然她讨厌他的多事,但她心中却因他的细心 而流过一丝暖意。
「不行,妳得先吃点东西才能吃药。」他很坚决。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他不肯让步。
忽然,一个念头闪进海宁儿脑际--
「好吧!我的确饿了,不如你出去买东西给我吃吧!」
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赶他出门……「妳饿了?正好我也饿了。」他笑得好邪气 ,已猜想到她在打什么主意。「让妳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刚才已经看过妳的冰箱, 里头有面条、蔬菜、鸡蛋和一些碎肉,不如我来煮点面让妳当当看。」
「我不想吃面。」她故意挑剔,天晓得她最喜欢吃面。
他捺着性子,「那我可以煮碱粥。」
「我不喜欢吃粥。」她再次心口不一,完了,她口水快流下来了。
「那妳想吃什么?」他宠溺地问。
「我要吃──基隆庙口的天妇罗、蚵仔煎。」她给他出难题。
「不行!」他一口拒绝,捺着性子向她解释道:「妳此刻伤口有点发炎,吃油炸、 海鲜类的食物不合适。」
「算了,我不想吃了。」她并不喜欢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是她就是想激 怒他,希望他可以拂袖而去。
褚凯怎会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才不会上当呢!
「好吧!妳大概还不是很饿,没关系,我先去煮面,等煮好了,也许妳就想吃了 --」
「我不要吃你煮的!」她赌气的咆哮道:「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才不希罕 你的体贴温柔,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的气话足以伤害任何人的自尊心,何况褚凯又是个男人,她根本是在践踏他的心 意。
但她已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她恨他,是他先伤了她的心,他罪有应得!
原以为褚凯会被激怒,会拂袖而去,但他却没有。
他露出一抹谅解的笑容,「我知道妳手上的伤口令妳很不舒服,所以情绪会不稳定 ,如果妳真的不想吃我煮的,那我马上去基隆给妳买--」
「不用了!」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但不是因为他,而是她自己。「就算你买 了我也不吃,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
「宁儿--」
「不要叫我,你没有资格叫我,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她气愤之余,动手 推他,但他却像不动冥王,她在无计可施之下,用她的拳、她的叫喊抗拒他。
「宁儿,妳冷静一点。」褚凯握住她的双臂,深怕她会牵扯到伤口,一向气定神闲 的他,此刻竟然心乱如麻。
「你走,你滚,我要你马上消失在我眼前。」她?眸怒瞪着他。
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像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咬咬牙应允道:「好,妳不 想见我,我走,但答应我,我就在大门外守候着妳,如果妳需要我--」
试着凝聚所有的愤怒,她指着大门喊:「现在,请你离开,不要期望我会相信的任 何谎言。」
褚凯拧着眉注视她好一会儿,才像只斗败的公鸡黯然离去。
满腹凌乱的情绪,莫名的心头酸楚化成泪滴,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 ?
是她赶走褚凯的,而他也应她的要求离开了,她却有着深切的懊恼,当门被关上的 那一剎那,她的心彷佛被震碎了--不!她不可能有心的,她的心早在失去孩子的同时已 随之消失。
天哪!好痛,她已分不清痛楚是来自手上的伤口,还是她的心……她一直以为褚凯 已经离开了,直到外头传来因受不了夜晚骤降的温度而发出的咳嗽声及打喷嚏声时,她 才惊觉到他竟真的守候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