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他还是一头雾水。
黄绮玲偏过头去。
天哪!她真的不想再面对他,更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她不要小恺恺和她的平静生活再起任何风波,她不要!
「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枕上方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他一个劲儿地将她紧紧的拥在怀小,生怕她又会突然消失似地。「我不相信你会忘了我,我不相信。」
「放开我!」她极力想挣脱他的手,却挣不开。
「玲!」他把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手指轻柔的滑过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粉颈……他清楚记得她每一个敏感的地带。
「放开我!」她虚弱的叫道。
「玲!」他非但不放开她,反将他温暖的嘴结结实实地堵住她的唇。
黄绮玲死命的咬著唇。
她不要被挑起,她不要被引诱,可是她却害怕自己克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你是我的,你说过你是我的。」
他的舌头灵巧的滑入她的嘴里,享受她的甜美、她的芳唇、她诱人的气息……
铃……铃……电话声在此刻响了起来。
黄绮玲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然后使劲地将他推开。
「我恨你!」她没有迟疑地跑了出去。
背后却传来Andy最深情的话--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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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明欣长这么大,从没对一样东西这么强的反应--
马铃薯!
自从来到陈家,换上工作服,她便觉得自己走入一个陷阱,一个用来训练她成为宜室宜家的贤妻良母的陷阱。
打从陈宇臣起床、晨泳、吃早餐,直到他出门上班后,巴明欣便开始她的第二阶段工作:烫整衣服、打扫房间、整理花圃……好不容易得个空档时间,现在又弄了一大篓的马铃薯叫她削皮。
她虽然没有娇生惯养的习气,但面对眼前堆如山丘高的马铃薯,硬是挑起她的负面神经线--厌恶。
一颗颗马铃薯经过她的折磨之后,有正方形、三角形、椭圆形、七角形……什么畸型怪状都出现了。
眼见时间分秒过去,面前的小山丘丝毫没有夷为平地的徵兆,巴□欣的沮丧逐渐加剧,一双原本光滑细致的手,沾满黑色的淤泥、皮屑……
突然,一个稚幼的童音从她耳逼传来,「小姊姊,你在干什么?」
她知道是小恺恺,她见过他,一个长得有点像混血儿的小帅哥。
整个上午,他百般好奇的在巴明欣身边转来转去,却完全不吵人,合宜的衣著打扮,将他衬得犹如一个小绅士。
「小恺恺,乖!」她捉起工作服的衣角随便在脸上擦了擦,挤出个笑容。
面对小恺恺一脸的童真,巴明欣心里纵有再多的不快,也在他呢软的童音中逐渐淡没。
「小姊姊,你们女孩是不是都很爱哭啊?」小恺恺睁著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天真的问。
巴明欣不禁皱皱眉。她一向不习惯将情绪写在脸上,可是自从来到陈家,担任陈宇臣的「地下保镖」及「不计时佣人」后,她的脸部表情就像张气象预报图,所有的阴晴风雨一览无遗。要不是小恺恺这么一句话,她还不自觉自己的「反常」呢!
「女孩并不爱哭,只有在受到委屈的时候才想哭、」她自圆其说的告诉他。
「喔!」小恺恺脸上有著一抹光彩,像个小大人似地说道:「那我妈妈一定也和你一样。」
「妈妈常哭吗?」巴明欣的疑惑写在脸上。
她知道他的母亲--黄绮玲,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漂亮女人。
她一度以为黄绮玲是陈宇臣的太太,无意中听见其他佣人的交谈,才知她是陈大中的乾女儿。
其实,她还蛮喜欢黄绮玲的,从她不摆架子、亲切地对待下人的态度,可看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
「妈妈常会偷偷的哭,有时候还会抱著我哭。」小恺恺嘟嘟小嘴。「可是我都会安慰她喔!」
「小恺恺好乖呢!」巴明欣摸摸他的头。「那你爸爸有没有安慰妈妈呢?」
出乎意外的,小恺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我没有爸爸。」
难怪来陈家的这些日子,她始终觉得黄绮玲身上有股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即使笑脸迎人,心思细密的人仍不难看出她的勉强,甚至是……一种无力感。
看著小恺恺,巴明欣心想,他爸爸一定是个漂亮的男人,因为除了那双骨碌碌的大眼,他完全不像黄绮玲;是谁说的?漂亮的男人不专情,那么陈宇臣不也是花心大少了?!陈宇臣……怎会想到他?巴明欣不觉地脸红起来。
「妈妈说爸爸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了。」小恺恺低著头说。
看著他漂亮的小脸蛋罩上一层阴霾,巴明欣试著开导他。「可是你有妈妈、陈
爷爷、陈叔叔,还有我啊,对不对?」她蹲下身看著他。
突然,陈嫂高八度的嗓音传来--
「星星,你的马铃薯削好了没?」
「就快好了!」巴明欣转头对眼前的小人儿说:「去玩吧!陈奶奶来检查小姊姊的『战果』了。这样好不好?等我把厨房的工作做完,小姊姊陪你,看你想到哪里去……」
「不好!」小恺恺抬起头来,「我今天要在家里等妈妈回来。」他走到厨房门口,回头对巴明欣说:「谢谢你,小姊姊。」
看著小恺恺的身影走远,巴明欣心里涌起千百种思绪;黄绮玲眼中掩饰不住的伤愁、小恺恺脸上超乎同辈小孩的早熟……那样一个温柔可人的女人身上,究竟扛有多少担子?而那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一颗马铃薯掉落地上的声响拉回她的沉思。天啊!离陈嫂设定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拿起水果刀,巴明欣再度将所有心力集中在那堆小山丘上。
第四章
不是下午茶时间,陈宇臣却向黄绮玲提出邀约。
她没有拒绝。
他们选了离公司不远的「力代」咖啡屋,一间装潢简单、大方的咖啡屋。
黄绮玲紧绷的脸孔时而注视陈宇臣吐出的烟圈,时而俯视杯中的咖啡,右手无意识地搅动桌上的咖啡。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淡淡的说,率先打破沉默。
陈宇臣有点讶异她的直接、他一向不惯过问旁人的私事,尤其是感情这类麻烦事,直到决心找她一谈,他还一直为该如何开口而伤透脑筋,没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一双坦然的明眸。
「他是小恺恺的父亲吧?」他相信她知道他指的是谁。
黄绮玲看著他,明白自己再也隐瞒不了,迟疑地点了点头。
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恺恺和Andy的神似,尤其是那一头微褐的鬈发和深刻的五官,几乎就是缩水版的Andy。这也是为何五年多来,黄绮玲对Andy的思念未减反浓……虽然她表面上彷如平静,但夜里如潮翻腾的回忆历历在目,怎样也骗不了自己--她仍在乎他。
「你们……」陈宇臣有点支吾。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未及他话毕,黄绮玲便截断他的话。
陈宇臣满脸疑惑地看著黄绮玲。在他印象中,她就等於是传统中国女子的代名词:温婉、柔顺、善解人意。要不是受自己父亲所托,她应该是属於家庭的……可是直到这一刻,陈宇臣才知道什么叫「外柔内刚」,从她刚才的表态中,第一次,他看见她个性中的刚强面。
虽然和Andy不过数面之缘,但他直觉Andy不会是个始乱终弃的人;而那日在办公室乍见黄绮玲的喜悦,即使反应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黄绮玲对他具有非凡的意义。
但,看著黄绮玲眼中深沉的哀伤,陈宇臣一肚子的疑惑只得强忍。
黄绮玲将目光眺向玻璃窗外的大马路,街的对面是间幼稚园,透过栏杆,小朋友追赶嬉闹的身躯彷如断续的画面,一格一格的,无法完整--就像她的心。
「Andy不知道小恺恺吧!」陈宇臣打破窒闷的沉默,开门见山地问。
黄绮玲手上的汤匙因震惊而掉到桌上。
「你告诉他了?」她颤著声音问。
陈宇臣摇摇头,捻熄手上的烟。
黄绮玲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像是获得特赦般松弛下来。
当初回到台湾来,忍受万般痛苦生下小恺恺,她便决心和她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爱恋告别,她告诉自己,小恺恺才是她所有生存的意念,至於Andy……就当是一场沉迷过深的梦,一旦醒来,梦也就不在了。
「你不打算告诉他?」陈宇臣看穿她心中的想法。
「小恺恺是我一个人的。」黄绮玲口气中有不容否定的坚决。
「这对Andy一点也不公平。」他急忙替Andy讲话。
「不公平?」黄绮玲露出个可以置人於死地的眼光。「当年我一个人在台湾所受的一切就公平吗?」
「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他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直觉,笑容如沐春风的Andy虽有张令人无法抗拒的俊容,但他不是滥情者,也不是个会玩爱情游戏的花花公子。
「我们没有误会,因为我早说过,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的目光再度眺向窗外。
「你恨他?」
「恨?宇臣,既然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何来的恨呢?」黄绮玲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陈宇臣被她语调中的凄楚震慑住了……这是怎样一笔情债啊!
「绮玲,」他是真的关心她。「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既然Andy千里寻来,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从回国到现在,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在兄长的份上,他私心的想要有Andy这么出色的妹夫。
「宇臣,我知道你心里有上千上百的疑问,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目前我只想和小恺恺过著平静的生活,难道我连这小小的心愿都达不到吗?」绮玲回复惯有的温和语气,双眼直视著写满一脸关爱的陈宇臣。
「好,我不逼你,只要你和小恺恺快乐就好。」陈宇臣放弃了追根究柢的念头,如果她真的能快乐,又何苦逼她重拾痛苦的回忆……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只是她真的可以平静的生活吗?
Andy回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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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明欣从来不知道做家事也可以这么累人,而一向和气待人的陈嫂竟一反常态地对她格外挑剔,加上她一天叨叨不休的疲劳轰炸,她怀疑自己究竟所为何来?!
晚餐时她几乎没有胃口,忙完了陈嫂交代的所有家务,她走进陈宇臣的房里,一见到他房里那张特大号的弹簧床,一股强烈的疲惫兜头而下,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回到家里了。
突然,她惊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言地。「怎么搞的?巴明欣!以前每天加班也不曾见你如此没精神呀!不过来陈家几天,就支持不住了?!」
将陈宇臣的房间略微整理,又放好洗澡水,现在只等他上楼来,若没任何事,她就可以直接回房休息了。可是等了近一小时,陈宇臣仍未出现,她走到门口旁的沙发椅上,揉揉发酸的颈项。心想,自己几乎失眠了好些天,没有那个从小陪到大的枕头为伴,巴明欣也就等於和周公画清界线了。
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却是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楼下隐隐约约传来陈宇臣低沉的嗓音,看样子,他不会马上上楼来。巴明欣有股冲动想跑下去问他,但想到陈嫂那双冷漠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时,她决定就在卧室等他好了。
陈宇臣走进屋里,有点意外的瞪视著巴明欣,她蜷起身子倚靠著沙发,一头长发胡乱扎起,长而翘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这是陈宇臣第一次仔细看她,他惊讶地发现,少了那副大得离谱的黑框眼镜的遮掩,熟悉中的星星竟有股令人不舍转移目光的特殊魅力。
「星星,醒醒!」他轻拍她的脸,发现她的皮肤光滑细致得如婴儿般。
巴明欣嘤咛了几声,仍沉沉睡著。陈宇臣坐在床沿静静地看著她。
这些天,他忙著跟上公司的营运,忙著了解人事状况,更忙著调解绮玲的心结和安抚Andy的急躁,每天回到家的唯一意识便是上床休息,要不是今天提早回来,他压根就忘了自己还有个「贴身丫鬟」!
他将床上的西装外套覆在她身上,拨开她那头有点散乱的头发,突然看见她的手指全缠著胶布,手腕上还有几道看似被割伤的伤痕。
陈宇臣皱皱眉。
巴明欣不多话,做起家事也看得出生疏之处,但陈嫂一向和善,他便以为她在陈家不会太难度日才对。但照这情形看来,她似乎过得不好,要不,她也不会累得在沙发上就睡著了吧?
就在他沉思之余,巴明欣醒了过来,瞧见端坐床沿的陈宇臣,她立即坐直,身上的外套随之掉落,也拉回陈宇臣的注意。
「你醒了?」陈宇臣问。
「对不起,我竟然睡著了,你的洗澡水一定冷了,我再去帮你重放。」说完,她走向浴室。
「星星,」他叫住她。「你坐下来,我有事问你。」
巴明欣回头看他,迟疑了一会,坐回原先她睡著的沙发上。「有什么事吗?」
她那不亢不卑的态度令陈宇臣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受,她那气度、说话的模样……怎样也不像个穷困人家出身、需要出外赚钱贴补家用的女孩,怎么……
「星星,可以谈谈你家人吗?你来了这些天,我对你却连基本认识都谈不上。」陈宇臣试探地说。
乍听他的话,巴明欣的心跳漏了半下,难道他发现了吗?不会吧,他每天早出晚归的,自己又是终日埋首在陈嫂分配的家务中,一点异常的蛛丝马迹也没显露呀!
仔细分析后,巴明欣恢复镇静,坦荡迎向他的目光。「你想知道什么?」
被她这么一反问,陈宇臣愣了愣。「我们在玩『丢球』游戏吗?」
他笑了笑,半晌后又说:「你有双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要戴上那么……」
正当他思索著该如何措辞时,巴明欣接了一句。「丑陋的眼镜?』
她站起来,掏出挂在工作服口袋的黑框眼镜。「因为如果不戴上它,我怎么看清『事实』呢?!」
陈宇臣不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直盯著她。
巴明欣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渐感不安,内心有股莫名的情绪骚动著。怎么搞的?巴明欣,你不是早对漂亮的男人免疫了吗?她清了清喉咙,试图拉回逐渐飘离的沉稳。
「我无回房了,如果你没有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