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房门口,韩天恺便拦腰抱起她,跨大步把她扔回床上。
“啊……”她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不是在同情你。”韩天恺一脸严肃地道。
那眼眸里装满了无力,她可知此时他的心就如天秤的两端,是理智与私心,是痛也是爱。
任熙言幽幽地望着韩天恺,不曾见过他这样痛楚的神情,她霎时愣住了。
他的俊颜写满了使不上力的挫败感,眉间是对她的心痛。
难道是他误会了?
看她突然惊醒,眼眸闪着清亮光彩!韩天恺总算松了口气,爱怜地捏捏她俏丽的脸颊。
“你好好想想、考虑考虑,我先去上班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首次感受到自己再也无法有效掌控对他的爱恋,连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把握。
第十章
“言言……”
听见既熟悉却也陌生的呼唤声,任熙言忍不住紧拧眉头,一股怨恨油然而生,迅速撇过头不见来者。
“言言,转头让我看看好吗?”任季鹄强忍住难过,女儿的不理不睬,让他更是愧疚。
他知晓自己突兀的出现,会造成女儿的困扰,但是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这般激烈。
“我不想见到你,请你走吧!”任熙言捺着性子说道,尽量不让自己失控。
“言言,听爸爸解释好吗?”任季鹄低声要求着。
“不管你想说什么,那都是你的自由,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早在你抛下我,就已将我排除在你生命之外了。”任熙言的声音已泄露出她的不耐烦。
任熙言的话猛地敲醒了任季鹄,他傻住了,连忙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当初会将你交给你奶奶,是因为我真的没办法照顾你,并不是不要……”你啊!
“不用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任熙言猛然截断父亲的话,伸手捂着两耳,不停地尖叫。
“爸爸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此时,任季鹄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对她的伤害,但已经来不及,现在他只求能得到她的原谅,并再给他一个补偿机会。
“不可能的!”再也抑不下满腹的怨怼与恨意,任熙言拔高声音咆哮。
“言言……”
“你不用再说了,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而且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任熙言再次重申。
话一说完,她脚跟一旋便要离开。
见状,任季鹄心急的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却吓得任熙言抬起手,甩开他的箝制;可她突来的举动令重心不稳的他踉跄一下,身体律后仰跌坐在地。
听闻惨痛的叫声,任熙言连忙回过身,弯下身伸手欲搀扶他,可一见到他的神情,她立即缩回手,站直身子双手环胸,撇过脸不见他,表现得骄傲且不在意的模样。
她在心底不停告诫自己,不论父亲眼中的情绪是感激还是感动,都跟她无关,而她方才搀扶的举动,不过是因为一时忘了他是谁,并非因为他是父亲……
“任熙言,你别太过分!”韩天恺突然出现,并大喝。
瞧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不禁飙高音调问:“我哪里过分了?”
“推倒自己的父亲,还不算过分吗?”
韩天恺瞅着她的眼里写满了不悦。
“我推倒他?”任熙言错愕的指指自己,又指指仍坐在地上的父亲;韩天恺的误会不仅让她感到惊讶,更是一脸错愕。“他是……我并没……”
她欲解释,可一抬眼便见到韩天恺冷酷脸庞已写上“你就是”三大字。
一股不被信任的心痛油然而生,多日来睡眠不足的疲累与剧烈的偏头疼也在此时来搅和,令任熙言无心也无力再为自己辩解。
“随便你爱怎么想……”她带着负气的口吻表示道。
“哼!”韩天恺僵着淡漠的神情,冷哼一声,随即弯身扶起任季鹄。“任叔,我扶你起来。”
“先生,你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不好,我不小心跌倒的,不是言言,没关系……”
“任叔,不用再帮她说话,刚才她的举动我都看见也明白了。”韩天恺有意地瞟了她一眼。
任季鹄任他将自己扶起,因不解他话中涵义而重复道:“你明白?”
韩天恺缓缓地走向任熙言,眸中盛满愤怒,紧捕捉住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今天我终于认清你的真面目。”他爆发出累积在心头已久的疑惑,且认定她确实如他所想的一样。
真面目?
任熙言秀眉微微一拧,随即撇过脸,重重地吐了口气;再不把郁积满胸地秽气吐出,她将会窒息而亡。
尽管不解韩天恺话中所指,但她亦无力去问明白、理清楚,头痛欲裂让她的脑子不能正常运转,连思考能力也逐渐丧失。
揉了揉太阳穴,任熙言企图减轻头痛,精疲力竭的她,只觉得好累……
知晓韩天恺的眼眸变得更深沉、更阴鸷,也知道他始终紧紧地盯住自己,任熙言刻意不去理会他那会灼伤人的眼光。
“随便你怎么说!”她再次重申。
话落,她旋即转身步进大楼内,想把所有恼人的烦躁关在门外,一切等明天再说;但她却忘了,有些事一旦错失重要时刻,便来不及了。
“嗨!欢迎各位莅临,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天恺总经理。”管仲颐领着韩天恺来到常出席宴会上的名门淑嫒面前。
今晚的宴会,正是领展企业特意为新上任的总经理韩天恺所举办的,它不单是要欢迎韩天恺的加入,更要召告那些觊觎领展企业的对手,别再痴心妄想了。
“韩总经理,久仰大名。”陈美淳主动伸出手。
韩天恺连忙伸手轻握一下。
一旁不时打量韩天恺的张慧菁,好一会儿才露出钦佩的眼神,“真没想到韩总经理这么年轻。”
“是啊,这么年轻就当上总经理,真了不起。”陈怡洁也忙着附和。
“是你们过奖了。”韩天恺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瞧见一抹情影匆匆走过,张慧菁连忙拦住,给了那人一个热情拥抱。
“熙言,怎么现在才看到你,刚去哪里了?”
“呵呵,刚到。”任熙言轻吐舌,为自己的迟到感到抱歉。
见来者是任熙言,韩天恺的神情瞬即改变,换上的是严谨冷酷,他冷着声说:“你们慢聊。”
他连正眼瞧任熙言一下也不愿,便转身离开。
“他是怎么了?”陈怡洁蹙起眉头问姐姐。
陈美淳则回以一个不清楚的耸肩。
瞄了一眼离开的韩天恺,张慧菁问:“我错过什么了吗?”
“不太对劲。”陈怡洁指着韩天恺的背影答着。
与张慧菁同时转向韩天恺的任熙言,望着他的背影失神了。
三人也发现她的异样,张慧菁以眼神向陈怡洁示意,低声说:“我保证,一定和熙言脱不了关系。”
韩天恺的视而不见,惹得任熙言喉间不时涌上酸楚,她勉力
抑下,继而是逐渐升高的怒气,两眼更紧盯着他。
瞧他与别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似乎不再是那个总是板着一张冷酷严肃脸庞的韩天恺。
不过,怎么看就是多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想不出来的任熙言,歪斜着头想;片刻,她仿佛下定决心的大步走向他。
“为什么装作没看到我?”她低声问,语气中尽是不满。
韩天恺轻哼一声,随即嘻皮笑脸的看向她,“我有吗?”
他唇边那抹虚情假意的笑靥,便是任熙言想抹去的。
望着那充满不真实的笑容,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踮起了脚尖,红润唇瓣便印上他的唇,直至那虚伪的笑容不在,她才退离。
韩天恺讶异地瞠目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而且比你更清楚。”任熙言一脸坚定地说,非常满意他此刻的表情,这才是她所认识的韩天恺。
“别闹了!”他一把扣住任熙言的下巴,不断施力的手劲疼得让她咬住了下唇。
望见韩天恺眼底的寒光,她顿时心寒,而身子更仿佛被打人了冰天雪地,冷得无法动弹。
“我们……是不是结束了?”她鼓起最大的勇气问他。
闻言,韩天恺先是一愣,勉强扯扯嘴角无奈一笑。
“没有开始,怎么能说结束呢!”
断了吗?这段如他所说的还没开始的爱情,就这般轻易地断了吗?
任熙言看着眼前冷漠不愿正视自己的韩天恺,心揪痛着。
如果没有开始,为何她的心会这般的痛?
她只觉得身子犹如坠入无底深渊,教她惶恐得几近窒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显得困难,揪疼的心不断地往下沉,痛苦分割她全身每处柙经,交错紧扣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了。
“别告诉我你不懂中文。”
韩天恺挑着眉反问道,不理会心底的失落感。
“嗯……我知道了。”任熙言眼角微微一抽,僵着笑容。“那么……刚才的亲吻就算是离别的纪念罗!”
韩天恺嘴角轻轻一扯,没多表示,仅是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两眼望向远方,不许自己多看她一眼,就怕看了,一切就非他所能控制的了。
任熙言以干笑压下自己心里想哭的冲动。
可她发现自己再也笑不出来,心在隐隐作痛,那椎心的刺痛,如同要割裂她似的,让她的泪水就快涌出。
“不好意思,打扰两位……”管仲颐来到他们身旁,适时赶走两人之间的低气压,也冲散两人僵持不下的紧张关系。
“韩总经理,麻烦你过来一下。”
她话一说完,任熙言亦接着说:“你们忙吧!不打扰你们了。”
她旋过身,迈开沉重的脚步离开。
“她受伤了,伤得很重……”管仲颐一对水眸望着任熙言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地道。
管仲颐并非没有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紧张情绪,就怪此刻的场合不对,她的身分也不允许她表示几句,去唤醒这对彼此漠视却又陷入爱恋的情人,能做的只是让两人暂时分开一下,避免恶言相向,不仅难看,也难再有复合机会。
韩天恺的眸光随着管仲颐望向任熙言,只见她脚步愈走愈快,纤瘦的肩头微微起伏,但仍昂高下巴,保持一贯的傲然之姿。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韩天恺猛然发现自己的话伤害了她,心底扬起丝丝不舍与歉疚。
他按捺住胸口微微的抽痛,无声的问着:你也和我一样痛吗?
“有些事错过了,就不再回来了。”管仲颐有感而发地说着。
韩天恺胸口被狠狠一击,缓缓收回眼光。
管仲颐立即敛起感伤的情绪,满是歉意的看向他。“很抱歉,今天你是主角,不能放你走。”
韩天恺明白地点点头,回到正在进行的晚宴里。
参与晚宴的贵宾也因他的归队,收起了好奇之心,欢笑声此起彼落,愉悦的心情写在每人脸上,仿若方才的事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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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刮起一阵强风,震得窗户嗄嗄作响,室内扬起一股寒意。
“好冷……”任熙言抚过光滑的手臂,眉头轻蹙的起身关窗。
大雨骤然落下,黑色的天空瞬间被雾气染得一片白蒙蒙。
雨水打在窗台,溅起的冰凉水滴落在她手背,她再次抚了抚手臂,双眼还是不住瞟向铁门外的孤单身影。
雨下得又急又快,只见任季鹄来不及走避,四周更是无处可躲,他只有举高手置于头顶,妄想遮雨。
连着多日回到家,任熙言便见到父亲站在门口等自己,而她依旧是不理会地从他面前绕过,头也不回地直直走进大楼。
对于她视而不见的行为,任季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也没了之前急急躁躁抓着她请求她原谅,他变得非常有耐心,不论天有多黑、夜有多晚,均等到她关上灯后才离开。
任季鹄静心思考过后,了解自己真是大错特错,这一切僵持的局面正是他一手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当他毅然决定离开加拿大,在无处可去下,投靠了姐姐与姐夫,不过接受他们救济过了一段时日,便已感受到寄人篱下的不便与羞惭,何况熙言来来回回一住就是十来年,他竟还有脸要求女儿的原谅,真是惭愧到了极点!
就在他一味要求女儿谅解时,竟然连个诚心忏悔的动作也没有,难怪女儿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因为他还是那个只求自己心安自私的父亲。
对于自己自私的表现,他除了懊恼外,更是恨透自己。
明白了这点,任季鹄不再汲汲于求女儿的原谅,他很清楚自己是活该、不值得谅解的;但也因愈清楚,他愈是觉得自己没脸见她,不过抑不下心头另一想法,想用仅剩的下半辈子补偿她。
而自从发现父亲总是在她熄了灯后才离开,任熙言也改变习惯,晚间不到八点便将房内的灯全关了,仅留一盏小灯,躲在窗帘后看父亲离去。
尽管自己会这么做,是因为不忍让父亲在外久等,可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承认。
窗外雨愈下愈大,看来今晚是不会停了。
任熙言不禁又瞧一眼被雨淋湿的孤寂身影,拧起秀眉喃喃地道:
“再淋下去会感冒的!”
惊觉到自己竟吐出关心话语,她气馁地往沙发一坐,不明白自己又是怎么了,心里明明是那么恨父亲,怎么这一刻又担心他呢?
“不行!”
她确地站起身,抓过玄关的两把伞,往楼下冲。
站在大门口,猛然回神的任熙言,停止脚步迟疑了。
她克制不了对父亲的关心,这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但一思及父亲若再这么淋雨下去,身体绝对会撑不住的……
她顾不得那么多地撑起伞,不愿再想地走向铁门。
她来到任季鹄面前,将雨伞递给一脸讶然的他。“这个给你,
雨愈下愈大,快点回去。“话落,她随即转身离开。
“谢谢……”
父亲的感激声在身后响起,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却不敢转身见他,顿了-畸下,她才转过身面对他。
轰隆!
突然一阵雷打下,吓得任熙言打了个哆嗦,雨下得更大了。
父母亲是每个人的天和地,所以在我心里,我哥就是我的天、我的地,而家更是我的避风港,可以永远包容我所有的坏情绪……
时间会告诉你,怨恨都只是惘然。
韩天恺的话忽地在她耳边响起,看着父亲不愿离开的身影,她怔住了,也重新审视和父亲的关系。
“雨太大了,你……你要不要进来?”她从不知自己说话竟会结巴。
她决定不再逃避了,她想要一个和寻常人一样的家,有着家人的保护,并与家人一同分享她的喜乐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