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感觉不再鞭打她,胸口灼热的疼痛也逐渐在减轻。
原本模糊的意识也缓缓苏醒,即使曙光是那么的微弱,但却有如大海中的灯塔,给 了她指引。
她开始在黑暗中摸索,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的。
正念着毒咒的白雪似乎也感应到她微妙的反应,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念的毒咒似乎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破解。
朱小霞彷佛被灌入了感觉,隐隐约约,她听见有人正在对她念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藉由声音的频率,令她感到相当的不舒服。
她好想对这个声音喊停,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叫出声,只能任由这声音像魔音穿脑 般的折磨着她。
那一丝微妙的曙光正逐渐扩大,她只觉得有股力量不断地牵引着她走出黑暗。
突然,那讨厌的声音变小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悦耳的声音,似远似近,令她有如 沐春风般的舒服感。
她知道是这股莫名的力量救了她,曙光也击溃了黑暗,突然,她见到一道七彩的光 芒--朱小霞醒了。
她幽幽的睁开眼睛,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只能茫然然地瞪着头顶上的轻纱薄帐。
「呕!」一声,似人呕吐的声音令她恢复了思绪。
只见白雪口中喷出血丝,那模样令人惊心动魄。
「白雪?!」她发觉自己的手脚全被绳子给绑住了。
「朱──小──霞!」白雪抹去唇角的鲜血,眼光发出可以致人于死地的熊熊怒火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吐血?」惧意攫住朱小霞,在眼中紧缩成冰冷的 球。
「我会吐血都要拜你所赐,我没料到你的命可以这么大,我太低估你了,不过,我 今天一定要取走你的性命,你乖乖等死吧!」
因为恐惧,使朱小霞的太阳穴不住跳动。
白雪像发了疯似地,双手紧紧掐住她的颈子。
又是这种可怕的感觉,朱小霞不断地挣扎,然而,她只是徒费力气而已。
「朱小霞,你放弃挣扎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白雪不断加重掐在朱小霞颈子上 双手的力量。
朱小霞设法让自己在震惊中理出思绪,她绝不能就这么死在白雪的手上。
人在绝望中产生的求生存力量是令人无法想象得到的。
朱小霞奋力弯起膝盖,往白雪下膝用力一顶,并趁着白雪松手之际,连忙滚下床。
就在她想开口求救时,白雪拿出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塞到她嘴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有谁可以来救她?为什么此时全不见薛兰儿、祁雷、如意?他们为什么弃她不顾?
「你的死期到了,朱小霞!」白雪两眼如火灼烧地望着她。
薛洛救我!薛洛救我!
这是她在绝望中唯一想要喊的名字,她知道也许他们这一世又得注定分离,无法相 守了。
恐惧令朱小霞五脏俱缩,胆汁蓦地涌上喉头。
她实在不明白白雪为什么对她存有如此大的恨意。
难道只因为薛洛──蓦然,她想起永清师太曾说过的话,莫非,白雪便是蜘蛛精转 世?
她确定白雪一定是蜘蛛精转世,否则,她不会从二十世纪带她回到这个年代,白雪 是为了要拆散她与薛洛而来的。
她不能让白雪阻碍了她和薛洛的宿命姻缘,她不能死,绝不能死。
于是,她再度奋力和白雪做最后的抵抗。
忽然,桌上的烛火突然倒了下来,朱小霞看见火焰迅速蔓延整个桌巾。
她心一惊,连忙滚向一旁,想从白雪的控制中逃开,不料反将桌子踢倒。
瞬间,火焰同时沾上了她和白雪的衣服。
彷佛受到催眠,她动也不动地看着赤红色的火焰在自己身上跳跃。
当烟冉冉升起时,她才惊觉到灸人的热度,于是她高声尖叫翻滚,想要藉以熄灭身 上的火焰。
白雪身上也如同火球般燃着,她的脸在痛苦中扭曲,但是却不放弃对朱小霞的侵略 。
眼见她将再度扑向朱小霞的当头,朱小霞连忙迅速朝角落滚去,而白雪整个人便扑 空倒在床上。
因床上的被褥全属易燃物,仅仅一秒钟,白雪便陷入了火窟内,阵阵的浓烟缓缓上 升,散在空中,掩去了她的脸。
「救我,朱小霞,救我!」她的声音凄厉,似受伤的动物在深深哀叹。
朱小霞的手脚被绑住,根本无法对白雪伸出援手。
泪水滑下她的脸颊,模糊了视线,她无奈地啜泣叫道:「白姑娘,快冲出来,快! 」
即使白雪听得见她说的话,她也无法遵从,因为火愈烧愈旺,连一旁的木制家具也 全部燃烧起来,浓烟一直冒出,熏得朱小霞双眼刺痛。
在蒙蒙的烟圈中,火焰好象在怒瞪着她。
白雪发出另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叫声,新的恐惧令朱小霞几乎喘不过气来,四周充 斥的又焦又苦的气味几乎令她窒息,胃中翻搅。
她想爬向房门,却赫然发现四周已被火焰团团围住,她只能茫然地瞪着火舌不断伸 向她,等待火焰无情地肆虐。
☆☆☆
「着火了,救火呀!」
王府内已混乱成一片,熊熊火光在黑夜中格外令人怵目惊心。
薛洛和祁雷几乎同时跃下马,当他们见到着火的房间时,恐惧如鬼魅般紧紧攫住他 们。
「王兄,你快想办法救小霞姊姊,她和白雪在房间里……」未等薛兰儿说完,薛洛 已经冲入火窟中,祁雷也随后冲了进去。
「小霞?小霞?」
是幻觉吗?否则,她为什么听到薛洛喊她的声音?
「小霞?」熟悉的声音再度传入她的耳朵里。
不是幻觉,真的是薛洛在呼唤她!
他赶回来救她了,是吗?
一股释然生起,她呛咳着抵抗浓烟。
「我在这儿!」
一只强壮的手臂圈住她,拉她靠向一个宽阔的胸膛。
「是你,真的是你。」她不断的眨眼,当目光凝聚在他深邃的眼眸上时,不能控制 的兴奋使她流下泪来。
「是我,别怕,我在你身边。」他把她抱了起来,转头对祁雷说:「退出去吧!火 太大了。」
「不,救白雪,救白雪……」浓烟梗住了她,使她因呼吸困难而昏厥过去。
她最后的一丝意识是,她听到火焰的嘶嘶声,以及如解脱般的哀叫声……☆☆☆
「小霞……小霞,你醒醒……」
朱小霞感觉自己正被摇晃着,她分辨出唤她名字的人正是薛洛。
「薛……」也许是喉咙过干,她的声音并不清楚,只听见薛洛吩咐着下人倒水来。
突地,她的嘴唇传来一阵沁心的清凉,入喉之后,才知道那是水。
「小霞姊姊,你快点醒过来,你千万别死啊!都怪我,要不是我擅作主张请白雪来 ,你也不会遭此不测。」
她听见薛兰儿伤心地哭泣着。
白雪?!当这个名字掠过朱小霞心头时,她的脑海再次浮现火场内惊心动魄的景象 ,以及白雪的哀叫声。
倏地,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皱着双眉的薛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薛洛眉峰一舒,脸上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些。
「白雪……白雪怎样了?」她紧紧瞅着薛洛。
薛兰儿回答了她,「白雪被火烧死了!她死有余辜,谁教她要害你,害人倒害了自 己。」
「白雪死了……」她突然分不出自己心中交错复杂的情绪是什么?有点悲伤,有点 自责……还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小霞,你没事吧?」想起自己若迟了一步,就会失去她,薛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 恐惧。
「谢谢你救了我!」这是肺腑之言,如果不是薛洛不顾自己生命的危险救出她,她 恐怕也落得和白雪一样的下场了。
死!想到她可能永远不能再见到他,她竟忍不住浑身颤抖。
「别怕,我就在你身边。」薛洛紧紧地拥抱住她,「小霞,你知道我差点就失去了 你。」
「我知道,请抱紧我,紧紧的抱住我。」朱小霞用一只手臂用力的圈住他的脖子, 她只想感受他的气息,告诉自己,他就在她的身边,她不用再害怕了。
不知何时,房间内已剩下他们两人。
薛洛颤抖的手缠在她发中,托住她的头,声音低沉、温柔:「你把我给吓坏了,你 知道如果我真的失去你,我会有多么伤心。」
回视着他深情的眼眸,泪水灼痛朱小霞的双眼。
「我何尝不害怕,你要是迟来一步,我可能--」
「别说了!」他用手指拭去她颊上的泪水。
「不,我要说,我一定要告诉你,当时我在绝望中时,我一直叫着你的名字,我告 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不要再和你分离了。」
一抹微笑在薛洛唇边漾起,既苦又甜蜜。
「我听到你的呼唤声了,所以,我和祁雷几乎没有休息地快马赶回来。」
「你听到了?」莫非他们有心灵感应?
「我起初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它是那么的真实,所以,我知道是你在呼唤着我 。」深深的爱意在他眼中现出光芒来。「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你 是我今生今世,也是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最想厮守的人。」
「我相信,因为我也是爱你的,不然,我就不必吃了这么多的苦。」她慢慢地对他 道出永清师太告诉她的前世姻缘。
「原来你早已知道我们是前世注定的恋人!那为什么我说要与你成亲时,你却抵死 不从?」薛洛低头审视着她。
「谁教你那么霸道又不懂温柔,哪有求婚是用逼的,你根本没尊重过我。」她小嘴 一撇,大眼一瞪,似乎全是薛洛不对了。
薛洛看着她忿忿不平的小脸,霍地朗笑出声:「我霸道?不够温柔?好,那么你告 诉我,你期望我怎么做?」
「我说了你就会照做吗?」她眼睛一亮,期待、兴奋地提高音阶。
「说说看!」他轻托起她粉嫩的颊,眼中尽是莞尔之意。
「至少要挑一个有月色,充满罗曼蒂克的夜晚,然后带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跪地 向我求婚。」
「你叫我向你下跪?」他挑高双眉。
她从鼻子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瞧,我就知道你办不到吧」的表情。
「有没有折衷的方法?」
她仍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一个「随便你」的表情。
薛洛像接到了天大的难题地皱起眉心。
男儿膝下有黄金,叫他向她下跪--太不可思议了!
☆☆☆
虽然薛洛并没有照着朱小霞的要求去做,但是婚礼仍决定在十六日举行。
而且,在太君的作主下,薛兰儿也将在此日出阁。
她终能如愿以偿的与祁雷厮守终生,这除了要感谢朱小霞之外,她最应该感谢的是 薛洛。
因为如果没有薛洛的妙计,御史大人也不会如此爽快的答应退了这门亲事。
原来薛洛到御史府去时,竟告诉御史大人说薛兰儿得了一种怪病,群医束手无策, 命已危在旦夕,所以希望御史大人尽快前来迎娶薛兰儿。
没想到对方一口回绝,并表明要退了这门亲事,以至于薛洛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地 解决了这桩亲事。
朱小霞看着一副沉浸在爱情喜悦中的祁雷,她是十分羡慕又嫉妒。
当初一直被认为是呆头鹅的祁雷,彷佛一下子开了窍,居然每天写一首情诗给薛兰 儿。
要不是古代眼镜这玩意儿还没发明,恐怕眼镜行要大发利市了。
由此可见,朱小霞说有多郁卒就有多郁卒。
更教她气不过的是,薛洛好象放意要冷落她似地,居然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让她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现在她倒怀念起他霸道的模样,至少那是他对她关心的一种表现,不是吗?
今天就是成亲之日了,但朱小霞仍是郁郁寡欢,甚至还在想要不要玩个逃婚记,表 示一下她心中不满的抗议。
但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相信,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薛洛也会找到她的,所以,想想还是作罢,不过, 她可不会轻易饶过薛洛对她的冷落。
等洞房花烛夜时,她就要把房门一锁,罚他在房门外过夜,让他也尝尝被冷落的滋 味。
对!就这么决定!
如意的巧手,加上凤冠霞被,朱小霞简直无法相信铜镜中那个美丽的人儿竟是自己 。
「王妃,待会儿你这红色头巾不可擅自掀开喔,一定要让王爷为你掀开才行!」如 意千叮咛,万交代的。
「我知道了!」她不明白古代的礼节为什么这么多?
上帝!要她一直被这红丝绸布蒙去视线,然后呆等薛洛来掀,那简直是一大酷刑。
幸亏一生只嫁一次。
于是,她在喜娘的搀扶下和薛洛拜堂完婚。
又是拜天地,又是拜高堂,又是夫妻对拜的,几乎令朱小霞拜得糊里胡涂;红丝绸 布直直盖着她的脸,眼前只有一堆红圈光晕,她只能凭声音与喜娘的带领来辨别方向。
好不容易一声送入洞房响起,她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于是,她随着喜娘走入新房,当然,薛洛也一直轻轻搀住她的手腕,陪在她身边。
当新房门一开,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差点让朱小霞以为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于是,她作了个深呼吸──嗯!果然是花香味。
太奇妙了,莫非他们也流行在室内喷芳香剂?
「喀!」一声,她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薛洛八成出去喝酒了,今天来了不少达官贵人,他这新郎倌铁定是难逃被灌醉的命 运。
所以,她一定要履行她的计划──把他关在新房外。
「喜娘,你下去吧!」她以为喜娘还在房间内。
没有回答,看来,喜娘早已出去了。
于是,她忘了如意的交代,自己伸手将头巾给掀了开来,却差点被她眼睛看见的景 象给吓呆了。
房间内摆了许多玫瑰花,天哪!原来她嗅觉没出问题,这──「全部九百九十九朵 玫瑰,你可满意?」薛洛低沉的嗓音近在她的耳畔。
她猛然回过神,瞪圆了大眼睛,「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在这里,难不成你希望我去别的房间?」
他轻扬眉毛,面露促狭之意。
「我还以为你根本已经忘了我的存在呢!」她的娇颜倏地染上一抹嫣红。
「你说我『敢』忘吗?」他微笑地推开窗户,「今夜月色明又圆,应该够符合你的 要求吧?」
「马马虎虎。」她盯着他,等地下一个动作。
「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他的语气毫不掩饰宠溺,一个跨步便拦腰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