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是因为自己不懂得珍惜,他才会失去她。
这种认知让狄斯深深痛恨起自己,他知道自己重重的伤了她的心,才会使她躲得远远的。
蓉渲,你究竟在哪里?
他暗暗地发誓,无论费多大的、心力,花多少的金钱,他都要将她找回来,他要紧紧地拥住她,再也不让她从他身边溜走。
季蓉渲决定找份工作分摊家计,而不想当个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晕」妇。
她是怀孕了,但季蓉芸却比她还要紧张。由于医生检查的结果,她的体重过轻,季蓉芸就把她当猪喂,一天强迫她吃五餐,吃得她差点叫苦连天。
害喜的症状随着日子的增加逐渐在减轻,这不啻是找工作的最佳时机。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却动摇不了季蓉芸坚决的意志。
「姊,我现在体重增加许多,而且医生也说,适量的工作对孕妇是有帮助的。」她抱着破斧沉舟的决心,决定说服季蓉芸。
「医生说的是适量的运动,而不是工作。」季蓉芸鸡蛋里挑骨头,表明一切免谈。
「姊……」
「不用说了!」季蓉芸十分坚持,「我已经决定休学了,你不用担心生产的费用。」
「你要休学?」季蓉渲睁大双眼,「不!我绝不能让你为了我这么做。」她知道季蓉芸只差半年就可以取得学位,如果姊姊为了她休学,她如何安得了心?
「我已经决定了。」
「如果你真的休学,那我就把孩子拿掉,我不要生了。」她不能让自己拖累了季蓉芸。
「你在说什么傻话?」季蓉芸错愕地瞪着妹妹,「你怎么会有这种傻念头?你不只是让我伤透了心,也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是,我不要你为了我和孩子做这么大的牺牲,我真的会说到做到。」
「你……」季蓉芸不敢冒险,只好投降。「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休学了。」
但不休学,只靠她兼差打工作赚来的微薄薪水,根本不够支付季蓉渲生产的费用,毕竟在英国,如果不是当地的居民,是无法享有英国政府给予的福利。
「姊,我已经找到一份工作了,你就让我去试试嘛!」季蓉渲也了解到她们将面临经济上的困境。
「不……」她的坚持终于在妹妹的哀求眼光中软化了。
真是一分钱可以逼死一个英雄好汉,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除了生产费是一项巨大的开支外,孩子一旦落地,接踵而来的还有奶粉、尿布钱……所有的一切与钱都脱不了关系,季蓉芸也只好让一步。
「在我答应之前,我必须先确定这份工作是否适合你。」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你放心,这份工作很轻松的。」季蓉渲兴高采烈地向她说明工作内容。
说起来,她还真算是幸运。季蓉芸的房东太太一听到她想找工作,马上义无反顾地帮忙找。
这是一份看护的工作,她所要看护的对象是一位怀孕五个月,却有着随时可能会流产的产妇。
这名孕妇的丈夫因无法随侍在旁,所以,特别请人来陪伴他那为了保胎而必须躺在床上休养的太太。
说是看护,倒不如说是伴护来得恰当。
「不过,我还是有条件的。」季蓉芸加了但书,「如果这个工作危及你和胎儿的健康,说什么你都不准再与我唱反调,知道吗?」
「我知道,姊姊。」她心中滑过一丝温暖,其实,不用季蓉芸提醒,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腹中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因为他(她)是她的宝贝。
季蓉渲循着手上的住址终于找到工作的地方、位在英国高级住宅区,这儿的房子非一般市井小民住得起的。
这让她想起狄斯在长岛的别墅--噢!她为何又想起他来?她恼怒地用了一下头,试图用去脑际不该出现的影像。
按下门铃,向来开门的女仆道出自己的身分,女仆马上亲切地请她入内。
「夫人在楼上的房间,请随我来。」女仆带领着她步上螺旋形的扶梯,别墅内不仅装潢得美轮美奂,到处皆有娇艳的鲜花点缀其中。
看得出这儿的女主人一定是个喜好花草的性情中人。
「夫人,季小姐到了。」女仆轻敲房门报备。
「请她进来吧!」女主人的声音由内传出。
很奇特的感觉,虽然季蓉渲与女主人素昧平生,但不知为何,女主人的声音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仆打开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随即退了下去。
满室淡雅的花香味扑鼻而来,晕黄的阳光像顽皮的精灵由窗外洒进室内的地毯上。
房间内是十分传统英国风味的摆设,一位长发的少妇正斜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地专注阅读手上的育婴书籍。
「安契儿夫人!你好,我是季蓉渲--」季蓉渲想对女主人作自我介绍,没料到她才报出自己的名字,少妇手上的书籍自手上滑落,露出一张惊讶又喜悦的脸。
「蓉渲,真的是你,」
彷佛一记雷在季蓉渲的头顶「轰隆!」一声劈了下来,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大震撼,剎那间,季蓉渲浑身僵直得几乎不能动弹。
安契儿夫人竟然是……莎曼!
显然莎曼受到的震惊并不亚于她,但是在错愕之余,她像感受到莫大的兴奋,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蓉渲,天哪,真的是你,天哪!天哪!」莎曼叫了一连串的「天哪」。
一阵苦水涌上季蓉渲的喉头,她的视线落在莎曼凸出的小腹上,她终于体会到莎曼为何会笑得如此怪异。
原来莎曼也怀了狄斯的孩子。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吗?她们两个女人居然怀着同一个男人的骨肉。
其实,这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蓉渲,你知不知道狄斯找你找得快疯了?」莎曼一时心急,忘了医生的警告,下了床紧紧握住季蓉渲冰冷的小手,彷佛只要一松手,季蓉渲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久不见。」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她的脑海里响起阵阵的轰隆声,简直令她无法思考。
「是,我们是好久不见了,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莎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季蓉渲有些羡慕地注视着莎曼,她的大肚量已经可以登上金氏纪录了;她居然在面对情敌时,没有半点嫉妒心,这一点,季蓉渲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学不来。
「对不起……我该走了……」她告诉自己不能滞留此地。
「不,我不能让你走,狄斯一直到处找你,我绝不能让你走。」莎曼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的手。
「莎曼,你别逼我!」
「不,我不能让你走,我得马上通知狄斯。」
「莎曼……季蓉渲心急之余,只得用力地拨掉莎曼的手,急急的想掉头离去,但身后却传来莎曼叫痛的呻吟声,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的肚子……」莎曼状似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小腹。
「莎曼,你怎么了?」该死旦她居然忘了莎曼随时有小产的危险,一定是刚才自己的力道过猛,因而危及莎曼腹中的胎儿。
自责深深啃噬着季蓉渲的心,一见到前来的女仆,她连忙唤她打电话叫救护车。
「莎曼,你忍耐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眼看自己一时大意可能铸下的大祸,她痛恨起自己。
「蓉渲,你答应我,不要走,你答应我。」莎曼双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臂。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慌乱中,她许下承诺。
如果不是她惊吓过度,她一定会发现莎曼的唇角浮上一抹诡谲的笑意,而痛苦的呻吟声也有强力克制的笑意……
在医生证实莎曼腹中的胎儿无虞后,季蓉渲才真正吁了口长气,七上八下的心也才恢复原位。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深深的抱歉,如果莎曼腹中的胎儿有任何差错,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想听到的不是这句,」莎曼自始至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你答应过我你会陪我的,你没忘记吧!」
「我没忘记,所以,你可以放开我吧!」她没好气地笑莎曼的稚气。
「你不可以出尔反尔喔!」
「那我也要你答应我,绝对不把我的行踪告诉狄斯。」她和莎曼谈起交换条件。
「好……吧!」莎曼只答应她不告诉狄斯,别人可没有答应她,是吧!
「你休息一下,我坐在这儿陪你。」季蓉渲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还不累,」莎曼一心一意想化解她的心结,「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狄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令狄斯很难过?」
她苦楚地一笑,「你高估我在狄斯心中的地位,我并不适合他。」
「你不适合他,还有谁适合他?」莎曼一副非她莫属的笃定模样。
「你呀!」季蓉渲说出真心话,「你是这么无私,心胸又宽大,狄斯不该辜负你对他的专情,他该好好的珍惜你,而且,你现在又怀有他的孩子,他更该给你一个交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莎曼像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不可抑制。
季蓉渲发现莎曼不只心胸宽大,还超级乐天。
莎曼好不容易笑够了,但眼里却仍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到底清不清楚我和狄斯的关系?」她的声音也有浓浓的笑意。
「你是他的情妇之一不是吗?」季蓉渲直接问。
「狄斯这么告诉你的?」她一脸惊讶。
咦!她被问住了。她好象没问过狄斯,狄斯也没明确告诉她,他与莎曼之间的关系,但是,她依稀记得当初狄斯脸上暧昧不明的神情,难道这些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季蓉渲一脸的疑惑,莎曼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天哪!为什么你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莎曼笑咪咪地揭开谜底,「我是狄斯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说--你是--」
季蓉渲此刻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如何荒谬了,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解,还不是由于狄斯的误导所致。
但这也不能表示狄斯没有情妇,因为他亲口说过他有许多情妇,而薇亚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莎曼似乎读出她心中的想法,神色黯然地道:「蒂芬妮的背叛对狄斯的打击很大,他曾一度以酒来麻痹自己受创的心灵,他放纵情欲,却不再相信爱情,不肯相信女人,只因为他怕再度受到伤害,毕竟男人的心也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尤其是他又被自己那么深爱的女人所背叛,他心口上的伤,岂是外人可以体会的。」
「所以,我活该成了他的阶下囚?」
「你错了,大错特错。」莎曼义正辞严地更正她的想法,「我看得出狄斯因你而改变,而你也启开他封闭已久的心,要不然,他就不会和你结婚了。」
「他和我结婚是为了争取蜜儿的监护权,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张契约。」一思及此,一股失落感又悄悄爬上季蓉渲的心头,好象汽球没抓稳,飘上了天空一般。
「我不知道狄斯是如何向你求婚的,但是,如果你真的以为他娶你只是为了争取蜜儿的监护权,那你就错得更离谱了。」莎曼接下来的话,让季蓉渲整个人愣住了。「其实,早在你们结婚的前一天,狄斯已争取到蜜儿的监护权。他可以要你只当她的情妇,可是他却娶你为妻,这其中的原因,你想是为了什么?」
见她沉默不语,莎曼又继续说道:「其实,狄斯想获得蜜儿的监护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只要他肯娶薇亚,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他又何苦大费周章的对薄公堂,甚至为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难道蒂芬妮的打击还不够吗?这么多年来,他游戏人间,不肯付出真心,就是怕重蹈覆辙,但他却娶了你,甚至为了你,不惜与他从小到大有如亲兄弟般的好友大打出手,还差点反目成仇,这不是他在乎你、爱你的最好证明吗?」
「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她的视线逐渐的模糊起来。
「他懂,但是他害怕表达,只因那不幸的爱情经验导致了他如此悲观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爱你爱得如此痛苦的原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最佳写照吧,」
「你太高估我对他的影响力,」季蓉渲垂下眼睑,怕眼泪会不争气的掉下来,「他告诉我他有很多情妇。」
「狄斯并非柳下惠,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确有不少女人会投怀送抱,但是,那些风流韵事都是短暂而没有意义的,只有你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对爱的障碍,让他勇于再次付出真爱,你可以帮助他了解真爱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一股力量。」
莎曼的话让季蓉渲原本破碎的心似乎顿时愈合,活了起来。
看着征信社送来的书面报告,狄斯懊恼的用双手撑着头部的重量,他觉得自己已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季蓉渲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他在心中一遍遍反复的告诉自己,她想必恨透他了,所以,她报复性的走出了他的生命。
窗外的太阳悄悄的西下,一片黑暗令他感到自己的孤寂和无奈。终于,他又回复到一个人的日子,他惨淡的露出一抹笑容。
也许他该学会遗忘她的,就如同过去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绝不会是个例外。
季蓉渲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出现在赌场里,马上受到了一些好奇的注视,赌场中的员工几乎都认识她,使得她很快地获知狄斯所在的地方。
她直接走向狄斯的办公室!没有敲门就径自走了进去。
狄斯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朝落地窗,而桌上摆着一瓶开了的威士忌和一个半满的酒杯。
「薇亚,」他头也没回地就严厉地斥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来烦我了,你走吧!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
「我不是薇亚,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我走,我不会留下来的。」
狄斯像遭电击似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当他转过身看清眼前的人--季蓉渲时,他的心狂跳起来。
「怎么会是你?」他语音颤抖,「我不是在作梦吧!」
季蓉渲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脸上是令人捉摸不定的复杂神情。
这会是错觉吗?狄斯呼吸急促,用他深邃浓情的眸子直盯着她。
季蓉渲的心跳不断加快,「我只是来拿我该得的酬劳,你已经取得蜜儿的监护权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也不再存在,你答应要给我一笔酬劳,希望你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