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难道我们还会怕你这个手下败将吗?」赵四嘴里说着,可双腿却像吃了软骨散似的直想跪下求饶。
手下败将?是指她吗?
「很好,那咱们就拳下见真章吧。」多说无益,反正拳头自会说话,它会公平的给一个大家都心服口服的结果。
她话声方落,五人立即挥拳相向,然而不到一刻,胜负已然揭晓。
「你怎幺突然变得这幺厉害?」望着惨败的自己和弟兄们,张三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问。
夏侯熙优雅振袖,高傲睥睨道:「我不是『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而是我『本来』就这幺厉害,懂吗?」
太爽快啦!她感觉昨天失去的自信今天又回来了。
「是吗?可是昨天你明明就很别脚呀!怎幺可能一夜之间……」太强了!他们四人都拿出了真本事对付她,结果却还是败得一塌胡涂!真是个诡异的丫头。
夏侯熙不耐地挥挥手,丽颜漾上红艳艳的迷人粉晕。「昨天那是失常,今天才是正常啦。」
尽管不太能理解她所说的什么昨天不正常、今天才正常的鬼话,但应霸天知道,他和弟兄们总算是成功逃过一劫,性命可算无虞了。
「既然三姑娘仇报了、气也出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他强忍着满身疼痛的问。
「可以。」夏侯熙心情极好的浅笑点头。
语甫落地,那四人立刻咻地消失,彷佛刚才他们从来就没出现过一般。
「哇,跑得这幺快,我还有些话想对他们说呢。」她一双黛眉微微锁起,瞳底净是不悦。
「要不要我去帮你追回他们?」当了那幺久的无声观众,左敛言现在才自告奋勇地说道,然而却一点也不见他有移动双脚的迹象。
「不用了,就让他们走吧。」其实她只是想问他们那些药汁的滋味如何?以及他们喝下后有没有出现可怕的后遗症而已。
「喂!」纤手扯扯左敛言的衣袖,夏侯熙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干嘛?」打了个睡意浓浓的呵欠,左敛言眼神涣散地回道。好困喔,他就快支持不住了。
染着满颜缤红,她将手按上肚子说:「我们去我东西吃好不好?我饿了。」向来是这样的,只要她的心情一放松,也就特别容易饿肚子。
尽管疲倦袭身令他意识模糊,但他仍是回以宠溺的笑容道:「当然好,那有什么问题。」
谁教他就是抗拒不了,那朵只为他一人而绽放的美丽笑靥。
☆ ☆ ☆
「这给你。」左敛主言从怀中掏出一小袋东西,交给正吃得浑然忘我的夏侯熙。
「这是什么?」拿出手绢拭拭唇,她没啥兴趣的掂了掂重量。「还挺沉的。」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夏侯熙漫不经心的松开袋口,却不小心让里面透出来的光给刺了眼。
「咦,这不是那种会在夜里发亮的珠子吗?」她认出来了。
喝着上品女儿红,左敛言有些不满意的说:「原本我是属意差不多鸡蛋般大小的,谁知这乡下小地方,竟没人有卖这种高级货色,只勉勉强强凑出十多颗鸟蛋般的小夜明珠。」
眉眼藏喜的捧着那一袋夜明珠,她心底顿时像打翻了蜜那般的漾着甜,唇角不禁勾出一抹雅艳的笑。
「这是要送我的?」受宠若惊耶!
「嗯。」她会喜欢吗?左敛言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从来没有人送过我礼物耶!我好开心!」那揣在怀中的宝贝模样,彷佛是情人送她的定情之物。
「有多开心?有没有开心到喜欢上我呀!」左敛言促狭问道,俊颜净是邪气魅笑。
嗯,看样子她是喜欢的,而且还喜欢得不得了。
她小脸一昂,眼波柔媚的瞅着他。「我不讨厌你。」
「这算什幺回答?」朗目一黯,他要的不只这样。
「世上最好的回答。」她噙着无忧无虑的浅笑道。
「算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摸摸那颗漂亮的小脑袋,左敛言扬笑道。「对了,你会不会觉得珠子太小,根本发挥不了啥作用?」这是他拿到珠子时唯一担心的事。
「不会、不会,这样恰恰好可以让我拿在手里玩。」她似乎忘了那不是让她拿来玩的。
半晌后,夏侯熙扫光一整桌的饭菜,左敛言便照旧递上一杯热茶让她清清满嘴的油腻。
「想不想再来个饭后甜点呀?这儿的杏仁镶豆腐,保证让你吃过还想再吃。」他用力的推荐道。
出乎意料,夏侯熙竟是一反常态的摇头。
「不了,我想尽快回去见二爷,告诉他我打了胜仗的好消息。」说完,她便蹦蹦跳跳的快乐离去,独留左敛言一个人望着酒瓶发呆。
那张俊容骤然失去鲜活的生气,取而代之的是晦暗沉重,这回左敛言是真的生气了。
可恶的她,心中还是只有刁翊一人!
哇!真是个不长脑袋的笨丫头,竟然眼盲到分辨不出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导致大好的姻缘白白错失。
既然,这个蠢丫头根本不懂得珍惜他这个无论险恶,都会一直陪伴在她身旁的有情人,那幺,就给她来点不一样的震撼,让她好好体会「失去」的椎心感受。
☆ ☆ ☆
唉!拿出指头算算,自从他们四人离开桃园镇开始,左敛言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和她说话了。
正确点的说法该是口他根本当她不存在。一路上,她就只有眼巴巴地望着左敛言背影的份,压根没机会和他说上半句话。
搞什幺嘛!真不知道他是在生哪门子的气?竟然撇下她一个人孤单地走在后头,自己却和那个温柔到不像话的大家闺秀--陆思齐,亲昵的有说有笑,好似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人一样,那模样落在她的眼里,还真是有说不出的碍眼。
「喂!能不能和你谈谈?」受不住冷落的她,终于在第六天伸手去扯他的衣角,硬是将他自陆思齐身旁抢走。
「有事?」左敛言的视线始终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话吗?」她带着薄薄的愠怒问。
他不语,仅是随意地耸耸肩。
「这些天你为什么不理我?」真的,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像是遭到冷落的弃妇,可天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豁达,无法不因左敛言眼中有了别人而感到难过。
「有吗?我想是你多心了。」他唇角挂笑,可目光含冰。「再说,你可以尽情和刁二爷相处,这样不好吗?」振振衣袖,他试图云淡风清的说。
当他一提起刁翊,夏侯熙立刻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是不是因为我坚持要和二爷一块上京城,所以你生气了?」
「我为何要生气?」他语带错愕的震惊道。为这生动的表演,左敛言给自己满分。「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坚持要和二爷一块上京,那幺我和思齐也就没机会多认识彼此,进而发觉原来我们是这幺的聊得来。」
其实他根本不意外熙儿会坚持和刁二爷一道上路这事,因为那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最教他感到心窝微微刺痛的是,熙儿眼里的绚烂光彩,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绽放,而是为了另一个早已摆明不可能娶她的男人!
心痛之馀,他决定彻底落实他的「冷落」计画,不要永远只是自已在一头热,而她却像个没事人的晃来晃去,一副事不干己的优闻模样。他要她也尝尝冷如冰冻、热如火烧的情伤滋味,那才公平。
「你……和陆思齐很聊得来?」她的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呛酸味。
夏侯熙不知道自已近来是怎幺搞的?目光老是不停地绕着他打转,一会儿不把眼睛往他身上放,自己浑身上下就不舒服,好象……好象心口闷闷的,一口气老提不上来,就连以往勾动她食欲的美食,她也毅然舍弃一旁,只求他能再似从前那般对她说说笑笑,别净是把一张俊脸拿去对着别人,就是不肯回头瞧她一眼。
那股滋味漾在心里,好是酸涩呀!
「当然。」看不出来吗?他还以为自己够卖力表演了呢。
「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又来了、又来了,最近那股苦苦涩涩的呛酸之感又袭上心头,挡也挡不住。
「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天南地北无所不聊。」这可不是故意夸耀陆思齐,而是她真的是个饱读诗书的奇女子,不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普通时事,她也有一套独特的见解,不愧为书香世家之后。
「你们聊的范围这么广呀!怎么就不见你和我聊这些?」敢情是嫌她肚里墨水不足,
才不愿与她废话的吧!
朗眉高挑,他十足十地把她瞧扁了的讽道:「那好,我们现在就来聊聊苏轼晚年的诗风,和早期的差别在哪?」
美目喷火,夏侯熙涨红着俏颜双手抡拳,腮帮子鼓得老高。
「这、这不是我的专长。」允武不允文,是她此生的败笔,也是她最无奈的一点。没办法,谁教她一见到夫子就想睡,碰到书本更是不用一刻钟便自动去找周公报到。
「喔,那可惜罗!因为我的专长只在这上头。」讪笑逸出口中,左敛言摆明是在为难她。「不如你去找二爷聊聊,相信同为喜爱舞刀弄棍的你们,」定有的是话题可聊。」语落,他旋身就想走。
「你去哪?」夏侯熙声音里净是惊慌,娉婷纤姿紧黏在他身边不放。
「当然是去找思齐继续我们方才未完的事。」说到这里,他坏心大起的准备对她下猛药。「你说得对,我们并不适合,所以我决定放弃。」他面上故作悲苦,一副惋惜不已的遗憾,实则凝眸细瞧她的一切表情反应。
登时,夏侯熙傻了。
他要放弃……他说他要放弃……放弃……她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挺乐意听见他说这话的,然而这话真正入了耳,却有一种带着心碎的莫名痛苦,就好象……她永远无法再吃到好吃的食物一般。
「我……」微启樱口,夏侯熙想说些什么,却让紊乱的思绪梗住喉头,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不用替我担心,因为老天在对我残酷的同时,又赐给了我另一项更为美好的礼物,那就是柔顺可人的思齐。」织着甜蜜幸福的情网,左敛言用最温柔的口吻说。
很好,眼眶有些红了,但这还是不够好。虽然心疼那娇颜上的楚楚可怜,但因为夏侯熙依旧没有冲口说出喜欢他,抑或者是爱他,所以,这伤人的戏码还得继续。
「什幺意思?」轰地一声,夏侯熙的脑子没法运转,她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倏然停止,接着是无法呼吸,而后是……乱成一团的心神崩溃。
没事吧!瞧她脸色惨白的。「我想,也许你该先恭喜我,为了我和思齐的情投意合。」他向她讨着祝福。
「我……」张了口,夏侯熙却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因为她怎么也无法说出那违背心意的祝福。
没办法,她就是没办法……
「不急、不急,八字目前只有一撇,你的祝福就留待日后再给我吧。」不忍继续看她失魂下去,左敛言赶忙找个借口跑了,并以眼神示意刁翊赶快过来,因为接下来该他上场了。
第九章
「丫头,怎幺啦?心情不好呀。」在左敛言一连串精心安排的设计下,刁翊火速热络的凑过来问。
沮丧的摇摇头,夏侯熙气弱地道:「没、没有。」她咬住的下唇不停抖动,神情像极了受尽冷落的怨妇。
「你们又吵架啦?」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一点也不稀奇。
「没有。」这会儿还夹了些哭音。
「还说没有!」刁翊摇头晃脑细瞧她好一晌,猛然击掌道:「丫头,我看你是病了喔!」他的语调很是骇人,可脸上却咧着大大的笑容。
夏侯熙素手高抬,轻抚着额际。「没呀。」
「我不是说外在的,我指的是内在的病。」刁翊对她挤眉弄眼道。
「什么内在的病?」讨厌,她身上的怪病还不够多吗?现在居然还分什么外在、内在的。
「你在害相思,所以得的是相思病。」他笑得很是狡滑,更有一份轻松自在掺杂其中。
「我?害相思?为谁?」她闷闷的声音里净是迷惘。
「不就是前面那个正和陆姑娘有说有笑的人罗!」刁翊双手环胸,以下巴点点前方。
不消拿眼儿望去,夏侯熙清楚明白刁翊所指何人。
「他?」左敛言?!「不!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夏侯熙再也激动不起来的辩驳,同时也在说服自已相信这个事实。
然而,听见他与陆思齐要好时那股心被抽痛之感,到现在还紧紧纠缠住她,使她的心盈满前所未有的脆弱。
「丫头,话别说得太满,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刁翊横泼她一盆极冷之水。
「可是……他一点也不符合我开出的条件呀!」她始终坚持这点。
「符不符合,那很重要吗?」他投予强烈质疑的眼神。
不重要吗?夏侯熙自问着。她好象再也不确定了。
「既然不喜欢人家,那你干啥又为他弄得自己不开心?不如大方一点的祝福人家早日求亲成功。」刁翊依计刺激着她。怪了,这丫头生来一副聪明相,怎就是胡涂得弄不清楚自己心里头,摆的到底是谁?
「我、我才不要祝福他哩!」美眸翻了两翻,泪滴就快不受控地滑下。
「为什么?我看他们两人倒挺配的,郎才女貌、佳侣天成,活脱脱是一对来自天上的金童玉女。」刁翊自认倾尽所有努力,才掏出肚里仅会的这几句成语,若真说得不好,那也没辙了。「你不觉得吗?」
「一点也不!」嫩嗓含恨,夏侯熙几乎是咬牙啐道。不配不配不配,他们一点也不配极了!
「可是--」
「别说了!」夏侯熙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眼睛更是闭得死紧。她好想放声大哭,为什幺?为什幺感情的事会这幺烦人呢?
嘿嘿!总算受到严重性强的刺激了吧。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刁翊佯装妥协道。「不过,丫头,也许你该好好审视自己的心,问问它,到底喜欢的是谁?真正要的是什么?不该一味坚持那些狗屁倒灶的条件,因为那只会让你错过幸福,而不是得到幸福。」应该为这番真情至性的话鼓鼓掌的,实在是太感人了!这都该归功于左敛言那小子写出来的小抄,否则他这个大老粗就算想破头,也挤不出半句文情并茂的好话来。
不察刁翊已然静悄走开,夏侯熙只一迳沉浸在方才那席话里。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倾心的人,一定是像刁二爷那样威猛勇敢的英雄。然而现在,那份迫切想嫁刁二爷为妻的心思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想和左敛言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永远、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