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公司里,他是老板兼经纪人、再兼造型师。
幸亏当年他干模特儿时—向勤劳,从造型到掌镜,他样样都学过—点,才不至於出糗,否则,真要叫人整死龚珊如以泄心头之恨。
不过他毕竟只是平凡人,也没力气再这样身兼数职下去,会害他丧失很多与沈涵晴相处的机会耶!他才不要。
应该再签一个造型师了。奈何,他真正属意的人……望向对面的清秀佳人,她已三次拒绝与他签约了,理由是,她怕男人,没办法完全配合他公司的工作,还是请他另寻高明。
该死的「畏男症」,啊!气死他了。
「我公司现在没有约聘造型师了,正打算再找一个。不过在这个空窗期,从服装到配件,样样都得我自己动手;小晴,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就要累死了。」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偶尔要扮扮小可怜,只要能博佳人欢心,他也认了。
「冬哥。」她失笑。「你干么说得这么可怜,我又不是不帮你。」
「那你是答应喽?」趁她心情好,悄悄握住她的手。哇,软软绵绵,好舒服。
她娇颜酡红,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不过你恐怕得等我了。」
「没关系,多久我都等。」怕她吓著,他快快地吃完豆腐,放手。「那你快去吧!别让客户等太久,我也去与厂商聊聊。」
「好,冬哥再见。」
「再见。」待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入口,他走进大楼的中庭花园,寻一个荫凉处,坐下来,打开手提电脑,开始排起旗下七名艺人的行程。
凡是「席氏」旗下的签约艺人,一进公司,席冬都会训练他们的自主能力。要他说,想在这诡异多变的圈子里活得头好壮壮,首要任务是,自己必须够坚强。
而有关这点,他旗下的人都不错,所以他们不需要保母跟前跟後照顾,顶多只需要一个有脑子和远见的人帮忙做做生涯规划、找案子接和排行程表;这便是他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其实不须费太多时间与体力,所以他才有那么多空闲与沈涵清厮混。
至於今天,本来是他的休假日,理应舒服地躺在家里睡大觉,却因心上人正被一只狂蜂浪蝶追逐,所以他努力地挣脱被窝的诱惑,爬出门守护心中的小亲亲。
「唉,我这么辛苦,不知道小晴几时才会了解?」他好希望能在四十岁前当老爸。
「席冬。」一记令人生厌的声音在他背後响起。
「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席冬怒哼,转头。「杨佑荣,你到底想怎么样?小晴都当面拒绝你了,你怎么就是不死心?」
「因为我不想看沈小姐这样一个好女孩受你欺骗。」
「我哪里骗她了?」
「你明明没工作,却骗她是来这里工作的。」
「难道要我告诉她,我是来追她的,在明知她怕男人的情况下,再死缠得她寝食难安?」
「我……」杨佑荣一时无言。
「杨佑荣,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会为别人想一想?一个本来就怕男人的女孩,却被一个跟踪狂成天跟前跟後,你分明是故意要她崩溃。」
「我不是跟踪狂!」
「你的行为不叫跟踪狂、又叫什么?」若不是姓杨的背後势力不小,其母又是妍美容工作坊的老顾客,为了不让沈涵晴日後在工作坊难做人,席冬才对杨佑荣处处留情,没赶尽杀绝。否则,他早将他踢进太平洋里,叫他永远别想再出现在沈涵晴面前。
「我只是喜欢沈小姐,所以努力追求她。」
席冬掏掏耳朵。「如果你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让心爱的人日日担惊受伯、夜夜睡不安枕,那我真是同情被你看上的人。」
「你懂什么?所谓烈女怕缠郎,只要我拚命追,总有一天,沈小姐会发现我的痴情,转而爱上我……啊!我跟你这个骗子说这么多做什么?总之,我不准你再欺骗沈小姐,否则,我绝不饶过你。」
拚命追?哼,要论追女人的功力和耐心,谁比得过他席冬?蠢家伙只知道死缠烂打,殊不知,烈女怕缠郎根本不是这样解释的。
「那你想怎样呢?」
「我……」被逼急的男人扬起拳头。「你再骗沈小姐一次,我就打得你爬不起来。」
「凭你?」连沈涵晴都斗不过的男人能奈他河?
「你这混球——」杨佑荣气坏了,果真开打。
席冬正想一脚把情敌踢飞出去——
「啊!」熟悉的尖叫声在对面响起,是沈涵晴!
第八章
「杨佑荣,你想干什么?」沈涵晴本来已上楼去为客户做睑,却突然想起面膜忘了带。最近被杨佑荣缠得快发疯了,搞得她成天失魂落魄的。
因此,她下楼,想麻烦席冬帮忙回妍美容工作坊拿一些过来,不意,才下楼梯就瞧见杨佑荣攻击席冬的场面,吓得她脸都白了。
席冬拚著硬挨杨佑荣一拳的疼痛,连回击也不曾,就直接奔到她面前。
「小晴别怕,我们只是在闹著玩,没事的。」
她会怕男人,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从小被五个弟弟动不动就互殴得鼻青脸肿的场面给吓出来的。
她不懂,男人为什么喜欢那种激烈的肢体动作?老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很好玩吗 ?她只觉看得心脏要麻痹。
为此,席冬努力不让她看见自己暴力的一面,可惜仍教杨佑荣给破坏了,越来越想痛扁姓杨的一顿。
不知道他若请心姊放弃杨佑荣他老妈这位大客户,心姊会不会气得拿刀砍人?他真的快忍不住想「得罪」这个客人了。
沈涵晴看著席冬脸上浮起的淡红伤痕,气得浑身颤抖。「杨佑荣,你——」
「不是我!」杨佑荣拚命摆手。「是他!他骗你,我才——」
「住口!」温柔女孩气坏了。「我明明看见你出手,你还不承认?无故出手打人的人,是最野蛮的!」
席冬真想把她搂在怀里,恣意疼惜一番。连开骂都这样可爱的女孩,不多啊!
「误会啊!」杨佑荣觉得好冤。「他欺骗你,我是想帮你教训他,所以才打他的。我不是什么野蛮人,真的,请你相信我!」
沈涵晴恨恨地一跺脚,「我不会相信你的!请你离开,杨先生,我不想再看见你。」她真的火了。
杨佑荣面色惨白。
席冬则乐得想放音乐、跳大腿舞。
「冬哥,我们走。」沈涵晴主动拉起席冬的手,转身准备走人。
席冬兴奋得脸都红了。他们又牵手了耶!最近这种机会越来越多,啊,他真是幸福的男人!
「慢著!」无端被冤枉的男人岂肯轻易罢手?「我真的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我可以发誓!」杨佑荣追在他们身後喊。
可惜沈涵晴已受够了他的纠缠不清。「不管你是有原因还是没有原因,总之,打人就是不对。而且,杨先生,我对你的日夜跟踪已经受不了。」
痴情男子伤痛地捧著破碎的心。「沈小姐,我这么喜欢你,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姓席的真的不是好人啊!你一直被他骗了。」
沈涵晴确定自己的耐性已经用尽。「因为我是心甘情愿被冬哥骗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好,我可以斩指头发誓!」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瑞士刀被杨佑荣拿来抵在左手小指上。「我杨佑荣敢对天发誓,一生一世只爱沈涵晴小姐,所言所行绝对真诚,若有撒谎,让我有如此指……」
鲜血进出之际,沈涵晴脚软了。
「啊——住手!」她尖叫。
席冬一脚踢飞杨佑荣手上的刀。「你疯了?!」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爱!」他大喊。
「我不要你的爱!」沈涵晴浑身发抖。「求求你,别再缠著我了,我不喜欢你啊!」
「你又没有跟我交往过,怎能确定自己不会爱上我?」杨佑荣很固执。「我可以把心剖出来给你看,我爱你的心绝对真诚!」
「因为……」情急之下,她抛却一切理智,捉住身边唯一的依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除了冬哥,我不可能爱上其他人的!」
「我不信,追求你之前我打听过,你明明没交男明友!」杨佑荣错愕极了。
殊不知,席冬比他更呆滞。苦苦追求了十几年的爱情,难道就要因为这假原因而成真了?不过……真要如此,他也万分期待。
「那是因为我和冬哥一直是秘密交往,自然没人知晓。」看来沈涵晴是真的被杨佑荣搞疯了,才会这般失控。
杨佑荣咬牙切齿,片刻後开口。「没关系,只要你还是自由身,大家就都还有机会!」
怎么有这样「番」的人?沈涵晴快要气炸了。「很抱歉,你没机会了,因为我和冬哥今天就要去公证!」她大叫,只要可以赶走杨佑荣,要她把头切下来她都愿意呀!
「我不信——」杨佑荣惨叫,整个人快昏了。
但,有一个人比他更想晕——席冬。想不到……他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要在今天实现了!啊,感谢上帝、感谢父母将他生出来、感谢见证这一切的蓝天白云、感谢天底下的一切!
他终於有机会娶沈涵晴做老婆,并在四十岁之前生下他们俩的爱情结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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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梦、也不是梦……
总之,席冬和沈涵晴公证结婚了。
目的只有一个,拿那张结婚证书给杨佑荣看,逼他死心。
不过姓杨的又出新花招,他说不信沈涵晴是真心想嫁席冬,除非让他看到他们恩爱的证据,否则单一张薄薄的结婚证书,他是不当一回事的。
为此,沈涵晴只得搬离她的桃源仙境,住进席冬新买的公寓里,务求两人和谐的婚姻生活能让杨佑荣彻底死心。
但要沈涵晴——一个从小怕男人怕得要死的女孩与一名男子生活和谐……这似乎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了。
新婚第一晚,她怎么也睡不著,当然不是因为房里多了一个男人。她和席冬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怎可能同床共枕?
可单单是比邻而睡,就够她发疯了。
整个晚上她都在想,隔壁的席冬正在做什么?可靠的良人会不会在下一瞬间变身成狼人,前来袭击她?
虽然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大哥哥,但他们终究不曾同居过,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比如男扮女装、光著身子在房里走来走去、收集女性内衣裤……
「啊!」猛然想起,她洗完澡的时候习惯性地将内衣裤洗好、晾在浴室里,万一被他偷去……「不行呐!」
倏地站起身,她正想去抢回可怜的内衣,却又突然想到——「不对,隔壁的是冬哥,他是再有礼不过的男人,应该不会干这种龌龊事。」
席冬面容俊俏、举止斯文,待人总是彬彬有礼,是妍美容工作坊里公认快绝种的好男人,怎可能会有行为不当的地方?
「不会的!」她努力说服自己要相信他,但……「他终究是男人啊!」是她最怕的一种生物!
坐立难安到了十一点半,实在忍不住,她还是蹑手蹑脚地跨出房间。「喝!」客厅的灯居然还亮著。
席冬就坐在沙发上,听著她最爱的、每晚必听的理查·克莱德门钢琴曲。
他的手中还端了一杯……闻起来像牛奶的东西。
「冬哥。」她走出来,突然觉得,他家的布置其实还满像她的宿舍的。「你还没睡啊?」
「我每天晚上都会喝杯牛奶,再听半个小时的音乐之後才去睡。」
「咦?」怎么跟她一样?
「你要吗?」他对她举举杯子。
她不自觉地点头,蓦地会意自己为什么睡不著了,因为每晚必做的睡前仪式忘了做。
席冬起身到厨房,泡了杯牛奶给她。
「谢谢。」她接过牛奶,轻啜一口。「你加了蜂蜜和白兰地?」她再度呆了。
「你不喜欢吗?那我另外给你泡一杯好了。」他站在厨房的吧台内轻笑,晕黄的灯光从侧面照过去,她只觉得他俊美得像太阳神殿里的阿波罗。
原来男人也可以看起来这么地舒服,一点也不恐怖;过去,她从没发现。
「小晴、小晴……」他的呼唤打断她的沈思。
「啊?什么事?」
他疑惑地望著她。「我只是想问你,你的牛奶是不是什么都不要加?」
她终於发现了他手里那只新温好的空杯子。「不必了,我就喜欢喝牛奶加蜂蜜和白兰地。」刚才的惊讶是因为没想到,有人的习惯跟她一模一样。
「我也是耶!」他笑得更灿烂了。想起这么多年来为了了解她的习惯与嗜好所付出的金钱与心血,今朝有了回报,心头充满喜悦。
她的心不期然地撞了一下,古人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她总算能够体会这层涵义了。
可惜的是,这种现象居然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没想到冬哥原来长得这么漂亮。」恨他不生为女儿身,否则她就能更早和他做好朋友了。
「小晴,你不必为了一杯牛奶这么感激我,我们认识二、三十年了,我这张脸你还没看腻吗?」他走出吧枱,脱离了灯光的照射,迷离的魔法瞬间解除。
她眨眨眼,复又愣住。
「不一样。」过去,他亲切一如邻家大哥,她虽知道他容貌不俗,却没有太深刻的体认。
但刚才,她忽然觉得他魅力倍增,整个人闪亮得像在发光。
而後,他虽又恢复原来的亲切,可那层眩目的光彩已在她心底烙了印,让她无法忘怀。
「哪里不一样?」他笑著来到她身边。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嗯,感觉吧!」她不自觉地任他贴近自己,忘了早先在房里的不安。
他把音乐声稍微调小一点,坐在沙发上跟她聊天。
半个小时後,她才回房,当晚,意外地睡得非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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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半,沈涵晴准时起床,即便今天是她新婚後第一天,她的作息还是和平时一样。
多年来,她的生活一直很规律,早上六点半起床,慢跑半个小时,七点沐浴,然後准备早餐;七点半食用,八点骑脚踏车到公司上班,直到六点下班,买晚餐的菜,做饭、吃饭,做简单的家务;九点洗澡,看一些书;十一点半喝牛奶、听音乐,就寝。隔天,又是一样的行程,比时钟还准。
读书的时候,常有人说,她的生活像在当兵一样,无趣极了。
在梓心园里,同事们也常常劝她偶尔要放纵一下自己,以免老了後悔年轻时没玩过。
她总是听听就算了,每个人有每个人适合的生活,她就是喜欢规律,不习惯意外,当然,也就过不来缤纷多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