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就提醒过她,赫连匡的大师弟刘景这个人,眼神不善、心术不正。她告诉我会小心留意,而且有赫连匡在,她相信刘景不会对他们不利的。」
「怎么又冒出一个刘景来?这事听来还挺复杂的。」降月愈听眉头蹙得愈紧。
「这事并不复杂,最主要的就是朝阳派出了一个不忠不义不仁的畜牲!」说到此处,向来温和随性的清风道长,也不免怒气横生。
「他多次想染指晏萍,还好晏萍武功不弱,没让他得逞,晏萍怕伤了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和气,忍着屈辱没说,这事是按下了。但那畜牲竟然为了强夺『鬼心经』,而把自己的师父给毒死。」
彧珩和降月听得眉头凝重,一言不发,倒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可春,倒抽了口气,惊呼道:
「怎么会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连自己的师父都敢毒死?」
「那本『鬼心经』是什么?」降月颇为好奇。能让一个人做出如此丧德之事,那鬼心经一定是件不凡之物。
清风道长于是娓娓道出往事--
「鬼心经是朝阳派创派始祖,在闭关时研究出来的内功心法,习得此法之人,可在百步内将人吸附过来,并可以同时吸取人的内力。
这功夫的创立原本只是想防敌,后来接掌朝阳派的人,觉得此本心经太过邪魅,已不传授弟子此套内功心法,但又念及鬼心经是始祖的心血之作,不敢毁损,于是,鬼心经成了朝阳派的镇派之宝。
刘景曾多次要求要看那本心经,但都被掌门给拒绝--我想,掌门一定早对刘景有了防备之心,所以便把心经交给你爹保管。刘景多次索求不成,愤而毒死了自己的师父,之后他遍寻不着心经,他猜测那本心经,一定是你爹拿走了--」
清风道长稍喘了口气,啜了口茶后,续道:
「他多次找你爹麻烦,你爹凝于你娘才刚生产完不久,怕自己若有意外,你和你娘就没人保护,所以不敢正面和刘景起冲突,几番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先躲一阵子,等你娘身体恢后,再联手制伏刘景。」
赫连降月的拳愈握愈紧,亲情的联系,让她心中不免产生焦虑。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彧珩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抚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方才我说的,全都是向昔日朝阳派弟兄探听得知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师父被毒死,大师兄带着鬼心经,还有刚临盆的妻子,躲避他们二师兄……之后,就只知道他们被火药炸死。」清风道长将所知的尽数说出。
「被火药炸死!」降月愤然拍桌站起。
可春站在后边,吓得摀住嘴。
「那他们的尸骨呢?」降月心急的问。
清风道长满心自责。「当年我听闻他们被炸死的消息后,赶到事发现场,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我向当地人询问,他们说,早已炸得尸骨无存,而且在山上,就算有尸骨,事已隔了半个月,恐怕早也已经被山上出没的野兽给啃去了。」
降月听了之后,颓然的楞坐在椅上。她的亲生爹娘,竟死得这般凄惨!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你存活了下来。我想,你娘一定去打听遇苏家老爷的为人,否则,她不会如此放心把孩子交给苏老爷。」清风道长惋惜的叹了声。
他接着又道:「她一定也有把握,她会回来抱你走,要不,她不会冒然的在纸条上写你的名字……以她的武功,和你爹联手,绝对打得赢那畜牲,可你爹娘太正直,没料到刘景会埋炸药等他们……不过,苏老爷能把你拉拔长大,你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也感到很欣慰了。」
「刘景人呢?」降月气愤难平。
「他背负着毒死师父、炸死师兄的罪名,江湖上的正义之士,人人喊着要杀他。我想,他是化名躲了起来,不过,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位自称『银豹子』的邪恶之人,依受过他迫害的人描述,我猜想他很有可能是刘景。」清风道长道出他的推测。
「他拿到了鬼心经吗?」降月紧张的问道。
「我想应该是没有,否则江湖上肯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甭说赫连降月怒地发指,连和此事无关的彧珩听了,都觉愤恨难休。
在三人纷纷指责刘景的行为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阵低泣的声音。
彧珩和降月回头一看,可春缩在地上,身子还在发抖。
「可春,你在做什么?」降月满眼困惑的看着她。
「我……好可怕,我……我听了,怕……怕死了!」可春颤着声道。
降月看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呀。」
「可是,我……我就是怕嘛!」
「那妳先回房去好了。」
「喔。」可春站起来,旋即又跌坐在地上。「小姐,我……我脚软了。」
「妳喔!」降月无奈的瞪她一眼。「我扶妳回房去吧。」
降月扶着可春离去后,清风道长喟叹了声,「降月和她娘长得实在太相像了。你劝劝她,若是没事,尽量少出门,我怕她若是遇到刘景,刘景不会放过她的。」
「我会的。」彧珩点着头。「师父,您就在这儿多待几日吧。」
「我待不住。我找了刘景十多年,如今有了他的消息,我非得要找到他,为我义妹报这个仇,也为武林除害--明儿个一早,我就走。」
「师父--」彧珩还想劝留,清凰道长扬手挡住他想说的话。
「凡事不能两全,我想为义妹报仇,就无法照顾她的女儿,降月就交给你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挺有心的。」
「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会保护降月的。」
「那就好。」清风道长宽心的一笑。
师徒俩举杯对饮。
一杯茶水,明日相隔,几时再见,谁又能知?
第六章
夜里,赫连降月独自一人,缓缓走进馆内弟兄们平日练武的大园子--
在知晓了爹娘当年的冤死之情后,向来自视最坚强的她,也不免流下两行泪,想象着爹娘被炸死的画面,心头不禁隐隐泛着揪疼。
「这么晚了,还不睡?」一道柔声低沉的语调飘进大园子来。
降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她背对他,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想睡,所以来练武。」
语歇,她随手挥了两下,表示她有在练拳。
彧珩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一语不发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知道她心里是有苦的,纵使她自小就对自己的爹娘没有印象,但知道自己的爹娘那般惨死,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还要难过。
一刻钟过后,他走上前,接住她的手臂。「好了,别练了,去睡吧。」
「我睡不着。」降月的视线,由下往上扬。「明天起,我想去押镖。」
「你要押镖?」
「有什么不对吗?」她拨开他的手。「我是来武馆工作,可不是来作客的。」
「你是不是想找刘景报仇?」
「我会找他报仇的,但不是现在。」赫连降月垂下眼。「我要先找回苏老爷的翡翠再说。」
虽然她嘴里这么说,但他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无奈。
他能理解她报仇的情绪激昂,但她更不能忘了苏老爷的养育之恩。
尤其苏老爷又生了重病,她势必得先找回那块玉佩,可是,她心中搁着的又是爹娘的冤死之仇。
「降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要报仇来日方长,不差这一刻。何况,你又不知道刘景长得是啥模样?就算他站在妳面前,妳也未必知道那就是他。」
他的话令她蹙起眉头。是啊,她根本不认识刘景,又怎么谈报仇之事?
从她的眉眼间,他看出她的心烦。「你放心,明早师父要走时,我会请他把刘景的长相描绘下来。」
「你师父要走?」降月的眉头拢得更紧了。
她还想从清风道长那儿,多了解一些她爹娘生前的事,怎么他就要走了?
「师父他想去找银豹子,他怀疑银豹子就是杀害你爹娘的凶手。」
「那我和他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我和你师父一起去找刘景报仇,这有什么不妥的吗?」美眸饱含愠怒,斜睨着他。
「这....」彧珩一时语塞,但旋即泰然自若的一笑。「方才是谁口口声声说要先找玉佩的?」
「我……我可以一边找刘景、一边找苏老爷的蓊翠。」降月也不甘示弱的昂着下巴。「哼!总比一天到晚待在这烂武馆里好,找了半个月,连块玉的影子也没瞧见。」
「那好吧,明早你就和我师父一块走。」他不卑不亢的道。
他怎么竟连一句慰留的话,都没对她说。
虽然她真的也想和清风道长一块走,可是……可是……他竟没有一丝舍不得她离去之意。
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怨气,竟只是为了他没对她表现依依不舍之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可是……她就是气嘛!
她撅着嘴。「把我的荷包袋还给我!」
「我为什么要还给你?」他耸肩一笑。
「我要走了呀,没有那一袋银两,要是我找到了那块玉佩,要用什么把它买回来?」
「那是妳的事。」彧珩悠哉闲适的朝木桩随意挥了几拳。
「喂,你这个人很过分,那明明是我的银两,你却迟迟不把它还给我。」
「可是,我觉得时机未到,还是先帮你保管。」
「你……」
看他一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表情,她肚里的怨气就更旺盛。
「你还不还?」
「说不还就不还。」
她忍无可忍,一拳揍出,他偏躲过,她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木桩上,力量之猛,让她痛得龇牙咧嘴。
「降月……」
看见她疼得捧着手蹲下,他也忙不迭的跟着蹲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察看。
「你……你为什么要……要躲开。」她痛得话都说不全了。
「好,我不躲,妳再打我一拳吧。」看她一脸痛楚,他的表情有些歉然。
「你以为我还有那个力气呀!」
「你骂人还挺大声的,怎会没力气呢?」
「你……」
「我扶妳回房去吧。」
他要扶她站起,却教她给推开。「我才不需要你来扶我呢!」
把他推开后,她想站起身,却反倒跌坐在地上。
彧珩站在她面前,深深的笑道:「好吧,既然你不要我帮忙,那我可要走了。」
说罢,他旋身作势要走。
「喂,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降月焦急的大喊,待他回头看时,她垂首嘟嚷着:「你还不过来扶我呀!」
彧珩闷声一笑,又踅回她跟前。「你确定要我扶你吗?」
「扶就扶呀,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她恼羞的低咒着。
他弯下身,怕触痛她手上的伤,大手朝她腰际一揽,略一使劲将她扶起。
娇柔的身躯,贴靠在他怀中,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令他陶醉。
「我都站稳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那广阔胸膛的厚实感,令她有种安全的感觉,但紧紧贴靠着他,她的双颊不由得赧红。
「我还不想放。妳身上的味道真香,我禁不住想要……」
他故意顿住话语,表情更显暧昧。
「你……」她羞得满脸烫红。「放开我!」
他的长臂紧紧箝住她的腰际,她侧着身,贴靠在他怀中,想拉开他的手,但他的手却如铁条一般圈着她,怎么也拉不开。
「放手呀你!」她昂首,一双美眸瞅视他。
他又释放那腻死人的深情蜜意,四目相接,她原本的薄怒,全教他那浓浓的柔情目光给融化了。
眼睫半阖,她羞怯怯的避开他的视线,四周突然一片寂静,连虫鸣都听不见,她陡地觉得满心尴尬,手足失措,动或不动,都让她觉得尴尬至极,可心头莫名的喜悦,却在她唇上添了一道笑痕。
两人就这么动也不动的站着,她快误以为时间僵住了--
突地,他轻轻的将她的身子扳向他,修长的食指,轻轻地勾起她的下颚。
她眨动着澄亮的圆眸,迎接他灼热的眸光,看着他俊逸的脸孔愈来愈逼近,在她的眼前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他浓浊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脸上,她一瞬也不一瞬的和他对视。
有了前次的经验,她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她该马上离他离得远远的,可是.....
红唇微微的蠕动,她的身躯有些颤抖,她没有逃离,在内心深处,那渴望的因子慢慢释出……她竟是在期待他的吻!
彧珩俯首,炙热的双唇在她嫣红的唇瓣前停住。
纵使内心万般渴望亲吻她的红唇,但这一回他不再想再强迫她,不是怕她再咬他的舌头,而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他察觉自己对她有了爱意,他爱她,所以尊重她--
他希望他能在两情相悦之下,吻上她的唇。
停顿了许久,见她没有避开的动作,他才缓缓降下炽热的双唇,含吻着她的小嘴。
虽然是心甘情愿的,但当他吻上她的唇时,她的心头仍是不免瑟缩了一下,四肢百骸,仿佛全僵硬住了。
他的唇舌,轻轻旋弄着她的两片嫣红,双手引领着她的手,勾住他的颈项,复而将自己的手,轻轻的圈住她的柳腰。
两人亲密的贴合,轻柔的吻,顿转狂热,缠绵的进入仅有他们两人的甜蜜世界。
唧唧的虫声又在耳畔响起,但她无暇去理,一心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两人忘情的吻着,直到砰的一声响起,她错愕的停住亲吻的动作,看见他伸手揉着后脑勺,她才知晓,原来是他的后脑勺撞到木桩,才会发出那声响。
她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声,又怕自己太失态,遂反过身掩嘴窃笑着。
大手从她背后,弯向身前一捞,又将她的娇躯捞向他怀中,耳里还听得见她低低的窃笑声。
「你还笑得出来!」他的手臂,故意的朝她腰际勒得死紧。
「啊!」她痛叫了声,「我没有笑了,你放开我!」
「我不放!」他略微的松开手。
「你不怕我又咬你吗?」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手。
「你舍不得的。」他把下颚轻靠在她的肩上,自信满满的道。
「谁……谁说我舍不得?」
「你猜,我额娘找我去做啥?」他转移话题。
她嗤笑了一声,「你额娘找你去,那关我什么事?」
「她说:彧珩呀,你什么时候要娶妻啊?」彧珩装着襄妃的声音。「额娘听说,你最近对一个女孩子特别好,如果喜欢的话,就把亲事定下吧。」
彧珩停顿了一会儿,恢复自己的声音:「我就和我额娘说,我也在考虑呀!」
他的话一出,她紧张的脱离他的怀抱,面对着他慎重其事的说:「我……我可没答应要嫁你!」
这一点,她可是要声明清楚。
好吧!她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可是……要她嫁给一个皇子,她可没有那个心理准备,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成为皇室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