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不用了,我谢过他了,而且他的伤已经好了。"舞阳很快说道。她实在害怕再见到力飙,害怕那股让她心乱的感觉再度困扰她,对力飙霸道的示爱方式,她心里有着无法拒绝的惊惶。她不想再当之牢笼里的鸟,即使她心里是喜欢他的,即使想到和他分开便会让她心痛,她仍然拒绝被他的爱困住。如果力飙不能该变他的态度,学不会尊重她,她只有忍痛放弃他。
想到这里,舞阳的心疼得厉害,另一波眼泪溢出。
"怎么又难过起来?"初月搂她入怀安慰,忽然,她的眼光被舞阳颈肩处的数个红斑吸引住。她眯起眼,想看得更清楚。
"族长……"小兔从外头赶进来,绷紧的俏脸上盛满怒气,气愤地喳呼:"舞阳被人欺负得好修喔!"
舞阳在心里暗叫糟糕,在初月身后拚命朝小兔摇手。小兔正说得义愤填膺,哪理得了她的暗示。
"我就在奇怪,怎么这里的臭男人看咱们凤族人的眼光那么暧昧。姊妹们分头打探回来才晓得,原来那个叫力飙的把舞阳关在他的营帐里,限制她的行动,还不准任何人未经他允许接近舞阳。那些臭男人用那种眼光看咱们,分明以为凤族人好欺负,也想学那力飙掳一个回去当禁脔?"说到这里,小兔在空中紧的拳头,像找到一个假想敌人似的用力挥了出去。
初月向来温和的俏脸,出现难得的温怒,春水般潋滟的眸子,闪射出冰冷的光芒。舞阳悲叹地以手覆额,神情沮丧。
"为什么瞒我?"初月眼里的悲愤,令舞阳心虚地畏缩了一下。
"我……"她垂下头,面对初月质疑的眼光,心情既苦且涩。"我不想你们起冲突。"
"舞阳,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替他说话?"小兔气愤难平地道。
"你们不懂!"舞阳捏着拳头,神情悲凉。"毕竟他救过我的命,为我受了伤,我……"
"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替他隐瞒下?"初月心头疼痛起来,舞阳若不是想救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不幸。
"他……"舞阳心情乱糟糟的,不晓得该从何说起,最后她叹了口气,眼光向帐外幽幽道:"他只是不想……不想我离开。他要我保证永远不离开他,我不肯,他就……"
"你也由得他?"初月无法相信舞阳会屈服。
"我……我没有。"就因为她混有屈服,力飙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困住她吧。只因为他想留住她,不愿意她离开。
这个想法奇异地平息了这些日子来,她心里的怨恨,对他,她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恨意。即使在山洞时,他用强硬的手段伤害她,她仍没有真正恨过他。或许是她晓得力飙并非有意这么做,也或许是他刻意的讨好,弥补了受伤的感觉。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无法接受他霸道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宰她的生命,至少不能用强迫的手段控制她。
"我试着跟他讲道理,但他不想听。"她轻柔地叹着气,像个母亲般,对顽固倔强的孩子感到无可奈何。
"他只是拘留你,没有强迫你什么吗?"初月比较担心的是舞阳是否有受到肉体上的伤害。先前在她颈肩交际处出看到的红斑再度跃上脑海,她蹙了蹙眉,表情担忧。
一抹红霞飞上舞阳的颊面,她没料到初月会问及这么私人的事。
"他强迫了你?"狂暴的愤怒挤出初月的齿缝,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舞阳,力飙只要是真敢这么做,她不会放过他的!
"这……"舞阳窘迫地以手遮着脸,记忆中那些令人困惑的躁动再度挺住她,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不能否认的,她并非对力飙的抚触无动于衷,身体也曾热烈反应过他,有时候甚至会有点期盼,渴望他热情的抚触袭身。可是要她承认喜欢这种事,对她来说又太过为难,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舞阳……"初月再度催促。
"不要问了!"舞阳承受不住地叫喊起来,泪流满腮。"求求你们不要再问了好吗?为什么不能让我平静一下?为什么回到族人身边,还要受到这种拷问?"
她受够了力飙一再逼迫她许诺,无法再承受初月一迳逼问细节。那些是最私密的事啊,而且在心情这么乱的时候,根本难以判断哪些部分是强迫,哪些部分她又心甘情愿地迎合,向来善解人意的初月,这时候为什么不懂尊重她一下?
看到舞阳伤心欲绝的表情,初月顿时有股揍人的冲动。一定是力飙伤她太深,她才会这样。
"我不问就是了,别难过了。"初月忍住心头的悲痛,将她搂入怀中安慰。舞阳像个孩子般哭个没停,此刻除了用泪水滤清心里的纷乱外,她没有其他法子了。
夕阳的余晖消失在低垂下的夜幕间,深沉的夜色降临光明被黑暗取代,就像此刻舞阳和初月的心情,漆冷阴暗。
第十章
力飙头疼欲裂的醒来,睁开的眸子一对上风云阴沉的俊脸,新仇旧恨重新跃上脑际,先前大闹风族营帐的画面飞快在脑中闪过,他呻吟一声,发出诅咒。
"天杀的,风云,你居然砍昏我!"
"被我砍昏总比被人乘篮冒桑?风云没好气地回道。
"谁敢砍我?"他嚣张地大吼。
对力飙到了这种时候仍然死不认错,风云的愤怒不亚于初月。天杀的!这家伙破坏了他和初月美好的夜晚,害他得窝在这里想办法平息初月的怒气,居然还有脸在他面前大吼大叫?他心中的气愤,全然反应在凶恶的目光中。
鲜少看到风云动怒的力飙,被他的眼光吓了一跳。
"喂,被人砍昏的是我不是你,你干嘛那副想杀人的表情?"
"你还不认错?"风云恨不得冲上前掐死他,而他也采取行动了。若不是端餐进来的大熊和风强及时制止他,力飙的小命难保。
"冷静点,风云。"大熊出声安抚。"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
"听到没,风云,被人砍昏的是我,照理该是我找你算帐,怎么反而是你气得想杀了我?"力飙狐疑地嘀咕。
"呵,你现在会说风凉话了?刚才在凤族营帐时,为何不听我劝冲动行事?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惨了!"
面对风云龇牙咧嘴的咆哮,力飙一头雾水。被害惨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要不回舞阳,他的魂儿也丢了一半。
"你才把我害惨了呢!"他哭丧着脸。"好不容易可以把舞阳要回来,谁晓得被你破坏了。"
"你还有脸提这事?"风云简直不敢相信:"舞阳是凤族人,你凭什么跑到人家族长那里要人,还大吵大闹?初月没将你大卸八块,追究你欺负舞阳的事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居然还指责我破坏你的事?老天爷,若不是有我在,你早就成了尸块!"
"我……舞阳是我的!"力飙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就只会说这句,不会换别的词啊!舞阳既非你的女奴,也不是你的妻,我看不出她为何是你的!力飙,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像你了?以往你或许冲动,是讲理的,现在变得有理说不清,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风云语重心长的一番陈述,霍然震醒了力飙的理智。
他沮丧地发觉,从爱上舞阳那刻,他就变得不像自己了。不曾有过的温柔占据他的心,不曾有过的狂热摧毁了他的理智,除了舞阳外,他再容不下其他的思绪。
他变得无理取闹,只要有人接近他的舞阳,就会全身戒备起来,不知不觉中发出敌意。明晓得大熊不可能抢他的舞阳,他仍然不放松,禁止他和舞阳见面。明知道舞阳痛恨他的霸道、独裁,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一意孤行。现在可好,舞阳逃离了他,回到她族长身边。
想到这个族长,力飙顿时哭笑不得。
没想到自己嫉妒了半天的假想情敌居然是个女的!每次只要舞阳提到她的族长,他总会气上半天,直到今晚才发现这个族长是个女人。他先前吃酯的对象是个女的,他竟然为了个女人嫉妒得发狂!
天哪!他是怎样的蠢蛋?若不是他小心眼,可能早从舞阳嘴里得知凤族族长是个女人的事。怪不得舞阳始终不明白他在气什么。理清楚这件事后,他登时能体会到舞阳忠心护主的心情,那跟男女之情完全无关,而是一名武士立誓保护主人的崇高情操,他也曾立下过类似的誓言。为何当时他不能明白?徒然惹得舞阳伤心,徒然让自己痛苦,这一切全是他自找的!
看到力飙像是知道错了,风云的火气瞬间冷却。他温言安慰道:"力飙,我晓得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太爱舞阳的关系。只是凤族女人跟一般女人不同,你的方式让舞阳无法接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机会跟舞阳道歉,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风云,你说,她还肯原谅我吗?"力飙可怜兮兮地问,悲伤的眸子浮现一抹渴望。"我真的不晓得她的族长是女人,我还以为她是男的。舞阳每次提到她时,总让我好生气,我以为她们之间有暧昧,而且她还口口声声说要回到她身边保护她。我真的好害怕她会离开我,回到她的宝贝族长身边!只要一想到她投入别的男人怀里,我就受不了!"
风云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力飙的心情他能体会。
"别说是你了,尽管知道舞阳是女人,但每次初月惦记她时,我还是会感到嫉妒。现在可好了,为了舞阳,她连我都不谅解了,昔日的浓情蜜意,还比不上她们的姊妹情深,唉。不知道得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初月回心转意。"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力飙歉疚地低下头。
"算了,谁教我们是好兄弟,只得有难同当了。"风云幽默地道,说完却哀声叹气起来。
"你们两个别这么沮丧,总有法子可想的。"一直沉默的风强,提出了他的看法:"舞阳姑娘我是不了解啦,不过,凤族长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风云,只要你找机会跟她把话说清楚,相信她会谅解的。
"舞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大熊为舞阳辩护,脸上洋溢着乐观的笑容。"她是吃软不吃硬,力飙受伤时,她悉心服侍,任他撒娇耍赖。是力飙变得不可理喻,舞阳才会生气不理他。"
没想到向来颇有硬汉本色的力飙,也会有撒娇耍赖的时候。风云和风强皆感不可思议,还有点遗憾错过了那一幕。
力飙双颊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大熊一眼,似在嗅怪他大嘴巴。大熊却嘻嘻一笑,这些日子他受够了力飙的不讲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奚落他。
"就这么决定,想办法将她们分开,各目进行说服工作。"风云心里已有腹案,眼光转向风强,"你去找小兔探口气,看初月是不是还在生气。"
"这时候去准会碰钉子。"风强摸摸鼻子。以他对小兔的了解,准有顿骂好挨。但为了两名朋友,这个钉子又不能不碰,他悲叹一声,不明白力飙和舞阳的事,怎会牵累到他和风云。
真是好友难为啊!
☆ ☆ ☆
像小时候一样,每每有心事,舞阳总是挨着初月躺在床上,于黑暗中低低诉说。
"我从来没想过会遇上力飙这种男人。我以为会像娘一样,爱上像父亲那样充满智慧又温文的祭司,或许不能相守;但是知道彼此的心意,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抚平心里的孤寂,我不排斥那种感觉,也以为自己会甘心那样过一生,直到遇上力飙后,才发现……除了他以外,我不会再对第二个男人动心。"
"你爱上了他?"初月温柔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有任何意外,早在舞阳和力飙四眼相视之时,她便看出了其中纠结的情愫。
"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衍生出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反应。"舞阳有所感触地道,回忆起和力飙相遇后所发生的事,心中苦乐参半:"第一眼看看到他时,即使在敌对的情势下,我仍然被他所吸引,原以为他傲慢自大又惹人厌,没想到他一再叫我惊奇,他不计较我为了逃走对他做出的致命攻击,反而出手救我,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的愚蠢,尽管气得半死,却没有动手打过我。我想,最后是我把他逼急了,他才……老实说,那时候我真的好恨他。从来没人告行过我,那件事会痛得要命!"
心跳错乱了半拍,初月气息混浊了起来。舞阳的该不是指那档事吧?
"你是说……"她试探地问。
"嗯。"舞阳像全身着火似地红了脸,声音更加低微:"那真的很痛。我当场晕了过去,力飙也被我吓得半死,后来我发了高烧,全赖他照顾。"
"之前你没说这段。"初月指控道。
"这种事教我怎么启齿?"舞阳语气苦涩。
"可是……虽然我是知道那……会有点疼,可是没听说会让人发高烧啊!"初月极力回忆着她的第一次,当时她也是吓得半死,若不是风云谆谆善诱,安抚了她的不安,她可一能没勇气让他怕碰她,那时候好像有疼吧,但很快就过去了啊,舞阳为什么会痛昏过去。还发高烧?
"之前我淋了雨,大概是爱凉了吧。"舞阳还没蠢到以为发烧是因为力飙强迫她的关系。当时她见不着初月,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心情沮丧到极点,又遭到力飙错待,简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才让病魔有可乘之机。
舞阳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初月还是从她不经意泄漏出的苦涩里,体会到当时情况的危急,舞阳差点死掉!她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像怕失去舞阳般,紧紧搂住她温暖的身躯。
"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她颤抖地道。
"是我不好,不应该任性地逃走。"舞阳反抱住她安慰。
"我知道你是为了要救大家才逃的。你不晓得风云对我们的企图,以为他们会伤害我们,才那么做的吧。"
"是的,我那时好害怕,一方面急着避开力飙的追赶,一方面又得想办法追上你们,好伺机解救你。结果我还是被力飙赶上,他把我从豹子的爪下救出,带我去山洞。当我在那里找不到你时,我失去了理智,力飙也失去了理智,后来……"
真是一团混乱啊!舞阳纳闷着如果她没有逃走,跟着初月等人安分地被掳走,还会和力飙有这一段纠缠吗?
他黝亮、专注的凝视,不期然地跃上脑中,她闭起眼,心里窜过一道躁热的情绪,她似乎晓得答案,不管如何。她都注定要和力飙有这样的纠缠。或许不会产生这么深刻的爱恨,或许情感发展会顺利多了,但仍逃不开他掠夺的情感追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