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不免又燃起熊熊怒火。
脸上由刚褪去的青色瞬间转变为猪肝色!
“我想这大部分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事实上,我发现这些年是一直有人在背后罩着她的,只是随时想暗杀她的人防不胜防。否则她如何能独立带着拖油瓶的儿子存活这些年?况且她的绿卡拿得也太容易,如果不是有人保护,我实在已经想不出能有什么方法供她这般遁逃。若是论花钱走后门,她却也不曾动用过半毛她名下的财产……”石毓陈述他的诸葛论。
向乙威静静听到这,忽然想到什么地破口大骂。
“什么叫做拖油瓶的儿子?你他妈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儿子不就是我儿子?讲话给我放注意点!别以为我不会扣你薪水!”他向来以薪水掌握实权,更用来对付威胁他弟兄!
石毓苦笑。“看来你已经确定他就是你儿子了,我还在猜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承认。现在似乎不需要再给你更多的证明了,枉费我动了一番心思取得他的出生资料。”他有不胜唏嘘的感慨,他老板的钱真不好赚。
“你这一副要死不活的假相要装给谁听啊?想故意邀功就大声说,我可不是昏君呐!全部大大小小的资料,包括我儿子的,统统给我一并传过来,一个字也不能少!”向乙威龙体微恙,圣旨照颁!
“遵、命!”石毓回得铿锵有力,收线前仍好心劝道:“老兄啊!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啊!这次子弹没要了你的命,下次可就不只是让你吊点滴、插尿管而已唷!建议你不妨多买几家保险,现在出了好多红利优惠不错的保险,这是给你儿子将来的保障,免得……”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太平洋那端真是活得太无聊了,没见到他上司此刻已气得浑身发颤,径顾着唠叨这些不吉利的话!哗——
大拇指重重按下关机键,谈话终止。
无线电差点被摔上墙壁!
向乙威改变主意,话机离手之前又重新握回,开机赶紧联络台湾公司的帐房部门:扣除石毓下个月薪水总数末尾那个零!哼!让他知道谁才需要买保险。向乙威龙颜大怒,不借动用“私刑”!
嘟嘟……嘟嘟……
几组号码没拔完,话机先响了。
也好,这小子自动来请罪省得他麻烦。
按下对谈键,他没好气地道:“又有什么事?”
向乙威成功吓住来电者。
“石毓,有屁快放!”他不耐烦了。
“……威儿?”温吞慢火的女性嗓音传了出来。
是珍姨?!
“珍姨!”向乙威大惊。当下正襟危坐,这一动又扯到了毛毯下的管子。他龇牙咧嘴地恨瞪那尿袋,却是无力改变事实。
“珍姨,对不起,我以为……是别人。”他压下怒气,对老人抱歉连连。
“没关系,我以为你应该是受伤没力气讲话才是,怎么开口就这么中气十足的?看来你精神不错喔!”老人带笑,口气却是关心。
向乙威眼角扫向厨房那位“报马子”管家,看来他的惨况连爸爸和珍姨都知道了!
老人忍不住苛责。“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爸爸开刀的伤口都还没开始愈合,你就先找了个伤口来吓他了,这会儿你是想让我分身乏术是不是?光是想压制老头子激动的情绪就用尽我全身力气了,还拿什么精神回去照顾你?”
向乙威无奈又抱歉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你跟爸爸说我没事,精神好一点就会去医院看他。这里有苏菲亚在照顾我,放心好了。”
幸好没让大家知道这是枪伤,目前为止尚没警察上门询问,否则怕不把他老爸吓得从病床上赶回家里来?就恨那前妻恶护士!没事把他插个点滴、弄个尿管,害他行动受制之外,让外人看更以为他受伤严重……他好冤啊!
“嗯……”珍姨似乎欲言又止,半晌,她饶富兴味地问道:“听说昨晚有一位特别护士照顾你?”管家苏菲果然是“尽责忠心”的报马子,显然她没漏提钟应伶的身分,恐怕……珍姨最好奇的便是奇奇了!
他相信这同时也是他老爸迫切要她来套话的。哼!
什么有特别护士照顾?他现在的情况比他老爸还不如,那个女人害得他陷入生不如死的丑境!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拔掉身上这一堆管子,直接到医院去揪她来骂个爽快!
“别提那女人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告诉爸爸,他早有个四岁的孙子了,迟早我会带他去见他。不过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办,没弄清楚以前,恐怕还不太方便马上认祖归宗,你先好好安抚他吧!”那女人的小辫子资料现在已经躺在他的传真机上了,就待他一一批宗阅卷,慢慢抽丝剥茧之后,还怕不能手到擒来吗?
向乙威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
“这样啊?不过别让他等太久,我可没办法保证能压制他激动的情绪,不影响到他的伤口愈合喔!”珍姨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老江湖的把戏耍起来比他老爸还有效。向乙威到现在仍在怀疑,上次会被老爸说服去订婚,背后主谋者一定有珍姨全力参与。毕竟他早摸透了老爸那几招,只有老狐狸珍姨的伎俩他还没完全拆招!不得小觑!必要时,他会不惜重金礼聘、屈膝跪地找钟应伶那尾更多诈的小狐狸讨论应对策略。虽然有辱志气,并且他还没走出受害者阴影,不过……要想对付两老姜的攻势,不得不暂时顾全大局,卑躬屈膝在所不辞!
他没承认的是,他已经默默认输了。
要是他早八百年前对他前妻俯首称臣,今天也不会活活白受这么多罪,沦为她报复的羔羊!
“知道了,你至少也要警告老爸,叫他好好留着那条老命来见孙子,提醒他收敛一下那种容易脑充血的脾气,别让孙子吓坏了!”他闲闲陪着老人家打太极拳,反正他有空!
“你这孩子!老爱跟你爸顶嘴,就不怕他真被你气到中风?”珍姨老归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也不落人后。
嘟嘟……嘟嘟……
他借力使力的抬杠还没说完,电话就传来插播声,珍姨只好先开口告辞了。
“不跟你聊了,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会回家看看。
记住你说过的话,孙子跟媳妇儿我们都要见到,拜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
电话线快烧起来了,热线不断!
“哈罗?是苏菲亚吗?”插播马上传来。
熟悉的嗓音是他绝对预料不到的意外!
这女人竟然有胆打电话回来!
钟!应!伶!向乙威连续对着话筒喷三次气,新仇旧恨一并涌现,失身之耻现在开庭上诉。
“你这疯女人还敢打电话来啊?”一开口便不留口德,似乎忘了教训。那头沉默三秒钟,才慢条斯理地道:“我找管家苏菲亚。”全然当他疯狗乱吠,与她无关!
“你……你……”向乙威气到怒火攻心,一口郁血梗在喉咙。
“咦?你伤口很痛吗?讲话都讲不出来了?我看……需要再多吊几瓶点滴才能治得好。”她坏坏地装傻,似乎以逼人发疯为毕生乐趣!
“混帐!”想了半天的脏话,到口却只剩两个字好骂,向乙威暗恼安眠药害他口拙!
“骂累的话麻烦帮我找你亲爱的管家,她是我今天早上临时收授的徒弟。如果你再不把她找来的话,可以先抬头看看你头上的玻璃瓶,没算错时间和滴数的话,现在应该剩不到10cc了,还是你准备让血管吃空气?”
钟应伶不慌不忙地提醒他:生命诚可贵!
不得了!头上那罐玻璃瓶哪还有10cc?必定是他刚才太过生气、血液速度加快,血管扩张……造成点滴早已变空瓶!向乙威目眥欲裂,不可置信地瞪着点滴管上入主的空气正渐渐逼近他血管……真的没戏可唱了……
“完了……”他惶恐喃喃,世界末日来临都不比他此刻惨,老天终于要来接走他了……
这男人顿呈自暴自弃状态!
“喂喂!到底还剩多少?空气跑下来管子多远了?快!赶快叫管家过来!”钟应伶听出不对劲,死命唤醒这傻男人的求生意志!
可惜向乙威置若未闻,一心归西,了无生趣,直想带着满身的耻辱赴黄泉……
“Whoops!”管家黑人的惊叹号响起,救火队来了!许是电话那头的叫喊够大声了。
“苏菲亚?苏菲亚?”钟应伶杀猪般的尖叫从向乙威呆滞握着的话筒传遍客厅大小角落。
管家收回看点滴的视线,急急抢过主人手上的救急线!她马上回道:“钟小姐?我在,我太晚来看点滴了,现在空气已经跑下来管子约十公分了,我该怎么做?”
她大半辈子的管家不是白当的,遇到状况虽然心急,却仍能稳住阵脚。
钟应伶在电话那头明显地吁了一口气,她喃道:“还真会被他吓出心脏病!”换过气,她稳稳指导。“苏菲亚,先把管子开关关起来,别再让空气继续跑下去。然后你照我早上教的方法,换一瓶新的点滴。慢慢来,你记得步骤的。”她停下来等老妇人一一执行,屏息以待。
半晌,苏菲亚以兴奋的声音告诉她:“换好了!我做到了!不过现在管子里还有一小段空气,可以打开点滴开关吗?”她是好问的好学生,更是关心主人生命的好管家。
“很好,先别开管子,现在你试着用手指弹弹管子,看看空气有没有变成小气泡浮上去?”钟应伶放心了,事实上一小段空气并不足以使人致命,但一般为了让像向乙威这类大惊小怪的病人安心,她只好多此一举地将那些放屁就能解决的小空气给处理掉,有劳管家了!
不一会儿,管家果然传来深富成就的笑语:“真的也!弹一弹就跑光光了!好神奇啊!少爷!少爷!你看,都没事了!”她企图摇醒垂头丧志的向乙威一同分享她的成果。
管家乐得俨然以“主人的救命恩人”的身分来自捧!
“喂喂喂!别忘了还要打开管子的开关啊!要是没赶快让点滴的水分继续流,没多久血液凝固,可就会全部阻塞了!”钟应伶仍在那头提醒,她讨厌有功亏一篑的情形发生。
一语惊醒梦中人,管家幸好没酿成前功尽弃。她徐徐打开开关,对着时钟调好滴速。
直到凉凉的、熟悉的液体流进他血管里,向乙威才终于回神!
活着?
他仿佛还不能置信,自己还没被他前妻折腾死,他视为奇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向乙威深信他负有世界和平的使命!
几乎是泫然欲泣地,他充满感情地望着那一罐差点定他生死的点滴,庆幸仍是捡回了一条命!感谢冥冥中埋伏在他头上三尺的那些神明,她们的法眼果真是雪亮的!
命不该绝啊……
“喂?苏菲亚?你还在听吗?你主人到底口吐白沫了没?”钟应伶的声音仍在电话那头问着,管家早已功成身退地将话筒摆回向乙威耳朵边,刚巧让他一字不漏地收进耳里。待大脑将这串英文翻译完毕后,嘴巴马上反应。
“你这女人就恨不得我早日向阎罗王报到吗?最毒妇人心!古人说的一定就是你!”他咬牙切齿,感觉在一连串被愚弄、惊吓的整个早上下来,右肩的伤口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痛!
“有力气骂人了?看来止痛药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持久,下一瓶点滴可以不加药了!”钟应伶若有所思地道。
“本来就不需要加!”他随即回应,恨恨道:“不经别人同意就擅自在点滴里乱加药,这种行为最是小人!竟然还趁……趁我被你下安眠药、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偷……偷装尿管!你……你罪该万死!”被害人终于得以一一陈述遇害经过,怨声载道。
“呀!你这人怎么好心没好报?是你自己说点滴进去也是需要排泄掉的。我看你睡得那么熟,怕你忘记起来排泄会造成膀胱胀爆破,好心替你装个导尿管,这样你才能安稳睡得一觉到中午,怎么你这人反倒怪起我来了?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算了,亏我还替你设想那么多,连花瓶、保特瓶的瓶口的size都设想进去了,才想出这么一劳永逸的办法!”真是服了她!有理都给她掰到没理,连歪理也被讲成有道理了!
她这一番褒贬大论下来,向乙威早已哭笑不得了,惨遭滑铁卢是应该能预料到的。他就知道,凡是有关医学专业知识方面的论题,他永远也辩不过他前妻!
第九章
“无论如何,我命令你下班后马上过来这里、将我身上每一样被你附装的管子统统拆掉!”向乙威再也忍无可忍,下着最后通牒。
从他醒来一直到现在,整整将近三个钟头的时间,他的耳朵一直贴在话筒上,电话持续占线。算一算,这点滴总算是滴到倒数第二瓶了,但是他决定只容许让钟应伶玩弄他到第四瓶点滴结束,没余地再任她作威作福了。
需知,躺在传真机上热腾腾的资料,到目前为止连一张纸也没碰到,竟然还这般磋跎点滴时间,他可是分秒必争的商人啊!
“可是……”钟应伶想反驳,他比她更快!
“没有可是!不要以为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餐厅老板会若无其事地容许你大刺刺地回去打工。他不会希望他的餐厅变成弹孔废墟的!你最好换个理由再可是!”
他头头是道,似乎抓回了主控权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事实上早上我也跟老板联络过了,他从昨天开始就严格开除所有姓钟的员工了!”她说得好惋借,实是不想因她一个人的关系而害了其他人没头路。
要怪就怪那个不会交代清楚的歹徒,要嘛干脆指名道姓地点她,干么临走前只丢一句:“姓钟的……”真不干脆!现在她又变成了众矢之的。偏偏那家中国餐厅的员工包括厨师算在内,名字里有钟、中、忠、终……
等类似发音的人,竟然多达十余位!
唉!她罪孽深重啊……
叮咚!一个点子乍然成形,算盘开始打到电话线那端的有钱前夫身上,她开始阿谀道:“我知道你一向最有爱心了,不如这样,你拿点零用钱出来投资一家餐厅;那几个姓钟的凑一凑,少说厨师、伙计、服务生也都俱备了,包准帮你经营得世界出名!”她算得好得意,向乙威却听得头痛不已。
算盘算到他头上不打紧,他更不介意白白投资一间会让她弄到倒闭的餐厅,那都不足以影响到他雄厚稳定的财力。唯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石毓对他描述的情形。他尚未去翻阅传真机上她的经济证明,但若是真如石毓所言,她的财富有并驾他的嫌疑,她又何必要求他来投资呢?她自己就能轻易办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