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忙不迭地握住熟悉的大手,将自己的感觉集中在阿远的手心上,“走,阿远,我们进去。”
“不要太勉强了喔!傻阿丝。”他笑笑地弄乱了她的发。
“啊,不要碰我的头发。”她赶紧挥开他的手。“会乱,不要。”
任远苦笑着说:“好、好,不碰就不碰。我知道阿丝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漂亮吗?菟丝漂亮吗?有多漂亮?和班长一样漂亮吗?”
因为班长说这是很特别的舞会,要她穿漂亮一点来,可是她分不清楚该怎么穿才叫漂亮,还拉着班长问了半天,最后……班长居然派人送了一套衣裳给她,就是菟丝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一套。
摸起来非常舒服的、软软的,穿起来轻飘飘的这套衣裳,菟丝很喜欢,她穿上后在镜子前绕了一圈又一圈,但还是不知道,这样就是“漂亮”吗?现在听到阿远这么说,她立刻眼睛一亮地追问。
“嗯……漂亮,比这里所有的人、比全世界的人都漂亮。”阿远唇边挂着溺爱的笑说。
“阿远说谎。”菟丝马上嘟起嘴巴。“你没看过所有的人,全世界的人口也没有都在这里,阿远胡说。”
阿远叹了口气。“好吧,我更正,菟丝很漂亮,这里没有人比你漂亮,这样总行了吧?”
可是菟丝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答案上头,她拉着阿远的手说:“啊,我看到班长了!”
菟丝大大地挥着手,就像小狗摇着尾巴般,使尽全力挤过人群,朝白罡皓靠过去。任远还是第一次看到菟丝连人群都不害怕,这么积极地想要靠近某个人。望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离自己远去,任远蹩起眉头,有点不是滋味。
“哟!”身后有人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任远一回头看见高若垠,立刻怒道:“你……我不是要你不要参加这宴会?”
“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你所管辖的?”高若垠倩倩一笑地说。“要不要参加,是我个人的决定。总之我人都在这里了,你就别再吹胡子瞪眼睛的。哈,来一杯香摈吧,淑女都替你端来了,不接过去就不是绅士喔!”
压下心中的怒意,任远知道她说的对,自己是没权利干涉她。无奈地接过酒杯后,任远才注意到今夜的高若垠打扮得格外成熟,低V领的紧身上衣,露出了大片雪白颈项与引人遐思的粉嫩凹谷,刻意绾起的发以碎镇夹子巧妙的固定住,而紧身热裤底下则是一双高跟皮靴。
“如何?还勉强算得上全场第二漂亮的女人吧?”高若垠眨眨眼,唇角含笑地逗弄着他。
任远脸色微红地说:“你听到了?”
“当然,我女性的自尊还小小地受到了打击。不过因为对手是蓝菟丝,我也只好认输了。她今天真的打扮得很可爱,那件雪纺纱小洋装也很高雅,是你帮她选的吗?”
摇摇头,任远的下巴朝那一头点了点说:“白罡皓送的。”
高若垠吹了声口哨。“那套衣裳可是价值不菲,想不到他还真卯足了劲,即使是为了给你难看,也做得很不惜成本呢!”
“哼,总之我会牢牢地看着他,他要是想在舞会上玩什么花样,让菟丝难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实在无法相信那只黄鼠狼将菟丝诱拐来参加舞会是别无居心的。
万一白罡皓想当众甩了菟丝、令菟丝出糗,好让他任远颜面扫地,那么就算犯法,他也一定会替菟丝出这口气。
“欢迎各位光临这场舞会,我是白罡皓,相信在场的人应该部认得我,不认得我的人大概是走错了,但也没关系,今天我们就不分你我他,庆祝大家从学校中解脱,尽情地狂欢到天明吧!”
舞台上的白罡皓拿起麦克风,大声地宣布着。“舞会开始!”
第五章
“菟丝,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桌上摆满了她最喜欢的烤虾。烤牛肉,白罡皓细心地为她切除虾壳,切下一小块弹性十足的香甜虾肉,送到她嘴边,菟丝高兴地将它含人口中,细细地咀嚼着,满口的食物都还没消化呢,白罡皓又递上果汁杯到她唇边。
“嗯,够了,我吃得好多。班长都没有吃。”
拿起纸巾小为地擦拭唇边的沾酱,白罡皓微微一笑。“现在不在学校里头,你还要继续叫我班长鸣?小菟丝。你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叫我的名字?”
菟丝眨了眨眼,对喔,她一直认定班长就是班长,但现在不在学校里……
“来,叫一次看看。‘罡、皓’,很简单吧?”
“罡……皓……”菟丝轻皱起眉头。“……感觉好奇怪……还是叫班长比较不奇怪。”
“那,要不像你叫表哥阿远一样,也叫我阿皓吧!”他另提新议。
“阿皓……嗯……阿皓。”她用力的点点头,这比刚刚的还要容易叫。“阿皓、阿皓、阿皓!”
“不必叫那么多次啦!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学到新的字眼,就得叫上十次才甘心。”白罡皓戳戳她苹果般粉嫩可爱的脸颊说。
“阿皓!”可是菟丝叫上瘾,兴奋地又喊了一次。
“好。好,我知道你会叫我了。那……再吃一口虾,还是要烤牛肉?”他执起刀叉,指着桌上的盘子问。
菟丝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抢走了他手中的刀叉,叉起盘里头的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说:“阿皓也吃。”
“呵呵,比起用叉子喂我,我宁可你用那张小嘴喂我吃。”恶作剧地一眨眼,白罡皓逗着她说。
“用嘴巴?那怎么喂?”脸上写着许多问号,万分困扰地看着他。
白罡皓笑得更坏。“让我示范给你看,来,嘴巴张开。”
他先将菟丝叉子上的肉咬进口中,接着一手扣住菟丝的颈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口中的肉送到菟丝嘴边,当她诧异地睁大眼睛张大了嘴,他凑上前去,口对口地偷了一吻。
“如何?好吃吗?”
菟丝的脸全皱在一起,嚼完了肉才开口说:“阿皓的口水,好脏。”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好一阵子后才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挨,多少人想要我的口水都不见得能吃得到呢!小傻瓜。好了,不吃东西,那我们就跳舞吧?你会跳舞吗?”
菟丝摇摇头。别说跳舞了,平常菟丝就连体育课都很少上,因为她的运动神经奇差无比,动不动就会受伤,所以特别和学校老师商量,可以请特别假。
“跳舞?很难吗?”
她脑海里飘过一大串和跳舞相关的讯息与画面,虽然没有跳过,但菟丝一直很羡慕能随心所欲地摆动自己身体的人。每次看到电视上的人又唱又跳的,总是一副很快乐的模样,她也很想学他们那样。
“不难、不难,把你自己交给我,跟着我就行了。”
白罡皓不由分说地扣住菟丝的手,将她由椅子上带起,一弹指,乐队也转换轻松的乐章为优雅的华尔滋舞曲。
“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他一弯腰,行个礼说道。
菟丝笨拙地跟着他弯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揽人怀里。他单手扶着她的背,拉起她的另一手,跟着音符顺畅地滑向舞池的中央,最明显的位置。
踩着些许不灵活的舞步,菟丝在白罡皓高明的带领下,也渐渐地放松,跳着她生平的第一支华尔滋。
“光看外表的话,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白罡皓的演技实在了得,恐怕在场的人都被他骗过了,以为他是真心地爱着菟丝呢!”高若垠站在任远的身旁,叹息地说。
任远铁青着脸,刚才当他看到白罡皓亲吻菟丝时,真想冲上前去给他一记拳头。那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明知道对方必定在某处设下陷阱,就等着自己和菟丝跳下去,而自己却无法揣测到对方的动向,这种煎熬的心情有如看着一颗定时炸弹,却不知道它几时要爆炸般,令人心急如焚。
“你急也没用啊!”高若垠以手肘顶顶他说。“也许你此刻的反应正中他的下怀呢!他就是想看你这种表情,才会刻意邀请你来的,你何苦让他痛快、自己难过?走吧!既然人家在跳舞,我们也不要屈居人后。”
“我没这心清……”任远闷闷地说。
“嘻,其实你是怕自己跳得不好,被白罡皓比下去,所以才这么说的吧?”高若垠故意挑衅地靓他一眼。
任远脸一沉。“跳就跳,谁会输给那个混帐?”
唉,这个男人的脑袋,为何构造这么单纯?高若垠吐吐舌,偏偏自己就是喜欢他这颗单纯的脑袋。
舞池中双双对对的人影并不多,或许是民风保守,或许是懂得跳华尔滋的人实在不多,多数的年轻男女都围在舞池旁边做壁花、壁草。当然,其中也不乏正咬牙切齿地观看着这一幕的人。
“简直不可原谅,那个蓝菟丝……算什么东西……竟然霸着白罡皓不放。”
“就是说啊……刚才,你看到没有……白罡皓从不曾那样对我们,别说是喂我们吃东西,就连帮我们开车门都没有过。可是他却捧着那个小白痴像捧在手心上,怕摔着似的,又呵又疼的。”
“讲来请去,各位姐姐还不就是不甘心。你们气自己被白罡皓甩了,也气被他给玩弄了。所以才会这么看不过去吧?”
“你住嘴,你又怎样?哼,我们起码还和他玩过,可是你呢?干干瘪瘪的四季豆,白罡皓连跟你‘玩’都不愿意。”
“你这头乳牛叫什么叫!想吵架?来啊!”
“拜托你们别吵了,要是被人笑吃相难看就罢了,至少还吃得到。偏偏现在是眼睁睁看别人吃,你们却在旁边喊汤热!就算在这里撕破脸,又能怎样?要我说,我们联手给白罡皓和那个小白痴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难看,这才能发泄我们胸口的怒气啊!”
这个提议马上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发现她们在角落里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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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怎么了?”跳舞跳到一半,白罡皓发现自己的女伴脸色有些奇怪。
菟丝抬起一双晕眩的眼,勉强地说:“好……好怪……东西一直在转、转、转……唔……相吐……”
“想吐?!”白罡皓连忙停下脚步,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对她说:“你等等,我去拿点薄荷油和冷毛巾来,大概是你不习惯华尔滋的转圈步法吧?真是,以后若是觉得不舒服,要提早告诉我才行,知道吗?” 丢下她,白罡皓匆匆离去。菟丝晕眩得难过,无力地以双手捧着小脑袋,低头望着地板,祈祷这种奇怪而不舒服的感觉赶快停止。
“你就是蓝菟丝啊?”
陌生的女人声音传进菟丝的耳中,她张着对不准焦距的双眼,愣愣地问:“你是谁?我认识吗?”
“你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和我的朋友都久仰你的大名了……”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着,身旁还有几名女子也凑过来,渐渐缩小圈子,将菟丝包围了。
分辨不出对方是善意或恶意,菟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们——
一首华尔滋跳没多久,任远就不小心将高若垠的脚踩伤了。他立刻护卫着高若垠离开舞池。F要不要紧?还是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
“不要紧的,不需要这么小题大作。”
“什么不要紧,你的脚趾头都流血了!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我抱你过去。”看着高若垠那所费不赀的名牌高跟凉鞋里,所露出来的脚趾惨状,任远感到自责,将高若垠拦腰抱起。
“啊!”高若垠惊喘一声,讶异地看着他毫不费力地将自己抱起,脸颊立刻羞红。“笨、笨蛋,放我下来啦,我很重耶!”
“放心吧,我打工的时候扛过比你重十倍的东西。”说着,任远迈开大步,抱着高若垠就朝会场外走去。
饭店里有一间设备完善的医护室,上门求诊或求助的,多半都是迪福醉或是住宿期间不小心感冒的客人,像这样被男伴踩伤脚趾头而就医的,还真是不多。
值班的医生喷喷称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踩的?年轻人,你也太不小心了,把女朋友的脚趾头当成葡萄,踩扁好榨成葡萄汁吗?看看,这么可怜,明天一定会肿起来了。”
医生一边替高若垠的脚趾头上绷带一边说:“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个两天就会复原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高若垠尴尬地偷窥了任远一眼,可惜那头笨牛一心一意挂念着高若垠的伤势,似乎对医生所说的话没有半点感觉。
“医生,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他还不放心地追问。
“哈哈哈,你是说会不会造成什么终身的遗憾?那倒不至于。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让这么漂亮的小姐一拐一拐的走路,回去多练练你的舞技吧,小伙子。”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很抱歉!”
也不管医护室里还有其他人,任远大大地弯腰行礼,一板一眼地跟高若垠赔不是,众目睽睽下反而害得高若垠更尴尬,巴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有薄荷油吗?”
“白罡皓?你怎么会罡皓”
将高若垠从尴尬中拯救出来的,竟是理应还在舞会中和蓝菟丝亲热跳舞的男主人。任远立刻联想到——“是不是阿丝怎么了?”
白罡皓嘲讽地看了坐在病床上的高若垠一眼,说道:“放心吧,她可没有严重到要来医护室。高同学,你也真是遇到了一场灾难啊!换作是我,绝不会舞技差劲到踩伤别人的脚。下次还是慎选舞伴吧!”
“好比说挑你一起跳舞吗?很可惜,我宁可跛着脚当猴子,或和一只猴子跳舞,也不想和你跳舞。”
“好一张不饶人的利嘴,但猴子也有分体格大小,下次别挑上太重、太魁梧的猴子,免得自己的脚倒霉,呵呵。”
“你这家伙少说废话!阿丝到底是——”
任远一把抓住了白罡皓的领子,但是只得对方一个冷漠的眼神回应。
“这是一样这么急躁,请你放开我的领子,你的表妹人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有点晕,可能是不习惯跳华尔滋吧,她说她想吐。”
“混帐,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下吗?菟丝最怕的就是一个人置身在陌生的环境,四周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了!”任远丢下这句话,迅速地离开医护室,压根儿忘了高若垠。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保护过度’。蓝菟丝已经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了,难不成还会像小时候到不熟的地方时一样,吓得发抖、想哭吗?实在有够莫名其妙,真那么宝贝,何不将她挂上铁链锁在家里算了。”白罡皓抱怨归抱怨,但一接过医生借给他的薄荷油后,也跟着迅速地离开了医护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