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闪烁,缤纷了黑夜,让人有夜晚尚未降临的错觉。
纽约著名的第五大道上,一抹娉婷纤影,快步地走过已打烊的店面与黑暗的街角。
想不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十八岁的关海桐手中握着两枚“帝国大厦”的纪念币,胆战心惊地越过四十一街的十字路口。
快到了!再过几条街就到她投宿的旅馆了!
她实在不该在这么晚的时候,脱队夜游。只是白天时,领队的导游顾虑到几位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没让他们这一团登上帝国大厦,令她深感遗憾。因此,待大家都就寝后,她鼓足了勇气,决定独自夜登帝国大厦,观赏纽约市醉人的夜景,好让她的纽约行能画上完美的句点!
握着手中两枚纪念币,虽然有些害怕夜归,但,她真的觉得好值得,对一向胆小怯懦的她而言,这两枚纪念币除了是旅游的“土产”外,更是证明她勇敢独立的夜游“战利品”!或许,回台湾后,她会变得更大胆些吧!往后,只要她时时看着、带着这两枚纪念币,她便可在心中强化自己的勇气,告诉自己,她曾在治安不良的纽约市,独自夜登帝国大厦!
她有些欣喜自得地傻笑着,再穿越一条街后,她抬首察看街道序号。“快到了!是下一条街……”她喘着气低喃,抹去额际的汗珠,继续往前行。
“嘿!看我发现什么了!一个美丽的东方娃娃!”一条暗巷里,突然窜出两抹人影,其中一名以惊讶的语调高喝着。
关海桐惊愕地退了一大步,愣愣地看着眼前逐渐接近的两名壮汉,心里开始感到慌乱害怕。
“哇噢!长得不错哪!”壮汉之一的黑人,一手耍弄着银亮的尖刀,一手往前探,托高关海桐清雅脱俗的美颜。
关海桐全身僵凝,圆睁的美眸满是骇然之色。她叫不出声,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嘿!小美人,别害怕!跟我们一道快活快活吧!”另一名白人壮汉搭着她的肩,欲将她往暗巷里拖。
“救命啊!救命!”她惊慌失措地以中文大喊,并剧烈挣扎。
“嘿!安静!”拿了块脏布堵住她的嘴,两名黑白壮汉将她拖入了暗巷。
他们快速地搜括她身上的现金,并且扯弄着她的衣物,准备侵犯她。
“唔……唔……”关海桐双眸溢着泪,无助地摇着头。她的四肢全教人给钳制了,几乎无法反抗,更何况这两个坏人还以尖刀抵着她的颈子。难道,她会这样惨死在异乡吗?她呜咽地发出痛苦的哭声。
咋嗒的开门声,无预警的响起,非常细微,但,伴随而来的男性低咒,却清晰可闻。“该死的!喝个酒都不得安宁!”一名男子由酒吧隐密的后门出来,并未注意到巷底有任何异状。
男子扔掉手中的烟蒂,正旋身欲往巷口走时,隐约间,女性微弱的啜泣,由巷底传来。他挑起一道苍劲昂藏的剑眉,回身看向声音来源处。“谁在那里?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回去告诉你们长官,别惹毛了我,否则我免费奉送你一支火箭筒!”男子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一步步朝巷底走。
“嘿!老兄!没你的事,滚远点!”持尖刀的黑人露出一口白牙,凶恶地叱喝。他看不清背着月光而来的男子,只当他是想来分一杯羹的小混混。
唉?不是跟踪他的人!男子顿住脚步。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多管闲事,还是早点回家睡觉吧!
就在他决心要离去的刹那,一阵衣物被撕裂的声音,不和谐地划破巷中的岑寂,之前那细微的女子啜泣声,急促、压抑地再度传入他耳中。
“你们在做什么?”他皱起眉头,往巷底大步走去。“哼!原来在搞这些下流勾当!”透过月光,他瞧见手持尖刀的黑人,钳制住一名东方女子,另一名背对他的白人正拉扯着女子的牛仔裤。
年轻的女子口中被塞了块布,神情痛苦,目光满是惊惧,上半身衣物破烂,凝肌玉肤全然暴露在月光下。显然,这对“黑白大盗”,除了劫财外,还准备劫色!
“放开她!”他厉声命令,嗓音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妞是我们先看上的,识相的话,滚一边去!”正忙着解开女子裤头的白人,回头对他咬道。
男子眸光闪过暴怒,这小喽竟敢对他挑衅?!“我说!放开她!”他的口气更硬了。
那白人不高兴地站起身,掏出另一把尖刀耍弄。“妈的!敢碍老子的事!”
一眨眼之间,只见男子利落地以一记旋腿侧踢,踹掉白人手中的尖刀,在白人欲捡回刀时,大脚狠狠地踩住他的手。“别在我面前耍猴戏!快放了她!”
黑人见状,放开手中衣衫不整的关海桐,拿着尖刀刺向他。“妈的!你找死!”
男子将吃痛哀嚎的白人一脚踹进角落的垃圾堆中,闪身躲过黑人的袭击,身手矫健地擒拿、夺刀,并将黑人压倒在地。“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耍猴戏!我廉雅修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廉雅修!垃圾堆中的白人暗叫,狼狈地爬起,就着月光,努力地想看清楚攻击他们的男子。“廉……廉先生……”待他看清男子面孔后,他几乎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今晚真是倒霉透了,竟教他们遇上了“军火教父”——廉雅修这个狠角色!还是赶快溜之大吉吧,他顾不得同伴的安危,连滚带爬地逃向巷口。
看着那白人的孬态,廉雅修爽快地大声朗笑。“你也滚吧!下次再教我遇上,我就用迫击炮收拾你们!”他用鞋尖踢踹了下伏卧在地的黑人,看着他仓皇地夹尾而逃。
“滚吧!杂碎!”廉雅修猛地踢倒一旁的垃圾桶,他笑得狂狷,恍若不可一世的王者。
他的低吼方落,女性模糊难辨的闷气哽咽,便隐约地传入他耳中。
廉雅修转身走向蜷缩在一旁的女孩,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没事了,别哭了!”看着她一脸苍白惊惧的模样,即使四肢已不再受制,仍未自行取下口中的脏布,显然是吓得失了神。
关海桐双眸空洞,眼泪汩汩直流,完全不知自己已脱了困。
“女人果然麻烦,泪水多得吓人!”他不耐地低喃,有些粗鲁地伸手取下她口中的布团。
气息突然顺畅,关海桐猛地尖喊,歇斯底里地开始大哭,将所有的惊恐化作高声哭喊,大肆发泄。
廉雅修皱起眉。“天!真吵!”掩住双耳,有些受不了地说:“别哭了!小妹妹!”虽然哭相难看,但,由她青春稚嫩的容貌看来,她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吧!以他的年纪,叫她“小妹妹”也不为过!
关海桐哭得双眸失焦,无法也无心注视他。
廉雅修烦躁地搔了搔头,无意间发现她身旁的地上有两个发光的小东西,他伸手拾起,摊在掌中审视,原来是两枚帝国大厦的纪念币。“你是观光客吧!怪不得晚上会在这儿游荡。好了吧!这次的遭遇就当做一次教训,下次来纽约,记得别在夜间出游,免得遇上同样的情形,今晚算你运气好,下次可没那么命大!”真不晓得,他今夜发什么善心,居然多话训诫起不认识的小女孩。“好了!好了!你也该哭够了吧!闭嘴休息好吗?只不过是个抢劫……”
一听到“抢劫”两字,关海桐突然一震,凝聚目光看着黑暗中的巨大人影。光线黯沉,加上廉雅修是背着月光,她只瞧见他那双锐利狭长的鹰眸,她一惊,骤然回神,站起身!
“我的钱都给你……别……别伤害我……”她紧张地翻着身上所有口袋,却因找不到任何钱财而失声掉泪。“怎……怎么没有……”她哑声哭泣。
廉雅修一愣,从她破碎的语句里,知道她误以为他是歹徒。“有没有搞错呀!你!”扬了扬手,他准备安抚她的慌乱,却引来她更多的惊吓。
“不!拜托……别过来……我还有这个……给你……全给你……”她激动得大哭,扯下皓腕上的精致手链丢给他,在他闪神之际,飞快地从他身旁的空隙窜过,逃向不明的黑暗。
“喂!小妹妹……”廉雅修大叫,握着刚接到手的腕链与之前拾获的两枚纪念币,追出暗巷。
巷外的第五大道,霓虹招牌依旧闪烁,空气仍是岑寂,仿佛适才的事不曾发生,她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低咒了声,廉雅修若有所思地审视手中的女性腕链,是白金铸造的海桐叶造型串链,看来颇具价值!哼!会有机会还她吗?他撇嘴思忖。将仍有余温的腕链及两枚纪念币收入口袋,点了根烟衔叼在唇边,帅气地走入黑夜里。
第一章
由一百零二层楼高的帝国大厦往下眺望,纽约的夜景实在醉人。
曼哈顿岛上,点点灯火闪烁,像是深黑山谷里的成群流萤;哈德逊河源源不绝地流,黑暗中,河水偶发的银白波光,如宇宙中一闪而逝的星陨。时间虽已近子夜,但,由这了望台看出去的城市依旧热闹,眩惑迷人。
“那小女孩就是被这幅景观迷得忘了时间吗?呵!天真!”一名男子面对着港口的方向,潇洒不羁地抽着烟,手中玩弄着一年前“莫名捡到”的帝国大厦纪念币。
男子的身材高昂,体格健硕。玻璃上倒映出他的长相,浓眉苍扬如双龙腾飞,黑眸深邃狭长如锐利的刀刃,性感落拓,是张略显粗犷又不失俊美的面容。他是廉雅修,二十八岁,叱咤风云的青年军火商。全球大半的军火武器都是他所设计生产的,因此,他是个有权有势且具危险性的男人!
在人类有限的常用辞汇里,“危险”是最能形容廉雅修的!毕竟,他拥有世上最大的兵工厂,他的危险性足以摧毁全世界!
“廉先生,货已经运出港了!”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赶在十一点五十九分进了了望台,向他报告今晚的交易。
大掌扒过长度恰好覆领的旁梳曲发,他叼着烟转身。“嗯!那些海关人员没唆什么吧?”他双手斜插于裤袋,下颔昂挺,阔步走向眺望台出口。
“如往常一样,那些人一听是廉先生要出的货,便先请示上级,而后仔细查货。”男子跟在他身后,一脸淡笑地回答,恍若早已习惯此事一般。
“哼!他们就怕我卖什么秘密武器给其他国家!”将烟蒂捻熄,廉雅修轻蔑地冷嗤,如苍松般地站立在电梯前等待。
男子笑了笑,静静站在他身后。他所认识的廉先生是八年前突然崛起于美东的军火商。据说,廉先生是麻省理工学院出身的天才,他的博士论文因为提出以水提炼氢弹的方法而遭封杀,禁止发表。理由是:他的研究若公诸于世,可能会危及世界和平。因此,廉先生的论文甚至被国家安全机构扣押,他的学位就此落空。
廉先生一气之下,炸毁自己的实验室。虽然吃上官司,但由于检方证据不足,无法直接证明他是蓄意炸掉实验室,这案子便以实验失误而引发的意外爆炸来结案,廉先生并未受到司法惩处。
只是,后来“廉雅修”三个字成了美国政府的黑名单,被视为“潜在性恐怖份子”而遭监控。其实,当初廉先生若愿意接受国家研究单位的网罗,成为一名体制内、规规矩矩的工程师、科学家,那他今日便不会处处受监视。总之,廉先生的遭遇,只能解释为:锋芒太露、太有才能,加上不愿归顺体制,以至于政府单位必须提防他、监视他,以免他危害到国家利益或世界和平。
“廉先生,这次交易完成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男子看着他那桀骜不驯的背影,沉思地问着。
廉雅修笑了笑,笑声很豪爽。“还会有什么事,不就是国际间的战事再添一桩罢了!”今夜那批货是中东一名军事强人所订购,想必那一片黄沙滚滚的大地,又将有风暴席卷。“我们只管赚钱就行,至于买方如何运用武器,就别管了!”他很“兄弟”地拍拍男子的肩头,走进适巧开启的电梯中。
男子苦笑。廉先生误会他的问题了,他所谓“接下来的事”指的是该为廉先生安排往哪儿度假的事。因为每次交易后,“五角大厦”与“白宫”都会约谈廉先生,以确定他没有卖出不该卖的武器或设计图给他国。而为了避开这些扰人的政府高官,廉先生总会“隐遁”一阵子,到他处纵乐度假。
“廉先生,属下问的是,您这次度假地点要选在何处?”男子跟进电梯,压低音量在他耳边问。现在是了望台的关闭时间,赏夜景的人们全拥进了电梯。这些人们当中,说不定有一、两个是监视廉先生的调查员,因此得小心,免得泄漏廉先生将出国的消息。
廉雅修撇撇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紧张、严肃的部属。“别紧张,古德!这儿没有那些人,最近他们有一项测试失败,那些官员挺忙的,五角大厦内部一团乱,没人有时间来理我!”被监视久了,他已能轻易辨识出,人群里是否有探子。况且,就算现在这电梯里有探子,该也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因为他与部属一向以中文沟通,那些洋人听得懂才有鬼哩!
闻言,古德环伺了四周,空气中的确少了平时那股被监视的诡谲气氛。不过,仍是有几位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廉先生看,但那并非专业探员会有的眼神,而是一种内心冀望的饥渴流露。
古德笑了笑,松懈下情绪。廉先生除了卓尔挺拔的外表,他那豪迈霸气的个性,加上因为长期受到监视而自然散发出的危险气质,使得他成为女人最爱的男人典型。
瞧瞧那些女人的神情!啧……活像想把廉先生给生吞活剥似的!古德暗暗地摇了摇头。
“古德。”一阵静默沉思后,廉雅修出声打断古德的冥想。“帮我安排明天出境,我得到台湾一趟!”有件事他差点给忘了,幸好及时想起。
“台湾?您要回故乡探亲?”古德好奇地问。他约略记得廉先生的父母是台湾移民,或许他们在那儿,还有其他的亲戚吧!
廉雅修摇了摇头。“我们廉氏一族早都移民国外、散居各地了,哪有亲人可探!我是去参加大学时、兄弟会里一位死党的婚礼!”那个人曾为他博士论文被扣、遭禁的事,尽心尽力发动校园游行声援他,并写了篇新闻稿给各大媒体,指称校方、政府打压亚裔学生。虽然这些行为对他没有太大的帮助,但,在他心里永远记得这个重义气的死党!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张请柬……前几个礼拜寄来的!”古德弹了下手指,霍然想起。原来那张被他们一干单身汉弃若敝屐的婚帖,竟是给他们大老板的!真不可思议,“不婚主义”的廉先生会有那样的死党!居然要步入“坟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