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只是人家不爱你,至少没有欺骗你。”邵琪一杯烈酒下肚后,心事也一倾而出,几颗热烫的泪珠,滚滚而下。
建维大手一挥,“谁骗你…走!我去替你讨回公道。”他不分青红皂白,一只手抓住邵琪的手臂,就要站起来。
“不必了!”她将他的手甩开,“我和他分手了!”她自顾自她哭诉。
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禁不起酒精在血液中的翻腾。邵琪浑身热辣得发红,顿 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她不支地倚靠在建维身上。嚎陶大哭——“你很痛苦?”建维问。
她用力点了点头。
“走!”他一把将她搀起,往门外拉。
“干嘛?!”她惊疑地问。
“上我车。”他摇摇晃晃地边走边说。
“去哪?”
“我家。”
次日清晨,天边刚露鱼肚白。
空气中有一股稀薄的涔凉,晨风自窗外吹进建维的卧房,摆动的窗带沙沙作响。室内的浅蓝色地毯上,散落著一件件忙乱中褪去的衣物。床上,躺著两个酣睡的人影。
翻个身,邵琪撩拨了一下如瀑的长发,一只白哲玉润的手便搭在达维的肩上,她喃喃说道:“明威——明威——我想喝水——”
建维也牵动了一下颈子,偏过头去面对著她。
邵琪感到口渴,眨了眨惺松睡眼。勉力爬起身来,“明威——”她口中还念著……好不容易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意识也逐渐清醒,此刻。她才定睛一瞧——“啊——”她失声尖叫,两只手紧紧扯著被单,覆盖住自己半裸的身躯。
“什么事?什么事?!”建维给她这一声高分贝的凄厉惨叫,骇得自床上弹跳了三尺高。回头一看,“啊——”他也吓得魂差点给飞了,鸡猫子鬼叫著。
“你是谁呀?”邵琪慌乱得花容失色.声音陡峭尖锐。
“我?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我家?”建维也是一头雾水。
他俩镇定下来往四周望了望,似乎才又想起了什么来建维看著一地的衣服,又瞧瞧自己赤裸的躯体,满脸的惊惶懊悔,“JesusChrist!我们做了什么?!”
笑死人了。这还用问吗?
邵琪轻叹了一口气。反倒想得开,“上帝开了我们一个玩笑!”她隔过头看著建维,“抱歉。”她说。
抱歉?建维吃惊得很——这句话,怎么是由她来说呢?
“呃——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他觉得很尴尬,低著头不敢正视她。
邵琪弯腰拾起地上的衬衫罩上后,便起身整理著仪容;而建维始终不敢抬起头。
她迅速地穿好衣服,坐回床上,诚心诚意地对建维说:“别愧疚了,还记得我们昨天在PUB里说过的:男女之间本来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必太去在意?”
“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有用吗?”她眨了眨眼,轻笑以对,“况且,我不认为你是趁我之危。”
建维笑了,笑中带著彼此互谅的真诚,“你——你真的很特别。”
“我得走了。”邵琪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一下——”建维伸出手.腼腆笑著,“我……我忘了你叫什么——”
她回眸给他甜甜地一笑,“邵琪。”
“邵琪,我们——还能见面吗?”他拍著脑袋问。
“七三六五三二三。”她得意满足得露出一排皓齿,大方地说出自已的电话,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第六章
雅睛家中。
何明威半跪倚在雅睛身旁,双眼透露著悔意,他哀求道:“雅睛,对不起,请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好吗?”
“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天一切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再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雅睛的话语中带著不容置疑的笃定,声音低调但平稳。
老实说,做为一个商场上的风云人物,何明威身边不乏漂亮女孩,而一些仰慕者对他投怀送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些年来。他的确只为一个人动过心,那就是——纪雅睛。
至于邵琪,这真的是一个意外。不能说他从未喜欢过邵琪,只是在这件事被揭穿后,明威想得更深也更多了——如果还有“以后”的话,他希望雅睛能原谅他这 次的出轨。他知道自己原本对感情并不是那么在乎,对他和雅睛的关系也太过于笃定,但是,当面临抉择的时候,他,认真了。
“不,我不是要掩盖什么,最主要的是想跟你道歉,求你原谅我一次。”明威说得很诚恳。
“道歉?”雅睛凌锐严肃的眼神似乎有些软化了。难道就这么原谅他?不!明威他犯的过错能被原谅吗?雅睛内心在煎熬著。
“嗯,我要跟你道歉。”明戚点了点头。“我知道,有太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忽略了彼此。这是我的错,甚至还走上了出轨之路,结果说谎的雪球愈滚愈大……我不但骗了邵琪……也……骗了你……”他说著便低下了头。
明威的话一字一句地打在她的心上.雅晴的心碎了,“明威。你——”她无言以对。
的确,明威是有错在先,但他却如此勇敢地来到她面前认错。这令雅睛有些动容。但心中又充塞著矛盾的情绪……或许,明威是有诚意的呢!可是……这段恋情还能继续吗?雅睛在心中自问,她明白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但问题的症结在于——自己还爱他吗?
明威见她的神色犹豫,又追问:“雅瞒,你能原谅我吗?”
雅睛的心中正进行著一场拉锯战,毕竟两年的感情付出不是一句原不原谅就能解决的,但此时。她的心中却出现了另一个人——她即将要见面的那人。她的心如被电击般地猛撞了一下……如果说明威遇上了感情中“意外的旅客”,自己又何尝不是?
老天!这一切该怎么办才好?
明威对她旧情尚在,虽然做错了事。但却悬崖勒马,而WilldMan与她在这段
感情真空期中,也发展出了相知相惜的“友谊”……雅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明戚——我相信你今天来到我这儿,必定是有诚意的。但我自己不知道一句“原谅”是否就能让一切重新来过……”
“雅睛,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威急了,倾身上前用双手紧扣雅睛的双臂。
“我……”雅睛欲言又止,眼里满是踌躇。
“你不能原谅我?”
“不。”她连忙否认,“我……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来做个决定……”她将脸偏向一边。
“决定?什么决定?”明威真是担心极了,生怕就此失去了雅睛。
“求求你,别为难我,让我想清楚。”雅睛近乎哀求地告诉他。
明威听雅睛这么一说。心中大石一落.呼出了浓重的一口气,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抬头,“不然这样好了,雅睛,我们一切重新开始,你现在无需对我承诺什么,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雅睛不明白。
“是,让我重新再追你一次。好吗?”他说得坚毅果决。
“这……”雅睛被他这提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威拉起她的纤纤玉手,坚定地再次告诉她:“给我机会,我会证明我的诚心。”
雅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眨著那对颤动的眼睫凝望眼前的男人。
洛华几乎整夜没睡。
电脑萤幕一直闪著,在昏暗的斗室里更显刺眼。他重复读著那些潺潺细流般的字句,独自浸淫在文字所能传达的情感魔力中。
“晨星,我们就要见面了吗?”他喃喃自语,仿佛有点难以置信他们即将相见的事实。
迟迟不肯阖眼。或许就是因为害怕——害怕醒来之后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春梦。是梦与否。他现在真的无法确定。
克林姆画作中的丹妮。又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现在完全能体会,宙斯无所不能的幻化能力,正是人类最殷切的渴望。如果,他也能化作一阵雨,他也要在“丹妮”沉睡时,出其不意地接近她;或是像邱比特,化成一阵风,轻柔地吻向他的爱人……可惜,他只是个凡人。
钟面上的指针。像跛了似的。慢慢踱过寂静漫长的黑夜,洛华的思绪充塞著一连串的想像、预期、假设和等待。说纷乱也不尽然,就是还夹杂著甜蜜和酸涩。
他隔过头,看见了那套静静平躺在床上的西装,突然之间,晓雾的形影闪过脑际,今天下午的那份骚动情欲,竟又蠢蠢欲动地触动著他的神经……“砰!”地一声,他的拳头打在桌上。
不可以这样。他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丹妮想成晓雾,他一而再再而三地 说服自己——他那份被文字所触发的爱情,是完全属于“晨星”的。也就是明天即将见到的“丹妮”。晓雾,只是一个移情作用罢了。
洛华固执地认定,晓雾之于他,不会有真正的男女之情;而他唯一愿意承认的不安感,是他一直在为今天下午的失常表现市感到愧对晓雾,他仍是这么自我安慰著。
晓雾在屋中独自忍受著孤寂。
如果,她的人生可以越过明天这个令她为之心碎的日子该有多好?就让这一天消失吧!她在心中沮丧地这么期望。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准备了一瓶安眠药。当然,晓雾并不是个不爱惜生命的人,而是这样可以让明天赶快过去。她要大睡一场,明天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她不断自我安慰。并极力克制著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可是。当她只要还是清醒的一刻,她的思绪就无法不想到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洛华……吻了她……那是真的吗?还是自己的幻觉?她的手轻抚自己的肩,那余温犹存的感动仍在。但是……就算洛华真吻了她又如何?他当时只是把自己当成“丹妮”阿!想到口芥w这儿,晓雾的心又揪在一块儿……为什么她老是在没有解答的漩涡里打转呢?她迷蒙的双眸望了一眼自己的电脑——那些信……洛华真的都读了吗?
晓雾皱著眉头思索,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洛华会这么笃定“晨星”和“丹妮”是同一个人?
“呵!”晓雾苦笑。没想到,她的努力全成了助长他人感情的力量,此刻若是再告诉洛华那大封信的真相。恐怕更是自讨没趣了。
她不由自主地走向电脑,整个人痴痴傻傻地,脑子里回想著过去与洛华的种种,手却在键盘上敲了起来。多么想看看,洛华现在是否也在线上——萤幕上无巧不巧出现了算足“如愿”的讯息:洛华在那儿!
不过,在又如何?晓雾的心又是一沉。
一动也不动地沉寂了片刻,晓雾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么,可不“将计就计”,再试那最后一次?或许,或许一切事清又能出现转机——晓雾就这么冲动地输入了“谈话”指令——“嘿!”
“嘿!你是?”洛华有了回应。
“晨星。”晓雾在萤幕上打出这两个字。
“晨星?你……怎么会?”他很惊讶。
“是啊。就是我。”
“你为什么不用“丹妮”这个匿名?”他问。
晓雾傻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随即又说,“在你眼中,“晨星”和“丹妮”是一样的吗?”
“你怎么这么问?!不过,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当我看到你的第一封信时,我就知道是那颗晨光中的星子。不会错的!”他回答。
晓雾此刻,并不想拆穿什么,也不在乎洛华究竟把她看作是谁,她只想知道。
那六封信在他心中的分量。“你能够体会我所写的感受吗?告诉我!”
“Oh!God!丹妮,你杂道察觉不出那些文字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吗?我几乎是在赞完之后片刻不及地希望见到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我疯狂地爱上那些文字一样,当你在信中透露你的忧愁,我就跟著无法愉悦起来,我担心?……担心你会一不小心,从我身边溜走……”
晓雾看著这些话一字一字地显现,心一吋吋地碎裂,她在心中呐喊著——洛华,你知道你所读的字字句句是我的告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胡涂?错把“晨星”当成“丹妮”?晓雾的泪一滴一滴滑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又继续敲打,“那么,你是爱上了这些文字,还是我?”
“我……”在另一端的洛华犹豫了,“那些文字不正是一个抽象的你?那么敏感、细腻而深情,它们……是我更加速爱上你的理由,也是我感情被燃起的导火线……相信我。”
晓雾此刻已无法自己地抽噎著,手指颤动得好厉害。老天!她该不该告诉洛华实情?那不听使唤的十指,几次就要告诉他了。但却又在最后关头瑟缩了回来……不、不行!若是洛华知道了这一切是我……他一定不会接受的……到时候…… 岂不是更糟吗?那自己又还有什么脸面对他?晓雾惊惶了,她不能这么冒险,无论如何,她要留给洛华最美好的印象,她不愿因一时的激动而毁了他们原本“美好”
的友谊……咬著牙,晓雾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没有想到,你这么了解我的感觉,我真的很高兴……”
网路另一端的洛华,仍旧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而这一头的晓雾,那揪心的痛苦,正侵蚀她脆弱的内心,尽管再有千干万万句话想告诉他,也只能无声地抛向天际……这个星期日的下午,天气好极了,睛空无云,大台北盆地的彩度增高,一向只让人感到的灰沉沉,一下子全现出了鲜明的色彩。
不知道是天气的作用,还是心理的作用,洛华甚至觉得中正纪念堂广场内的苗圃,竞艳似地绽放著七彩花朵。
他跟“丹妮”约好了下午五点,在国家音乐厅正门前的回廊相见,辨识的信物,只是一张克林姆的画片。然而。今天的时间似乎脱轨了,仿佛地球已经脱离了绕行太阳的轨道般,难以分辨出一分一秒到底是前进了还是后退了?
就是带著这样的心情,和发热的神经线,洛华四点不到就出现在中正纪念堂前。他的心,一整天都是这么地忐忑不安,要不是年轻又身强力壮,可能早因负荷不了给送急诊了……雅睛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地迎接这一刻的到来,不过她可不愿承认这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