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威拉德哼哼着,像头猪似的。
她的脚在半空中轻轻抖着。“威拉德,”她咯咯咬着牙,如果只是‘有趣’,我不会把这些臭玩艺给你,你能利用它们吗?”
“我可以……”
她嘿嘿干笑着。
“……如果这些照片是真的话。”
路易萨刚想骂又忍住了。尽管这次面谈没有她预期的那么顺利,但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见鬼!威拉德对她还将信将疑。他妈的!
他压根儿一点也不相信她!她多希望她所作的努力能得到他的赏识……她多想大笑一通,因为她——而不是威拉德——是她搞到了一些使杰斯·佛通伏罪的证据。
路易萨可谓是机关算尽。“她的生活总像是在走钢丝。她利用各种人物、各类事件,只要对自己有用的她都要利用。她看中了威拉德内心深处那种与她相同的精神。她赏识他就像她内心深处赏识其他人。这就是她把他包下来作为她的代理律师的原因。但她对他可怜的—点赏识还不足以让她放弃对形势的控制而交到他手里。
他们的目光越过宽大的桌面相遇了,这是一种意志力的拼争。他毫无生气的浅蓝色的目光轻易地逼她就范,然后目光便游移开来;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缝,点了点头,勉强地承认他的意志力的高强。稍瞬,她开始从包内掏出一支香烟。
“照片都是真的。”她边点着烟边怨恨地说道。
“你确信无疑?”他毫不容情。
“我已经说过了,是吗?”她的声音中夹着怒气,连她自己也听得出来。她咬着舌尖希望能约束一下自己的怒气。她只好自认倒霉,她也不能肯定斗嘴就能斗得过威拉德。
“路易萨……”威拉德缓慢而又慎重地说道,好像是在给一个无知的人讲解生活的意义似的,“我将要面对的是拉蒙特·希伯特,我不会耍自己。我再问你一遍,这些照片可靠吗?”
“怀特·金拍下来的。”
“嗅;看来是可靠的;确实,是真的。怀特太注重自己的职业信誉,可万万没想到竟给自己所拍的照片毁得一塌糊涂,甚至对于像你——你这样毫无疑问颇具魅力的女人说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起来装进信封,“也别期望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他直率地说道:“对其本身而言,这些照片1分钱都不值,但却给我许多信息。我相信,亲爱的,等这事结束后,你我两人的存款数字都会增大一点。”
“我曾跟你说过,威拉德……我要的不是—点儿,而是全部。”
“你会得到的,亲爱的。由我来办。”他干巴巴地冷笑了一下。路易萨的充满笑意的回答中包藏着食肉动物的那种掠夺性,她像老虎一样摄手摄脚地进行着一场阴险而刺激的追杀。
第三章
科罗拉多,丹佛
4月9日,上午9:30
发动机的声音变换着音频,轰隆怪叫。达妮边沉思边喃喃私语。她侧身朝窗外望去,脖子和肩膀突然针扎似的痛了一下,她赶紧缩了回来。她看着积雪覆盖的壮观的群山,心不在焉地抹了一下扭痛的脖子。绚烂的阳光普照山
川,将连绵的山峰幻化成夺目的皇冠她的双眼被刺得睁都睁不开。
“我们到哪儿了?”她问道。杰斯和汉克都没有回声。她知道大概是由于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使他们听不见她的问话。她将身子躬进驾驶舱,提高了嗓门,“喂,伙计们,到哪儿啦?”
“丹佛,”汉克从肩头上方大声甩过来一句。“我们加点油,再吃点东西。”
“这么快就到了,我们还不错嘛。”
“对,我们赶上了顺风。”汉克的声音从他嘴上叼着的雪茄四周挤了出来。“一路把我们给吹过来了。”
汉克缓缓着陆。飞机在跑道和落基山飞行服务中心之间的混凝土滑行道上滑跑着。达妮还未松开安全带,杰斯就离座打开了外面的门。她走下来站在飞机旁边的跑道上,而他则使劲推开通往餐厅的双向门。他设法平淡一点,他与她毫无关系。没有交流,也没有友善,什么都没有。这次出行,刚开始就不太顺心,后面肯定还要走下坡路。
达妮看着那尉门在他身后砰然一关。“谢了,我挺好!”她用连她自己都没听到的声音说道。“真够粗暴的呀!我是给吓得连唾沫都吐不出来了,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谢谢您老人家的关心。”显然,杰斯·佛通可不管那么多。即使与他同行的伙伴吓得连魂都飞得找不着,他也不会寄予更多的关照。哼,这就是和超级明星在一起的滋味。她寻思。
“进去。”汉克说道:“弄点东西吃,我一会就来。嗨!”她刚转身要走,这个矮墩墩的飞行员叫道:“顺便给我订个汉堡包,好吗?再来点土豆条和一杯咖啡。”
达妮点点头表示可以。汉克又回到地勤人员身边,接着指导检查飞机。她突然觉得她比前面的任何时间都孤独。她走向那个被杰斯关上的双向门。
达妮找到女厕所洗了洗。一会儿她就站在 那个小餐厅的门口了。极不自然地咬着下唇。 杰斯坐在靠窗的一个小隔间内。问题是她是到他那边去还是另外单独找个位子?目前看来,他并没有表示出欢迎她到他那儿的意思。但如 果她单独另坐,他会不会认为她在故意怠慢他呢?她饥肠魄施,倒提醒了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吃过。见鬼去吧!她断然决然,向那个窗口走去。如果他不喜欢,他可以让我离开。
她在杰斯后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移了移,给汉克留了个位子。一个女服务员走上前来点菜,像拧了脖子似的那么难;达妮没有责怪她,特别是看到杰斯向那个热切的姑娘微笑的时候。
我可得吃快点,如果他也对我那样笑的话。她伤感地寻思着。她把汉克的饭菜要好,又给自己加了个奶酪面包和一杯牛奶。那个兴奋异常的年轻服务员只顾对杰斯微笑着卖弄风情。达妮不知道她是不是按菜单订的菜。
她正潦草地在菜单上划着,汉克走了进来。
“快点,南。”他边说边重重地坐到位于上。“遇到顶头风了,如果过山的话,我想走远点。”
“暖,你们这些飞行员都差不多。”南咯咯笑着,“你们总想急匆匆地飞过什么地方。”她将铅笔插进耳朵,将点好的菜单放进围裙兜内。“你想把这些面包再烤烤,是吗?”她俏皮一笑,“要时间的,你知道。”
“时间别太长就行,宝贝!”汉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她又咯咯笑了起来。“这个我可是有点感觉。别忘了我点的其他东西。”
“有数了。”她回头答应,然后走进厨房。
“遇到麻烦了?”杰斯问到,这也正是达妮要问的。他双臂搭在桌子上,两手端着咖啡杯。
“如果过半小时我们就走的话,也没什么 麻烦,可能半小时也太长了。我可不喜欢投机。”
杰斯端起咖啡杯向汉克致意,“为此我该喝—口。”
“阿门。”达妮默默而虔诚地祷告着。
杰斯看着她,好像是看到她也坐在一起很吃掠的样子,“怎么啦?”
“没什么。”
杰斯盯着这个半路杀进他旅行中的女人。
她突出的下巴、紧绷的双唇和闪烁的目光都流露出挑战与蔑视。“她又有什么问题?”他边想边
转向汉克。女人!谁理解她们?
半小时后,他们又出去走向那架“航空指挥官”。他们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达妮情绪激昂。她提醒自己,她可不是个神经质的演员。她并不追求或要求过分的注意和奉承。事实上,她认为首席女演员什么也不
是,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娃。而她则千方百计避免成为她们那种类型的人。但另一方面,她还不习惯被冷落一边,被人遗忘。说到底,这
次出行可不是她的主意!如果杰斯因为她的出现而觉得别扭的话,他一定会告诉简宁斯夫妇他没法管她。花二分钱她就可以走到机场另一边的商
用航线,订张一等舱的机票飞回休斯敦。只是她还想看看史蒂夫那明亮而聪颖的目光,听听他那热切的声音,所有这些都使她不自觉地走向了“航空指挥官”。
汉克之所以没说话,可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原因。他们走向飞机的时候,他手捧着一张最新的天气预报表在埋头阅读,其中还包括卫星图像。报告相当清楚而准确。这不,都包括进去了——强风暴的位置,风速及移动方向,风速增大的曲线图、高度、破坏程度等。他看了看手表,他们走得正好。等到风暴前锋到达这儿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
那么他干吗老觉得情形有点不妙?他又仔细看了一遍报告。没什么,他指不出什么来。他耸耸肩,决定接着飞——不过他会时刻注意天气的变化的;
杰斯既不明白达妮的伤心,也不明白汉克的忧虑。他第一次独个儿想着与路易萨最近—次交锋的情景。爬进飞机,他系上安全带,往后一靠,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将帽子拉上盖住自己的眼睛。可这一次,他怎么也睡不着,思绪总像只松鼠似的在窝里窜来窜去。
“真他妈的,”他轻轻地骂道。他之所以同意这次演出,是希望他的大脑能摆脱路易萨的问题,”可正相反,他想得最多的还是这个问题。
以所有圣灵的名义,他怎么会卷进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事之中了?其实也很简单,他总是试图取悦玛丽亚祖母。
他的祖母,老天保佑。她认为婚姻可是人生的全部意义。没有婚姻就是存在的消亡。他年届而立仍孤身一人,在她看来是一种耻辱。于是她便紧锣密鼓地活动,想为他物色一个妻子。她总是为他介绍一些门当户对而又年龄相当的那些相配的女人;而“相配?”二字她还总是读成意大利文。
最后,她把路易萨介绍给了他。
他本来可以坚持自己的立场打光棍的。他没过多久就看透了路易萨的本质,且不论他感情如何,他对他的祟拜者还是很真诚的,对路易萨说来这可比只口头说说要强得多。当他在国内巡回演出的时候,她也在休斯敦的家里开起了床上音乐会。
他曾想过离婚及其对他音乐生涯会带来的影响。如果真的如他所愿,他早已和拉蒙特· 希伯特联系并着手计划诉讼程序了。但还有好多人要靠他,至少玛丽亚祖母要靠他。一大帮子人都要围着他杰斯·佛通一个人转。他权衡了利弊,最终还是提出了离婚。
然后,他就坐等着一场风暴的爆发。路易萨不可能不作任何反应就顺顺当当地让他把她的命运给毁掉。她已经被他那用金钱所买来的奢华粘住了。
希伯特告诫他行事要漂亮点——别让别人抓住尾巴,别给路易萨抓住任何把柄以使她在法庭上对付他。他说如果他真想清清静静地解除婚姻
关系,他完全可以做点手脚,以免对方在法庭上去反驳他。小事一桩,唾手可得!如是他想消消停停地轻松一点,他完全可以在出行期间保持低姿态而置之一边,不理不闻。
本来这桩离婚几周前就该结案了,但路易萨总是强词夺理寻找麻烦。拉蒙特·希伯特跟他说她雇了私人侦探跟踪他。他也未觉得有什么惊奇
。因为会败诉,这种反应也属意料之中。休斯敦音乐会那天晚上,他差点中了她的奸计。
杰斯从苦思冥想中返回到现实中来。他俯视着底下绵延起伏的山脉。他们已经飞得很久了,但似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我们到哪儿啦?”他问汉克。
“在I一8D北面。”
“I一8D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杰斯抱怨着。
“可不是鬼地方!。”汉克干巴巴地笑了笑,“是在怀俄明南部。不过说真的,有人认为那地方和地狱没什么区别。”他笑嘻嘻地说道:“据我所知,有个老汉曾去了怀俄明,他确实认为那是地狱。”
“你去过吗,汉克?”杰斯打破砂锅问到底。
“去过几次。”汉克答道,“我还在空军服役的时候去过一次。我和一个同伴从华纳一罗宾
斯起飞到A—lE地区空袭。如果维护得好一点的话,那架旧飞机倒还真不赖呢!所以它不能出现任何故障。是的,先生,当时地面地勤人员粗心大意,我们就出了点小问题。”
杰斯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什么问题?”他边问边笑。显而易见,飞行员是在闹着玩儿的。
“只是个小问题。”汉克从袋内掏出一根雪茄,好像是庆贺什么似的。他点着了雪茄,向后一仰,喷出一口烟。然后望了杰斯一眼,看他的乘客的注意力有没有分散。他好像仍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于是便说道: “是发动机出了故障。”他大声说道,看到杰斯的表情大笑起来。“我们跑道两头的松树从来都不砍光。你听没听到过这样的成语,‘高似乔治亚之松’?跟你说,孩子,那才真叫高呢!”.
杰斯咧嘴笑了,为飞行员的幽默感摇了摇头。
在飞往加拿大的途中,汉克继续回忆着往事。杰斯吱吱嘎嘎地躺在座椅上,任由飞行员的声音滋润着他。他翻来覆去,无法安静下来。汉克瞧了他一眼,问道:“太挤了,是吗?”他笑着问,“恐怕这小飞机不像你那大飞机那样还有个伸腿的地方。”
“还可以。”杰斯简短地答道,“还有多远?”
“喝,大约还得飞五个小时,要看情形了。”
“看什么情形?”杰斯随口问道,其实他才不管这许多,只是和汉克聊聊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他能转移思绪而不往路易萨那方面去想。她扰乱了他的生活。“但是”,他自慰着,“不久,万事太平,我也自由了……”
“我不喜欢那块积云的形状。”汉克的声音将杰斯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我在想风暴的前锋可能移得快多了,可能比天气预报的要麻烦得多。我们先往东飞,再爬高一点,看是否能绕过去。”
杰斯快速扭头膘了达妮一眼:“这时候最好别管她。”汉克说道,“好像没必要为她担心,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们改变了计划。”他望着翻滚的乌云在西北方向迅速集结,便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