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瞧。”
达妮瞧了瞧,起初除了水面,什么也没看到,但杰斯却固执己见,于是她就眯着双眼——又眯了几下。影影绰绰的水面下是潜着什么东西。她看到鱼鳞微弱的反光,又长又滑的身体在水中蠕动,几乎看不见。
“是鱼!” .
“鳟鱼:”杰斯更精确地说。“味道十分鲜美,可能还有蠔。还有,如果幸运的话,水边还可能有水芹菜。”
“你真能干。我们怎么捉?”
“我们不用捉,它会自投罗网。过来,我给你看。”
杰斯带着达妮来到一片长满芦苇的水边。
他掏出小刀,削了几根又软又长的苇秆。有几根,他削成了细条,用他那熠熠生光的长指甲编了一只约三尺长的圆锥形的筐子,开口很窄,极像只漏斗。 ’
“捉鱼筐。”他满意地说道:“鱼从这儿钻进去。”他指着漏斗型的开口,“可是出不来。”
“太棒了。但首先,鱼怎么会往里边钻呢7”达妮问道。
“鱼饵。”他把手指压在她唇上,示意他已经有主意了。“我给你看。”他在河边掏了半天,掏出几个长椭圆形的蚌壳。“对,这儿还有蚝呢。”他用刀子三下两下撬开一只蚌,放进鱼筐内,然后把那筐子放在有鱼的溪水附近,用一块大石头镇住。“好了,我们就等着瞧吧!”
达妮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睛中充满疑惑。
“我们去看看那架飞机。”
“飞机?”达妮迷惑不解,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干吗?”
“把我们的箱子都拿出来,找点东西,我不知道你怎样,不过我该和这件衬衫说再见了。”
一小时之后,杰斯坐了下来,盯着堆在毛毯上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他指着堆在由前的一堆杂货说道。
“不太多,是吧?”达妮说道。
他们把找到的东西按类分成三堆,最大的一堆包括他们的衣服,再加上汉克的一个小提箱。他们所有的衣服。达妮想,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她肯定会窘得大哭,她那绣花内衣裤就放在杰斯·佛通的乔克裤衩旁边。而现在,她也不在意了。
第二小堆儿有飞机上的急救用品、达妮的化妆品,还有从衣物中翻出来的什么药品,其中有一小瓶阿斯匹林,一支润唇膏,还有半卷罗来菲绷带。
第三小堆儿全是杰斯兜内的东西——小刀、钱包和一些零钱,加上两个小工具箱,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诸如他们在飞机上找到的地图等。他们的吉它搁在一边。
杰斯又将工具分类。他拧开小工具箱——那箱子搁在飞行员座椅旁边的包里——找出了两把螺丝刀.一把钳子、一把接头扳手,还有一只小三角挫于,另外还有一只硬橡胶锤子。那个大工具箱放在行李架内。他打开一看,兴奋地叫出来。
“上帝保佑你,汉克,你这乖戾的小气鬼!”他边说边掏出一个罗盘、钓鱼线、猎刀、斧子、约五十英尺长的英寸宽的尼龙绳、一瓶清水丸、几包脱水压缩食品、两节电池的小电筒,还有只小铝壶,竟然还有一把威利手枪和几颗信号弹。
“你喊什么?”达妮问道,—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没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
“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怎么会?”
“这个,”杰斯朝这些杂物挥挥手,“可是你生存的基本工具。”
“我看不出哪儿有有救的影子。”达妮瞥了一眼堆在毛毯上的杂物。说道。
“也许。但这些东西能使你活下来。”他抓起斧子,用拇指试了试斧刃,“有这宝贝,弄起柴火来,容易得多了。我们不必要再把那些半干不干的落枝拖到营地来了。还有这个,”他又抓起猎刀,真心真意地抚弄着,“可比得上这么重的金子还珍贵呢。我们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们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杰斯说道;他有点轻松得飘飘然了,“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能坚持到我们得救。”
他在火对面对她咧嘴一笑,达妮顿时喘不过气来。他可是个性感的男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性感,哪伯是他皱着眉头生气的时候。他对她一笑,她就忘记了他曾是那么恼人。
“难道不是吗?”
“是的,佛通!”达妮边说边拾起她用作女包的帆布小包。
“不,别争,把那个给我。”
“这不是我的包?”达妮顿时面孔苍白。“我的包跟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还想活下去的话,就应该不分彼此。.”杰斯边说边伸手去夺达妮手中的小包。
“我不是……”
“我把我的兜儿都掏出来了,你也应该将你的包倒出来。他妈的,女人!”他试试那包的分量,“你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他解开包带将包里的东西一古脑儿都倒将出来。.
一把发刷,几枚硬币,几圈卫生纸,还有一罐“米司”散到毛毯上。达妮惊奇地看着杰斯翻着她的私人用品。他摇了摇小包,又掉下来一只钥匙链、唇膏及眼影。他无精打采地笑了.笑,又掂了掂小包的分量,然后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又模出了她的钱包、几支圆珠笔和一个记事本。
他又拉开边兜,掏出几包奶酪饼干,“闹饥荒,啊?”他边取笑边在饼干底下又掏出几块糖。另一个拉链包里露出一盒PMS药片,一包卫生巾,一些头痛药粉,—小瓶维他命,一管抗菌软膏及几个邦迪。
“这是我的东西。”她低声道,她压着自己的怒火,盯着卫生巾。他竟敢这样当面使她出丑,使她窘迫今今。“你真他妈见鬼,佛通,女人的包是神圣的,不能乱翻。”
杰斯把包扔到一边,扳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肉里,他摇着她,眼对眼地盯着她。“听着,女人,听清楚了。在这种情势中,没什么不能翻的,没什么神圣的。你竟背着我留了一份。”
“没什么目的。”
“有目的,或其他东西。我们不应该拿回去。你从来就不知道,生与死有什么不同。”
“我好久没翻过包了……”
“我知道。” 一
“……我忘了还有这么多东西。”
“看来我还得搜搜你的身子看你还忘了什么!”杰斯目光灼灼逼人。达妮说不清他是不是在取笑她。她不敢肯定,她要问个明白。
“噢,是吗?”他的蛮横引起了她的怒火。
她没想到杰斯竞要搜她的身子。“就你和你的什么部队?”
“你既然这么问,我是单人部队、所以谈到主题时,这儿只能有一个人作主……我就是。”
达妮面颊绯红。她自然想起了她所受到的街头锻炼。她抬起双臂,同时撞出去,挣脱了杰斯,她转身用臂肘向杰斯的腹部捣去,然后迅速逃开。
“你这个小恶妇。”她还未来得及逃到小河边,就给杰斯逮住了。他抓着她的上臂;把她甩得头昏眼花。他双手死死地抱住她。达妮跺着他的脚背,对着他裤档乱踢。
“哎哟!操!别踢!”他勒紧了,让她没法再动弹。
达妮只好用指甲抠他。这是她身上唯一能动弹的部位。
“你这个婊子养的!”杰斯一手勒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卡住她的下巴。
“别再抠!”他说道。她拧着身子,一刻不停地蠕动,妄想逃脱出来。
“除非在地狱中,我才会听你的指挥。”达妮喊道。
“达妮,噢……见鬼!你真想和我作对吗?”
“我同意只有一个头儿。”
“让给你了,小妞?”
“不,不是我。但并不是因为你是个伟大的男人,而我只是个女人。我承认你的位子,是因为我是城里长大的。还得提醒你,我还不相信你就真的比我懂得多,但是无论你知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记住,我可不太能服从命令。请求我可能比强求我对你更容易一些……
懂吗?”
她盯着他。
“面对现实吧,宝贝。在这儿可没你那么多臭原则。你甚至连生火都不会,更不懂如何在水中逮到鱼,还有许多我很清楚但你却毫无所知的东西……我不是小看你的能力。只是常识让我不得不作主。你需要我。”
“难道你就不需要我?”她痛哭流涕。
“我不需要?”他的眼中掠过一道光,他低头看着她,“谁说我不需要你?”
他缓缓地伏下脑袋,用他的嘴封住了她的嘴唇。他的吻唇像羽毛般轻柔地蹭着她的唇,逗弄着她,诱哄着她,他的指尖从她的脖子下滑进她的衣领内,柔柔地抚摩着她的皮肤。
达妮执拗地紧闭嘴唇。她宁愿永远不见他,也不愿他出于怜悯而吻她。
他的手指开始解开她西式衬衣上的钮扣。他的唇仍在她的唇上抚弄着。
达妮试图转过身去。她不知她的自尊还能坚持多久。她受不了杰斯的爱抚所带给她的那种甜蜜的欲望。
他解开了最后一粒钮扣,把她的衣服展开,从她的喉咙开始往下吻……
达妮气喘吁吁,潜声低吟,继而情绪猛烈起来。她在他怀中努力支持,不让自己瘫下来,最后,达妮轻柔地叫了一声。她的防线彻底地崩溃了,溶化了。
第六章
失事现场4月12日, 下午2:20
达妮用手随意地拨弄着吉它琴弦。她觉得那些伴声和弦及伴音节奏都要加强练习。事实上,这只是一种伪装,一种搪塞,以掩饰她对杰斯半裸的身体的向往。他正从飞机里往外搬座椅。她有点厌烦自己,但总是无法控制要瞧他一眼。她无法将目光移开,为了她自己。
午后的阳光竞不合时宜地暖和了起来。杰斯的衬衣已经脱下好久了,他坚实的臂膀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强健的背么也是汗光点点。他又从机内扛出一只座椅。
达妮用舌尖添着干燥的嘴唇。
他弓着腰,上身探进机内。她一览无余地盯着他那紧绷绷漂亮无缺欠的臀部。
她的神经有点营营作响。先前她还未意识到。她的内心深处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臂膀上的肌肉隆起。当他把最后一只座椅放到地上时,由于用力过猛,肌肉竟纠结在一起。他脱下他的斯德特森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达妮口干舌燥,她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天哪!他可是又高大又英俊呢!
“你搬那些座椅干吗?”她问道。努力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而转到他手中的活上。
“给我们找个地儿好坐呀!”杰斯用肩膀扛起一只座椅向火堆走去。
“在我们获救之前,我们也得舒适一点。”
“可是……?”达妮将已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耸耸肩。
“可是……?”杰斯刺了她一下。
“我是说你在毁坏财物呢!当然我想这时候也无所谓了……除非我们应保持飞机的原样以备调查?”
“我想只拆下座椅也不至于影响调查。”杰斯边说边又走向飞机,扛起另一只座椅。“如果要调查的话,他们会对发动机感兴趣,还有飞机着陆的方式。”他扛着第二只座椅向火堆走去。
达妮若有所思地跟在他后面。火堆旁这块地方现在看起来有点“生活气息”,睡毯折叠整齐——火堆两边一边一个。杰斯把火堆四周的石块圈大了许多,并在上面架上一只三角锅。
杰斯边吹着口哨边将从飞机上搬下来的座椅在火堆边排放好。达妮当然已经坐下了。这个营地现在看起来倒像个永久性的居住地。她有点适应不了。她想回家。她必须回家。她得回去,回到属于她的休斯敦去。
在她做出什么蠢事之前,她得离开杰斯·佛通,她真怕迷上他。
达妮将那支威利手枪从枪套中取出来,向小溪走去,她爬到一块巨大的卵石上,抱膝躺下来。
太阳开始落山了。天也渐凉,已是四月将晚,春天即将来临。休斯敦差不多已是夏日炎炎了。而这儿,许多柏树后的阴影中竟还积着一层厚厚的雪,有的地方足有五尺深。就是她脚下的这条小河中也偶尔看得到冰梭飘过,或水边结着细冰。谢天谢地。他们可不是在冻死人的冬天失事!现在还不至于那么冷,达妮想象不出,假如是在一月份该是什么样子。
她打了个寒战,赶紧往下拉了拉外衣,她望望天空,拉长了耳朵,希望能看到或听到飞机搜寻的声音或影子。
空旷的天空只有蔚蓝一片,飘浮着几朵白云。她听到唯一的声音只是那河水流过碎石遍地的河床时发出潺潺的水声。
“他们会来的。”杰斯平静地说道。他边扣着衣服边向她走来。
“你真这么想?”她转脸—对着他,急于得到他的肯定。
“刚过去三天,达妮。他们也需要时间。”他草草地说着,向下游走去。
“你去哪儿?”达妮问话中夹着一丝慌恐;他当然不会走掉而将她一人留在这儿。
“去看看那只捕鱼筐。呆在那儿,”达妮刚爬起来,他就命令。“我一会儿就回来。”
达妮望着杰斯·佛通高大的背影,她仍感到那种痛苦而又令她不知所措的慌恐——一想到杰斯要离开她.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扫遍她的全身心。她无可奈何地笑笑,摇摇头,她真是麻烦了。
她并不想喜欢上他,甚至不想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所希冀的就是要他平安地远离她的生活,回到他原来的那个公众形象之中;而她只是碰巧熟悉他的名字,随便在报纸上看到;点什么。然后毫不注意地丢开。因为他的生活和她的生活从无关联。
那个男人真的是谜一样的人物。他不合适那种一般性的演出。他是个大明星,又喜欢别人讨好奉承。他不会一成不变地“同意或赞成”。也不具备她所希冀的那种具有非凡想象力的本质。他好像不想也不希望别人对他有何期望。相反,他只是关心她。他也看清了,她是那么热情而易于满足,他会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她。
达妮不习惯受到宠幸。也不习惯于别人的保护。杰斯在失事第二天那个黑蒙蒙的早晨安慰过她。再看看他瞒着汉克的死讯而不让她知道的情形。她一想到得知汉克死讯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幼稚可笑的情形,她就脸红,那天夜里,他是那样的令人亲近,那么平易近人。
可第二天,他又瞎搞一气。他比她所认识的任何男人都那么容易让她暴跳如雷,但他倒还挺会亲嘴。
一想到欲望,一股热流又传遍她的全身。她的脉搏加速,像个女学生一样面孔诽红。她想起了那吻。她的手感到一阵颤栗,于是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枪。
见鬼!再不能这样引想男人。只不过不.是随便哪个男人,而是杰斯·佛通。谈也白谈!事实是:无论他现在对她怎么好,等他们回到文明世界之后,他可能连一天时间也不可能让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