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来啦?我们小姐在里头……"这时,门口传来小婢的呼喊。姬冰赶忙地将神情一换,换上了她绝美却冷淡的神采,迎著梅步樵的到来。
"冰儿!"梅步樵一走进来,就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你们聊吧!我有事先去忙了。"无畏识趣地退了出去,只把关心留在心底。
"恭喜你了!梅大哥,你的事,我刚听说了。"她向来能把情绪藏得很好。
"冰儿,我就是亲自要来跟你解释的,"他走近她,手搭上她的肩头说道:"这完全是我爹的意思,你该知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梅大哥,你别哄我了,反正,我说过,此生我谁都不嫁的。"白姬冰轻巧地拨去了他的手,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窗口。"我想,能通过你亲自设计的比武招亲,一定很不简单,是哪一门派的姑娘有这样的好本事呢?"她确是好奇。
"她不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她就是我那位结拜兄弟嘛!唉!搞了半天她竟是女娃儿?连我都看走眼了。"梅步樵:每回想到这里,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是她?她没死吗?喝了这世上最毒的酒,怎么可能没事?"白姬冰显得相当讶异,因为,当今世上,除了她家的白琉灵芝传说有这样的功力外,就只剩银灿月光珠尚可相提并论了。
"这一点,就连我爹也百思不解!不过,这事暂时别提,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我那小兄弟,喔不,是弯弯,她也是误打误撞才破了我的比武招亲,所以,我跟她早商量好了,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只要等掌珠大会一过,我会另外对她再作安排的。我发过誓,除了你,我宁可终身不娶!"
"可是这样对她公平吗?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放心,她高兴得很呢!她一听说要嫁我,就全身抖得跟什么似的,"樵步樵扳过了她的身子,温柔地将她揽在胸前说:"弯弯只当我是她的好兄长,她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当我梅少侠的夫人……她很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是的,这的确是弯弯出自肺腑的言语。不过,梅步樵不知道,那是弯弯爱他最深的一份心情。她先前的坚决拒绝成亲,是怕为难了她大哥的那一句"终身不娶";而她后来答应成亲,却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心境,她明知道不过是一出假凤虚凰的荒唐戏,但是,她爱他,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陪著他疯到底。
于是,在梅步樵的面前,她丢掉了拒绝的权利。只要她大哥说什么,她只有点头的份,她把自己退化成街头的傻子,不管人家说什么,都是一迳地点著头,还笑得感激莫名……即使,她伤痕累累,即使她尊严扫地……
夜凉如水!心事重重的弯弯,却忘了加件衣裳,就独自在花园的凉亭中,趁著四下无人的时刻,偷偷释放著自己的悲伤。十七岁的她,从来没穿过绫罗绸缎,也没住过如此堂皇的大房,原来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如今却只剩下一场难堪。眼前的荣华富贵,是用她的心换来的,不过,她不要,她从来都不要这些东西,她只要他能快乐,她只要他没烦恼,她什么都不希罕。
"喔,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一整天了。"梅步樵才刚踏进了凉亭,就与换回女装的弯弯迎面相册,他不禁面露惊异,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直往她的全身上下转来转去。
此刻的弯弯,完全是小家碧玉的打扮,一套白底鹅黄碎花的衣裙,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晶莹剔透,而府中的丫头将她原本散乱的头发梳成两个髻,分别固定在左右,用两条缎子绑上去,淡黄的丝带绕著发髻,再垂落于耳际,随她的一举一动,摇晃出优雅的飘逸。而她其余散落于脑后的发丝,则让它们自然地披泻著,那乌亮的光泽,像是为了要与月光争辉似的,亮丽无比。
"大哥,你……在干嘛?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了?"弯弯被他看得浑身发烫,发窘地出声抗议,而她伸出的两只手,就这么自然地摸著红了的脸庞,那娇羞与清纯的模样,是她不经意的杰作,却顿时蛊惑了梅步樵的心房。
"你……嗯,弯弯,你好漂亮啊!"梅步樵一时语结,心思全放在她的容颜上。
"大哥,你别笑我了,要说漂亮,该是白姑娘才是。"
"不不不!你的美跟她不一样……"梅步樵情不自禁地步步走近她,两只手按上她抚著脸的手上,低头专心凝望著。"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这么美的一位小仙女,当成男孩子,小傻瓜,你好可爱啊!你知不知道,你跟冰儿都是我看过最美的女孩,嗯?我觉得……你好像跟她还有点相像!"他突然发现的。
"我怎么比得上姬冰姑娘嘛!大哥,你老爱哄我,不理你了。"弯弯一窘,就想转身离去。
谁知梅步樵一个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再把她拉回到离他胸前约莫两寸的距离。他笑著对她轻声低语:"你可不能不理我喔!咱们后天就要成亲了,而这出戏,要靠你才能陪我唱下去呀!"他本是故意逗她而已。
不料,他这一提,顿时又让弯弯的心被敲了一记,她不禁颤抖了一下,什么俏皮话都想不起来了。
"哎呀!你看你,天这么冷,却不知道要加件衣服,来,披上。"梅步僬脱下了他的披风,就这么暖暖地护住了弯弯冰冷的身体。他突然心中悸,这么脆弱的小娃,怎么禁得起这世上的风雨?他怜惜地将她护在怀里,说不出来的感动顷刻涨满了他的心。他神情专注地对她耳语:"谢谢你,我何其有幸啊!在这一生中,能有你这样的一位知己。"
入冬的第一场雪,正翩然地降在暗夜的花园里。仿佛是预言著弯弯的爱,即将面临一场冰天雪地。不过,弯弯的心思太单纯,装不下那么多的事情。更何况,她早把梅步樵对她的一切,仔细地一一收起,藏进了她。从此只有春天的缤纷风情,管他的冰天雪地!他在她心底,只有一种面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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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成亲只剩一天半的光景了!整座银灿山庄全都在梅剑书的催促下,完成了大半的事宜。
上至庄主、下至奴仆,每个人的兴奋之情都挂上了脸,因此,谁都没注意到,在位于后方客房的白姬冰,正躲在房里唱著哀怨的小曲,她唱得很轻、很轻,那是她唯一能发泄的途径,却仍得小心地怕人家知道她的心情……
"你的歌声好美喔!"柳弯弯不知不觉地踱到了这里,就这么随著白姬冰的歌声,进了她的房里。
"是你!"琴声嗄然而止,白姬冰有些讶异地打量著弯弯的身形。果然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她心中一悸,臆测著,梅步樵难道真的不动心?
"白姑娘,请恕我冒昧。其实,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了。"
"换上女装,你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白姬冰瞄了她一眼,心中有份莫名的妒意升起。
"我不识字,自然没有白姑娘的文采,只是,梅大哥近来开始教我认字,也提点我哪些话该怎么说……"弯弯本来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不过,为了让梅步樵高兴,她还是努力地学著。
"看来……梅大哥很疼你嘛!"她语气冷冷的,没有敌意,却也不见真诚。
"是锕!大哥对我很好,但是,我却无法让他快乐。"弯弯先是沮丧地说著,接著,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问著白姬冰,"白姑娘,只有你才能给梅大哥快乐,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吗?你们会很幸福的。"
"啥?"听了弯弯的话,白姬冰愣了好一会儿。她看著眼前天真无邪的弯弯,突然憎恨起自己的心胸狭窄,明明是她自己拒绝他的,怎么还会与个小女孩计较起来?"小姑娘,有些事你不会明白。"她叹著气,看著下著雪的窗外。
"是啊,我就是笨哪!不像你会唱那么多的曲子,"弯弯一副羡慕的口吻说道:"对了,你刚刚唱的那一首小曲,我常听耶!以前我们楼里的忘珠婆婆每天都会唱喔!只不过,我听了那么多遍,还是不懂它词里头的意思是什么?"
当然,弯弯又把她的"何必珍珠喂鸡寮"拿出来同白姬冰讨论。
白姬冰听完后,自然是笑得不像话。等她笑累了,她索性将这首词的内容与典故仔细解释给弯弯知道。"这是唐朝梅妃江采苹的\'斛珠\',是唐玄宗移情杨贵妃后,仅送她珍珠来表达他对她仍未忘情……只是,冷宫孤寂,又岂是一串珍珠就能安慰寂寥呢?"
"喔!原来不是鸡寮,是寂寥。哇,好可怜的江采苹。"弯弯终于明白了。
"对了,你是吃了什么神仙妙药?可以逃得过剧毒攻心?"白姬冰一直很好奇。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爹以前常叫我乱吃一些药草吧!"她只记得,每次她养父从山里拔了些奇柽的药草,就拿给她吞服,藉此找出有用的药方来。而她总认为这是造成她百毒不侵的因素吧!只不过,她背上有一道掌痕,她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怎样来的?但那又怎样,她连心上的伤痕都无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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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的日子终于来了!弯弯从来没想到,自己是在一场大雪纷飞中,把自已的一生托付给他了。是的,今日一过,就是一生一世了,尽管这是她心底的认定,她不会让梅步樵知道的。
"吱。"门开了。
弯弯虽然蒙著头巾、坐在床上,但是,她知道是梅步樵进来了。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温柔的味道,而她都能很嗅了出来,那是她一切美丽记忆的开端,他让她的本能变得细腻如针。
"弯弯,辛苦你了。"梅步樵笑著走向她,拿起了揭棒,缓缓地揭下了弯弯头上的红巾,露出了一张清朗秀丽的容颜,两颊泛著红晕;两眼迷蒙地像清晨的白雾;而那一双唇瓣,红透饱满地微微张著,那神情似天真、似无邪,更多了搔人心肺的性感妩媚……看著、看著,梅步樵心醉神迷了,他情不自禁地邛著她的脸,轻柔地好似她是个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大哥,你喝酒了?"弯弯多想闭上眼,享受他多情温柔的爱抚。只是她害怕,怕他会因为如此,从此将她当个责任来扛。没有爱的责任,弯弯舍不得让他扛得如此为难。
"喔!对、对!他们灌了我好多酒啊!"梅步樵突然惊醒起来,连忙缩了手,笑得好尴尬。不过,他后来想起一件事来,赶忙拿来化解困窘。"对了!刚刚蝴蝶谷的莫青要我告诉你,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不方便亲自向你辞行,他说谢谢你把弯刀完整地交到他手里,日后要是你有任何事情,只要说一声,他们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这么厉害的大哥罩我,我哪会有什么事情?"弯弯笑得含蓄。
"傻丫头,"梅步樵又恢复了幽默的天性,他摸摸弯弯的头,还拧拧她的腮帮子,接著,他从腰间拿出一串珍珠,递上了弯弯的手心处。"丫头,这是我们家自己的珍珠,虽然比不上银灿月光珠的神奇,但是,这可娘留给我的遗物,她希望能交到儿媳妇的手里。"
"不!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弯弯一听,连忙又将珍珠塞回他手里,接著又说:"我们不过是演戏,你要娶的人是白姑娘,这珍珠该送给她才是。"
"我就说你傻嘛!今晚跟我成亲的人是你,要是你不戴上这珠子,我爹一定会起疑心的。来,我帮你戴上去。"说著,梅步樵迳自来到了弯弯的身后,伸出双手,珍珠轻柔地戴上她的脖子。
"好吧!那我就先戴著,以后再还给好你了。"弯弯老觉得颈后有阵阵热气吹上来,搔搔痒痒的,感觉挺怪异的。
"这珍珠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不许再还我了。"不知怎地,他就如此脱口而出了。
"大哥,大哥,你在干嘛?"弯弯觉得梅步樵的一双手已经游移上她的胸前。
不过,此刻的梅步樵却完全听不到,因为,他所有的情欲都让弯弯那粉颈给挑了起来,就像是隐忍已久的一股力量,瞬间被引燃一般,"轰"地一声,他心底的城堡颓然倾家荡产倒,那是他为白姬冰特地筑起的一道墙,而今,却轻易地在弯弯的甜美中竖起白旗。
梅步樵忘形地吻著她的颈,再顺著她的耳垂,吻上了她如樱桃般鲜嫩的唇,他用他一贯的热情,愈来愈放肆地,将弯弯吻得透不过气……
最后,他索性一把抱起弯弯,双双滚上了床去。他闭起眼,恣意地闻著弯弯身上的麝香气息,淡淡的、柔柔的,像她的个性、她善良的心。梅步樵已经无法自已,他微颤著手,轻轻地解开了弯弯胸前的衣襟,而他的手轻柔地探进去,多么自然的行径,像是他也曾经如此对她温存呵护……
"嗯、嗯,不要……"弯弯一声声的呻吟,让她的拒绝更隐了形,梅步樵的狂热激情,不但重新挑逗著她天真的心,也让她想起了那一夜的恩爱相许。不!他的相许,是给白姬冰的,她不过是她的影子,而这影子,当过一次就够了,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于是,弯弯一下子清醒了,她用力一推,把梅步樵推到了床的另一边去。她喘著气、红著脸,捂著胸前的衣襟说:"大哥,不要!你喝醉了。"。
"啥?这……"梅步樵让她这么一推,立刻也清醒了,他心中百般纳闷著,自己为何会突然越了界线,失了兄长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