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墙是活的,有暗门。他们两人顺势被转了进去,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掉进了一道暗室深渊里。
在一片黑暗中,弯弯什么都见不著,只扣见梅步樵的呼吸声,只闻得到他身上属于男人的味道。她不敢动,在他温暖的身体下,她也动不了。
“弯弯、弯弯,你还好吗?”梅步樵发觉她沉默异常,以为她又吓傻了。
“我,我没事。大哥,你,你压著我。”弯弯说得有点结巴。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动不了。”梅步樵一使劲,发现毒伤又发作了。
“毒伤又发作了!”弯弯感觉到他正隐忍著痛,试图爬起身。于是,她小心地将他翻过身,再扶起他,让他靠在墙上舒服一点。
“大哥,你怎么会去得罪那个老先生的?”弯弯想到了梅剑书的话。
“嗯?”梅步樵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要不然,他怎么骂你是畜生!还说要打断你的腿!”
“喔!”原来如此,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管事大哥那里会跟他说,请他再挪间房间给你住。这阵子楼里忙著『迎宾’大会,人手可缺得紧哪!”
“啊!啊!”突然,梅步樵全身颤个不停。
“大哥!大哥!”弯弯抓著他的双肩,遗憾自己无法分担他的痛楚。
“啊!”他的叫声愈来愈大声,尽管他已极力地压抑。
“大哥,你痛就喊出来嘛!怎么办?怎么办呢?喂!救命啊!”她一慌,索性大叫起来,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暗室中,她不能不恐惧。
“别叫了,这家子人全死了,叫给谁听啊?真奇怪,这样的暗室怎么不知道躲呢?”梅步樵早觉得事有蹊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弯弯用袖子拂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揪著眉频咒著,“都是我不好,我是扫把星,害得你被困在这里……”
“闭嘴!你再怎么骂自己,也比不上一条毒蛇对我来得有益。”他只是顺口说说而已。
“毒蛇?”弯弯这一听,不禁好奇的盯著他瞧。
“用以毒功毒的方式,让它吸我的血,把毒吸些去。啊!”梅步樵倏地一声大叫,一只大虫叮上他的手臂。不!不是大虫,匙他的弯弯小老弟,他竟然二话不说地,拿起他的手猛咬下去,此刻正低头猛吸他的血。
“不!不要!弯弯,不可以……”梅步樵想甩掉她的吸吮,却无能为力。
一个他才刚认识不过一天工夫的拜把兄弟,竟然如此为他舍命?就算他当真有百毒不侵的功力,但是这般的不计污秽与血腥,又教他如何承当得起?梅步樵一时间梗了喉,他只觉眼眶热热地、耳嗡嗡地、胸口翻云覆雨……
“啪”地一声!黑暗变光明,一道石闸开启,将这座小密室瞬间打通成一条长长的地道,像是通到阴曹地府般诡谲不明。
“哈哈哈!好个有义气的难兄难弟。”一位紫衫女出现了,不过,她的气质很特别,眼光也很凌厉。
“你是谁?要做什么?”弯弯急忙护住全身发冷的梅步樵,鼓起勇气问道。
“交出轻采弯刀!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里。”
“弯刀是老婆婆纵横驰骋给她儿子的,我不能给你。不过,要是你嫁给她儿子,当了婆婆的媳妇,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看看。”弯弯难得伶牙俐齿地取笑紫衣女。
“可恶!你敢消遣我!我先让你尝点苦头。”说毕,这女子往前扑去,伸手就是一抓……
“小心!”梅步樵使劲地撑起弯弯,往一边闪去,再拨著他那垂在脸上的长发,露出轻慢的笑容,对那位紫衫女说道:“好个九转千蛛爪。桑德小姐!”
“呵!不愧是梅剑书的儿子,好眼力。”于桑德这时才清楚地看清梅步樵的五官脸型。还真俊!只不过,太自以为是了,这种人总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喂!没有剑,并不表示我们一定会输啊!”弯弯插话了。
“啥?”梅步樵不明所以的看向弯弯。
“她不是说‘没剑输’吗?用我藏在腰间的刀可不可以?” 弯弯对他小声的咬耳根子。
梅步樵一听,不觉莞尔地笑了起来。
“识相的话,叫你那蠢兄弟赶紧交出弯刀,或许我还以饶了你,”于桑德看到他俩的样子,心中颇为不快。
“我梅步樵向来不让人做背信忘义之事。”他还是那脾气。
“是吗?那你们是自讨苦吃。”话一说毕,于桑德一飞跃,朝著柳弯弯而去。
不过,梅步樵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体内的毒血已让弯弯吸去大半,虽然疼痛依旧,但他依然挺著接了她一招又一招,不让弯弯受到任何的袭击。
“弯弯,快走!别管我。”他一个使劲,将弯弯往前推去。
“大哥,我不能丢下你。”弯弯发现情势危急,于桑德招招凌厉,梅步樵终究不敌。
“我是怕……你拖累了我。”他故意这么说。
“可是,可是……”弯弯去了又回,一脸的担忧。“我还是不能走,我们是结拜兄弟嘛!是你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那你听著,”梅步樵一个飞转,低头一闪又说道:“我们绝交了!我不要你这么讨人厌的兄弟,老是给我找麻烦,走!”他又使劲,将她再往前推去。
“谁都不许走!”一阵阴风乍起,于桑德使出她那苦练多年的九转千蛛爪,十根尖锐杓指头,猛地往梅步樵的背上抓去。
“不要!”弯弯扑上前,刚好替梅步樵挡下这一招,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弯弯……”梅步樵一惊,愤怒地扫了一掌出去。“噗”地一声,手掌刚好落在于桑德胸口的软绵处,将她打退了好几步,也让她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梅步樵,你不要脸!你……给我记往。”于桑德一回神,才又羞又气地大叫不停。
不过,梅步樵已听不见,他早抱著受伤的弯弯,飞奔而去了。
顺著地道出了暗室,回到了蝶恋楼,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叫嚣声。“柳弯弯,你再不出现干活的话,明天你就给我滚蛋!”是管事大哥阿牛的声音。
“我在这里。”弯弯让梅步樵赶紧扶了过去。“管事大哥,有什么吩咐啊?”
“你……你搞什么东西!怎么全身脏兮兮的?还流血了!”一时间,大家都围了过去,像是看好戏似地。
“他被一只大山猫给抓伤了,我现在要帮他止血包扎。”梅步樵替她回应。
“喂,你又是谁?”
“我是他大哥,他这几天都没法子再干活,一切他该做的事,就找我吧!“说毕,梅步樵迳自抱著弯弯进她房里去。
“你……不是要跟我绝交?怎么……”弯弯才刚躺下,就急著问他问题。
“我想想还是不成,你这么傻,要是没我在你旁边的话,人家一定会欺负你。来!把上衣脱了,我替你洗伤口。”他扭著一声湿布走了过去。
“不要!”她脱口大叫一句,再接著解释著,“我……我自己来就行……”
“你呀!就是这么小家子气。”他笑著笑著,突然“嘶”地一声,撕下了弯弯的一只袖子,然后开始为她上药。
弯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只撕了她的袖子。不过,弯弯还是很不自在地脸红了,尤其,当他的手不断来回在她光裸的手臂上滑过时,她简直羞得想要钻进洞里去。
“老弟,说真格的,你的手还真细啊!跟个姑娘家似的。”梅步樵向来是粗中有细,“还好你不是女的,否则我一摸,你可是非嫁我不行了!”他自然是说著玩的,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他的拜把兄弟竟然是个女的!
嫁你!弯弯心底“扑通”一声,直到梅步樵出了房,她的头都还抬不起……从这天起,梅步樵与弯弯总形影不离。由于,梅步樵的毒伤暂时稳定,再加上他那身的本领,因此,举凡一些劈柴、挑水、搬砖等的粗活,都能游刃有余。
而这些工作,都是弯弯以前必须一个人扛起的,自他来了以后,不但所有的事都做得干净俐落,还能在限定的时间以前完毕,赢得了大伙的惊异,也让管事阿牛对他颇为称许,干脆替他安置了一间房,要他从此留在这里。
“唉!好好的少爷不当,偏偏来这里当杂役。”梅步樵埋怨归埋怨,但他一想到他那弱不禁风的小兄弟竟然得做这些粗重的活儿!他不禁心头一紧,发誓只要等逃婚的事情一过去,他一定要把他带回山庄,让他过过好日子才行。
“梅大哥,”突然,翠儿发嗲地喊著,手里还捧著一碗粥。“这是我特地为你熬的参粥,你趁热喝吧!天冷了,要补补身子啊!”
“谢谢你呀!翠姑娘,你人真好。”梅步樵笑著接过了粥,转身就进了弯弯的房里。这是最近他常做的行径,所谓“借花献佛”,他把楼子里爱慕他的人送来的补品,全塞进了弯弯的胃里去。
“参粥耶!你怎么会有?”弯弯接过了粥,垂涎欲滴。
“不就是那位叫翠儿的送来的嘛!快吃吧!冷了就不好。”
“翠儿?她也对你……”弯弯一听,心中挺不是滋味地,连粥都失了该有的味道。“大哥,你吃吧!这是人家的心意。”她半带赌气地说道。
“说什么嘛!我哪里要吃这些东西?快吃吧!否则,我要生气罗!”自从那一日从暗室中脱险后,梅步樵总会想起弯弯低头为他吸毒血的情景。那就像光芒中的一幅画,就算哪一天日月无光,它依然是他梅步樵心头唯一见到的地方……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呢?他决定从此将他放在心上。
“我不想吃,我的手还疼,没胃口、也没力气拿碗。”她随便掂塞。
“早说嘛!来,傻小子,为兄喂你吃。”说罢,梅步樵用汤匙舀了一口,笑著送到了她的嘴边。“你呀!别不识好歹!我可是长这么大,没这么伺候过人哟!哎呀!你怎么又哭了?不是告诉过你,男人是不能成天哭哭啼啼的……”
就这样,在梅步樵细心温柔的照顾下,弯弯的伤逐渐好起来。虽然,梅步樵本身的毒仍得靠运息调理来化解,不过,发作的时候少了,也没再那么痛得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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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近来,蝶恋搂的里外忙得是不可开交,酒楼里一下子来了许多人,也让弯弯搞不清楚,究竟老板要迎什么宾,得如此盛大举行?
当然,她不知道,蝶恋搂迎的是“冰”而不是宾。这贵宾是江南以歌艺与美色齐名的姬冰仙子——姬冰,此番她不知怎地看上了黄梅镇,主动要来帮蝶恋楼风光门市。
“奇怪,以前来新的歌妓也没这么隆重啊!老板不但准备了迎宾仪式,就连管事阿牛都说,只要能见一眼那歌妓,他死也甘心!”
“怎么?难道你不动心?”梅步樵近来都在留意紫玉庐的消息,其他的事他反倒不在意。
“我?哈哈!那怎么可能嘛,我是……”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梅步樵瞅著她,以为她是自卑心作祟。“老弟,别妄自菲薄了,虽然你是弱了点,不过你放心,等老哥事情忙完以后,我会教你一些武功,把你训练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梅步樵拍著胸脯,豪气干云地说著。
“我不要当大丈夫,我只要当你身边的小女子。”柳弯弯只能喃喃自语地说著她的心事。想著梅步樵的温柔,感受著他的豪迈热情,弯弯心底那个秘密,早起了波波涟漪,催促著她早日能蛾眉诉真情!
夜阑人静!弯弯躺在床上,两眼看著窗外的满天星,她知道卑微的自己,配不上梅大哥的人品,但是,她不沮丧也不会伤心,只要能每天见到他,她已心满意足。她总是如此跟天上的星月诉衷情。
“弯弯、柳弯弯,不好啦、不好啦!”管事阿牛用力敲著门。
“什么事?管事大哥……”
“你那个拜把兄弟喝醉酒,掉进后山的蟒蛇洞啊!”
不待阿牛说毕,弯弯早已跑得不见人影。
她死命地跑著,穿梭在约丈许的杂草与刺人的荆里,脸色惨白地沉淀在夜色里。
“大哥、大哥!”弯弯扑到那洞口,弯下腰就伸手下去。什么都没见著,只听见哎呀地叫声。
“小兄弟,那是你大哥呀?”一旁的几个人发问。
“嗯!他怎么了?赶快救他起来呀。”弯弯泪眼汪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们试过了呀!可是,他让里头的一条金色大蛇缠住了,我们无能为力啊!”说话的是一位老头子。
“金色大蟒?”弯弯一听,连血都凝住了。“那……大哥岂不很危险?”
“何止危险哪!要是再不救他,恐怕……恐怕活不过一时半刻啦!”
“不!大哥,你不能死啊!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弯弯试著镇定,她环视四周,拖出了柴堆旁的一根长木条,就往那洞里伸进去。
“喀吱!喀吱。”几声尖锐的啃噬声响起,弯弯手中的木条剧烈地晃了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子?”弯弯一个使劲拉起木条,却发现,木条早被咬得只剩半截,令她不觉怵目惊心。
“小兄弟,不行啦!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那蟒蛇可厉害得很!什么都制伏不了它,除了……唉!算了,说了也没用!”这老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除了什么?”
“就是一把叫作轻采弯刀的兵器嘛!不过,这东西好像失踪了几十年,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老头子说著说著,诡谲的眼神不断地对一旁的人眨著。
轻采弯刀?弯弯一悸,她想起了被自己藏在靴里的刀子。
他们说,它可以救她的梅大哥,那她还犹豫什么?于是,她抽出了鞋里的弯刀,才正要转身走近洞口。
“哈。”天冷,她不小心打了一个大喷嚏。
“啊!我的眼睛。”她发现站在她背后的那位老兄,哀声连连,还让一堆白粉给蒙上了眼睛!
她当然是不知道,那人原是想趁她掏出刀子之际,毒粉偷袭抢刀……谁知,她却好死不死的打了个喷嚏,将毒粉全吹了回去。
“好哇!你行,看我的!”另一位大汉偷偷地朝她逼近.目标也是那把刀子。
“谁帮我把这些石头搬开?”她扛了一个大石头,不经意地朝后方扔去。
“啊……”刚好砸上了那人的脚,痛得他哭爹喊娘地。
“大叔,他怎么了?”弯弯还问著另一旁的老头子。
老头子不动声色,他好不容易趁那姓梅的不在,把这傻小子骗来这里,眼看著轻采弯刀就快到手了,他不想前功尽弃。于是,他使了一个眼色,要洞旁的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