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现在,一想起繁星那双像是能看进人心又敏感脆弱的星眸,他的心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加速跳了起来。
不!不行!厉拓连忙甩头,像是要甩去什么可怕的想法。他还没有从他母亲身上学到教训吗?
他绝对不要陷入情感的泥淖中!他在心中大声地提醒自己。
只是感情这东西能由得了人吗?
突然,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让他惊觉地抬起头:“御影,你可以出来了。”在黑夜中,明明静得连树叶都没有摇晃半分,可是厉拓仍冷冷地对左手不远处的树丛说。
“你的耳力仍然是这么好。”
一道黑影伴随着回答由树丛中来到厉拓的面前。
这个男人就是啸天盟的左护法“暗之御影”。
“你有什么事吗?”虽然厉拓心中对御影的来意早有个七八分的底,但他还是让御影亲自说明夜闯冷松阁的意图。
“我想请你回去接总舵主的位置。”
“你知道我早就不是啸天盟的人了,啸天盟的一切没有我插手的余地。”厉拓直接表明他的立场。
当初他会加入啸天盟,为的是报答现任总舵主的知遇之恩,虽然凭他的能力想登上总舵主的位子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对帮派中的明争暗斗一点兴趣也没有。
“现在总舵主身体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马二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总舵主的位子,而他惟一的忌讳是帮中支持你的呼声比他高出甚多,你是他当上总舵主最大的障碍。”
马万扬在啸天盟也算是元老级人物,野心甚大,以前碍于尹豹,也就是“啸天盟”现任总舵主的存在,他也不敢有过高的气焰,直到年过半百的尹豹因为肝功能退化而呈现半退休的状态,马万扬雄霸啸天盟的野心才一步步地显露出来。
“他该知道,我对‘啸天盟’的总舵主位置根本没兴趣。”
“虽然你没有意愿,但是啸天盟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希望你能接下这个位子,光这一点就足够他把你当作眼中钉了。”
“是吗?”
厉拓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心中明白御影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他也知道马万扬这个人不但多疑,而且器量狭小,他绝容不下他的面前有一点点、即便只是可能的阻碍。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阻止马二爷当上总舵主,你知道他这个人,若他一接手啸天盟,一定把啸天盟拿来作为贩毒的工具,最近有许多的情况指出他已经和一个国际贩毒组织搭上线,借啸天盟的力量让毒品大量地流入本地。”御影忧心地说。
啸天盟虽然是黑帮,但是由于尹豹的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所以啸天盟是个讲道义的组织,着实比那些假仁假义、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来得有格调多。
御影身为啸天盟的左护法,维护啸天盟的帮法是他的职责,所以他明知道厉拓早就不插手啸天盟的事,为了不让啸天盟沦为贩毒的工具,他不得不来打扰厉拓。
“国际贩毒组织?”厉拓皱起了眉头。
这次和国际反恐怖组织的合作也提到了有关贩毒组织在本地寻求输入管道的事,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关联性呢?
“是的!你不能考虑一下吗?”御影希冀地看着一语不发、不知道心中在盘算些什么的厉拓,他的沉默令他心慌。
从他第一次见到厉拓,他就是这样一个莫测高深又难以亲近的人,可是他有一种天生的领导风范,而且行事果断利落,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向他臣服,才让啸天盟里这么多人在他退出帮派这么些年后仍对他念念不忘。
只是以厉拓向来说一不二的个性,他会愿意再次插手啸天盟的事吗?
厉拓抬起眼来,静静地凝视着御影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你先走吧!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第三章
收拾好东西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繁星,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昨儿个晚上生出的不安,至今仍在心中盘旋不去。
并不是她信不过厉拓,而是自他们认识起,他是那么明显地表现出她是个大麻烦,昨夜他因为一时心软而帮了她,并不表示今天他在深思熟虑后不会改变心意。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麻烦他的。她这辈子已成为太多人的包袱,她绝无意再麻烦任何人。
繁星望向客厅角落的行李箱,这表示二姐终于可以去追寻她的梦想,不再被她这个包袱羁绊住,才稍稍地减去她心中长久以来的愧疚。
不过在二姐还没有上飞机前,任何变数还有可能发生,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繁星心中会如此不安。她已经成功地说服二姐依原定的计划上飞机,现在只等厉拓来接走自己,让二姐能够安心地启程。
可是万一厉拓不来呢?
繁星频频看着大门和时钟的样子,落在皓月的眼中,她直觉地将之解释为等待情人的急躁和不安,不由得露出爱怜的微笑。
或许是她和大姐把繁星保护得太好了,让她即使已经二十五岁了,仍单纯得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心情。
“好了,别再看钟了,你就算把墙上的咕咕钟看穿了,那只咕咕鸟也不会变成他跑出来,还是先吃口早餐吧!”
皓月一边轻笑着,一边把她替繁星准备好的早餐端到她的面前。
“二姐,你笑人家。”
繁星的脸一下子绯红成一片,虽然她的焦急不是为了皓月所想的理由,但是自己迫不及待的举动仍教她羞赧。
“说实在的,叫二姐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是放不下心。”皓月颦起绝美的娥眉,有些迟疑地说。
她已经习惯任何事总是以繁星作为优先考量,突然叫她将一直捧在手心的妹妹交给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人,即使那个人看起来颇能信赖,皓月的心中仍不免疑虑。
“不会啦,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繁星连忙为皓月做心理建设。她好不容易才让二姐答应依原定计划前去罗马,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知道了,看你急得像什么样,二姐不会这么不识相的,你知道二姐只是关心你。”皓月轻拍着一脸担心的繁星说。
虽然皓月在年纪上大繁星不到两岁,但是长久的姐代母职,加上皓月原本就严谨冷静的气质,让皓月在行事和态度上,多了分成熟稳重的味道。
“我知道。”繁星点点头,冲动地抱住皓月。
她怎么会不知道姐姐们对她的好?二姐这一次将出国半年以上,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腻在二姐身边了。一想到这里,繁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泪珠也开始打转。
“傻星儿,怎么这爱哭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皓月疼惜地用手拭去繁星的泪水。她一向是个不太会表达内心情感的人,所以面对自然表现感情的繁星,总是有些手足无措,“你这样哭,我怎么舍得放下你出国?我看。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一直有那么一些不安,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莫名地有一种将会失去繁星的感觉……
皓月甩甩头,像是想甩去心中的胡思乱想,她试着为自己的怪念头找~个合理的解释。她会有这种不合理的恐惧,大概是因为一向在她保护羽翼下的繁星,似乎找到了~双她更想依赖的双臂,而造成她一时不能平衡的心理吧!
皓月的话让繁星连忙收起泪水,硬是逼出一个笑容:“我没有哭,你看,我是在笑呢!”
“这么等不及要把二姐赶走呀!”皓月佯装不悦地捏,捏繁星的鼻子。
“二姐——”繁星的抗议让门铃声打断。
是他来了吗?
繁星不知道自己飞快的心跳是因为能完成她的计划,还是因为能再次见到他。不论如何,她剧烈的心跳已让她无法思考。
皓月微笑地看着紧张得傻住了的繁星,她拍了拍繁星的手后,起身去应门。
“星儿在里面等你呢!”毕竟他是繁星选择的对象,看在这一点上,皓月对他说话的口气也就客气许多,“你的车在外面?”
厉拓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皓月的话。
面对厉拓这似乎不太热络的表现,皓月倒也没有太大的不悦,反正她自己也是一个不太多话的人,只要这个男人是真的对繁星好也就够了。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那个讨厌男人的朗日,怕早把厉拓轰出去了。
“那你去抱她.我去把她的行李送上车。”皓月让开身子,让厉拓能进到屋子里。
“不用抱了,我可以自己走。”繁星连忙说,并且急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子。
厉拓直接走到繁星的身边,也不理会她频频的抗议,轻松地就把她抱了起来,让繁星只能乖乖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看到了这一幕,皓月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这是一个会宠、会保护繁星,却又能将繁星制得住的男人,看来,她真的可以放心出国去了。
皓月弯下身子提起繁星的行李跟在厉拓的后面。
厉拓小心地将繁星放在他黑色宾士三百驾驶座旁的位置,然后又打开车后的行李厢,来到皓月身旁,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全部放了进去。
“需要我顺道载你去机场吗?”这是厉拓今天的第一句话,没有华丽的客套,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计程车,大概马上就到了。”
皓月摇头谢绝了他的提议,然后又直直地看向厉拓,“我把她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地照顾她。”
“我会的。”厉拓点点头。
“还有,她是一个很敏感的小女孩,别伤了她的心。”皓月忍不住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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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揽了一个什么样的大麻烦在身上?
这个问题已经让他昨天失眠了一整夜,对自己竟然会做出此种失常的举动,他只能归结于一时的情绪不稳;而他对她不能言喻的感觉,只是他自己的想象在作祟。
但是今天一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她对自己强烈的影响力是真实存在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大脑暂时的脱轨。到现在,他的心仍因为刚才拥她在怀的感觉而激跳不已。
这是不该发生的!他预定好的生命里并没有为女人留下任何空间,他更不需要伴随女人而来的感情让他的生命变得复杂。
“该死!真是一个大麻烦。”红灯时,厉拓停下车,忍不住出口抱怨。
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直缩在一旁没有勇气打破沉默的繁星一跳,但也更确定了她的想法——
他是把她当成一个甩不开又丢不得的大麻烦!
“你可以等我确定二姐已离开的时候,再送我回家。”繁星小心地说。
她原本就没有想再麻烦任何人的意思,对于他能守约来接她,而让她二姐能了无牵挂地出国,她已很感激了,她从没想过真的要住进他家。
“你再说一次!”厉拓抓住方向盘的手倏地发白,他的声音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繁星没有发现厉拓的不对劲,当真以为他没有听清楚,连忙再说一次:“我是说,你可以等一下就送我回家,对于你肯帮忙这件事,我已经很感激,我不会真的要你把我接回去照顾的,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繁星的话被厉拓猛然转动方向盘,然后快速地在路边停下来的动作给打住。她抬起原本低着的头,惊讶地看向厉拓。
“你要我在这里下车?”她小声地猜测。
他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甩开她,所以一听到她的话,就马上把车子停下来吧!
这下,厉拓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男人?”看到繁星认命地在掏出钱包想拦计程车回家的动作,他再也忍不住怒气地吼了出来。
“你是一个很好心的人。”他肯为她这个陌生人演这一场大费周章的戏,任谁都不能否认这句话。
“好心到说话不算话?好心到把受伤的女人丢在路边?”他讽刺地说。
“或许你是真的有急事,我可以体谅的,真的。”
她用力地点头,表示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假,“你今天肯来,让我二姐能够依计划放心地出国,我就已经十分地感激你了。更何况,我的姐姐们一向都太保护我,其实我都二十五岁了,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你闭嘴!”厉拓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伸出手把她掐死。
听听那是什么话?她可以体谅他把她丢下?!而且还十分感激他?!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好心和宽宏大量?”他没好气地说。
“不用谢我,比起你替我做的事,我这么做根本算不上什么。”繁星连忙客气地说。
“天哪!你听不懂什么叫做反话是不是?”厉拓挫败地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他非常确定这个女人是上天派给他的克星,她只要两句话,就可以让他把多年学武中获得的自制力悉数破坏殆尽。
“反话?”繁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不要你那该死的体谅,既然我答应过你姐姐要照顾你,我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而你姐姐将你交给了我,我就会毫发无伤地把你还给你姐姐,这样你听懂了吗?”厉拓用双手压住她的肩,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直到确定她把他的话全数听进去且还点头之后,才把手放开。
“可是……”
“你还有什么疑问?”厉拓又板着脸。
繁星知道她要是看着他的脸,一定没有勇气把话说出口,于是她开始低头玩弄起自己的手,好半晌才提起了勇气:“可是,你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大麻烦,你实在没有理由留下我……”
“那是我的事。”
厉拓当然知道自己有些没道理,既然当事人都愿意不用他负责了,他大可以名正言顺地丢开她这个烫手山芋。不过,现在的他没兴趣也没心情去分析他矛盾的心态,更不想坐在这里被人分析。
“我想……是不是……”
“你有话直说。”
厉拓倒想听听她这个老爱乱转的脑袋瓜,到底又想出了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需要我当你的临时女朋友?”繁星偷偷地看他一眼。
惨了!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光是看在你这么帮我的分上,我当然也会义不容辞地帮你,你不用不好意思的。”繁星猜他可能为了她说出他的心事而不高兴,连忙再补了这么一句合情合理的话,让他有台阶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