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先生……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抱、抱歉!”王巴诞和手下还算识相,祁霨根本没针对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先鞠躬哈腰抱头窜逃了。
危机解除,宋语莘紧绷的心情一放松,双腿也跟着放软。
没有预期的疼痛,她跌入了一双铁臂之间。
“对不起,我的头有点晕……”被强灌烈酒的宋语莘,撑开昏花的双眸,抬头看见一双清湛有神的熠瞳,沉稳而不感侵犯和威胁。
“如果不想应付男人,就别到这种地方来。”
“呃!”宋语莘打了一个酒嗝,一点酒量也没有的她,一杯就醉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好好听喔……
而且,他救了她……
宋语莘退开一步之遥,眯起蒙蒙醉眼,对着眼前的祁霨傻笑。
“哇……中山装男配旗袍女,大哥,你们好速配喔!就像电影里拍的耶!‘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祁霓合掌赞叹,小脑袋开始幻想着上海滩,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小嘴里哼起小调。
接着,连阅女无数的祁霁,也禁不住称赞。
“嗯,衬托东方女人之美的不愧是旗袍,细致纤薄的衣料下,包裹着一颗受欲念和矜持双重煎熬的心……你好,我是祁霨的弟弟,祁霁。”
“我是他们的妹妹,祁霓,你叫我霓霓就可以了!你叫什么名字?”祁霓一脸兴奋。
“……你们好,我叫——”
“走。”
醉得有点迷糊的宋语莘,正要自我介绍时,被祁霨一把往外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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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五光十色的舞会,室外的天幕是无星的黑色染布,惟有一勾银白月牙,仿佛是夜仙子不小心留下的顽皮彩绘。
“你安全了,可以放开我了。”祁霨瞪着紧紧抓住他右掌的十只手指。
“我有点不舒服……”摇摇晃晃的宋语莘索性放开手,跌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以维持自己因微醺而不稳的重心。
“不舒服去找医生。”有股麻烦上身的烦躁,围绕着祁霨。
早知道是个麻烦,他就不该选择她!
“唔……领班到底在哪里……”
宋语莘攀上祁霨的颈项,用尽渐渐流失的力气,像抓住浮板一样攀着他不放,柔柔地埋头在他的颈窝间。
又跟来?
祁霨正想拉开趴在身上的虚软女人,眼角余光瞥见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打消原本的念头,有点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毫无预警地吻住她两片粉红的唇瓣,只听远处传来一道抽气声,马上又归于安静。
“上车。”离开两片嫩唇,祁霨命令道。
初吻迷迷糊糊地被夺走,宋语莘的神志似乎清明了些,抚着微热的唇瓣,有点不知所措。
“上车!”
直到车上不耐的男声,从摇下的车窗传出来,宋语莘的大脑像是失去了运作能力,只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坐进黑色跑车内,车内舒服的麝香味令她放松了些。
“你家地址。”
“嗯?”
“我送你回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回去也只有她一个人。
宋语莘低垂着头开口,长发散在两颊边,披成乌黑柔亮的飞瀑,就着车窗外微弱的光线映出莹莹闪亮,衬得她更加纤细动人。
祁霨勾起嘲讪的嘴角。哼!生日有什么好谈的,对他来讲有等于没有。
“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吃过蛋糕吗?嗯……大家一起分圆圆大蛋糕那种!”她边说边用两手比划出一个大圆形。
“没有。”
“你没有吗?我有过……可是后来也没了……”她的眼底出现落寞。“带我去哪里都好!”
宋语莘将两旁的发丝塞到耳后,面具下迷蒙却不失水亮的瞳眸,望向祁霨,诉说着坚定。
“去我家也好?”祁霨轻嗤,将车钥匙插入钥匙孔。
“可以,去你家!”她的小手抓在他的衣袖上,瓜子脸扬起微笑。
“这不好笑。”他定住动作,薄唇冷冷吐出三个字。
“我不是在开玩笑,你救了我的当时,我就决定今晚跟着你,不论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最重要的是,她好想暂时抛下所有沉重不堪的责任、好想忘记回忆和现实,放纵这一夜。
这点宋语莘没说出来。
“你不会想讨生日礼物吧?”小娃娃的游戏!
“我没有!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跟你在一起,一晚就好!”
“你醉了。”症状不轻。
“或许吧……”宋语莘摇了摇昏沉的头。“可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宛如王子般的男人,是不是可以,让她在生日的最后几个钟头内,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此刻,她相信许了四年的心愿可以实现。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她重申。
“救你是出于情况对我有利,没有别的,不必用以身相许那套谢我。”他对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宋语莘听得出他话里的厌恶,借着酒精,她咬紧下唇,笨拙地吻上他的两片薄唇,一只柔荑袭向他胸前的襟扣,探上隆起的喉结,腰部几乎横过手煞车,贴近他的下腹……
只有双唇碰触的浅啄,持续不了多久,之后,她绯红着双颊靠在他耳边,气吐如兰。“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了报答你。”
“那还客气什么?”车窗外,一道清朗的男声杀风景地响起。
宋语莘吓了一跳,慌张地弹回自己的座位,看到站在车窗外的,是刚才舞会内一面之缘的“咸蛋超人”,他单手撑着下颌靠在车窗上。
宋语莘因自己被窥见的大胆而脸红,连忙把眼光转回前方,没想到眼前所见又让她吓一大跳——
“啊!”那是什么?!宋语莘惊呼,背脊紧紧贴住椅背。
祁霓正趴在挡风玻璃上,清秀的小脸贴在玻璃上,五官不自然地扭曲成了个可笑又恐怖的景象。
祁霨只是淡淡扫了“跟监”两兄妹一眼,发动引擎,祁霓只好从流线型的车盖上溜下来。
“今晚十点,记得出席!”祁霁再次提醒亲爱的“哥哥”。
“现在才九点,一个小时给你们,应该够吧?”人小鬼大的祁霓,站到祁霁身边,看了看表,巧笑漾满俏脸。
祁霨不发一言,按下钮将车窗关上,黑色跑车如箭冲出,宛如迅猛黑豹。
过快的车速让宋语莘害怕地抓紧车门上的门把,颤声问:“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我家。”
第二章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跑车驶进一道左右两边,各镶了黄晕圆灯的大门内,这幢坐落于阳明山高级地段的中国庭院式建筑,被庭中的多盏小圆灯点缀得幽静清雅,小陌生的格局,让宋语莘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
她再怎么落魄也看得出来这是有钱人的住处,眼前这个气质迥异的男人,恐怕也不是个普通人。
她早该想到,能去参加那场美仑美奂的舞会的,不可能是平凡人物。
她这样义无反顾,可以吗?
走下车的宋语莘深吸一口气,渴望用冰凉的冷空气,让浑沌的脑筋清醒些,她随手扔下蝴蝶面具,没有注意到祁霨正用那双墨沉的眸子盯着她看。
他注意到了,她自一进祁宅起就异常沉默。
“你如果反悔,现在还可以。”
“我……我不后悔。”一晚就好,让这个出色的男人陪伴自己,一晚就好,真的。
“我做什么,你都接受?”
“你不会害我,对不对?”宋语莘纤细修长的指尖,撑住微疼的太阳穴。
祁霨定定地凝了她半晌。
“不会。”
“那我可以不必担心,对不对?”踩着有点紊乱的步伐,宋语莘走近祁霨,踮起脚尖在他刚毅的唇上印了个吻,随后软软地摊在他胸膛。
“可是我的头好晕,很不舒服……”她俏挺的鼻尖皱着,微醺的气息柔柔吐在他衣襟上。
不知是被她的呢喃所惑,还是为了接下来的好戏,祁霨圈住了身前的娇躯,灼热的唇攫住她,霸道地享用她的柔软,进而撬开她无措的唇瓣……
火烫的舌探入她口中,所有知觉全飞上天际,只剩唇齿间满盈的狂烈与酒香,炙烫而醉人。
直到满意她些微红肿的唇瓣,他将目标转往她白皙的颈项,像是故意般,在她柔嫩的脖子烙下鲜明的吻痕。
她的气力仿佛被他抽干,双腿早已支撑不了席卷而来的激情,生涩的她,只能被动地任他吻着、抱着、支撑着。
“可以了。”祁霨抽身,满意地由上而下睥睨自己的杰作。
强烈的火苗,宛如被一桶泼下的冷水熄灭,这男人眼中的戏谑成分,似乎多过了她本以为会有的认真及温柔?
当他动手解开她旗袍最上面三颗襟扣时,她下意识咬紧了下唇……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祁霨盯着她嫣红的唇瓣,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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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几个祁集团的元老,惊讶地看着眼前举止亲昵的男女,不时交头接耳,慨叹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连这种事也做的出来……
“咳咳——”还有元老好意提醒他们这里是公共场合。
“臭二哥,为什么我不能看!”
“你未成年。”
眼前的场面,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火、辣、辣!
在祁家大宅的客厅,一对男女几近于活春宫的戏码,看得年逾古稀的祁家大老——祁丰和与他差不多年纪的祁氏企业元老们,双眼发火、头顶冒烟。
只有祁霁带笑地捂住祁霓的双眼,而祁霓拼命想掰开二哥碍事的大掌。
再怎么不清醒,迷迷糊糊的宋语莘,也无法忽略近十双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秀巧的脸蛋早已绯红一片。
被人盯着看,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是,旁边有个帅哥,不断对自己又亲又咬、大掌还从旗袍的开叉处骚扰她的腿,这种场面就不太适合合家观赏了!
“别……”
祁霨舔向宋语莘半露的锁骨,她发出了虚软的抗议。
这是怎么回事?旁边有一堆人在看呀!他们还……
“嗯?”他威胁的眼光对上她。
接收到祁霨无声的警告,宋语莘原本想退开的冲动,硬是被自己压了下来。他的眼神像是在对她说:你承诺过的。
没错!可是……可是……
“啊!”
来不及思考,宋语莘发出一声羞涩的尖吟,双颊爆红。
因为、因为,他把她抱到他的劲腿上,竟然还把俊脸,几乎埋进她的半敞的衣襟中,以齿勾挑着她的内衣边缘和肩带!
随着她的尖叫,旁边所有的人,都跟着仿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脸色泛红、心跳加速。
“你这小子在胡搞些什么!”终于,原本只板着脸不说话的祁丰,嘴巴也喷火了,差点烧到白胡须。
嗯,老爷爷和元老们火大,祁霨和宋语莘火辣。
“看不出来吗?”祁霨懒洋洋地抬眼,轻轻在宋语莘的额上印下一吻、鼻尖一吻、唇心又一吻。
“怎么了、怎么了?”看不到精彩镜头的祁霓连忙追问。
这一问,把祁丰气到脸色由红转青,声如洪钟,轰轰作响。“搞女人搞到我面前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想看就别要我回来。”祁霨从沙发起身,打横抱起宋语莘,往门口走去。
“祁霨!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把祁集团看成什么!”祁丰用拐杖猛地一敲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看得出相当愤怒。
祁集团?!杀死她父母的凶手!
宋语莘如遭电殛,这个被她视为禁忌的名字,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能肯定,这个名为祁霨的男人跟祁集团有关,而且是非常深厚的关联。
如狂潮般强烈的敌意,侵蚀着宋语莘的知觉。
这一刻,她只知道,自己竟然傻得,将自己推入敌人的怀抱!
“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还要我说得更明白?”祁霨头也不回,感觉到手中的女人明显僵了一下,他只当她吓着了,并没有注意到她骤冷的眼神。
“你——”原本一怒之下,想取消祁霨继承权的念头,被祁丰捏拳压下,他虽然老,但却不糊涂,没忘记祁霨浪荡不羁的个性下,还有绝佳的决策手腕与能力,气话硬是吞回肚里。
祁霨走了,客厅被一波超级低气压笼罩。
“现在是不是该散会了?”
“没好戏可看喽?”
祁霁和祁霓分别补上这么一句,祁丰刚刚是被祁霨气到变脸,现在则是气到想吐血,无奈身体好到没什么异状。
祁霨他们敢这样做,就表示祁丰的身体硬朗得很,一点点小刺激,伤不了他们亲爱的爷爷。
这三个孙子让祁丰有股想撞豆腐自杀的冲动。
祁霨纵使放荡轻狂,至少还有可取之处,“异人馆”的美名可见一斑。
但祁霁这小子,也学他大哥当个浪荡子,整天游手好闲、不见人影。
祁霓这小妮子美则美矣,却是个上学会走失、买东西也不会算钱的生活白痴!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亲生孙子,竟然比不上祁霨这个领养来的孤儿……
当年,他资助某育幼院,在那里无意看到祁霨这个顺眼的聪明孩子,于是领养了才八岁的祁回祁家,而祁霨从小到大的表现,更是深得他心。
其实,他根本没当祁霨是外人,只不过,祁霨这小子心结太难解,自始至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外来者。
好吧,也只能下重药了——
“两个月后,先举办祁霨和言绫的婚事,言绫嫁谁就谁继承集团。散会!”
“结婚?”众人哗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决定了继承人选。
“要大哥和小绫姐结婚?!”祁霓惊呼,这是她和祁霁都没想到的。
这算什么!利益联姻还是逼婚?大哥和小绫姐根本不来电呀!
言家是台湾前三大企业之一,两家的老爷爷可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换帖”好友,有意亲上加亲,儿女辈没促成婚事,于是把脑筋动到孙儿辈,这回是势在必行了。
“大哥不会答应的!”祁霓哇哇叫。
“不答应也要绑他上礼堂!”祁丰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
“爷爷——”
“谁都不准替祁霨说话!”
祁霓还想为祁霨和情同姐妹的言绫说情,被祁丰斥回,只好嘟起嘴猛跳脚。
但见祁霁则是一反常态,不发一言。
这项决定,无疑将在祁家人的生活中掀起翻涌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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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流线型跑车,穿梭在霓虹闪烁的大台北街头,车内的气氛,是静到极点的淡漠,与车外的热闹成了强烈的对比。
车子驶向近郊,逐渐远离都市,宋语莘无法继续任自己乱无头绪地呆坐在车内,尤其在她知道了祁霨的“身份”后,已经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她终于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