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样的选择,为什么天要如此待他们,他们只不过想在一起罢了,这样的想法很奢侈吗?为什么?为什么?、
"啊--"再也忍受不住身心的煎熬,颜侃失声大叫了起来。
然伴着他的骇叫的还有另一阵尖叫声!那是发自梦春痕。落难于深渊谷底的二人,双双于山洞中的睡梦中惊醒!他们眼一睁,映人眼帘的是和梦境完全不同的景况。
他们互觑着对方,发现彼此的眼皆红肿濡湿,呼吸紊乱,而思绪也都还停留在那场如真似幻的梦境里。
"好可怕,好吓人……"梦春痕首先抚着胸口,喘息出声。
"是呀,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亲?"他端视着自己全身上下,欲找出那被鞭打的伤口!可是他并没有找到。"原来是场梦……"颜侃呢喃着。
"你也做了噩梦?"梦春痕道。
"怎么,难道你也做了噩梦?"
"嗯!一对因为门户而不被祝福的男女。"奇怪,那里头的人好像是上回她在林子里看到的男女。
"怎么会……你也梦到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做了相同的梦?"
"是呀,一个好真实好真实的噩梦。"颜侃胡乱的擦了自己沁了一身的冷汗,对于那个充满凄厉悲调的梦境感到触目惊心。
仿佛落在梦中男孩身上的一板一棒都是结结实实的打向他,而那份因爱而众叛亲离的痛楚更是深刻得教他的心一滴一滴的流着血。
"好骇人的梦,那样不被支持的爱恋太教人心伤,太教人绝望。"梦春痕伤心道。
"可是阿飞跟颜儿的情意是那样的心生感动,山高水长,她的情意与她的承诺是把命赔上也仍不悔的执着!好烈好炽的爱火啊。"
"嗯。"梦春痕想到那个梦,忍不住的挨向颜侃,欲寻求一丝慰藉。
"怎么哭了?"
颜悦这时抚触到了她脸上满是泪,他捧起她的脸!赫然发现她早哭肿水眸、泛满血丝!而她的芳颊也挂着满满的泪痕。
"别在意,那是梦,是不真实的梦。"他如此安慰着,可是心却仍在那场噩梦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平复。
因为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梦中的连飞城,正经历着一场艰难且不被祝福的爱恋,跌宕在那场看似虚幻又真实的情境里,久久不能自已。
"可是他们好可怜。"梦春痕哽咽着,仿佛她也曾受过那样的遭遇。"可是我们怎么会做一样的梦呢?好奇怪!"
"这我也不知道。"太奇怪了,他从没听过这世上还有人可以在同一个时间做相同的梦。
"难道这梦在暗示着什么?"梦春痕抬头望着颜侃,她的心有团迷云,似要拨开又凝在一块,那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可是,她直觉这梦不是偶然,这一定是攸关他们俩的某种暗示。"你的意思是……"颜侃也感觉脑中有个快成形却又突地散去的思绪,那是什么?他意图想掌握,可是却是徒劳。
夜深时分,颜悦、梦春痕二人依偎在一起,他们不言望月看天,绞尽脑汁的想着这相同的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唉,是你们共同的过去呀,傻丫头……"同时间,朵云居里,管若水在宝镜前叹道。
"娘!"梦春痕倏地从颜侃怀里惊起。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说话?"颜侃静下侧耳专注了一会儿,"没有呀,你大概是听错了吧。"
"是吗?"奇怪,可是她明明听见娘的声音呀。
"好了,被这怪梦折腾了一夜,你的气色很差,早点歇着吧。"颜侃扶她躺好,自己再卧于她身旁。
梦春痕依言未语,就这样,夜回复了寂静与清冷。
山洞里二人不再言语,幽宁的山谷瞬间只余虫鸣蛙叫,与洞外那长年累日不停歇的瀑流声。
声音虽是悄然,可他们彼此的心却都因那相同的梦而纠结着。
梦春痕望着陡峭石崖上那鲜红的野生刺莓,胸口闷痛得紧。
她喘息了一会儿后,再行运气,可是胸口那股窒闷感还是存在,像是有块沉甸甸的千斤石压在她胸口似的。
奇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她只要运气使力,这种闷窒感就会出现?这种现象打从她落崖后就一直存在着,现在她居然连眼前的刺莓都采不到,这怎么可能!
她缓缓的再提气运行周身大穴,发现她一点内力也使不出来,为什么?她检查自己的脉象及内息都稳定正常啊,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她不信邪的再次运气发功,就像近日来的每一回一样,她用强迫的方法冲破那个莫名压抑住她发功的力量。
须臾,她硬闯过了,瞬间她感觉全身一阵舒畅,只是这回她花费的时间更多了,每一次都比上次的要费时。
可她并没有去细想这个问题,也没多想近日来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她只是心急的要快采果回去跟颜侃在一起。
顺利的跃上湿滑的崖面,她利落的将所有红艳艳的刺莓采下!连同方才采的各式野果一同放置于大芋叶上,满意的再以轻盈的轻功速回山洞。
"春儿!快来,我方才抓了几条鱼,现下正烤着呢。"颜侃遥见梦春痕回来的身影使兴奋的招呼着她。
"怎么你又下水了,你的腿伤还没好呀。"梦春痕急忙抛下手中的芋叶,登时包里在芋叶里的各样山果都四散而出。
"春儿,别担心,我这伤不碍事了。"男子汉大丈夫受一点小伤算什么。
"可是你体内的毒未清呀。"
"无妨,我的气力已经恢复了,虽然这毒散尽我的功力,但在这里我用不着功夫。"
"这怎么成,也许这毒有更歹的后果,只是你我不知而已,我们不能大意呀,要是它危及你的性命那就糟了。我想我待会儿再去四处探一下地形,寻找出去的方法。"
都怪她,沉溺于二人编织的柔情天地里,浑然忽略了他的毒、他的伤,自私的只想要和他守在一起。
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她会害了他的。
"不,我宁愿和你待在这幽静的山谷到白首。"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呢?与心爱的人厮守在如梦仙境里,不问江湖世事、不理江湖风波、不管江湖争夺,无欲无求的平静过日子不就是最幸福的事?
看哪,眼前净是群峰山岚迷蒙,湖石峰峦,气势浑厚的各自以自己的风情尽情在大地展现,如果人也可以这样自然不矫情的尽情生活,那便是神仙日子了吧。
"侃,我也希望能跟你这么厮守在这宁静的山谷不问世事,可是你的情况不允许,何况我们还有家人在盼我们回去。"她出来这么久了,娘跟妹妹们想必都担心极了,更何况念芸一个人住在山上,岂不更令人担心。
对呀,春儿不说,他都快忘记他还有个女儿在家等他了。
"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父亲了。"
颜侃苦笑道。对念芸他始终是又爱又恨,他讨厌这种感觉,只有选择和她保持距离,以杜绝心里那份对她的迁怒、对她的怨。
"侃!别这么说,念芸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她懂你的,我相信你若从现在开始关心她、爱她,一切都不迟。"
"春儿,你会不会怪我没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我们……平常的一个问句像根针似的又扎进她的心,再次提醒她,她只是馥芸的替身而已。她对他是全然倾尽爱意,爱上这个娶过妻、有了女儿,受了伤,心里惯郁不已的男人,可是她却永远只是他死去妻子的替身。
本来刚开始她觉得如果可以给灰色的他一丝温暖的亮光,她做馥芸的替身也无妨,可是跟他的相处越久,她发现自己对他的要求也越多,她不再只满足于他透过馥芸来看她的眼光,她希望他爱上的是真正的她,是梦春痕,是一个跟馥芸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女人。
"春儿,你怎么了?"颜侃发现了她的异样柔声问。
"我……我要你全部的爱!"她不想要当别的女人的替身,梦春痕一头撞进他的胸膛紧紧的缠抱着他。
"傻丫头,你已经得到了不是吗?"颜侃轻抚着她的乌发细声说道:"我保证我会宠溺你一生一世的,我们可以一家三口再也不分离。"
一家三口……他看她终究还是馥芸的影子,这种关系她可以忍受多久呢?半年,一年,一辈子,还是……天哪,为什么自己会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呢?
第七章
"饭桶,全是一群饭桶!你们居然还有脸来见我!"圣高唐坐在圣贤山庄大厅里的太师椅上,气得拍碎了一边的把手。
"庄主,请恕属下无能为力。"十二星宿乃圣高唐的得意爱徒,不但他们十二人合并的功力无双!他们底下还各管一支门徒。
始终所向无敌的十二星宿在遇上颜侃后老是吃瘪回来,圣高唐已暴怒不可抑,而现今连找个人都找不到,他真的快气炸了。
"该死!叫你们找桃花女,你们找了快一个月都没消息,要你们抓个小孩你们也有问题,要不要我把你们的脑袋切开来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庄主请息怒,我们已把清峨山都翻遍,也埋伏十余天了,可是就是找不到颜侃的女儿。"十二星宿排行老三的黑衣人说。
"饭桶!你们再这么不济事,我就把你们统统丢去喂红蝎子!省得浪费我的米粮。"圣高唐研毒已久,红蝎是他最宝贝的宠物。
"禀庄主,大星宿捎来飞鸽传书。"突然,厅外跑进一名小厮禀告。
"最好是好消息。"
圣高唐气冲斗牛的接过信,未了,他眉间隆起的二座小丘瞬间化于无形。
"好,太好了,她没死!"圣高唐勾着贪婪的邪笑将手中的信拧成纸末。
"桃花女,我发誓我一定会得到你。"转眼,猛烈的怒火化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寒冷诡谲的笑意。
颜侃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就差身上的毒未能解,功力没法恢复,是以他开始跟着梦春痕在山谷里找寻出路。
这样没准的乱兜已经好些天了,直到今天他们才找到些许人烟。
"侃,你瞧,这里有人踩过的痕迹。"
"我这边也有,看来,我们找到出谷的路了。"
"嗯,再来就得小心了,现在你没法动武,要是再遇上圣高唐,怕是没胜算。"不晓得这里究竟离长安城有多远,有没有可能顺利的赶回朵云居。
"春儿,答应我,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先走,别管我了。"
"那怎么成!"
"春儿你放心,圣高唐要的是天女剑!所以在没得到天女剑前,他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长得眉黛唇朱清丽动人,你要落人他手中,怕是难逃他淫欲的魔爪。"
"放心,要我跟他一对一,只怕他还不是我的对手。"
"来明的,他自是不能胜你,可是他向来不行君作为,只怕他暗地里使坏教你吃了亏。"颜侃真的担心梦春痕,想到那天圣高唐看她的眼神,他就觉得浑身发毛。"我明白,我会小心的。"感受到他由衷的关怀,
梦春痕一颗心发涨得暖乎乎的。
只是这种甜丝丝的感觉很快的就被瞬间升起的警讯给取代了。
"小心!"颜侃首先嗅到空气中有异样。
"嗯,来人很多,而且都是有功夫底子的。"梦春痕听到咻咻划破空气的声响,快速且短暂,她明白这些人都是乘风来的,轻功不错。
"春儿,记住我刚说的,有什么不对劲,你自己先走。"颜侃将她拉至身后谨慎道。
"嗯。"该死的,不会真是圣高唐吧?
梦春痕暗自运气要作准备,可是她突地脸色乍青还白的呕出了一口血。
"咳……"
"春儿!你怎么了?你……你病了?"颜侃一回身就见梦春痕的粉唇无端的染上令人心惊的鲜红。
"我……"就在方才她运气的那一刹那,胸口隐隐传来刺痛,她想要用这些日子以来她强行突破那莫名窒闷的方式,谁知,她今天非但冲不破反而还伤了自己。
奇怪,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来,快坐下。"颜侃忙不迭的扶她于一旁的大石上坐下。
"奇怪,最近我每每要运气时,胸口就会有股窒闷,本来我以为那是普通的内伤,所以也没多理会!只是引气强压,可是没想到今天却……咳……"突地又一阵咳,梦春痕这才想到近来这现象一次比二次严重。
"春儿,你受伤了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她本以为那是小内伤,等回到家,娘自然有法子医她,她没料到情形会这么严重。
"糟了,他们人来了!"颜悦感到一阵强风扑来,他立即起身挡在梦春痕身前。
"呵呵呵--二个月没见,二位久违了。"圣高唐一袭紫袍在瞬间迎来。
颜侃跟梦春痕都暗自忧心待会儿如何脱困,他们的功力都施展不出。"啧啧啧,没想到你受了伤失了功力,命还这么硬,连掉入万丈深渊都还有命可活,呵呵,看来老天是有意让本庄主得回天女剑呀。"
"天女剑从来就不是你的!"颜侃炯炯眼瞳怒视着眼前的圣高唐。
"不管以前是不是,我保证以后就会是了。"圣高唐话毕绽出一抹邪妄的森魅笑意。
颜悦见此,心突地浮现一抹凉意,不好的预感方升上!才一眨眼,就见圣高唐如利箭般的袭来。
"春儿小……"
心字尚未出口,颜侃不具内劲的招式轻易的教圣高唐给化解,而下一刻佳人已被他夺在怀中。
"春儿!"
"侃!"
"呵呵,美人儿呀,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以为我失去你了,日夜辗转难眠,你可知呀。"圣高唐用温柔得令人发麻的耳语在梦春痕耳边细喃着。
"小人!还不快放了我!"春痕怒目挣扎着,却使不上一点力道。
"圣高唐,你这禽兽,放开她!"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颜侃此刻的自责与怒涛。他怪自己让春痕因他受累,他怪自己竟然没有本事保护她。
"放开她?成,给你五天的时间拿天女剑到圣贤山庄换人!"
"你做梦!"不待颜侃回应,梦春痕便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