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荷一想到那画面,还余悸犹存地直打哆嗦。
“少夫人一定吓坏了,这几个月来她没吃好、没睡好,难怪会受不了而病倒……”说到这里,香荷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秦少麒则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事情真是这样的吗?是他冤枉了她吗?
他神色慌乱地连忙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没通报一声就偷偷的出府?”
“回大少爷,其实少夫人是不想出去的,真的是奴婢怕她闷出病来,才会怂恿她出门的。而且当时刚好老爷出门,她不必伺候老爷,那刘管家又跟着老爷去了也不在,后来我们想交代门房一声,哪知他正好在打盹,少夫人心肠好,她说反正我们去去就回,也就没有叫他了。谁知道我们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可是少夫人真的不是故意不说一声就出门的。大少爷,你千万别怪少夫人,这一切都是我设想不周才造成的,少夫人真的是无辜的……”香荷不断地替何语梅求情。
秦少麒起初严厉的脸色已渐渐转为凝重、自责,心想香荷涉世未深,必定编造不出如此生动的谎言,一阵阵寒意直泛上心头,只见他大手一挥,便叫香荷离开了。
他真的错怪她了!这该如何是好?他应该怎样来弥补这一切?
秦少麒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床前,原本活泼娇媚的何语梅此刻却轻蹙黛眉、神色哀戚的躺卧床上,这都怪他!他不该用那么残忍的字句伤害她!
香荷说的话又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这才知道何语梅对他有着如此之深的眷恋,他怎能怀疑她的爱呢?他又想到她被坏人拐骗时是多么的恐惧,可是他却没有一句安慰话让他独自承受惊吓,他真该死。
香荷说得没错,何语梅是因为他才会病倒的,更因为他的话,让她宁可深深的沉睡,也不愿清醒地面对这残酷的事实——最爱的人却伤她最深!那教她往后如何自处?
“醒来吧!我的爱!”秦少麒轻抚着她的小脸,深情的呼唤着,多么希望她能立刻醒过来,倾听他的忏悔、倾听他的深情挚爱,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她的伤口……
“大少爷,亲家来探望少夫人,就快到房外了。”
秦少麒听到了刘管家的声音后,才想到他曾派人到何家去,也惊动了何文甫,想到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定会善待何语梅,这会儿要如何向岳父大人交代?不禁心头有着一丝愧疚……
“亲家,这边请。”
何文甫一脸忧心地来到床前,身后还有着一同前来探视媳妇的秦启川。
何文甫看着爱女紧闭双眼、卧病在床,捺不住性子地问了。“少麒啊,大夫怎么说?小梅的脸色很不好啊!”
一旁的秦启川也急得频频探问,他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一向将何语梅当作是自己女儿一般,此刻也是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老人家,你们先别急,大夫说只要好好调养就好,没有什么大碍的。”秦少麒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所以避重就轻地说。
大家闻言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何文甫犹面带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弄得这个样子?”他看着女儿几乎不带血色的脸庞、柔若无骨的模样,顿时心痛万分,难道秦少麒待她不好?
秦少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约地述说一遍,但是不敢说出两人争执的那一段,因为如今看来是他理亏了。
何文甫听得直摇头,当他得知何语梅失踪的消息时,整个人心慌不已,虽然后来秦府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找到,可是爱女心切的他还是决定走一趟,了解一下状况,也想乘此机会,看看女儿过得好不好?
所以他一大早便上了秦府;谁知一踏进门,秦启川便支支吾吾的说女儿病了……
何文甫怜惜地看着何语梅,不禁气恼起自己的女儿,只能愧疚地看向秦家父子,“这孩子就是这么死心眼,做事也是这么孩子气,不知思前顾后,如今累了自个儿还牵连夫家,真是我教女无方啊!”
秦启川还来不及说话,秦少麒已经抢着出声了:“岳父大人,你言重了,是我有负你的托付,也有违我自己的承诺,这应该怪的人是我才对啊!”
“是啁,亲家,语梅这孩子不知有多贤慧呢!我只道是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能得这么一个好儿媳哪!这一切都是秦家的疏失造成的,你可别怪罪她啊!”秦启川语带歉意地接着说。
何文甫闻言,有些释怀了,“亲家,你谬赞了,只希望往后你多多的教导我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儿,让她别再犯错了。”
两个亲家又客气了一番后,只见何文甫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顾不得一旁的秦启川,便向秦少麒说了:“贤婿啊,能否借一步说话?”
于是两人来到了门外的小花园里。
何文甫急忙开口了:“少麒,把你叫出来,是因为我有一件不便外扬的事要当面告诉你。”
秦少麒一路带着何文甫出来时,心中直暗叫奇怪,会有什么事要避开他人到别处谈?而现在看着何文甫一脸慎重的样子,更是满脸狐疑,“不知岳父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
何文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当初你在何家不告而别后,小梅她……她居然跪着求我向秦家退婚,因为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还傻傻地说她要等你回来……”他的摇头叹息就是为了自己女儿的这份痴傻啊!“后来要不是我以死相逼,这会儿她可能还望穿秋水地直等着你回来呢!”话说完,他又是摇头叹息连连。
秦少麒犹如被闪电击中、全身被掏空了一般,霎时目瞪口呆,心中百感交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件事她不让我跟你说,就怕你取笑她,她就是这么的纯真可爱。我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本不该插手你们夫妻间的事,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身子骨弱,又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你就看在我的薄面上,也看在她的痴心一片,好好的对待她啊!”何文甫老脸上的泪水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秦少麒心中更是惊煌一片,香荷所说的话让他明白了何语梅对他的深情挚爱,如今又听到何文甫的这一番言辞,他才知道何语梅对他用情之深,竟是超乎他的想象!
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他怎能任由自己心中的阴影毁了这人世间不可多得的真情挚爱?他居然亲手毁了这一切!他还能够挽回她的心吗!还是他已经失去她了!想到这里,秦少麒不禁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老岳丈真情流露、涕泪齐下,秦少麒愧交不已的搀扶着他到一旁的石椅上歇着,再用着真诚的神色和坚定的语气向何文甫保证道:“岳父大人,今天一席话真的是惊醒了梦中人,这会儿,我不再用说的跟你表明心迹,我会用做的让你看见小梅活泼健康康、幸福快乐的样子,你放心吧!”
何文甫听他说得真切,也只能点点头稍稍安心了。他又再度进屋里看看何语梅,她还是没醒,不好意思多加逗留,只得婉拒秦启川的盛情,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去了。
一路上,何文甫不住的祈求上天,让女儿能恢复往日的健康,让这一对佳偶能无风无雨、恩爱的过一生。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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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是谁在她的耳边一直说着话,扰她清梦?
不要!不要吵她!她睡得正香甜、正舒服呢!
可是那熟悉的声音还是不断地响着,到底是谁啊?何语梅有些禁不住诱惑地想要睁开眼,可她再怎么努力就是睁不开啊!
嗯……那声音真好听,时而犹如绵绵细雨般的轻软,时而又像珍珠落在银盘上那般的清脆,她好想看看是谁能发出这般好听的声音……
终于,她用尽所有的气力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那模糊的面容让她看不真切,她只得吃力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那面容似乎带着无限的焦虑,却又带着狂喜……他长得真好看,她闭上了眼再休息一会儿,好再看一看他。
可是她还没再张开眼,那人却又说起话来,还不住地摇着她,让她头痛了、恼了,忍不住蹙着眉发出了一声抗议,随即再度睁开了眼睛,看清楚那个好看的男子。
“你醒了?小梅,你醒了!”感谢老天!在昏睡了一天夜后,她终于醒了!秦少麒欣喜地感谢上天保佑,也不枉自己衣不解带的陪着她,因为他要在她醒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他,他要向她赔罪,向她倾诉心中满满的爱意。
“莫非是你不安于室,趁我不在想要出门招蜂引蝶……”
在何语梅悠悠转醒时,第一个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这一句话,让她记起了令人心碎的那一刻,双眼霎时盛满了泪水,看着秦少麒未语而泪先流了。
“小梅,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冤枉你的!我不奢求你能马上原谅我,但我只求你赶快好起来……”秦少麒望着她流泪不止的样子心痛的说,可是何语梅只是一径地流泪,不发一语。
秦少麒急了,不禁轻摇着她瘦弱的肩膀。“小梅,你说话啊!你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就将它尽情的发泄出来吧!”
只见何语梅还是沉默不语,面对秦少麒的声声悔恨,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只任由泪水湿了枕畔……
“不安于室、招蜂引蝶”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大的指控啊!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多么的爱他?这个罪名他怎么说得出口?她终于了解何谓“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已经破碎不堪,任凭怎样的巧手也是无法缝补啊!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这一生里她最爱却不信任她的人,只能紧紧锁住心门,因为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的伤害了。
忽地,她想起了香荷,那个可怜的女孩儿……
就为了情同姐妹的香荷,何语梅闭上了双眼,压抑住内心淌血的痛楚后,缓缓地转头看着秦少麒,“香荷……我求求你,让她留在我身边……”
提起香荷,那空洞的眼神中突然呈现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知道吗?我好怀念以前那些你随时陪着我、和我说话的日子……而现在的你是那么地专注在商行里。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已经很幸福了,也不该再奢求些什么,可是我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慌,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啊!幸好每当我觉得自己好孤单时,身边有着香荷陪伴、说笑,否则……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度过那些见不到你的时光……”她愈说声音愈小,泪珠儿又不断地淌了下来。
秦少麒心中阵阵刺痛,几乎要为之心碎了。
她从来没有向他抱怨过这些,而他也放任自己粗心大意的忽略了这些……
“别再说了,你需要休息。”看见何语梅说得有些气喘吁吁,他于心不忍。
可是何语梅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从小到大,娘身体不好,爹又不许我出门,头一次上庙会,我从来没有玩得那么开心过,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一件事,那几乎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回忆了……那次若不是香荷拼着一死救了我,此刻的我也不知是什么下场了!”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发抖,那恐怖的景象好似就在眼前,让她不觉的闭上了双眼,想要让那画面尽快消失。
秦少麒自幼孤独,他十分了解她的感受,急忙握住她纤细的小手。“小梅,对不起,对不起……你碰到这样的事我不但没有安慰你,反而……”他惭愧得说不出口了。
何语梅又想起了他所说的不堪言语,脸色一变后,便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转过头去了。
秦少麒见状,也不勉强她,或许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是啊!时间!就让时间冲淡她的记忆,也让自己有时间用更多的爱抚平她的创伤。
刹那间,他脸上充满了希望,仿佛两人又回到了那恩爱无比的过去。
他整个人马上轻松了起来,他要振作,不能意志消沉,今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让她的身体好起来。
“小梅,岳父大人来看过你了,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你要赶快好起来。”打定了主意的秦少麒希望用这惟一的亲情来鼓励她。
何语梅噙着泪水喃喃地说:“爹!女儿不孝,害你老人家担心了。”
秦少麒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知道我错怪香荷了,她的伤并不严重,我马上就叫她过来陪你,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言语中充分流露出爱怜和疼惜。
何语梅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说话,不过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累了。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放任自己沉沉睡去,让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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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你今天气色不错呢!”香荷边说,边将端来的补品放在画亭的桌面上,手里还拿着一件披肩。
“是吗?”何语梅淡淡地说道,身体是复元了,可是她破碎的心也能复元吗?
这阵子,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好多了,想起之前的卧病在床,让她真是怕了,又是汤药又是补品的,还不能起来到处走动,吓得她只能努力配合,让自己尽快康复,不用再饱受那种折磨。而秦启川也体恤的吩咐她不要早晚去向他请安,只管安心的休养。
看着这一片原本盛开着夏荷如今却已荷叶萧条、莲蓬满的景象,心中不禁惊讶着时光流逝是如此的飞快,都已经是落叶缤纷的秋天了。
“是啊!这可都是大少爷的用心良苦呢,你瞧,这会儿他又交代我端来补品,你赶紧趁热喝了吧,”香荷忍不住地为秦少麒说起好话,她很感激大少爷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她,还让她继续服侍何语梅。
当然,她知道这一定是何语梅帮她求的情,所以她一直希望这两位主子能恢复往昔恩爱的模样,只是都这么久了,两人常常说不上几句话,让她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