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穆尔莫带着一群人杀了过来,看得出来那群人里有愤怒的村民,也有和他同样出身的海盗……顿时,鸭霸被那股有如千军万马般的气势所慑,心下一惧,立刻回身一把拉起受伤的白苹,五爪齐开的掐住她的脖子。
“鸭霸,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穆尔莫来到鸭霸面前,冷冽的说。
在他身后不但有抱着平儿的谷风和观澜号上的一班兄弟,也有村子里的壮丁们。
“哼!我鸭霸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何谓‘不要’?”边说着,他缓缓的后退,一干手下也跟在他后面,纷纷溜上海神号。
“看来这个女人对你挺重要的。”
鸭霸敏锐的瞧出穆尔莫眼底的杀意和担忧。
“那我只好借她来保命了。”
突然,一个不留神,平儿挣开谷风的怀抱,冲向鸭霸,对着他又咬又打的。
“平儿。”谷风大喊。
“平儿,不要!”白苹惊叫。
“谷风,你是怎么看顾平儿的?”她不忘责备谷风。
“滚开,你这小鬼!”
怒吼着,鸭霸抬脚内劲一使,将平儿踢向半空中。
“呀……”平儿喑哑的骇叫。
同时,谷风也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住平儿往下坠落的小身子。
“平儿!”白苹嘶喊挣扎着,试图摔开鸭霸。
“放开我!啊……”
鸭霸用力掐住白苹的咽喉,痛得她脸都扭曲了。
“鸭霸,你放开她!”穆尔莫渐渐失去冷静的喊。
“不!这会儿她可是我的护身符。”
鸭霸紧箝着由苹渐往后退,然后带着她纵身跳上海神号。
“开航。”他扬声下令。
立时帆布大张,船身晃动,不一会儿海神号缓缓开动了。
“穆尔莫,后会有期了!哈……”
“头领……头领……”
“白头领……”在沙滩上的弟兄们纷纷高喊。
“该杀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穆尔莫愤怒的咒骂。
然后,只见满脸泪痕的平儿推开谷风,蹒跚的跑到海边,对着海洋尖声嘶喊:“娘……娘……娘……”
第七章
海神号
“哎哟!”一声惨叫夹着“砰!”一声重物跌撞声回荡在迎风的甲板上。
“还有谁想过来尝尝我的拳头啊?”只见白苹身上脚镣手铐的被链得死紧,却仍傲然不驯的击退想吃她豆腐的小喽。
该杀的!她都被捉上海神号上好几天了,怎么还没见到观澜号的船影?
这个谷风和船上一班弟兄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追上来救她?她若再待在这个觊觎她美色的鬼地方,不但名节不保,而且恐怕连命也没了。
这时,鸭霸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白苹,然后啧啧有声的道:“果然是大海盗枭鹰训练出来的手下,不错、不错,很有两下子嘛!”
他是听见沙滩上的那票人大喊头领,才知道原来这女人是大海盗枭鹰的手下,他万万没想到枭鹰会把头领的位置传给一个女人!
“识相的就马上放了我,否则一旦让我得了自由,你这条狗命就得小心了。”白苹扯了扯手上的铁链冷啐道。
“放了你?哈……”鸭霸张狂大笑。
“你当我三岁孩童啊?随便吓跳两句我就会乖乖放人吗?”边说着,鸭霸绕着白苹转了一圈。
啧、啧!这个女人虽是一脸寒霜,可长得实在是美呀!瞧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实在是教人垂涎三尺,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碰到她一根手指……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替韩老头一家报仇,可我会笨到坐以待毙吗?更何况……我手上有你这张王牌,谅那个穆尔莫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我要找他算算旧帐可就容易多!”说着,他乘机暗嗅了嗅她身上的迷人馨香。
“卑鄙龌龊的小人!”白苹鄙夷的骂。
闻言,鸭霸又仰头狂笑:“哈……我是海盗呀!而你——也是个海盗,比我好不到哪儿去的啦!”
“盗亦有盗,至少我这个海盗比你干净多了。”
“哈……海盗就是海盗,哪里还分干净不干净的?这太可笑了。”鸭霸又连连取笑。
是呀!海盗就是海盗,同样都是强取豪夺的劫人财物,还分什么干净不干净呢?白苹默然了。
曾经断线的记忆连接上发生在罗什岛上的种种,刹那间,尘烟往事一幕幕迅速掠过心头,她顿觉无限惆怅伤感,不期然的,她又想起了穆尔莫……
想他贵为皇室子爵,而她白苹却是个海上强盗,如此悬殊的身份,怎么会有交集、会有未来呢?
这时她不禁要后悔自己恢复了记忆,倘若她仍是那小岛上的寡妇——韩若岚,那该有多好!
起码那韩若岚是个清白人家,不是女海盗出身的白苹!她怅然若失的想。
此时此刻,她终于领悟到一件事实,一件她刻意忽略的事实——
原来早在他为救苏采薇而潜上观澜号,两人初次会面交手时,她的一颗心就紧紧的悬在他身上了。
所谓不打不相识,也不过如此吧!
为了抗拒那份被强烈吸引的感觉,当时她还莫名的迁怒于他,刻意记恨他的调戏行为,都要逃命了,还潜入王府削断他的辫子借以报复呢!
原来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爱。
她对他一见锺情却又不敢也不能承认。
也许是因为他的贵族身份,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流着旗人的血液,一直以来,汉满不两立的,不是吗?
她怎能忘记那年清兵入主台湾,杀死老头领颜齐,屠杀她的同胞,剿毁她家园的惨况呢?
虽然她的家是个海盗窝,可那也是她生长的地方呀!
多亏枭鹰头领奋不顾身的杀出重围,带着老弱残兵遁走南洋,千辛万苦的找到观澜岛这座小岛,大伙儿才有个弹丸之地得以安身。
所以,即使情愫暗生,她不敢、也不能承认呀!
可是,爱苗已深种,当强烈的爱来临时,她又如何能抗拒呢?
莫怪她会在失忆又全然不了解他的状况下,这么迅速又大胆的交出感情、交出自己!
唉!算了,再想这些又有何用!她和他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她永远化不掉汉人的身份,更摆脱不掉身上女海盗的记号!白苹黯然的告诉自己。
就把发生在韩朱岛上的那一段情永远埋藏在心中!别再去奢望那原不该拥有的感情吧!
或者,能再次忘记他最好!她不是忘过他一次吗?
她对他的爱恋还不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吧?
她白苹可是向来以冷静自持的特质才得到枭鹰老大的重视,也才能接下头领这棒子的,不是吗?
所以,她也绝对能抹杀掉对穆尔莫的爱恋和情意,白苹握拳的想。
她一定能忘掉穆尔莫的,一定能!
突然,警觉到有只手溜上她的脸颊,她往后一跳,飞快的甩动手腕上的铁链。
“哎呀……”鸭霸疾声惨叫,摸摸灼痛的左脸,伸手一看,满手鲜血。
“哼!这只是个警告,当初我是一时大意才失手落到你手里,如今你休想再动我一下!”她冷哼。
语音方歇,受创的鸭霸还来不及发飙时,船身却一阵剧烈晃动,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大呼小叫声:“喂!到家了,罗什岛到了。”
什么?罗什岛?难不成她又旧地重游了?白苹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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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什岛
睽违已久的罗什岛,景物依旧,然这时却已换了新首领,只见同样脏乱的大厅虎皮椅上,坐着暴戾凶猛的鸭霸。
这会儿的他可不是威风凛凛的,而是狼狈不堪、哀叫连连:
“唉……赵三,你想要我的老命呀?”左边的脸皮开肉绽的鸭霸大叫,然后一脚踹开帮他敷药的赵三。
“滚!我不用你帮我敷伤口。”
“是、是!老大。”赵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去!去把那个臭娘儿们给我带上来。”鸭霸火暴的喝令。
便宜了这臭娘儿们,他还没跟她算帐呢!
“啊!”赵三张口半天,却始终没移动身子。
实在是那个女海盗太……太凶悍了,光是从将她押下海神号,到送进困牢里的这一路上,就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怎么?聋了?没听到我的话啊!”鸭霸横眉竖目的吼。
“不,老大!”咚的一声,赵三双膝跪地的喊。
“我……我……我……”
赵三还没“我”完,鸭霸眼光被不远处正在收拾桌子的驼背老人吸引了过去。
“喂!你过来。”
那颤巍巍的老人依然吃力的擦拭着桌子。
“喂,糟老头,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吗?”鸭霸不耐烦的拍了下椅把。
一旁原归于乌鸦糜下的小喽,立刻过去叫唤那名佝偻老头。
“糟老头,我们老大在叫你了。”
那老头仍然不停的忙碌着。
“老头!我们老大在叫你。”小喽又喊了一声,然后推了老头一下。
终于,那老头有了反应,可却是咿咿呀呀的比手划脚。
原来是个又聋又哑的糟老头,于是小喽回到鸭霸跟前报告。
“哦!是个又聋又哑的糟老头?”鸭霸点头,接着又问。
“他来罗什岛多久了?”
“小的不清楚,小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他,他大概是在我们出海时来的吧!”小喽不求甚解的回答。
“嗯!”鸭霸从鼻子应声,打量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佝偻老头身上。
呃……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手下胡须仔匆匆跑了进来,一边兴奋的大嚷:“老大,有笔大买卖上门了。”
“买卖?咱们是海盗,专门打劫商船的,还做什么买卖呀?”
“老大,是这样的……有个神通广大的福州佬居然摸上这里,还指名道姓说要给你做笔大买卖。”
“福州佬?他人呢?”一听,鸭霸立刻好奇的追问。
罗什岛好歹也是个大贼窟,一般商人怎会如此厉害的找上门来,还要找海盗做买卖?
“瞧!他进来了。”胡须仔指向门口处。
但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富泰中年汉子从容的走进大厅,后面跟着一批下人抬着一箱又一箱的木柜子,井然有序的放到鸭霸面前。
中年汉子看来十分精练的拱手招呼道:“鸭霸老大,久仰了!”
冷眼打量来人,片刻后,鸭霸才笑道:“阁下胆子倒是很大,居然敢只身上贼窟找海盗做买卖?”
闻言,中年汉子也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话鸭霸老大听过吧?”
“既然知道我是谁,想必阁下也对我下过一番功夫了!”鸭霸往后靠着椅背冷冷的说。
“说吧!有什么大买卖想跟我做?”
“不愧是鸭霸老大,果然快人快语。”那富泰商人豪语赞道:“京里头有个达官贵人请我帮他做一件重要的事,可我只是个寻常商人,根本无法完成这桩任务,几番打听知道你鸭霸叱咤海上的威名,不但夺下海神号,还取代海盗乌鸦的领导地位,所以就亲自来罗什岛一趟了。”
“好啦!说重点,我没空听你一堆废话。”一边不耐烦的催促,鸭霸眼角余光还是停留在那佝偻老头的身上。
乖乖,都快把桌子擦破了,那老头还在颤抖的磨蹭什么?他暗地嘀咕。
“有消息传回京城,说是那防守南洋海域的十三贝勒在南丫岛失踪,万岁爷十分着急,便命恭亲王带领船队出海前来搜寻,近日船队会经过罗什岛海域。”
闻言,鸭霸铜眼大睁,万分错愕的说:“难不成你要我打劫皇家船队?”
“没错!杀害恭亲王。”中年汉子冷静的点头。
“杀害朝廷命官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耶!”鸭霸忍不住提醒。
“而你却是无法无天的海盗头子,不是吗?”说着,那中年汉子眼色一使,身后的下人立刻打开那一箱箱的大木柜。
鸭霸登时露出贪婪的神色,倏地站了起来。
见状,富泰男子也满意的笑了:“这些只是订金,任务完成后,还有几大箱这样的木柜子呢!”
咧嘴笑开的鸭霸走近开启的箱子,弯腰捞起一把金银珠宝。
“怎么样?成交了吗?鸭霸老大。”
“哈……阁下就等着听我鸭霸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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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囚牢,踞坐在冰冷地上的白苹,不停的扭动被链在墙上高举的双手,一边生气的大叫:“鸭霸,放我出去。鸭霸!”
“鸭霸……鸭霸……鸭霸……放我出去……”嘶吼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白苹才气喘吁吁的背瘫靠在墙上。
这个谷风究竟在搞什么鬼?她人都被关进罗什岛的囚牢里了,可他们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敢情是大伙儿海上的追踪技术退步了,还是真的不顾情分、不管她的死活了?她再度抱怨的想。
也不知谷风有没好好的照顾平儿?还有……那贝勒爷穆尔莫……一想起他,她的心便一阵紧缩。
不!不能再想他了,目前她的首要之务就是马上脱困,好杀掉鸭霸为韩老夫妇一家报仇。
“放我出去……鸭霸……放我出去……”失去以前引以为傲的冷静,她用力扯动双手上的铁链,放声嘶叫。
“咿呀!”一声,有人打开牢房大门——
转头看去,是负责看守她的小喽伸头进来,小心的威吓。
“喂!臭婆娘,你安静点,再这样大呼小叫的,我们就对你不客气。”
“对,你还是省点力气,我们老大现在没空理你啦!”另一个小喽也不敢进囚房,只是贴在门边喊。
声音甫落,紧接着又听到——
“糟老头,你来这里干嘛?”
“呀……咿……嗟……呀……”
这个咿咿呀呀的暗痖声音,便是出自那在大厅清理桌子的聋哑老头。
“什么?老大要你拿饭给那个臭婆娘吃?”
“呀……咿……嗟……呀……”
“好啦、好啦,我听不懂你咿咿呀呀的,你若不怕那个臭婆娘揍你,你就进去吧!”
“要赶快出来,听见没?”另一个小喽交代。
“呀……咿……嗟……呀……阿……”
也不知糟老头听懂没,只见他佝偻的身子缓慢的进了囚牢。
白苹戒慎的盯住蹒跚的老头来到她伸长的脚边,吃力的放下提篮,然后蹲下身子,再拿出篮子里的食物,颤抖的放到地上。
真是个笨蛋!没看到她双手被高高的链在墙壁上吗?要她怎么拿东西进食呀?
“拿走。”念在对方是个老人家,白苹只是冷冷的喝令。
未料那老头子不动,反倒把手放到她的小腿上,然后慢慢的游摸而上,身子更向白苹贴近……
“你干什么?”白苹大怒,顾不得对方年迈上抬脚便要踹过去。
不料老头子竟然灵活的避开那”脚,疾速的移动身子来到白苹身,双手猝不及防的绕过她的腰际,紧紧的抱住她。
“你这个死老头……唔……”双唇被封住,白苹大惊失色,两手和身子不停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