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因父亲王景培生性风流,在事业有成后,竟也效法古人来个三妻四妾,连娶两个小老婆进门,大享齐人之福。
也许是打小见惯父亲宠爱大、小老婆及女儿等一干女性,耳濡目染下,他就养成女人是让男人来疼爱的观念,所以他非常体贴母亲、尊重两位小妈,宠溺惟一的妹妹。
直到妻子姚嘉莉的背叛,彻底摧毁了他对女人的信任,推翻了他对女性的观感,他才开始不再相信女人的眼泪,不再相信爱情。
他只知道自己付出的一片真心,最后竟换来一场欺骗,从此女人之于他不再重要了。
就因他不近女色、不谈感情,于是什么不能人道、同性恋的传闻便不胫而走……现在的王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过着有如清教徒般的清静生活—他的心静如死水……
“我不相信,在一群女色狼的垂涎环伺下,你还睡得着?”一个微带俏皮的女性嗓音在耳畔轻扬。
慵懒的睁开眼睛,王骆军侧头丢了个宠溺的笑容给身边的妹妹王颖。
“你都没休息吗?”他关心的打量王颖脸上的黑眼圈。
王颖温柔的摇头。
“近乡情怯?”王骆军伸手握住王颖冰冷的小手。
见状,一旁的空中小姐可是又眼红、又嫉妒的。
王颖怯然一笑,睇了眼窗户,微带兴奋的说:“哥,快到台北了。”
才说完,空中小姐便走了过来,站在走道上紧倚着王骆军,露出既亲切又妩媚的笑容,甜美的娇声道:“王先生,已经到达台湾领空了,请你系好安全带,再五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中正机场了。”
面对空姐,王骆军立刻变脸,换上一副冷肃的面孔,浑身充满不怒而威的灼人气势。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空中小姐大感窘迫的落荒而逃。
“小姐,只有他需要系安全带,我就不用系了吗?”王颖扬声追着空姐的背影揶揄的说道。
“好久没听到你调皮的笑声了,小妹。”王骆军动容的凝视这个饱受感情折磨的妹妹。
“哥。”她喉头一紧。
“欢迎回家!”王骆军揽过她瘦削的肩膀低声道。
靠在哥哥的肩上,她低哑不安的嗫嚅:“哥,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也许……我不该回来……”王颖犹疑不决的说。
“傻瓜,这是你的家。”王骆军轻斥,他当然知道王颖害怕的是什么?
只是他故意避开,因为他会做好一切防范的动作。
“哥,我真的害怕自己又……”
“不会的,我会帮你,别想那么多了,嗯,”
一片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飞机安全的降落在地面上了。
王骆军搂着妹妹返抵国门,领了行李,排队入了关——
“总裁!”翔翰集团几名高阶干部和助理人员,一看到王骆军,立刻上前招呼,有的则殷勤接过行李箱。
“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机的吗?”王骆军蹙眉说。
“我们知道,只是……只是……”一名助理专员紧张的频频擦汗。
“有什么突发状况吗?”他愈加不耐了。
“外头……外头……”另一位经理也吞吞吐吐得不敢再说下去。
隐隐约约的,王颖听到外头阵阵的嘈杂呼喊声……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好奇的举步走向入境门。
“抢救古迹、财团滚蛋!”
“环保不保、祸延子孙!”
走进入境大厅,王颖顿时傻了眼!
天哪!这种欢迎阵仗未免也太……太盛大、太隆重了吧?
只见航警人员一字排开,将一群高举标语、疾呼口号的示威民众给挡在门外。
“官商勾结、利益输送!”
“翔翰滚蛋、滚蛋、滚蛋!”
“小妹,这边走。”脸色凝重的王骆军随后赶到,一见到抗议人群,心底立刻了然于胸,护着妹妹在航警与几名高阶部属的引导下,往另一边出口疾走。
“喂!翔翰的王骆军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尖声高叫。
一时整个现场氛围紧张鼓噪了起来,见状,航警指挥官马上拿起扩音器对着抗议民众喊话:“你们已经违反集会游行法了,请你们立刻解散。”
骚动的民众根本恍若未闻,相互推挤着彼此,一时鼓噪呐喊声四起,此刻,他们也忘了究竟是来抗议什么?
“喂!翔翰的王骆军要逃走了,快追他呀!”蓦地,有人大声的喊。
原已浮躁不安的群众经这莫名的鼓动,竟竞相推挤着冲出航警人墙,追逐王骆军兄妹及几个高阶行政人员。
哔哔!“退后……退后……”
一时口哨及喝退声交错大响,刹那间!现场一片混乱……
“退后!统统退后……”
“阿爸、阿爸……”在杂沓蜂拥的人群中,曾筱昕惊慌的拉住老爸曾旺狂声疾喊。
“阿爸,我们赶快回家啦!阿爸……”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曾筱昕吓都吓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给他抗议啦!”曾旺操着半国语半闽南话激动的嘶吼。“偶(我)们的庙都要被拆掉了,怎能不管……”
“阿爸……我好怕……我们回家……”曾筱昕害怕的嚷喊,一边穿过人群伸长手想拉住父亲。
“不行……我一定要抗议……”
“阿爸……阿爸……”曾筱昕声嘶力竭的叫,终于拉住曾旺拿着桃木剑的右手,奈何后面的人潮一波波的推挤过来,硬是将父女俩给分了开来。
“小昕、小昕……”曾旺呼喊女儿小名。
“阿爸……”曾筱昕吼叫着,一个硬扯……她捉下桃木剑,整个人被后面的民众簇挤着往大门口移动,她急切的想脱离如浪潮般的人群,一边仓皇失措的大叫:“阿爸……阿爸……”
曾旺也被夹在人群中进退不得,但他还是看到女儿就在不远处,于是便伸手高喊:“小昕,把桃木剑给我,小昕……”
“好……阿爸……”曾筱昕困难的举高桃木剑,一边拚命的拨开人群……
“财团滚、滚、滚!”
“抢救文化、翔翰滚蛋!”
“阿爸……阿爸……”曾筱昕挥动桃木剑直伸向父亲曾旺的方向,可惜重重人墙硬将她推退到大门口……
“环保不保、祸延子孙!”
“官商勾结、压榨百姓!”随着口号的呼喊,抗议群众的情绪持续的沸腾,眼看王骆军等人就要坐进豪华座车里了,示威民众更是群情激愤,一群剽悍的兄弟蜂拥而上,再次冲破航警人墙,企图攻击王骆军。
可怜的曾筱昕陷在人海里,前进无门、后退无路,耳边又回荡着激昂骇人的鼓噪声,早吓得她魂飞魄散,一心只想逃开这可怕的地方,手上的桃木剑不停的挥舞……然后……
砰!啊!尖叫声迭响,场面更是失控……一片混乱……
“有人打中王骆军了……”
“王骆军受伤了……”
“快点,别让他们跑掉……”
激动的群众推撞拉扯成一团,叫杀喊打声不绝于耳,一见血流满面的王骆军成功的坐进车里,绝尘而去,示威民众也纷纷跳上自己开来的小货车、计程车等疾追而上。
弹指间,整个吵闹喧扰的机场出入口鸟兽散尽,一片静寂,轻风吹来,只见震愕的曾筱昕孤伶伶的杵在大门外,失神的瞪着手上那把沾染血渍的桃木剑,满脑子惟一的念头是——
杀人了!她杀人了……
???
天色微蒙,十几位翔翰集团的高阶干部人员鱼贯的走出会议室。
经过通宵达旦的紧急会议后,他们一个个精神不济、面带倦容,惟独年轻总裁王骆军仍旧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他已连续三十六个小时未阖眼了。
南抵国门,眉际边就给抗议民众划了道口子,进医院又不上麻醉剂使缝合伤口,紧接着又不听医生劝告,住院观察有无脑震荡现象,就直奔公司,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十几个小时折腾下来,他居然毫无倦色,算来他是个耐力惊人、斗志极强的超猛硬汉了。
莫怪他年纪轻轻便接下翔翰科技集团,掌控营运大权,同时也得到业界大老的肯定与赏识了。
或许是老天要考验他的能耐,也或许是翔翰集团今年流年不利,否则这个开发案的推展为何会这样困难重重?他的好朋友洪敬航主持的德通国产实业也有投资,为什么民众就不去找德通国产抗议,偏将矛头指向他呢?就因为开发计划是他提出的吗?
“哥,你不休息一下吗?”跟着王骆军忙进忙出的王颖走进办公室,关心的询问。
瞧她一身仍是回国时的装束,可见她也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帮忙。
坐在办公桌后的王骆军摇摇头,然后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你先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王颖的执拗不输给他,看着王骆军右眉际上的纱布,她肯定的拒绝:“不,我不放心你。”说着,转身走向门口。
“我去帮你泡杯咖啡!”然后,她在门口处和一位特助专员擦身而过。
看着走近的部属,王骆军扬眉威冷的问:“有事吗?”
“是的,总裁。”何专员紧张的点头,连忙将一份看来颇有分量的卷宗放到王骆军面前,一边报告道。
“昨天在机场抗议的示威活动,是由一个叫‘台湾文物保护自助协会’发起的,主事者是一名姓龙的大学教授,很明显的,他们已经触犯国家安全集会游行法,我们可以对该协会提出伤害告诉。”
王骆军沉吟的翻阅卷宗里的资料……说也奇怪,当时一片紧张混乱中,他虽没看清打伤他的人的脸孔,可脑子里不知为何却清楚的浮现一双恐慌惊惧的澄澈眸子,若有似无的撩拨起他尘封多时的心。
不知为何,他清楚知道那是一对属于女人的眼睛,莫名的,他想再看见那双眸子的主人……
“总裁,我们要不要采取法律行动?”何专员再问。
“先按兵不动吧!”仔细斟酌后,王骆军下了决定。
“还有,开会时,大夫人来过几通电话,她从电视上得知总裁受伤的消息,非常担忧总裁的伤势,同时她也催促总裁尽快送小姐回家,还有……”说到这,他又递上一份卷宗。
“这是崔秘书的辞职信。”
打开卷宗,王骆军立即双眉聚拢,微怏的说道:“她不是才上任三个月吗?”
“是的,总裁,但她说她不适合这份工作,所以决定辞职。”
何专员小心的措词,他可没胆让总裁知道,人家崔秘书是因为受不了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的荼毒,才会卷铺盖走人的。
钱多、事少、离家近是最近年轻人找工作的惟一信条,要不是他有旺盛的事业企图心,怕不早也走人、另谋高就去了。
“该死,这节骨眼上,叫我上哪儿再去找个秘书?”王骆军烦躁的咒骂。
这时,王颖也端来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巧笑倩兮的向兄长自我推荐。
“哥,你忘了还有我吗?”她在美国修的是企业管理的硕士学位,担任秘书一职,算是大材小用了。
有你就不妙了,王骆军在心底咕哝。
近日和德通国产合作开发科技城综合案,必须密切的和洪敬航联络接触,要是给王颖担任秘书一职,势必会因工作关系而必须和洪敬航有所接触。
好不容易,这两年来王颖稍微平复了受创的心灵,才肯点头跟他回台湾来,身为兄长的他,岂能再破坏她的平静,
万一两人碰面又旧情复燃!那……唉!不行,洪敬航都娶妻生子了,他不能再节外生枝。让他们有碰头的机会。王骆军已经够后悔万分了,当初实在不该让王颖认识洪敬航的——
“哥,你在想什么?”王颖轻唤着沉思中的王骆军。
他猛地抬眼,充满感情的凝视着她,“小妹,爸妈盼了你两年才盼到你回家,你忍心不多陪陪两位老人家吗?”
“哥,白天我来公司上班,晚上回家,一样可以陪伴爸妈的,再说,我又不回美国,你总不能要我一辈子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吧?”王颖细声说道。
“小妹,听话,嗯!”王骆军耐心的说。
“哥,求你别让我空闲下来好吗?”她泫然欲泣的哀求。
王骆军一凛。原来她的伤痕还在?原来她还没有忘情……
突然间,电话铃声大响,何专员一惊,飞快的拿起话筒:“翔翰集团……是的,洪总经理您早,有的,请稍候!”何专员将电话递给王骆军。
“总裁,德通国产的洪总经理。”
闻言,王颖浑身如遭雷极般的战栗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
瞄了眼神情略显激动的王颖,王骆军不动声色的接过电话,沉稳的回道:“咳,你怎么知道这时候我会在办公室里?”
“咱们是什么交情?我会不清楚你的个性?”话端传来飒爽清朗的男性嗓音。
“没想到九芑乡的居民反应这么激烈?看来这个案子的阻力不小,咱们不妨暂时搁置,等这股反对浪潮退了再进行,如何?”
“呵!还说你了解我?难道你忘了我一向最喜欢挑战困难吗?”王骆军霸气十足的轻笑。
“你别低估群众的力量,小心硬碰硬,到时两败俱伤。”洪敬航好心的提醒。
“我自有分寸,对了,下星期四我计划在九芑乡举行公开说明会,跟当地居民代表做面对面的沟通。”
“需要我出席吗?”洪敬航问。
王骆军略微思考了一下:“暂时不用,你帮我想想要提拨多少数目做为回馈九芑乡的环保补偿费用?”
“嘿!你想用钱砸死那些抗议的乡民呀?”
“他们再这样抗争下去,我们一样也是浪费时间、成本,不如就一次痛到底吧!就看我们提的价钱,那些乡民接不接受了?”有钱好办事,这是王骆军奉行不悖的观念。
“嗯!这样也对……噢!对了,你的伤要不要紧?”洪敬航在电子媒体上看到王骆军受伤的消息,同时也在画面上看到……王颖。
“我没事,谢谢你。”王骆军简洁的谢道。
“那就好,骆军……我也在电视上看到……”
王骆军立刻打断洪敬航的问话,刻意扬声问道:“对了,老婆和孩子都好吧?说真的,打从你结婚到今天,我还没见过你老婆,听说她既漂亮又贤慧呢?”
“唉!我差点忘了,我老婆亚菱也在抗议,埋怨我从没带你来我家坐坐,她也很想认识你呢!我看,就这个星期天过来吃个便饭吧!”洪敬航打蛇随棍上,心底打的是另一个如意算盘。
老婆梁亚菱确实表达过想认识王骆军,可他真正心底想的是,如何再从王骆军那里更进一步探知某个人的讯息罢了。
“你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王骆军也是只老狐狸,他故意说道。
“嘿!天地良心,只不过是亚菱想见见你而已啦!”洪敬航干笑连连。
“是吗?”他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