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眉,可爱的泰迪熊和华丽的小星钻项练,是不适合搭在一起佩戴的。”握著两条下同款式的项练,柳巧眉怔住了!
深夜,仇刚独坐在幽暗的书房里,思潮起伏、踌躇不决,最後仍毅然地拿起话筒。
响了数声,彼端传来咕哝模糊的中性嗓音。
“喂!”
“乔以,明天开始行动。”他断然地下达指令。
独断决然的声音唤醒了乔以昏胀的头脑,沉默片刻,他清醒而犹疑地问:
“你真的不再考虑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低哑冶肃的语气,令人畏寒。
“仇刚,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面对仇刚威峻的气势,乔以仍毫无所惧地继续进言。
“不要废话!只管行动。”仇刚强硬而三思孤行。
“希望你将来不会後悔。”丢下这句话,乔以无奈地挂上话筒。
仇刚乏力颓丧地放下电话,缓缓地燃起香烟,把自己丢进更深、更沉的黑夜,一个从地狱回来的人,还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冷笑地忖道。
第七章
“不能留下来过夜吗?”
蓝妮裹着被单,慵懒地斜靠在床头,手夹著香烟,软侬地询问背对著整装的戚惟杰。
戚惟杰闷声不吭,迳自坐在床沿弯身穿鞋。
“什么时候再来?”
捺熄烟蒂,蓝妮提高了音量,而戚惟杰的冶漠更激起她的不满,闷气中已有几分压抑的怒火。
“再说吧!”
丢下这句话,戚惟杰便起身走向房门口,才将手放在门把上,一只烟灰缸即打背後擦过耳际地飞过来,“眶当” 一声撞到房门碎了一地。
“你这是做什么?”
戚惟杰回头,不耐地双眉—皱。
“戚惟杰,你当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 ,是下是?”蓝妮裹着被单,霍地跃下床,怒不可遏的。
“蓝妮,不要无理取闹!”
戚惟杰耐着性子,极力压制满溢的反感。他会和蓝呢藕断丝连,都得怪自己意志不坚,禁下起她三番两次的纠缠,被她那双酷似柳巧眉的眼眸迷惑。除了寻求安慰外,也是躲避老婆柳嫣然婚後对他的漠视,与所带来的惆怅和失落。
而现在面对蓝呢的发飒,竟让他有了了断的念头。
“我无理取闹?”
蓝妮杏眼圆睁,一个箭步地欺到戚惟杰面前,暴跳如雷地大喊:
“我丢下尊严,没名没分地跟你,而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
“蓝妮,别像个泼妇,失了风度!”戚惟杰更加不耐烦。
“风度?你现在跟我讲风度,未免太矫情了吧!我蓝妮好歹也是出自名门世家,却被你躇蹋得一文不值,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至此,戚惟杰终於明白了蓝妮无故发飒的动机,乾跪开门见山地说: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名分。”
“我已经结婚了”他简短地答。
“你可以离婚。”
“不可能。”戚惟杰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
“当初你是为了戚氏企业才会娶柳嫣然,也算是履行你父亲的条件,但现在,你大可结束这桩貌合神离的婚姻。”
蓝妮热切地说服戚惟杰,因为她相信,戚惟杰并不爱柳嫣然,否则也下会在婚後和她继续来往。
是的,他可以,但问题是他压根也不想这么做,因为他并不想摆脱这桩他曾诅咒千遍、万遍的婚姻。究竟他是为了戚氏企业?还是为了孩子?抑或是为了……他无从得知,也不愿探究。
“下可能的,蓝泥。”他加强语气地重复:“我不可能和嫣然离婚。”
“为什么?你并不爱她啊!”蓝妮低嚷。
戚惟杰不耐烦地耙了下头发,暴躁地说:
“爱不爱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蓝妮一听,上前攀住了戚惟杰的手臂怒问道:
“那我又算什么?”
“蓝妮,我们在一起,并不是我强迫你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而现在你却反悔逼我离婚,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是啊,当初是她信誓旦旦地说不求名分,只要戚惟杰回到她身边,但,女人心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地下情妇做久了总不是味道;再说女人的青春有限,再这么虚耗下去,将来人老珠黄,还有谁肯要地,她总得为自己铺条路,免得下场凄凉。
看戚惟杰的态度是不可能离婚的,那么她只好……
“你不怕我上门找你老婆?”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眼光一闪,戚惟杰阴狠、莫名地只想保护柳嫣然。他掏出门袋里的支票本,撕下一张丢给蓝妮。
“这张空白支票给你,数目你自己填,我们就到这里。”语毕,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
怒火、怒火——满腔的怒火烧掉蓝妮对戚惟杰的感情、烧掉她的尊严,更烧出恨意、烧出报复的念头。是的,唯有报复才能洗刷她所受的屈辱,蓝妮握紧拳头向天发誓,一定要戚惟杰付出惨痛的代价。
波澜不惊的日子底下,是颗一触即发的地雷,只待有人点燃导火线。
那夜,柳巧眉倾听好友—席话後,她才猛地惊觉到自己矛盾的心态。她不是早决定将戚大哥锁进记忆深处,全心接纳仇刚,为何那条泰迪熊项练却还戴在身上呢?她前思後想,试图厘清自己的感情。
可是,戚大哥和仇刚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令她分不清自己究竟爱上的是谁了!
每天跟着仇刚忙进忙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及他不经意流露的小动作,莫不唤起她的记忆,而曾有过的怀疑念头,再次泉涌而出。她暗地决定,一定要挖出真相,揭开仇刚的秘密,即使赤裸的事实会伤害她付出的感情,她也绝不退缩。
这天入夜後,柳巧眉暂时放下纷扰的心情回到戚宅,因为,她还是放心不下婚後的姊姊。
晚饭後,她陪著戚名绍在书房里下棋,表面上战况激烈,但暗地里却频顿注意姊姊的动静,心想,她一定得和姊姊谈谈。
“丫头,将军!”戚名绍笑呵呵的。
“不玩了啦!戚伯父,我盘盘皆输,有啥搞头嘛!”柳巧眉佯装耍赖地嘟嚷,一边偷瞄著坐在沙发上翻阅育婴杂志的柹姊。
“是你心不在焉,怎能怪我?”
“我哪有!是戚伯父棋艺精湛。”她逗得戚名绍心花怒放、笑声连连。
“好了,我累了,我要先回房休息,放你一马,让你和嫣然好好地聊一聊。”戚名绍慈爱地说道。
柳巧眉那点心思,哪逃得过阅人无数的戚名绍!
“谢谢戚伯父。”柳巧眉灵黠地眨了眨眼,上前亲了下戚名绍。
“嫣然现在怀有身孕,可不许你们聊通宵,知道吗?”临回房前,戚名绍不忘地叮咛,因为,他可是热切地期盼他小孙子的来临呢!
戚名绍一消失在书房里,柳巧层立刻凑到柳嫣然身边,故作轻松而促挟地问:
“幸福吗?”
“很美满。”柳嫣然也幽默地回答。
“你的小宝贝好不好?”说着,柳巧眉伸手按摸着姊姊凸出的肚子。
“很健康。”她恬静地微笑。
柳嫣然脸上散发著初为人母喜悦的光辉,足以照亮整个世界。柳巧眉一时儍眼了,她彷佛见到圣母玛莉亚圣洁慈祥的容颜,满心的悸动敬畏。霎时,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启口探询姊姊婚後的生活是否真的美满。想想,若婚姻不幸福,姊姊有可能这般安宁美丽吗?
可是婚礼之日,戚惟杰威胁的话语忧在耳际,她怎么放心得下呢?
柳嫣然读出妹妹眼底的焦虑忧心,于是露出动人的笑容,轻握她的手温柔地安抚道:
“没事的,别瞎操心。”
“他对你好吗?”不用指名道姓,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还不错。”三天两头碰不到面,想吵个架都难,当然还不错。
“我问过王妈,他天天应酬到三更半夜,回到家已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在忙事业。”柳嫣然平静地应着。
“姊,这样的婚姻能长久吗?又有什么意义?”
柳嫣然轻拍妹妹的手,露出温婉的笑容道:
“只要有爱,就有意义;只要有心经营,就能长久。目前我要的是平静的生活,我已经能够很满足了。”
“可是,姊,他到现在还跟蓝呢纠缠不清,而且——”
“巧眉——”柳嫣然摇头制止巧眉的话,刻意转开话题。“都十点多了,晚上就留下来吧!”她不想知道丈夫在外面的风流帐。
“不了,我会赖床,还是回去睡,免得明天又迟到。”柳巧眉拒绝地摇头,接着说:“姊,我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让找帮你分担。”
“好,路上小心。”
惆怅满腹地走出戚宅,柳巧眉只有一股想大吼小叫的冲动。怎么女人一碰上感情,就变得像白痴?一有了心爱的男人就失去自我,老是做些忘了拔是谁的奉献举动。可那些臭男人,一点也不领情啊!
沿著人行道缓缓前进,偶尔抬头仰望天空,晶莹而疏远;路旁的行道树迎风摇曳,发出簌簌声响;空气中有著淡淡的草香味,深吸口气,沁凉舒畅。也只有在台北郊区,才能享受这样宁谧乾净的环境·
走着走着,後面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蓦地,一双大手从背後掹地抱着柳巧眉——
“啊!”柳巧眉花容失色地惊叫。
一个温热坚硬的身体紧贴着她,一边伸出禄山之爪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耳後一股粗重的喘息吹得她毛骨悚然,她拼命地挣扎推拒,口中疯狂地叫嚷:
“放开我!救命!救命!”
他攻击用力地将她扭动的身体按压在地上,下体猥亵地磨擦推挤她的臀部,—手使劲地拉扯她的长裤。
“救命!放开我!”柳巧眉惊吓狂喊,双膝的疼痛已刺激不了她挣扎的意志,她力竭声嘶、拳手脚踢,一心只想保住贞操——
“叭!叭!”骤然汽车喇叭声巨响,一道车灯光打了过来,下久,车上一对男女冲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站住!别跑……”
“小姐,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陌生女子好心地扶起迹近崩溃边缘的柳巧眉。
“谢谢,谢谢!”她颤巍巍地道谢,脸上净是泪流汗水纵横著;她发抖地拉紧衬衫,浑身抖颤。
“呼——对不起,让那个王八蛋跑了。”同行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小姐,我们送你到警察局报案。”好心的女子建议著。
柳巧眉摇摇头,双手环抱着,拼命地压制体内蜂拥的阵阵寒意。此时此际,她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不,不用了。”
“那你住哪?我们送你。”
“谢谢,谢谢!”柳巧眉牙齿吱吱作响地道谢。
仇刚,仇刚,她得找到仇刚……
深夜,霓虹闪烁,台北的夜未眠,争少红男绿女正沉溺在五光十色中追逐感官的刺激。
PcB里的角落,仇刚正愁肠自结地乾掉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一旁的乔以忍下住开口了——
“够了,仇刚,再喝你就挂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仇刚仿若未闻,却提出另个问题。
“消息明天上报。”乔以沉闷地回答,喝乾手中的酒,因为,他实在下忍用卑劣的手段去整治人。接着,他揶揄地讽刺仇刚说:“一切如你所愿地进行,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躲在这喝闷酒?”
仇刚摇晃手中的酒杯,露出讥讽的笑容。
“我正在庆祝。”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最好提早准备承担一切後果吧!”乔以没好气地嘟嚷。
“後果放着以後再去操心,来,再陪我多喝几杯吧!”仇刚微醺地倒光瓶里所剩的酒。
酒精要是能解决痛苦,那么这世上—定到处都是酒鬼,乔以如是想。
踩著微醺的步伐,仇刚回到住处,本想藉著酒精麻醉一下清醒的心,去除莫名的烦躁下安,奈何酒入愁肠,更添愁绪啊!
一脚踏出电梯,走进家门。咦?怎么有一个人弓肩缩背地蜷缩在门口?大概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那团小东西拾起头来——
猛的,仇刚大吃一惊,酒意全消,诧异万分地低喊:
“巧眉,你怎么会在这?”
随着叫嚷,他飞快地奔上前去蹲下身子,抱着浑身轻颤的柳巧眉。
天哪!她是怎么了?披头散发、两眼无神红肿、一身脏污外加衣衫不整,活像个被遗弃的迷路羔羊。
柳巧眉茫然地注视仇刚片刻,才捉准焦距认出满脸关怀的仇刚,所有惊惧害怕的委屈情绪溃堤而涌,激动地嚷喊:
“仇刚!仇刚你到哪去了?你怎么可以不在?仇刚……仇……哇……”她歇斯底里地紧捉住仇刚嚎啕大哭。
“到底发生了什发事?巧眉?”仇刚紧张而关心地频频问道。
柳巧眉埋在仇刚衣领里,一味地痛哭喃语:
“你怎么可以不在……怎么可以……”
眼见柳巧眉激动异常的情绪无法立即平息,仇刚乾脆先打开家门,一把抱起柳巧眉进屋,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一边耐心地安抚道:
“不哭了,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我回东湖看姊姊,出来的时候,碰上色狼……”她抽泣呜咽的,两手依旧紧捉着仇刚不放。
闻言,仇刚如遭电殛般的全身僵硬,瞻战地急问:
“什么?碰上色狼?那你有没有被……”
“没有,刚好有人开车经过,我才逃过一劫的。”她飞快地摇头,想起那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全身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仇刚吁了口气,紧紧地抱着她。半晌,才捉起她的手、脚,仔细地检查一番,看到地手肘上、膝盖骨擦伤的皮肉,他诅咒连连地命令道:
“该死!你坐好,别乱动。”
他起身拿来毛巾、医药箱,小心地为柳巧眉处理乾净伤门,一连串惊人的温柔动作,悄然地平抚了她饱受惊吓的情绪;一双柔和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爱抚著他低垂的眼睫,这透人心灵深处……对他一连串的怀疑也暂时隐去。
蓦地——
“你是没长脑袋?还是昏了头?三更半夜还一个人出门,你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他突然生气地厉声斥责。
“我怎么知道嘛!东湖那带治安一向很好的,你凶什么嘛!”她委屈地怪叫,原本止住的水龙头,被仇刚这么一吼,又哗啦啦地打了开来。
“你明天就搬来,跟我一起住。”他又生气、又心疼的,再放任她这迷糊的心性,早晚出意外。他担心,乾脆将她拴在身边就近照顾,一劳永逸。
“搬来这?”柳巧眉一愣。
“对!明天就搬。”他断然地点头。
而仇刚的专横霸道,激起了她反抗执拗的脾气,立刻拒绝地反驳道:
“你叫我搬我就搬,那我算什么?”
“这事没得商量。”仇刚强硬的。说罢,一把拉起柳巧眉往他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