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可是很配合,很体恤你的?!」程殷殷故意睁大了她那双清亮亮的眸子,更显得无辜清白。
「小姐,你就行行好,别逗我了,行吧?这……这不对嘛。」锦儿说著,要去见的是翰林学士的二公子耶!又不是胡泯,小姐的配合和合作无间,实在显得有些反常和诡异,令人担心害怕她不知道又有什么鬼把戏了。
程殷殷听见锦儿的话,只是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看见小姐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儿,锦儿更是七上八下,六神不安了起来。自从从胡家归来后,那些从胡泯那儿学来的精灵古怪,一样都还没发挥出来,看小姐的模样,只怕那苏二公子是有得受了。
「走吧!客人不是已经在大厅等我们了吗?让翰林夫人等太久了,也失礼呢!」程殷殷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起身向外行去,锦儿只得硬著头皮,尾随出去。
程家富丽堂皇的前厅之上,今日更显得焕然一新,气派非凡,程义早巳吩咐下人们刻意打扫过了,程家双亲和苏氏父子一团和气的端坐在厅堂上。
「爹,娘,苏大人,二公子。」程殷殷信眉低首,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果然是长安城的第一才女,德貌兼备。」苏学士一边打量著程殷殷,一边哈哈一笑,满意的叠声夸赞著。
程殷殷从眼缝中,偷偷的扫了苏二公子一眼,斯斯文文的,生著白净皮肤,瓜子脸,丹凤眼斜斜的剔著眉下,老实说,还有几分女孩人家的腼腆呢!他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椅上,拘谨得很。
哈!程殷殷简直心花怒放!她想像中的苏家二公子,就该是长得这等模样,白净斯文,秀秀气气的,脸皮薄,胆子小的,哈!哈!她的计策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
程殷殷盘算著心中的计画,对于父母和苏大人彼此客谦之词,倒是一句也没装进脑筋中,她面上不露痕迹,心里却重重的发著誓,非把这个苏二公子赶走不成,哦,不只这个苏公子,所有来求亲的对象都一样。
「殷殷,你带二公子去咱们家后花园逛逛,透透气吧!」程义有心的安排和凑和,程殷殷又哪里不知道!她顺从的站起身来,在锦儿的陪同之下,和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苏二公子,来到来繁花锦簇、鲜意盎然的后花园。
这三个人默默不语的走了一段路,这个苏公子显然局促的很,他心里大概有些紧张吧!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上冒出,益发衬得他的不自在和困窘。
程殷殷微微一抿唇角,打算主动出击,「苏二公子,平时都做些什么消遣?」
「也……也没……没什么。不过在……在家念……念书罢了。」这个苏二公子,一紧张,竟然结巴了起来,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涨的红通通的。
「哦!」程殷殷心里有了个底,她倒不慌不忙。这个苏二公子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蛀书虫呢!
「苏二公子家势显赫,书香传家,竟然还没有和名门闰媛订亲事,真是令人意外呢!」程殷殷故意把嗓门放大,煞有介事的唱起独角戏来。「这次蒙苏大人的抬爱和看重,到舍下来和家父攀亲,真是令小女子受宠若惊。老实说,我的心里还真松了一口气呢!您知道我原先是和长安城首富胡家的胡泯定了亲,我爹嫌胡泯是个白丁,大字不识得几个,配不过我,硬是把这门亲事给退了,私底下我还为这件事开心了许久哩!不过一想到胡家是长安首富,有钱能使鬼推磨,也不知道胡泯对于这一桩被退的亲事,到底是抱何感想?会不会使出什么报复的手段?啧啧,真是令人头痛哪。」
「呃?」苏二公子有几分错愕,这程家小姐说了一大篇,究竟是什么用意?
见苏二公子愣头愣脑的还反应不过自己话中的「恐吓」意外,程殷殷索性再加油添醋,兜上一圈,「唉呀!听说那个胡泯蛮横得很,连长安城内的恶霸『笑面弥勒』都被他整得唏哩哗啦的呢!唉!我还怕他放不下面子,知道我定亲后,会上门寻衅,将我未来的夫婿打了个鼻青脸肿,惨不忍睹呢!」程殷殷装模作样的工夫,真个是到了家。
锦儿的眼珠子险些没有掉下来,这是什么话?她从来不知道小姐撒起谎来,也能这般脸不红,气不喘,大剌剌的,认认真真的表情,让人不能不相信。
原来,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使坏是本性,毋需学习。
「不……不会……会吧!」这个苏二公子猛吞了一口口水,脸色显然比白净还多了惨无人色的死鱼白!「不会吧!这是个有法治的地方。」
「欸--」程殷殷故意又嘘了一口气,「苏二公子不知道哪!县太爷和胡泯的父亲是拜把之交呢!只怕在长安城内,胡泯就算是杀人掳货,也能安然无恙呢!要是惹上这种人呀,只怕以后永无宁日了。」
哈!她偷偷瞄了苏二公子一眼,恐吓的效果终于出来了,苏二公子已经面有菜色了。
「不过,我想苏二公子应该不会向胡泯这种恶势力分子低头吧?」
「呵……呵……」他的笑容简直是比哭还难看。
程殷殷浮起一抹察觉不出的微笑,她的「恐吓」策略奏效了。
待苏家父子告辞之后,程义夫妇急忙询问程殷殷的感觉。
「怎么样?这个苏二公子文质彬彬,很是斯文呢。」程夫人显然是很满意。
「唔。」程殷殷不做正面的答覆,她可以预问苏氏父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家的大厅中了。
「殷殷你觉得如何呢?」程夫人紧问不舍,迫切的想知道女儿的心意。
「唔。」程殷殷还是不说话,这一招「沉默的抗议」。
「不中意呀?我看他不错呢!」程夫人对于女儿漠然的反应,显得有些讪讪。
「再说吧!人家也不过是来拜访会见一下,你别太心急。」程殷殷有条不紊的。
和锦儿退出厅堂后,趁著四下无人,锦儿禁不住开口问道:「小姐,这样做好吗?」
「这样做不好吗?」程殷殷反问。
「可是你这样说胡少爷的坏话……」锦儿仍觉不妥,只怕胡泯从此在地方上更要「身败名裂」了。
「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呢!」程殷殷开心的笑著说:「胡泯的名声愈坏愈好!没有人敢惹他,就没有人敢上咱们家提亲,唯恐惹祸上身!当然,也不会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啊!那样到头来,胡少爷只能娶你,你也只能嫁他了。」锦儿恍然大悟,「小姐,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程殷殷俏脸一红,到底和胡泯相处的时日有限,脸皮练就的还不够厚,「我只是想办法,让事情回到最初的秩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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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哼!岂有此理!」程义怒气冲冲的擂著桌子大声吼叫。
前几日的门庭若市,和这几天的门可罗雀,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翰林学士苏氏父子拜访后,他满心欣喜以为不久苏家就要到家里来正式下聘,怎知却恍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更奇怪的是,连其他的求亲者,也全没消没息,没了下文,一时之间扰攘不休的家中,竟分外的安静起来,弄得程家二老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似的,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家仆程三今日上街去添购米粮,从市街上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向程义禀报,程义这才明白了这几日门庭冷清的原因,不禁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猛拍著桌子,喝道:「这真是太可恶了,胡家居然对外散播不实的消息,说什么是我们没有信用,毁约退婚,又对其他上门求亲者恐吓说道,如果谁敢贸然上门求亲者,就是摆明了要和胡家公然作对,那就别怪胡家不留情面了!唉!这是什么话呀?这么一来,还有哪个安分守己的家庭,敢和我们联亲哪?更甭提那些在生意上,必须仰靠胡家鼻息过日子的人了,万一不小心惹恼了胡家,生意也甭做了,一家子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去了吗?偏偏在长安城里一半以上的商家或多或少都有往来;至于那些做官的,十个更是九个有收授过胡家的礼,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和胡家的关系陷入僵局之中!唉!真个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钱能使鬼推磨哪!」
程义的气愤中,又掺杂了几许无奈。别说是别人了,就连他们程家,在生意上,也是多方倚靠胡家的协助和帮忙,他是一时急胡涂了,竟然忘记殷殷另觅对象后,和胡家的关系,可是一大伤脑筋的事呢!
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呀!根本就是胡泯自己不愿意结成这桩好事的。
「是呀!胡家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吧!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自己要反悔的,怎地又赖到咱们头上!现在给他们这样一搞,还有谁敢上门提亲哪!长安城里,谁不知胡家家大势大业大,莫不让他们三分,这样一来,殷殷岂不是嫁不出去了吗?」程夫人在旁帮忙著唱和,想到胡家的仗势欺人,想到女儿的婚事又添风波,忍不住也蹙起眉峰,又气又恼。
就在程义夫妇面有难色的同时,却有个人在一旁偷偷的高兴著呢!谁呢?当然就是程殷殷喽!
她坐在一旁,听著爹娘的长嘘短叹,心里虽然不免有些微的歉疚,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快感,她极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面露微笑,露出马脚。
「老爷?那您说现在如何是好?」程夫人望著丈夫,一心希望他能想出个解决眼下难题的好方法。
总不成看著好好的一个女儿,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明明有德有容,才貌兼备,却嫁不出去吧?这老天爷可真是无眼,竟然开了这样一桩玩笑。
程义沉吟思索著,过了一会儿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我还是找个时间,上胡家一趟,把事情说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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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这回在长安城,可是大大的出名啦,街坊巷尾,大伙都在讨论著你的婚事呢!」青儿走进书斋,对著正坐在书桌前的胡泯说著,语气中有股难掩的忿恨不平。
「还是程小姐的那桩亲事吗?」胡泯合上手中的书册,他自己倒是平静的很,丝毫不见半点火药味儿。
「那自然!还能有别的事吗?光是这一件就够令人头痛的啦!」青儿噘起的嘴翘得老高。「刚才我陪朱总管上街办些事,听见那些三姑六婆、三伯六叔的叽叽喳喳谈论著咱们胡家和程家的亲事,我实在忍不住心中就有气哩,直直冒著火儿哪!根本就莫名其妙嘛,最近我们是足不出户,镇日留在书斋里,连赌坊都好久没上门去玩它个两把了,哪里有上街去造那种不实的谣言呢!什么『不准上程家提亲,否则就是公然和胡家作对。』什么话嘛!听说这谣言一散布出去,原本打算上程家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娶到长安第一才女的人,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不见踪迹了,那程老爷一定气得半死,他那宝贝女儿原本是抢手货,大伙争著要,一夜之间,居然情况完全改观,成了个乏人问津的惨况,他一定把这笔冤枉帐,全记在我们头上啦!真倒楣。」青儿愈说愈大声,愈说愈觉得委屈不平。
胡泯却只是静静的坐著,淡淡的听著,青儿的喊冤叫屈,似乎没有勾起他的不悦,他只是缓缓的说:「这也怨不得别人,一切都只怪我自己的声名狼藉,才会传出这种谣言,真正的受害者是程小姐,她原本就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弄成了如今这等局面,事情虽然不是由我亲手造成,但因为我的缘故,总是错不了的,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胡泯沉静的说著。
青儿忍不住又道:「公子,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担,其实这哪里跟你有半点干系呢?每次别人做错了事,你就跑第一个替别人背黑锅!那一次梁贵把老爷的帐给弄错了,短少了两千多两,你什么也没说,就跑去告诉老爷,那些银子是你用掉的;还有上次打扫『闭心自慎居』的丫鬟春儿不小心打破了老爷最喜欢的那只青瓷花瓶,也是你顶了过,她才免于受罚的,我都知道的!上次『笑面弥勒』来烧西厢房的事,根本就是街著殷夫子……」青儿陡然住口,眼眶红红的,他又不小心去戳到少爷心里的伤口了。
「少爷,对不起。」青儿声音低低的,他真是该死,在少爷面前没事提什么殷夫子,她没心没肝一声不吭的跑走了,少爷已经够伤心了,自己怎么还偏偏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呢!
胡泯摇摇头,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同样一件错事,我认了,梁贵可能就平安无事,度过一难;可是要是梁贵认了,可能会害他丢了工作,那全家老小的生计可怎么办?一只青瓷花瓶又值得了几个钱了,你看春儿吓得脸色发白。这又何必呢!我一向为所欲为惯了,我爹对我的最大处罚,也不过就是跪跪祠堂,陪陪祖宗罢了,我认错,其实也没什么,你不就常被我连累,被朱总管教训,你也没找我算帐啊。」
「那……那去赌钱,上丁香院,我也有份嘛,挨了打,也只能算是活该。」青儿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害得没人敢娶程小姐,我总是有错的。」胡泯笑笑,长安第一才女,被他弄成了最没身价的女子,他总也有些道义上的责任。
「哼!搞不好是程家小姐一定要嫁你,才自己散布著这种谣言呢!到时候,全长安城没有半个人敢和她成亲,她就可以硬赖是你害的,你就非得娶她不成了。」
「你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胡泯被青儿的话给逗笑了。「你想程小姐干嘛会想嫁给我呢?她是长安最有名的才女,我是长安城最恶名昭彰的浪子,她干嘛想嫁我?」胡泯失笑道。
「有可能是为了钱财啊!少爷,你别忘了,这可是长安第一富有的胡家耶!」青儿特别强调「第一」两个字。嫁进胡家,就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多少闺女抢著要哩!
「程家也不穷哪!程小姐是独生女,你以为那一大片的家产,最后是落在谁的手中?」对于青儿的推论,胡泯不予苛同,轻而易举就推翻了他的理由。
「如果程小姐真是愿意嫁给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我也只好『以身相许』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胡泯开玩笑的说著。
「万一那程小姐真的要嫁你,殷夫子又突然回来的话……呃……」青儿猛敲自己的脑门一记,他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什么话不好说,偏专捡不能说的来说,真真是蠢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