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也要将绿荷送回去再说。”第三个人,王承月更道。开玩笑,若她参加了,身为她贴身丫环的绿荷岂不是也要涉险?要么她自己去就好了,别把绿荷也拖下水。
而第四个说不行的人呢?那自然是文修武无疑。他当然不会让星枫参与这么危险的事,这可是跟单纯的解阵图、破机关不同。只见他沉下了脸,用他的臭脸表示他的反对。这小妮子难道总要让自己往危险里钻才会过瘾吗?他愤愤地瞪着她。
“陈达、李桂,请韦小姐回县衙。”文修武冷冷地下命令。
“是的,王爷。”
“我不要!文修武,你没有权力强迫我!”星枫忿怒地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在众人默声同意下,星枫就这样让文修武请回县衙——带着满腔怒意。
第九章
“小姐,你别生气啦,王爷也是为了你好呀!”
大清早,绿荷端着洗脸水进门,见星枫自起床后便精神好得异常,也没有像平常一样赖床,她就知道小姐余怒未消,还在生气。
“哼!他反对,难道我就得听话吗?别想得美!”星枫接过温热毛巾抹了抹脸,仍然是一副怒颜。
“小姐,王爷绝对不会让你出门涉险的。”
“所以我们才要偷溜啊!但这可不表示我怕他喔,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跟他正面冲突罢了,懂吗?”
“知道了,小姐。”
此时两人已悄悄地到了县衙后院的围墙下,一棵松柏枝干刚好延伸至墙,星枫爬上树,沿着枝干小心攀爬,身体的重量让那根不怎么粗的枝干上下摇晃,好似随时都会断折下来似的。
“小姐,小心点。”绿荷在树下担心地道,同时也全身警备着,随时准备接住若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小姐。
“放心,又不是没爬过。”
在韦家堡,她跟绿荷要偷溜时这可是常常搬演的戏码。终于在战战兢兢下,星枫伸出手,攀住了墙头,吁了一口气,翻个身就坐在墙头上等着绿荷随后上来。
绿荷身手敏捷,没一会儿便上了墙头,她先跳过墙,准备在底下接应小姐。
围墙之外是一条小巷,地上铺的是石子地,若不小心摔下去可也疼得很。
星枫小心地背过身子,攀上墙头,让身体靠着墙一点一点的慢慢滑下去,可惜这座墙跟她想像的一样高,她整个身体悬挂在墙上仍碰不到地。
“绿荷,准备接住我。”此时她面朝着墙,看不到绿荷正苦着脸。
其实星枫也有一点怕怕的,不管了,深吸口气,她放开双手就让整个身体往下坠落,听着风的声音,祈祷绿荷能够准确地接到她。
她紧闭着双眼,跌落到一副坚实的胸膛上,没有任何疼痛传来,还好。她松下一口气,看来她是安全落地了!这次绿荷接得可真好,一点都没有摇晃。
“绿荷,你的技术越来越进步了。”
“你常常玩这种危险的把戏?”冷冷的声音传来,让星枫登时吓了一大跳。
两只如铁似的臂膀紧抱着她……不是绿荷!听这个低沉的声音,她一百年也不会忘记是谁的,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文修武怒气冲天的一张臭脸。
“放我下来!”惊讶过后,她也毫不示弱地还眼瞪向他。
文修武深吸口气,显然是在平复自己的怒火,慢慢地将她放了下来,虽然怒气未平,但动作仍是不失小心地。
“你在这里做什么?”星枫嘟了嘴问。
“等你。”
卑鄙!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他含着警告的口气道。
星枫根本不想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文修武拉住她,强迫地转过她的脸,低下头认真地道:“你听到了吗?”
星枫想挣脱哪有办法?他的大手威胁地掐住她的下巴,面对他靠得那么近的脸,她硬是无法转过头去。“你没有权利不准我做任何事!”她略红了粉颊,忿忿地道。
“星枫……别再折磨我了。”他靠在她耳边轻轻道,语气中充满哀求与心痛。
星枫咬着红唇,也忍不住黯了脸。“别说得那么好听,房里不是有个大美人在等着你吗?”“星枫……你明明知道……”文修武坚定地看着她。
“放开我……”星枫眼中闪烁,溢满了泪水。
文修武心疼地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地放开她。
“绿荷,走。”星枫转身大步离去。
“是的,小姐。”绿荷愣了一下,马上跟了上去。
星枫主仆二人踏着急快的脚步,没一下子便消失在巷道底。
“王爷,我们是否也跟上去保护韦小姐?”陈达和李桂两人小心翼翼地问。两人心中则暗道:天!看这情形,王爷是真栽在韦小姐身上了!
文修武还是望一望巷道尽头,一会儿才收起漠然的神色,低头自嘲地苦笑一声。
“我们跟上去吧!”
“是的,王爷。”***
“啊呀?客人!”
“娘——客人来找我们了,客人来找我们了!”
阿宝很高兴地大叫!双手兴奋飞舞,向田里正在拔草的老婆婆招手通知。
老婆婆自工作中抬起头,远远便看到一行人站在她家的门口。
这里是荒郊野外,甚少有人会来,尤其她和阿宝又没有什么亲人,有谁来拜访他们?带着讶异,她急忙放下工作赶回家门口。
“婆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文修武有礼地道。
乍见他们,老婆婆更是惊讶,依他们的气度和装束看来都不是平凡人,再看到星枫和绿荷,才熟悉地想起是上次向她和阿宝问路的姑娘。
“婆婆,忘了我们啦,我们前些日才向您问过路呢!没想到你们住在这里,我们是来向婆婆讨杯水的。”星枫笑道。
“我这里很少人来,你们能来就是我的贵客,阿宝也很高兴呢!”老婆婆热忱地道,忙转进屋里去端水。
“客人!客人!”一旁的阿宝也附和叫道,兴高采烈地盯着星枫一行人看,看得出他真的很高兴。
“那谢谢婆婆了。”
没一会儿,婆婆端来茶水给他们。
这只是间简陋的小茅舍,星枫他们此时就坐在茅舍前搭起的丝瓜棚下,迎着风喝着凉茶……前面是一片荒凉,只有婆婆耕作的那一小块土地绿意盎然。
星枫一路上领着绿荷到处没有目的地乱走,存心气坏后头直跟着的文修武。
只是不知道怎么地,文修武在这一路上竟又恢复起以前的潇洒温和,脸上笑眯眯的,对星枫的一些坏口气言词,又恢复起以前的包容和体贴,真是不可思议,照理说,他应该很生气才对呀……可是,他看起来却很愉快。
在巷口,星枫那不经意流露的浓浓酸味,将文修武连日来的阴霾扫除大半,也高兴地发现,她原来是在意的。他差一点忘了她隐藏情绪的功夫有多高明,同样的,也有多固执了!
“还要喝吗?我去帮你再倒些。”文修武口气极温柔。
就是这样!星枫瞪眼赌气,硬是不看向他。
她将碗递给身旁的绿荷,道:“绿荷,你去倒。”
绿荷马上起身,接过她的茶碗,进屋再向婆婆要茶。
“我来,我来!”
嘻笑声传来,那少年不知何时笑嘻嘻地出现她身边,让绿荷着实吓了一跳!少年抄起她手中的碗,根本没发现绿荷的惊愕,很高兴地往屋内跳走。
星枫不禁笑出声!
绿荷自己也笑了起来。“他真粗鲁!”
“不,我觉得他很天真,没有心机。”星枫道。
“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文修武也略有感慨地道。
星枫不说话,假装没有听到,即使她心中也承认。
一会儿,阿宝端着满满的一碗茶前来,虽然是小心翼翼地端着,但一路上泼洒着到达星枫这儿时只剩下少少的几滴可供饮用。
“哪,给你。阿宝倒的。”阿宝笑嘻嘻地伸手端给星枫。
整个碗都是水,当然,是指内外都是水。
星枫毫不以为意地接下了,也弄得满手湿,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毫无心机的天真大个儿阿宝。“他是个好孩子。”
老婆婆望着阿宝高兴地跳着离去的身影,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怎么地,星枫很喜欢像现在这样的景象,很温暖的感觉。
此时阿宝不知在做什么,趴在绿油油的田地上,一副专注的模样半天不动。
“绿荷,我们去看看。”
星枫显然心情很好,和绿荷两人就去找阿宝嘻闹玩起来了。看来她已经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吧?
文修武也不打算阻止她,难得看见她那么开心的模样,而且,他从一开始便反对她涉入追捕凶手的行列。现在,就当来这里郊游吧!
他和陈达、李桂在瓜棚下和老婆婆闲谈着,看着前方玩闹追逐的三个大小孩,也是乐事。
于是,这一天就在这样闲静欢乐的景况中度过,直到日暮西山,他们(或许只是指星枫和绿荷两人吧)才收拾起不舍的心情回县衙。***
“真是棘手!这人海茫茫要如何揪出凶手!”
“其实最令人头痛的是,据我们这几天翻找官方的资料,这个凶手根本毫无明确的动机!你们看,若说要夺财,凶手却只杀人,不取走任何财物,若说是仇杀,这更不可能,这被害人是从老到幼,各种身份都有,而且经过我们再次的查探,所有被杀的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存在,由此证明,这凶手根本就是个纯粹的杀人狂!以杀人为乐嘛!”
“没错!我们发现每具尸体都惨不忍睹,体无完肤,那凶手下手非常残酷!”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么你们为何诬指我们山上的兄弟是凶手?”
面对这些土匪,昌平县知府只能硬着头皮,无奈地傻笑。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何况,也当真只有你们最有嫌疑了。
文修武已命知府撤去山上所有的官兵,让山上改邪归正欲洗脱罪名的土匪们参与这件命案。只是,事情似乎没什么进展,到现在,他们卯足了力,仍然找不出任何可疑的人物及线索……唉!这让厅上众人都非常地忧虑。王承轩他们自不用说,在文王爷格外开恩之下,他们是一定要找出凶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县府的立场则更是窘迫,因为若是再找不出凶手,那他头上那顶乌纱帽肯定是戴不住了!叫他们如何不烦恼……
王承月默默地将那些资料再重新整理一遍,虽然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但他仍不死心。将那些受害者,被害地点,日期重新整理……
忽然,在不经意间,他发现了一个疑点……
仿佛出现一丝亮光,王承月高兴地起身,指着数张资料给众人看。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凶案发生的时间——去年六月二日,八月一日,九月十五日……到今年一月十六日,二月一日……这一连串的命案,竟都巧合的在月圆之日发生……”
月圆之日!?
那么——今天不就是月圆之日吗?***
月圆之日……
在荒野之中的一间小茅屋里,此时正传来一阵凄厉的吼叫声!
“呜——啊——血!血——放开我!我要血……很多、很多的血!”
一个挣扎的人影,辉映着窗外灿亮的明月,显得无比诡异……
昏暗的灯光下,老婆婆老泪纵横,一脸哀伤地望着她惟一的儿子,阿宝。
她原本已是白发斑斑的容颜,如今看来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弯曲佝搂的背,更是无言诉说着她多年的心酸和悲痛!
“阿宝……别怪娘狠心将你绑着……我……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呀!阿宝!”
在略晃的昏沉灯光下,隐约看见墙边一具挣扎的庞大人影,铁链和布条紧紧地锁住他,一双眼充满暴戾的凶光,让人不由心寒!
他挣扎着欲挣脱身上的束缚,张牙舞爪的凶貌,口中喝喝喘息声,好似一只受困的凶残野兽。
婆婆默然饮泣,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老天爷要这么地折磨她——
“阿宝呀——”
随着婆婆凄悲泣血的喊叫,此时,窗外的明月也好像特别妖晕了起来……
屋内昏黄的灯火、悲痛的婆婆、关锁的大个子阿宝……无形中,将这夜装点得特别凄凉、哀伤。
在阿宝五岁以前,他就如一般小孩一样聪明可爱,一点也不痴呆。谁知道一天,阿宝竟失踪了,在她找到他时,他就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到月圆之日,他就会无故狂性大发,以见血为乐事。
从老鼠到、狗,以至人……见他如此,婆婆的伤心可见一斑。
从乡镇搬来这荒凉之地,为的是保护人,更是为了阿宝,但是,惨事仍然发生,苦的是那些路经之人。婆婆黯然泪下,不是她没良心,不将阿宝送官。人总是自私的,叫她如何将自己的亲生子断送?她做不来,她不能让阿宝死,所以在这月圆之日,她总想尽办法将他锁住,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
无言望月,婆婆也只能泪流满面,任由无限的委屈、心伤、愧疚啃蚀她早已残缺的心房。***
这天,嫣红穿着红艳艳的红桃花衬紫底衣裳,摆着一副骄傲的姿势,带着两名丫环找上星枫来了。
绿荷将她挡在门外,不许她们进来。
虽然带有两名丫环,但软脚虾如何与绿荷这个有武功底子的俏丫环相比,嫣红仍闯不过绿荷这关。
最后还是星枫将绿荷唤了进来,她们才得以跟着进来。
“绿荷,奉茶。”
“是的,小姐。”绿荷很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进了屋内。很怀疑,她到底会倒出什么茶来?“敢问嫣红姑娘来我这儿有事吗?”星枫很有礼貌地说。实在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没事。不过想找星枫姑娘聊聊天……”
“哦?”星枫很怀疑。
“哎呀!”嫣红忽然扶着腰很做作地呻吟着。
“怎么了?是不是我这儿的椅子不舒服?我叫绿荷给你换一张好了。”
星枫假意关心地道。一双杏眼却颇有兴致地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些什么把戏。
只见嫣红很做作地又呻吟了一声,挥手道:“不用了,叫丫环给我捏捏便成了。”接着她又以无奈的口气,娇声娇气地道:“哎!还不是昨夜……王爷太热情了……哎!”说着还当真红了脸,接续道:“也只能怪我身子骨单薄,真让韦姑娘见笑了。”
星枫只有在一瞬间微眯了眼,然后只是笑笑,看不出喜怒。
绿荷端茶来刚好听到这一段,一壶茶水几乎泼到嫣红身上去。
“其实我说星枫妹子呀……”
嫣红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端起茶,轻轻吹着。
“王爷当真是个温柔的人,向来最同情一些有残疾的人……我听说,你以前是个哑巴吧?莫怪王爷当时疼你疼得紧了。星枫姑娘,你说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