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生真能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这么傻了，她会一辈于守著鵟啸宫，再不求其他。
然而，真的还能重来一次吗？湿意再度沿著颊边滴至下巴，最后没入被褥之中，看著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渐渐在被褥之间消失，她的生命力也正一点一滴地消逝……
「你果然还在哭！」
慕容奕踏进房内，身后跟著一些人。
灵凰立刻拭去泪水，坐了起来。
「慕姑娘，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你们要做什么？」她一脸戒备。
慕容奕替她解答，「只是要将你移到别处。」
「为什么？」她不懂。
「你该不会以为我大哥不会来救你吧？」
她无语，也不做此妄想。
「他会来的，为了防患未然，我请来了其他门派掌门一同商量，要把你带到别处去。」
「你的疑心病可真重。」灵凰说道。她心付：他根本是白费心机，慕容云才不会来救她。
「不管是不是疑心，你必须离开这里，我们自有安排。」
「慕容兄说得没错，在未见到慕妤凤之前，我们不能有任何差错。」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姊姊不利？」由他们的表情看来，不像是要姊姊道歉这么简单……
霎时，她似乎明白了！他们要杀姊姊！
灵凰心下一慌，逃走的念头浮现脑海。
「很简单，她杀了太多人了。」
「你们要拿我威胁她、逼她就范？」她扬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灵凰知道自己猜中了，不假思索的，她推开他们，往房门口逃。
「别让她逃了！」
众人轻功一使，有的拔剑、有的摆好架式。
灵凰立刻被他们团团围住，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你们放我走！」灵凰叫道，责难的眼神瞥向慕容奕。
「别为难她。」慕容奕开口制止道，上前点了她的穴道，「她没有武功，真要逃，也逃不了多远。」
「既然慕容兄这么说，我们遵命就是。」
「慕容兄，这件事若成了，你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啊！」
「不，这也要归功于耿盟主，若不是他飞鸽传书，我们还不知道鵟啸宫大宫主正在他的府上『作客』呢！」
他们肆无忌惮地在灵凰面前说著，灵凰只有满心的懊悔，直怪自己真的是太笨了。
她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姊姊……
再没有一刻比起现在更教她后悔的了。
然而，在她复杂的心绪里，还掺杂著对慕容云的恨，因为是他废去了她的武功……
****
数日后。
灵凰一路由武林中人架著，来到了昭风山庄。
「叫那个妖女出来！」众人大喝！
架在灵凰脖子上的剑紧紧地压著，那人命令道：「快把你的姊姊叫出来！」
「不……啊－－姊姊……」灵凰摇头、咬紧牙关，却被掴了好几个巴掌，她吃痛，还是喊了出来。
顷刻，慕妤凤出现，她喝道：「放开她！」
闻言，一干人全都一副震惊的模样，将她团团包围起来，抵在灵凰脖子上的长剑不曾放松。
「姊姊……」灵凰见姊姊被武林人士包围，焦急莫名。都是她的无用害了姊姊！
「灵凰，今日若我救不了你，这是你的命，怨不了。」慕妤凤朝著她说道。
灵凰流下眼泪，懊恼武功全失，挽回不了局面、帮不了姊姊。
华山派的掌门扬声下杀令，武林人士纷纷对玉面罗刹拔刀相向，慕妤凤的玉笛笛身旋势而出，伤了各门派诸多兄弟。
「姊姊小心－－」灵凰不顾脖上的利剑提醒道，可她的警告太迟，只见一名男子朝著姊姊的身子欺去伤了她。
「啊！」慕妤凤胸口插上一剑，口吐鲜血，但她忍著痛以内力逼出长剑，当场全身血液喷射而出！
「姊姊－－」灵凰惊喊，使劲蛮力挣脱钳制奔向慕妤凤。她扶著姊姊，恨之入骨的凝视著出手的男子。
「灵凰，把玉笛拿出来！」慕妤凤的玉笛已经被他击落。
「姊姊！」灵凰吃惊的看著姊姊。
「拿来！」拚著最后一口气，她也要杀一个是一个。
灵凰抽出怀中的玉笛，慕妤凤拚著最后一口气，吹笛招来无数鵟鸟。
鵟鸟一到，攻势招招凌厉犹如杀人狂魔，众人身上皆停驻著七、八只鵟鸟，狂叫声四起，场面登时大乱。
然而，当最后一口真气用尽，笛音止住时，鵟鸟立时振翅奔回天空。
「姊姊－－」灵凰见状惊叫一声。
「可恶！灵凰，走！」慕妤凤抓著妹妹纵身离开危急之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眼睁睁地看著两名女子身形一闪，眼看就要失去她们的踪影。
「快追！」
终于有人回神大喝了一声，一群人这才疾追而去……
第十章
昭风山庄后壁是个人烟罕至的高地，妤凤、灵凰两人不知，直到误闯后，才知前进不得、退无后路。
灵凰知道姊姊走不动了，她的眼神仍蓄满杀意。
倏地，一道白光迅速地飞出，定睛一看，是耿敛轩，他领先众人数十里赶到她们的身边。
灵凰认出他就是方才伤了姊姊的人，身子明显一僵，不知他会如何处置她们……
「你来做什么？想赶尽杀绝吗？」慕妤凤愤恨地说道。
「不！妤凤，你听我说－－」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今天死在你手上，算我还你的。」她冷著声打断他，视死如归。
「姊姊……」她不要姊姊死，不要呵！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该死的人是她！
「我不要你死，妤凤，只要你好好向他们解释，并将杀了他们手下的原因说清楚，他们不会赶尽杀绝的。」他好言相劝。
「哼！杀人还需讲道理吗？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了我。」
利用……
灵凰抬眸，苍白的面容泄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也利用了姊姊吗？她们两姊妹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诅咒，竟会前后遭人利用！
失落、无助的心只怕再也承受不起更多了。
来不及细想更多，后来即传来响彻云霄、刺耳骇人的声响，他们在喊著，「杀了她、杀了她……」
灵凰惊惧看著耿剑轩，不知他的打算。
耿剑轩分别点住她们的穴道，并将她们藏至一块大石头后面。
然而过没多久，她们又被他人寻到，并压著走出来。
突地，空地上传来一阵狂笑。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是笑阎王！
「他才是武林公害！」
耿剑轩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观，他乘机解开慕妤凤的穴道，她则因失血过多，整个人摇摇欲坠。
「剑轩，你在胡说些什么？」慕容奕出声道，「他是我师叔，怎么会是武林公害！一
「他是你师叔？」闻言，慕奸凤、灵凰、耿剑轩都大惊不已。
「是啊！师叔闭关三年，一向都是在武当山山下修行。」慕容奕说道。
「你胡说！他明明奸淫妇女，死在他手上的妇女不计其数。」灵凰告诉他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我就曾撞见过一次。」
「原来那天在武当山以鵟鸟攻击我的人是你？」笑阎王霎时明白了，莫怪乎他在武当、昆仑一带都可以见到驭鵟之人，原来一为鵟啸宫大宫主，一为二宫主。
「是我没错，我看你今天死定了！」灵凰虽然动弹不得，可她相信一定会有人为武林除害的。
然而，她却错估了笑阎王在江湖上的地位。
「各位，你们相信这名妖女所说的话吗？别忘了，我武当派乃武林第一大派，门规森严，我岂会做出这种败坏门规的事？」笑阎王企图扰乱人心。
慕妤凤大声叫道：「你奸淫妇女无数还想狡辩？我今天就杀了你，好替我娘报仇！」慕妤凤使出最后那一点力气，要与他同归于尽。
灵凰惊见姊姊眼底那抹不寻常的眸光，伸手欲阻止却太迟了－－
只见她以驭鵟心法最后绝技弑仙术，夺下一人的剑往笑阎王的方向袭来，剑指向之处犹如怒涛狂啸、澎湃汹涌，众人都被她所释出的巨大真气所震退至五十里之外。
笑阎王滚至悬崖边，却被她追随而至发出的罡气所伤，一招独步天沙令他产生错觉，他暗掌一劈后，整个人随即跌落悬崖。
「噗！」妤凤用尽精力，口吐鲜血，虚软的身子跪趴在悬崖边。大仇得报，她的心中满是无限快意……与失落。
「姊姊！」见耿剑轩欲追过去，灵凰根本无从判断他是来救她们的，还是和慕容云一样要害她们。
但她还未来得及想个透彻，便见姊姊的身子倒向悬崖边，情势诡谲危险。
「姊姊，不要啊！」灵凰惊喊出声，看到姊姊眼底的死心，不禁惊骇莫名。
但慕妤凤显然不听她的，出掌打向耿剑轩。
他侧身闪过，却没料到真气会倒弹，将她的身子扑向深崖－－
「不！让我过去……放开我！」灵凰叫喊著，可惜她的穴道尚未解开，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姊姊坠入山崖。
「闭嘴！你姊姊残害武林同道的事随著她的死一笔勾消，这样不好吗？」慕容奕出现在她的身边，由一个同道中人手中接过她，并解开她的穴道。
众人见妖女已除，也不再为难其妹，「既然妖女已除，大家打道回府吧！」
「都是你们这些烂人害死了我姊姊，我要替她报仇！」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够了！把她交给我吧！」
争执中，两人这才发觉耿剑轩已由崖边站起走了过来。
「剑轩……」
「把她交给我，这是她的遗愿。」这么说的同时，也等于承认了她的死亡。他虽不愿相信，却明白这已是事实。
他勉强自己稳住脚步，由慕容奕手中接过灵凰，带她回昭风山庄。
「我不跟你走！你这个杀人凶手！都是你……」灵凰哭得梨花带泪，不断的反抗。
耿剑轩置若罔闻，脸上一片空茫，思绪渐渐浑沌……
瞧他深情的模样不像有假，也识得情滋味的灵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爱著姊姊，而向来无情无心的姊姊似乎也为爱而受折磨……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灵凰被他拉扯著，所以她整个人也跟著倒向地上。
慕容奕也赶忙上前查看，「剑轩……」
灵凰则趁著两人不注意时乘机逃脱……
****
碧云山庄
「她受伤了？」慕容云的声音里有著难以遏止的焦急。
「禀大少爷，没有。」
慕容云不禁松了口气，坐回檀木椅上，平复心情之后，他才问道：「她去哪里？」
「禀大少爷，回平领山去了。」
「她终究还是回去做她的玉面罗刹了……」慕容云喃喃自语著，一向自诩是白道的他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大少爷，她只是一个杀人凶手，为什么你还要属下去监视她？」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爱。」
慕容奕的声音冷不防的出现。
「你来做什么？」慕容云眸光一冷，隐著怒气道：「碧云山庄不欢迎你！」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来一趟。」慕容奕说道。「我们兄弟之间的心结也该解了。」
「没这回事。」他不承认两人有心结，抑或是他们永远不可能解开心结，尤其是灵凰选择跟他走之后。
「你喜欢慕灵凰吧？」慕容奕知道他会否认，立刻接下去道：「别急著否认，我早看出来了，你对她的不同岂能瞒过我这个亲生弟弟，和你对待雪儿很不一样。」
「胡说！」慕容云懊恼地道。
「知道吗？雪儿常对我说，你太严肃了，在你眼里似乎看不到任何情绪反应，让她感到捉摸不定，而我有幸在你急著上天池为救慕灵凰那时看到你激动的反应……就连爹死时，你也不曾那个样子，所以，你不能否认你是爱她的。
「大哥，承认吧！你要的不过是和我的一场君子之争，而不是雪儿……」他说到他的心坎里，「也许一开始你的确是为了证明你的能力不亚于我，而强留下她，甚至与她有了暧昧的关系，但渐渐地，她带给你的一切，让你明白名利不再是那么重要……大哥，论武功，我是不如你，但论起感情，你就大大不如我了，因为你看不清自己心底真实的情感。你不过是把雪儿当成妹妹一般看待，而对慕灵凰，你却是真心的。」
慕容奕看著表情大为受伤的慕容云，把小雪的事情坦白的告诉他，「小雪不是她杀的，我有很多属下可以做证，你们之间还有机会，不像我和雪儿……」慕容奕拍著兄长的肩，「对我和你、你和她……我们都别再互相折磨了，我不想我们再彼此竞争下去，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慕容云平心静气的听著慕容奕说话，他从不曾想过他们之间会因为雪儿以外的女人而言和……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慕容奕见他不愿深谈，也不好勉强，只能说自己言尽于此，至于他会怎么想，就不是他所能干涉的了。
「慢著！」慕容云叫住欲离开的慕容奕?「我们讲和了？」他问。
「你说和就和。」慕容奕真心地对他露出微笑。
「嗯！」慕容云点头，在兄弟情谊分裂多年之后，他们终于又回到过去友好的情形。「奕，我真的对掌门之位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知道，我会回报你的。」慕容奕点头。他和雪儿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他的，感谢他成全他们两人。慕容奕在心里说著。
「奕。」慕容云再次叫住他，走至书案的正对面取下雪儿的画像要拿给他，「这是你的。」
慕容奕却摇摇头，「雪儿已在我心中，我同意你像思念亲人一样思念她。」
「奕，谢谢你。」到此，兄弟俩的嫌隙消弭无踪。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慕容奕看了哥哥一眼后，终于离开。
至于慕容奕为什么会改变？也许是看到慕家姊妹虽沦为黑道，却有著最深切的真实情感感动了他吧！
他记得慕妤凤跌落至悬崖边的那一幕，慕灵凰脸上透露出来的悲戚神情，她们虽然不是好姊妹，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直到那一刻他才恍然明白，骨肉亲情是无法磨灭的，无论对方是不是做错，都没有不原谅的道理。
所以，他才会来碧云山庄说了这些话，还有……决心帮助大哥寻回真爱。
嗯！事不宜迟，他得快去把事情办好才是。
****
是波涛声将他吵醒的！
同时，四肢传来的痛觉和灼热感也让他无法忽视，他挣扎著起身，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体是如此地虚弱无力……
该死！
没想到慕妤凤的独步天沙竟然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若非他命大，适时的跌下悬崖，恐怕他早已死在她的弑仙术里了……
弑仙术乃驭鵟心法中最高层的绝技，也是最狠毒的绝招，若非她真想与自己同归于尽，她也绝不会将失传已久的弑仙术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