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谢谢,我自己穿。"男人满脸通红。
"不是穿裤子,我是问要不要我扶你回去?"
偷偷瞄了眼也正窃笑中的梁思凤,男人木讷地说:"喔,好……谢谢。"
于是将男人扶回床,那本来要出门的粱以恩又折了回来,并对梁思风作了个无声大笑的表情。
"咳,以恩,你说外面那个他是你老板?"梁思凤则吊吊眼,并顺便提出问题。
"是啊。"
"一点都不像。"垂下有点红肿的双眼,她笑说。
"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像?"
"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什么事?"刚刚那个意外让她情绪好一点,她现在很有心情逼供。
"瞒什么?"刚听,不太懂,再想想,恍然大悟,"不是啦!姐!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喔,只是你交男友没让我知道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而且还是个大帅哥。"
"拜托,他是我上司,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想害我没工作哦?"
"是吗?哪个上司这么好,还送自己的职员回家换衣服?有问题。"从没看过她妹子跳脚的样子,真有趣!
"有问题也不是我有问题,病人就该安分,别在那边鬼扯,我先出去了。"四两拨千金。
"以恩!"又叫住那转过身去的人。
"还有什么事啦?"
沉默一会儿,说了:"我受伤的事……别告诉妈,好吗?"
"但是……"这一幕,好像经常发生,只是现在角色对调了,以前都是她发病,然后央求她别告诉老妈的。
"拜托你,这种事说给她听,她也不会了解,更不会放心,你应该知道。"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懂,更何况她老妈是旧思想,更是容易燥烦一族,要说到她懂,恐怕孩子都生一打了。
"怕妈担心是吧?好吧,我先不说。"
马上捡回笑脸,"嗯,乖小孩,那我也不跟妈说你交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友。你知道吗?那时候他才进来没一下,就把人给过肩摔耶,呵呵!"
"吼!就跟你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啦!"还笑得出来?明明就是强颇欢笑!
"刷!"这时,有人稍稍掀开了布幔,是康睿。
才提到,人就进来了,粱思凤笑说:"呵,是康先生,你……"
"老姐,你休息。我们不要打扰病人,出去聊。"
"喂--梁以恩!"在梁思凤的抗议声中,康睿已经被粱以恩推出了病房。
"怎么了?看来病人好像精神很好,不用开刀了吗?"康睿开玩笑地说。被梁以恩这么推着,有点像小孩推学步机,很有趣。
他看着那低着头、脸色有点不霁的人。
"她是第一次开刀,精神亢奋。"出了病房,放下推着康睿的手,梁以恩走在他前面,而后绕到了医院后面的小庭园里。
"这样吗?"
虽然从事情一发生到现在,梁以恩看来都相当冷静,但一个女孩于遇上这种事,难免会害怕。这点,从她略微颤抖的手就可以知道。
不过他能够确定的是:这个女孩除了反应灵敏之外,还够镇定坚强。
在庭园里找了个石椅,他坐丁下来。
"过来坐吧,这里比较凉。"他对着正拿手遮阳光的人说。
"喔。"应了声,但当她回过头来想找地方坐时,却发现惟一能坐的,是康漕身边的位子,一个小小的……只能挤得下她三分之二个臀部的位子。
"怎么?位子太小啊?还是屁股太大?"
"你才屁……"本想顶回去,但后来觉得她连他的车都坐了,那坐他旁边又有什么大不了?
好整以暇,她将自己的臀部塞进了那个位子里。
只是人都已经坐下来了,她却一时找不到话题接。
要讲今天发生的事吗?那是私事,不好跟他说,不过他可能也知道了一些,因为那个医师被警察带走之前,还不停叫骂着、数落着她老姐的罪状。
嗯,还是要聊公司的事?但是她才第一天上班,也没啥好谈。
要不然聊朋友和家庭!喷,那更奇怪,可是……又不能胡诌,那实在太没诚意,好歹他也是个"恩人"啊。
哎唷,烦耶。
"你有什么瘾疾吗?"忽然,他问。
"瘾疾?没有啊。"
"要不然怎么很像憋得很辛苦的样子?如果坐不住,要说。"
"我没有痔疮啦!"这么会开玩笑!不过……说到瘟疾,"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气喘呢?"
"嗯,这个嘛……"
出入意料地,康睿居然吞吞吐吐了起来,那让梁以恩愈看愈觉得奇怪。她记得她没在他面前"发作"过啊!
"如果我说,某一天晚上,我在路边救了一个人,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路边?救了一个人?"不会吧?!"猛地站起来。
"我也觉得很巧,其实,我就住在你家附近,那天去租影碟,才会刚好碰上。"
一个女孩子,坐在小巷子的路边,晚餐洒了一地,人还昏死了。看到她那个"惨烈''样子,他还帮她做了人工呼吸呢。
不过后来她来应征时,他也觉得相当意外。呵!只能说更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她和他有缘吧。
"真的是你!那我被录取?"
康睿这两个字缩写成英文是CC,没错!他是在她家附近的影碟店出现过,也没错!那天在她昏过去之前,是看见了个高大的影子,这些都没错!
那他不就一连帮了她两次了?不,搞不好是三次!
"录取?呵,关录取什么事?你有听过一个老板只因为应征者住在他家附近,就录用她的吗?还是你以为我是可怜你生病?"听了,康睿不禁要笑她反应过度,亏她这么聪明。
梁以恩想了想,最后尴尬地笑开,并坐了回去。
"这些都不可能,哈……我还真神经质!"她大概是在家待业太久,所以太快被录用,还以为在做梦。
"你不是神经质,只是被这次的事吓坏了。"
"我?吓坏?别开玩笑了。"状作无事般,手举起来挥了挥,但却被康睿一把捉住,"啊!做什么啊?"
他捉着她的手不放,并将她的手移到两人的视线之间。
"你的手在抖,你知道吗?"刚刚她推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好像得了帕金森氏症,哈哈。"自我解嘲。
"还有你脸上的伤。"掏着口袋,跟着拿出一片优碘棉片,"这个我刚刚跟护士小姐拿的。"
"喔,谢谢,我自己来。"见他在撕棉片的外包装,不知怎地,她居然在紧张,只是伸手要拿过他手上的棉片,她却一时手拙,把棉片拨掉了。"啊,对不起!"
"我来……"
叩!两人同时弯腰下去捡,于是两颗头又这么对撞。
"滋--"梁以恩按住额头,痛得流眼泪,因为这一撞刚好撞在她额头的伤上。
"我看看。"捡起棉片,他顺势扶起她的脸,然后检查她的伤口。一会儿,他笑了,"我的头比较硬,所以你比较吃亏。"
"原来你还练过铁头功,也不早点讲!"痛死她了!
"没有,只练过自由搏击。"撕开棉片,开始为她擦药。他拨拨她额头上的刘海,跟着将棉片轻轻地压上她肿胀的伤口。
只是,他不知道他温柔的动作却引来粱以恩的一阵哆嗦,她瞪大眼睛,对住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由于十分接近,她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颜色比一般人要浅,几乎是灰褐色的,而那呈放射状的虹膜,则有着一种吸取人灵魂的魔力;他的睫毛,也比女生要长、要卷,就连厚薄适中的嘴唇,都完美得让人嫉妒,看着看着,更不禁令人有吻他的冲动……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有人像他这么好看,却有人像她一样这么平凡。不觉,她喃喃。
上完药,康清轻轻吹着她的伤口,但听她开玩笑似的抱怨,他又不禁笑了。
"你是说长相吗?也许长得好看比较占优势,但没有好的心肠,那外表就跟坨屎一样,没用!"
"你……对人都这么好吗?"仿佛被下了咒似的,梁以恩的视线停驻在康涪的脸上,她的眼睛眨也没眨,眸采则透着些许迷离与沉醉。
"没有,看对象。"她大概没发觉,现在她这个表情,会让男人有反应。
比如现在,他就想吻她。
不觉,康睿的脸俯了下来,他的唇缓缓靠向粱以恩,眼看就要触及她的唇……
"妈,那个两个叔叔在做什么啊?"
忽然,平空出现一道银铃……呃,是小孩子的说话声,那让"疑似"快接吻的两人僵在原处。
"小孩子不要看!真是的,这里是公共场合耶!"孰料,跟在小孩子话声后面出现的,是个妈妈的低骂声。
妈妈骂完,就火速推着她那坐在小轮椅上吊着点滴的小孩离开。
而原本对望着的四只眼睛,从那母子身上离开后,又看向对方。
"对不起,我情不自禁。"康睿看着梁以恩,笑得云淡风轻,虽然他心里有点惋惜。
"呃……没关系,呵呵,呵呵呵!"可梁以恩看着康漕,却是笑得极度不自在。
因为眼前让她觉得非常尴尬的,除了康睿所谓的情不自禁之外,还有一样,那就是……
第六章
那个小鬼居然叫她"叔叔"!
那是什么样的情形啊?而且还是在康睿面前!她就差没挖个洞钻进去了,可恶!
如果他叫哥哥,或许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坏就坏在小孩子不会说谎,她到底哪里像男人了?
"姐……我到底哪里像男人啊?"一道扁扁的、无精打采的声音从电脑前传来。
"不会啊,你一点都不像男人。"梁思凤走到那个拼命拿小镜子照脸的人身边,然后背过身去,"帮我抓痒,左边肩膀下来一点。"
放下镜子,粱以恩探出手,随便对着梁思凤的背抓个两三下,又问:"那我到底哪里不像女人了?"
这一问,粱思凤不免气结。
从她开完刀、住院、回家休养,已经整整过了两个礼拜,这些天她几乎都听见梁以恩在唧唧哼哼。
什么她到底哪里像男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像女人?哎唷,她不烦,她都烦死了!
"以恩,你哪里不对劲?以前你不会问我这些问题耶,我看看有没有发烧。"摸了下粱以恩的额头,"没有啊!"
再这么不正常下去,她还要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SARS怪病,烧坏头壳了。
"我没什么,你还有哪里痒?"梁思凤手伤不方便,所以这几天都由她代劳。
"没什么?我看一点都不像没什么。你该不会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吧?"
"刺激?哈!"
"哈?哈哈哈哈!"既然不是受到刺激,那么就更好猜了,她呀,肯定是谈恋爱了,而对象呢,她猜是那个康先生,虽然妹妹始终不承认。
听粱思凤装笑,梁以恩不禁睨了她一眼,"做什么?你全怪的耶。"
"哪有?"怪的是她!不过她这病……是有药可解的,只是在痊愈之前不能让她看出她的诡计,"等一下我有件事要你帮我,我马上好。"
说完,她旋身走出梁以恩的房间。
"故作神秘。"对着那略微消瘦的背影,梁以恩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看来,她老姐的心情似乎比前几天要好多了,起码和她开玩笑时,脸上不会有刻意装出来的轻松。
毕竟一下之间同时失去两个男人,任谁都会心理不平衡,更何况如她一般自信满满的女人。
虽然同时与两人交往她不太能苟同,不过她老姐有一项绝技却是她学不来的,那就是把男女之间"感情"的成分看得很轻。
比如那天发生那事,她可以用一句"男人再找就有"解嘲;但是若有一天主角换成她粱以恩,也许就办不到。
想到这里,不觉地脑子里浮现一张脸,跟着,她将男女主角想成他和她。
唉,如果他和她失败了,那她可能会受不了,所以还是干脆不要好了,只是……
"登登!"
电脑里的对谈系统忽然发出声音,那让梁以恩抽离了迷思,回过神定睛一看,原来是"纯情",他送来一则讯息:
"好久不见。"他说。
"是好久不见。怎么,活得还好吧?"带点意外,她敲上这几个字。
"当然好,你呢?怎么没被猎走?还是等着被我猎?"
抬她杠?"三十岁的男人都只剩一张嘴吗?有本事上次就不会落跑。"
"上回因为公司有事,所以不得已离开。"
"那这次呢?我有时间跟你杠喔。"隔周休二日,今天她可闲着呢。
"没男朋友?"
"关男朋友什么事?"
"今天假日,你很闲。"
"你不也很闲?难道你没女朋友?这又不是等式,谁规定有男士朋友假日一定要出门,谁又规定没有男女朋友的假日就一定很闲?"
停顿一下,"也对。还有,你的日记写得很好。"
"什么日记?"他突然插了一句,梁以恩没接上。
"男人的四个大脑。"
"原来是那篇。那你属于哪一种?只用裤裆?"她挪揄他。
"我不会只用其中一样思考,因为只用裤裆想事情会过劳死;只用脑子思考等于没有真正活过,只用心想东西不会长命;而膝盖呢……"
"怎样?"
"我的膝盖只用来跟我喜欢的女人求婚,不用来想东西。如果是这样,你舍得它发炎吗?"
他反问粱以恩,而梁以恩也的确怔了。
膝盖是用来跟他喜欢的女人求婚?呵,话的本身已浪漫得让人为之动客,不过……身为理智的女性,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一句话给打发了!
"如果你是为了求婚而跪得发炎,那我就舍得。"她答。
而这时,对话框里出现好几个"哈"字。
"笑什么?"她可以感觉出对边的人笑得很夸张。
"你的反应很快,也很幽默,跟我欣赏的女人一样。"他说。
反应快?怎么和康睿说的话一样?"虽然你不是第一个称赞我反应快的人,不过还是谢谢你喔。"
"不客气。但是……"
"有屁快放!"
"呵,我很好奇,像你们这样的女人,会喜欢怎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