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气。”
“早膳时间到了,我们快走吧。”爱瑟儿扶她上马。
“嗯。”珍妮弗跑第一个,换成爱瑟儿与她同行。沉静了一会儿,爱瑟儿启口,“文铃,给你一个忠告,多注意珍妮弗。”
“咦?”
“你晓不晓得刚才我不阻止你,你会发生什么事?轻的话只被会断几根肋骨,严重的话恐怕你已经一命呜呼了,马最忌讳有人站在它后头。”
“这跟珍妮弗有何关系?”邵文铃茫然。
“她明知道你是生手,却不事先警告你……”
“因为她并不知道手帕是掉在马身后呀。”
“是吗?”爱瑟儿露出一笑,“文铃,人心难测。告诉你,珍妮弗一直认为会成为我哥的新娘,如今却听到他说他永远不会娶她,又看见他跟你卿卿我我的模样,你说她不会想法子除掉你吗?”
“不可能。”邵文铃不相信,“她对我是那么的和善,如果她恨我,不可能表现得这么……自然的。”
爱瑟儿皱着眉,清清喉咙,“恕我直言,文铃,你真不是普通的……白痴!”
世界上怎么还有像她这一号人物存在,简直是白痴加二级嘛。不过……她也隐约的了解哥哥为何对她情有独钟,因为她纯得令人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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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邵文铃放下书本前去开门,外头是一脸平板的杰佛瑞。他弯一弯身,“邵小姐,公爵夫人要见你。”
“见我?”邵文铃疑惑,她下意识地稍微整理一下服装,“麻烦请你带路。”
“这边请。”杰佛瑞在前头带路。
经过错综复杂的走廊,他们在一扇桃花木门前停下。杰佛瑞轻叩一下门。“夫人,邵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请,邵小姐。”
邵文铃手指颤抖的攀上钢制手把,轻轻一扭,缓慢地推开门。
公爵夫人合上圣经,离开祷告台,“请坐,邵小姐。”
“谢谢。”邵文铃恭敬的坐下。“公爵夫人找我有事吗?”
“事情很简单。”公爵夫人坐在她对面,“我希望你立刻离开温特堡,离开路西斯。你应该知道路西斯是大公爵之子,他的妻子自然要门当户对,而珍妮弗是最适当的人选。”
邵文铃缄默,这点她非常明白。
“可是因为你,使得他不肯娶珍妮弗……”
“抱歉,夫人。”她打断她的话。“我想您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那孩子看你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他不曾如此看过任何人,唯有你!”她眼神一黯。
她不该管闲事的。邵文铃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恕我直言,我听人提过您生下路西斯后,未曾……照顾过他。”
“……是的。”公爵夫人轻叹一声,“可是这不能怪我……不瞒你说,我从小便立志当修女,然而在我十八岁那年,家里有了变故,我父亲向范恩家乞求帮助,他们答应了,唯一的条件是要我嫁入范恩家族。”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于是我为主守了十八年的贞洁,被大公爵一夜之间夺走了。我恨透了他,他害我违背誓言,甚至怀了小孩,每当我见到路西斯,或者爱瑟儿,我就会想起那种龌龊的行为和生产时的痛苦,可是我不能反抗,因为我的家人全掌握在大公爵手中。邵小姐,你说我不恨吗?!”
“那么你……现在是不是想和路西斯恢复母子之情呢?”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我只希望他不再以冷淡的眼光瞧我,因为上帝说……”
“够了!”邵文铃霍地起身,之前她是同情她,被人强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是很可怜的。然而她的行为让她无法认同,纵然她不爱她的丈夫,可小孩是无辜的啊。怀胎十月,再怎么说也会有感情,而她……亏她还是虔诚的教徒,上帝不是说‘神爱世人’,那么人应该更要爱人啊。邵文铃突然觉得她好自私,根本不配成为上帝的信徒!
“原谅我的无礼,夫人。在我看来,您只是冷血的人而已。”
“你懂什么!”公爵夫人提高声调,“你没经历过相同的事,根本无权评断。”
“是的,我是无权。”邵文铃瞪视她,“但是我却清楚地明白因为你,让路西斯没享过母爱,您能期待他会给您什么好脸色?恕我告退了,夫人。”
“慢着,我们还没谈完。”
“没什么好谈的!”她冲出房间,不想再看她一眼。
“不,我没做错。”公爵夫人虚弱的倒向椅背,她的所做所为是正确的,上帝知道,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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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种人呢?邵文铃心中涨满了怒气。什么信奉上帝!什么怕生产之痛,换之,她只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嘛!难怪每回见到她,路西斯总是一脸的阴森、漠然,实在不能怪他。
突地,她为方才的出言不逊感到不安,再怎么说她也是路西斯的母亲,二哥再三训诫做人要敬老尊贤,但是她着实太气愤了嘛!
“文铃!”爱瑟儿喊住她,一身粉蓝的洋装将她装点得更为迷人。
“爱瑟儿。”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她走近端详。
“哦,你是不是怪哥哥这些天没陪你?”爱瑟儿笑道。
“没有的事。”邵文铃连忙否认,“公爵大人的生日宴会是大事,他忙是应该的。”
“呵,算了吧,真正策划的人是珍妮弗,他只是在那里装样子,跟我一样;若是能脱身,他一定很乐意的。啊,这样好了。”她轻击手掌,“我叫他出来,让你们两个风花雪月一番。”
“爱瑟儿。”她烧红了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啊!”
“为什么……忽然对我那么好?”她始终不明白。
“为什么?”爱瑟儿托腮沉思,“因为……你很笨!很蠢!像你这种人已经快绝种了,所以我必须好好保护你。”
这算是恭维吗?邵文铃有点哭笑不得。“爱瑟儿,你今年几岁?”
“二十。”
“二十!”天啊,她讲起话来简直像个成熟的大人,相比之下,她的确有些蠢。
“你呢,文铃?”
“我……二十二……”她不好意思的透露。
“喔,我说嘛。”爱瑟儿嘴角不怀好意的上扬,“果然是濒临绝种的动物。好吧,我就做件好事,让哥哥设法溜出来。”
“不要,爱瑟儿。”她喊道,但爱瑟儿已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还是别打扰他们,邵文铃决定自行外出逛逛。她出了城堡后门,往东侧峭壁前进,因为那地方是她和路西斯的秘密场所。她登上顶端,那傲视群伦的快感将她心底对公爵夫人的愤怒一扫而空;霍然间,她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正欲回头一探究竟,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她脚一滑,整个人跌下断崖。
邵文铃害怕得尖叫,双手双脚不住地挥动着。天啊!莫非她注定要命丧于此?她意想愈恐惧,身体下降的速度愈来愈快,正当她绝望之际,忽然听到‘刷’的一声,臀部一阵碰撞,尖锐的东西划过她的手臂及腿。她停住了!
邵文铃眼冒金星的打开眼,一丛突出的树枝救了她一命,她整个人卡在树丛间,树枝因突来的重量而上下晃动着。她全身冒出冷汗,手掌紧抓住树枝,一动也不动,深怕她稍一移动,树枝就会断了。她两只眼睛不自觉地往下瞟……一瞧,吓得她脸上血色全失。真……真高啊!她忍不住发抖,身下的树丛因她的抖动而又开始晃动,邵文铃倏地屏住呼吸设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不要紧张,不要……可是她该怎么办?没人知道她在这儿啊。万一……不要乱想,二哥说她很有福气,不会那么早死的……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法子冷静,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她可以感觉一颗颗斗大的汗珠滑下她脸庞,眼眶湿油液的,眼前景物变得一片朦胧,她想擦掉眼泪,却引起树枝一震,她恐惧的尖叫出声。蓦地,一阵清脆的嘎嘎声令她陷入沉默,她缓慢地转过头一瞧,整个人差点没昏厥过去;树枝与崖壁的接合处开始出现裂痕。
噢!,她应该减肥的!邵文铃咬住颤抖的嘴唇,心跳如电气化火车般奔驰,手脚发软,脑子一片空白,连身体也快瘫了,看样子今天真是她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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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爱瑟儿在楼梯口遇到路西斯,“你怎么不在书房?事情讨论完了吗?珍妮弗呢?”
“刚才她离开书房后就没见到人了。”他打算上楼。
“文铃不在房里。”她的话令他脚步一停。
“她在哪儿?”
“在母亲的祈祷室附近。”
“她在那里做什么?!”路西斯眉头一拧,疾步前往祈祷室。
一到了那里,却没见到邵文铃。她会去哪里呢?他突然灵光一现,飞快地奔向马房牵了匹马前往断崖。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在那儿。
当他骑马至峭壁附近,那里却空旷毫无人迹。他猜错了吗?一股不祥的冷颤悄然窜过他背脊、揪住他的心,他变得紧张起来,路西斯扯开喉咙大喊,“文铃!文铃!”
好象有人叫她?邵文铃意识模糊的想道。她挂在这儿有多久了,为何没人来……路西斯,她好希望能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
“文铃!回答我!”
彷拂真的有人在喊她。这声音……邵文铃张开眼睛,原本死灰般的心情产生了小小的火焰,是他,是路西斯!
“文铃!”路西斯的声音充满着急。
她果然没听错,路西斯前来救她了。邵文铃雀跃地回答:“路西斯!路西斯!我……啊!”
原先的裂痕因地剧烈的晃动而愈加扩大,邵文铃立刻噤声不敢乱动。神啊,求你让路西斯找到我!
尖叫声引起路西斯注意。声音似乎从……崖边传来的!他火速下马奔至崖沿往下一看,邵文铃娇小的身躯被卡在半天高的树丛间,他的心被狠狠地一绞,“文铃!”
“路……”邵文铃仰头,身下的树干突然一倾,害她又发出几声惨叫上张脸泪痕遍布,“路西斯,我好怕……”
她的哭泣声让他的一颗心快碎了。他回头看一眼马儿,马辔无法派上用场,距文铃所处之地到崖顶大约十公尺,他必须回去拿绳子。“文铃,撑着点儿,我马上回来。”
“路西斯……”那道缺口已断了一半,邵文铃惊惧地抽搐不已。
“等我,别乱动。”他跃上马,快马加鞭赶回马厩,选了几条手臂粗细般的麻绳后,心乱如麻地驱使马儿赶回断崖。
终于,路西斯奔回断崖,他下马企图将三、四条麻绳接在一起,却发现他手指竟有点颤抖不受控制,他花了好些工夫将绳子结好,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文铃,再忍耐一下,我立刻下来。”考虑到以文铃一个弱女子恐怕抓不牢绳子,他决定自己下崖救她。
他惶惶难安地把绳子一头绑在附近树干上,另一端捆住腰际,面向崖壁,小心谨慎地迈出第一步。
他真庆幸大学时代参加过攀岩活动,这对他而言根本是件小CASE,但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却比往日紧张不下数倍,连手心也泛出一层汗水。他试着心无旁骛地专心在爬岩上,好不容易他终于下降至邵文铃身侧,只见她眼神空洞,双手死命抓住树干,身子剧烈颤抖着。他按捺焦心的情绪,放柔声音,“文铃,我来了。我在这里。”
“……路……路西斯……”她茫然的神情有了反应。
“有我在,没事了。”路西斯稳住身体,伸出右手。“来,捉住我的手。”
邵文铃才一抬手臂,断裂处随即发出一声巨响,她怕得缩成一团,泪流不止,“我不敢,我不敢……”
“别怕,文铃。”他伸直手臂靠近她,“捉住,快。”
“不……”她害怕得不敢动弹,嘴唇泛白,脸色如同死灰。她握紧身下的枝叶,如同一位溺水之人紧抱浮木不放一般。
“文铃!”路西斯大声喊她,内心焦虑不已。不行,她已经吓坏了,他不能再给她施压力。他缓和语调,“一切有我,文铃。我会保护你的,别担心,所有的困难都交给我,好吗?”
他安抚柔和的嗓音稍微使邵文铃镇定下来。她试着不让自己发抖,颤巍巍地举起手臂伸向他。终于,她碰到他的指尖,底下的树干因她的移动,发出‘啪’的一声,邵文铃畏缩的收回手,路西斯一把攫住她,紧扣住她手腕,“做得好,文铃。现在跳过来。”
跳……邵文铃不由自主瞥向下头,两腿松软得像团绵花似的,原本止住的身子又不禁颤抖。
“闭上眼睛,跳过来,我会接住你。”路西斯真恨不得自己有魔法,这样文铃也不必受那么多苦。看着那道愈来愈大的裂口,冷汗浸湿了他衣裳,他的声音也因恐惧变得沙嘎。
邵文铃听话的闭起眼,但那份惧怕仍留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踌躇不敢行动,直到又一阵清脆的破裂声逼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路西斯方向一跳。反正横竖都可能丧命,她宁愿同路西斯在一起。
由于她闭着眼,因此距离并没有算准。她这一跳撞上了路西斯身躯,路西斯一摆荡,差点将文铃甩出去。他使尽全身力量在握绳索的手上设法停止晃动,右手用力将她往上抬,让她坐上弓起的膝盖。他的左手因而渗出血丝,染红了麻绳,但他丝毫没有感觉,整个思绪全放在邵文铃身上。
终于他以超人的体力及耐力办到了。邵文铃早在方才晃荡中昏厥了过去,路西斯将右手定在她腰际,轻声呼唤,语气里夹杂着几分紧张,“文铃,文铃……”
他的声音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邵文铃迷蒙的意识,她幽幽地苏醒,一见到路西斯便欣喜若狂的攀住他颈项,喜极而泣,“路西斯!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激动令绳索忽然一沉,她才记起她和路西斯身处何地。恐惧感再度爬上她的心,她缩在路西斯怀里,双手不敢放松地勾住他,全身发颤。路西斯露出笑容鼓励道:“别害怕,好好抱住我,我们马上就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