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娶了我五姊,孩子也都两岁大了,麻烦你拿出一点做丈夫、做爹亲的样子行不行?」
「不!」他狂叫,不顾一切地趋上前想碰触她!「舞绫妹妹,我的心像油煎、似火烧,你摸摸……你摸摸……」
刷——一把尖锐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
面对他排山倒海而来的爱意,她只是淡淡回道:「离我远一点,不然休怪我不念亲戚情分了。」
「你……你何其残忍,负我至此?」
抽回剑,月舞绫脚跟一旋,改往外头走。
她从未喜欢过他,更没有许他什么承诺,何来辜负之说?这个男人未免也太会自作多情了吧?
霍天奇盯著她美丽绝伦的背影,犹不死心地追问:「舞绫妹妹,你六姊告诉我,你已有心上人了,是不是真的?」
她的脚步僵了僵,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了孟焰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
「有没有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甩甩头,她不愿继续庸人自扰。
「是那个虎啸山庄的庄主孟焰?」近期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我说了,与、你、无、关!」挺直背脊,月舞绫大步大步跨出拱门。
「北方是蛮子住的地方,落後、肮脏、没有文化!如果你真的嫁过去,也不可能会幸福的!」
即便她走得远了,霍天奇诅咒似的话语却依旧清晰可闻……
雨丝纷飞,瓣瓣花蕊随风摇落。
月舞绫乘风而去,红嫩樱唇弯出一抹罕见的甜笑。
他错了,错得离谱。
幸福不在於时间、不在於地点、不在於富贵贫穷。它是一种感觉,一种能让人平静的力量。
假使,她真的爱上了某个人,天涯海角,她也义无反顾!
假使,她真的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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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香烬漏声残,
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
月移花影上栏杆。
顶著毛毛细雨,孟焰独自在静寂的夜色中漫步,了无睡意。
月家在这儿兴建的别馆,名叫「喜竹居」,里头植满各色品种的竹子,相当典雅别致。
他沿著竹林一路走至湖岸的长堤,夹衫一撩,席地而坐,恣情享受著与北地回然不同的清风明月。
随他同来宁波城的慕容灿,早晚不见人影,两三天才露面一次,比泥鳅还滑溜!不过,孟焰亦无意约束这个义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月舞绫——就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了望著眼前波澜不兴的粼粼湖水,他的心却起了涟漪,无法平静。
从慕容灿拿出绣画给他看的那一刻开始,体内的骚动未曾停止,而愈和她相处,他愈是著迷……著迷於她的好、她的坏、她比孩子更孩子的拗脾气……
她——
锵!蓦地,长堤那头响起了轻微的打斗声,中断了他的思绪。
衣衫一撩,他又复起身,以足尖点地,飞拔上树,打算先静观其变,再决定是否要加入战局。
一群蒙面黑衣人围著一条紫色纤影轮番猛攻,紫色纤影的身手不错,转眼间便让不少黑衣人沾了血、挂了彩。
但是黑衣人们却不就此罢休,他们卷土重来,排成剑阵,分头进击,一步步扰乱她的节奏。
那道紫色纤影明显是个女人。
她人单力薄,体力消耗得极快,不到多久,便已气竭力乏,屈居下风。
「若不想伤了你的花容月貌,就放下武器,乖乖跟我们走。」为首的青衣大汉扛著一对巨斧,森冷的撂下话。
「是谁指使你们来的?」风声呼呼,女人的嗓音轻细,孟焰听不分明,只能猜个大概。
「你不需要知道。」
「我可以付双倍的价钱。」微喘著气,她开出优渥的条件。
几名黑衣人的眼睛里,顿时散发出贪婪的光芒。
「大哥?」他们询问青衣大汉的意见。
「有骨气一点!」他挥动手里的斧头,憎恨的说:「这恶婆娘净把男人的尊严往脚底下踩,不让她吃些苦头,我不甘心!」
「可是……双倍的价钱……」
「住口!」
趁著他们起内哄的空档,紫色纤影灵巧地跃下长堤,朝喜竹居的方向狂奔!
孟焰所在的位置,恰恰能将她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赫!」怎么会是她!?
「臭娘儿们!」青衣大汉率先反应过来,提著巨斧三两下追上她,往她背上猛力一砍——
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羽扇挟著巨大的内力从天而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不可思议地劈开了黑衣人的斧头!
天!那——那是锻钢打造的兵器啊!
惊魂未定的女人转过头去,还没看清楚救命恩人长得什么模样,整个人就被搂进了一个她熟稔的怀抱。
「绫儿,你来这里做什么?」孟焰紧紧箍著她,力道之大,险些榨乾了她胸腔内的空气。
「我……」
紫色纤影,也就是月舞绫,未及开口,青衣大汉又提起另一把斧头砍了过来——
同一时间,方才被吓呆了的黑衣人也有了动作,挥著刀剑往两人身上招呼。
孟焰不惊不惧,仅用一柄轻飘飘的羽扇迎敌。
刺耳的金属击鸣声惊破天边,她抖开软剑想帮忙,他却一把将她的小脑袋按回怀里,沉声说道:「别乱动,我来就好。」
扇柄翻转,黑衣人宛如滚雪球般,一个个倒在地上,哎哎乱叫。
青衣大汉暴暍一声,手中的巨斧左砍右砍,毫不留情。
当!
一扇一斧碰得正著,激出骇人火花。
孟焰单掌运劲,面不改色,那人心一惊,眼一眯,歹念乍生——
「小心!」月舞绫眼角余光瞟到他猛地抬脚,自鞋底射出一枚蝴蝶形状的银镖,忍不住尖叫。
她以身为屏障,硬生生地替孟焰挡下那一镖!
「啊!」
可怕的刺痛袭来,她的肩颈一阵酸麻,双脚几乎撑不住自个儿的重量。
孟焰见那人卑鄙地使用暗器伤了她,黑瞳一敛,狂肆啸声震天动地——
青衣大汉微微怔愣,下一刻钟,他仅剩的单斧被劈成碎铁,木制的斧柄直挺挺地没入他的心窝。
「咯——」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健壮雄躯缓缓地往後倒下——
青衣大汉,死了。
第六章
混乱的激战後,湖畔恢复宁静。
黑衣人全数逃逸,青衣大汉的尸首亦凭空消失。
遍地狼藉,断剑碎斧夹杂著斑斑血迹,看来沭目惊心。
「放、放开我!」无视於左肩上的伤口,还有隐隐作痛的小腿,月舞绫举起脚步,妄想抽离他的胸怀。
「绫儿!」向来悠然的语调不再镇定,孟焰的声音里夹杂著无奈、愤怒,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慌。「在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强?」
俐落地点住她周身大穴,暂时止了血,拥著她腰际的男性大掌隐隐颤抖著。
「我……」她紧闭美眸,不敢看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个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是当真为了她的伤而方寸大乱。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著,好怕一张开眼看他,也会同时瞧见自己的脆弱……
孟焰长叹一口气,不待她回答,便抱起她轻若鸿毛的身于,足下一跃,飞身返回喜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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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热水来,快点!」
一进门,孟焰马上唤醒屋内所有的人,要他们帮忙。
「是……是是是……」
睡眼惺忪的月家奴仆见他浑身是血,臂弯里还抱了负伤的七姑娘回来,差点吓破胆子!
他踹开一扇又一扇的雕花木门,把她放在房间的床榻上,拧皱两道浓眉,直瞪著她左肩上的伤口。
「我可以自己来……」半坐起身,月舞绫却霎时痛得眼前发黑,倒回床铺。
「受了伤就安静躺好!」他失去冷静地吼道,手也没闲著,忙著拆解她繁复的衣物。
很快地,她的上半身已然赤裸,连姑娘家最贴身的肚兜儿都被他解开,抛得老远。
「呀——」她惊呼,双颊浮上燥热,手边却构不著任何东西足以遮蔽。
「孟庄主,热水来了。」婢女端著铜盆放在床畔的茶几上,眼儿一接触到七姑娘裸露在外的大片雪肤,脸蛋羞得通红。
下午他们在染坊亲热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半日光景不到,他又剥得她半裸卧床……
啧!孟庄主果然不负虎啸山庄的盛名,管它是经商还是追妻,效率真是快得令人咋舌!
「出去候著,有事我会再唤你进来。」孟焰无暇细想,一颗心全悬在她的伤势上头。
「是。」婢女退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会有些疼,你忍忍。」卷起衣袖,他握住那枚蝴蝶银镖,深深吸气,使力一挑,银镖落地,伤口立刻涌出大量鲜血。
「晤……」月舞绫咬牙闷哼,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飞快地扭乾毛巾,他替她拭净血污,抹上虎啸山庄独门的金创药,再取来乾净的纱布包扎。
她的脸色苍白,孟焰的脸色更白!
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伤著的人是他。
「休息一下。」他抓来薄毯罩住她,气息仍不太稳。
「嗯……谢谢你!」垂下眼睫,她酡红著脸,有点儿不知所措。
「该道谢的人是我。」
他捧起她的双颊,不容抵抗地望进了她的瞳底。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镖?」
她大可不必的,而他也宁愿她不要那么做。
在危及的瞬间,恐慌攫住了他,名震天下、生平不知害怕为何滋味的孟大庄主,迎战千军万马、山寇流匪尚游刃有余,轻松自若,然而事一攸关她,一切就不同了。
她是他最甜蜜的致命伤……
「因为……因为是你先救我的。」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该怎么告诉他?
俯身,他深邃黑眸霸道地向她索讨著珍贵的感情。「绫儿,你说谎。」
「我、我没有……」顿时,月舞绫觉得有些晕眩,可她不确定是肩上的伤口所致,或者是身畔男人带来的影响。
她只知道,她好慌、好乱,有一种过分亲昵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悄悄成形。
「睁开眼。」孟焰轻哄著她。
「不要!」她不想输,他不能逼她……
「睁开眼。」
「不要!」一双杏眸闭得更紧,薄嫩的眼皮挤皱在一块儿。
孟焰捏著她的小下巴,定住她的头颅,低沉喑哑的笑了。
「绫儿,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要吻你了。」
哪有人这样的!?
她倏地睁圆了眼,正好看著他落下一吻——
「唔——」她都已经乖乖听话地睁开眼睛了,他怎么还亲啊?
呜,又被骗了啦!
得寸进尺地撬开她的檀口,他著了火的视线与她纠缠。
面对他瞳底赤裸裸的欲望,月舞绫只能手足无措地任他侵略。
他吻得深入,执意掠夺她的甜美,激动、慌急、不舍等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错回荡,他需要一些实质的碰触来安定自己的心。
当她柔顺地闭上眼,在他的带领下开始生涩回应时,孟焰的亲吻愈趋猛烈——
浑厚大掌抚上她的颈项,在她细致的锁骨处流连不去。
他指尖的冰凉令她止不住地抖颤,而从他口中传递过来的温度,却又让她莫名烧灼。
他像块冰,又像团火,在两极端间迷惑著她的感官,要她心甘情愿地在他的气息下沉沦……
好半晌,他终於离开她的唇,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仅是搂著她靠在自己身上。
月舞绫轻插著细长的睫毛,感觉到他刚硬如铁的肌肉绷得好紧、好紧。
「你——无赖!」吴侬软语不似指责,反而像是在埋怨他给得不够多。
呵宠地点了点她的俏鼻,孟焰脱靴上榻,将她连人带被拥入胸怀。
「你……你想干嘛?」午後在染坊发生过的情节重返脑海,她略显紧张,小小的身子僵硬无比。
孟焰抽掉她的发簪,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摩蹭。
「放心,今晚你受伤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么,若是她今晚没受伤,他就会……就会跟她「那个」了?
「喔……」小脑袋晃了两下,样子似乎有点儿失望呢!
他笑了笑,怱尔正色道:「绫儿,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娇躯狠狠地瑟缩了下。月舞绫回忆起不久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惊险画面,此时才有余力恐惧。
尽管平日看起来再坚强、再凶悍,她到底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自小练习的拳脚功夫,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是绰绰有余,可真遇上高手了,也只能俯首称臣、任人宰割了。
「我不晓得……」她在商场上树敌虽多,可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商人,不兴暗中滥动拳脚的那一套,今晚是她首度遭受到不明攻击。
孟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依他看,那些黑衣人显然受雇於人,首要任务是绑架她,再来才是杀害她。
「应该没有——」这阵子她忙著跟他斗法,哪有闲空去招惹别人?
「你再仔细想想。」事系她的人身安全,他不敢大意。
月舞绫沉吟了会儿,最後仍是轻摇螓首。「我想不起来。」
锐眼往地上那枚蝴蝶银镖一瞄,他有了初步的对策。
「接下来几天,你尽量避免单独出门,我担心那些黑衣人会再对你出手。」
「嗯。」
今晚若不是霍天奇那混蛋害得她情绪低落,她也不会三更半夜乱跑,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伤口还痛吗?」注视她左肩渗著血的纱布,孟焰心疼极了。
「一点点。」她偷偷挪动身子,想要避开和他的接触,岂料,覆盖自身赤裸的薄毯却滑了开来,露出大片旖旎春色。
「啊!」
男性目光转为深浓,放在她纤腰上的大手陡然一紧,他温热的指掌刮著她细嫩肌肤上泛起的小疙瘩,在柔软丰盈下方眷恋徘徊——
「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月舞绫挣扎著起身,害怕他带来的压迫感。
孟焰握住她的力道不大,却很牢。
「绫儿,你怕我?」激将法屡试不爽。
「我……我才不怕你!」柳眉横竖,她照样上钩,底细被摸得一清二楚。
「那就闭上眼睛睡觉,证明给我看。」他的双手交握在她胸前,烫人的气息在她颈後吹拂。
「但我习惯一个人睡!」她细声抗议,心跳快如擂鼓,怕是让他给听见了。
「习惯可以改变。」
「我不——」未出口的话尽数遭他没收,吞进口中。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吻你一下,到时候,你还能不能安然入睡,我可就不确定了。」染上狂野之色的黑眸熠熠生辉,闪动著某种情欲的暗示。
她不敢轻捋虎须,只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怦怦……怦怦怦……
紊乱的心跳渐趋平稳。
怦怦……怦怦怦……
原本以为在他怀里压根儿不可能睡著的月舞绫,在经历这惊险的一夜後,终究是筋疲力竭地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