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帮助众人成功诛灭沙也天,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才会与那个魔头一同跌入 万丈深谷中。”为了让姨父的心里好过些,他不得不撒谎。
真相永远不可能公诸于世,因为申友菘威胁同行之人,若他们敢说出真相,那么他 将公布他们的恶劣行径,让他们原本的英雄行径蒙上一层不光彩的?色,因此断肠崖上 发生的一切将随著如冰与沙也天永埋断肠谷中。
“如冰总算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上官学文眼眶中泛出欣慰之光,强忍著哀伤 的问:“她的尸体呢?”
“我翻退了整个山谷,可惜一直找不到表妹的尸体。”申友菘再度说谎。他知道姨 父绝对不会允许女儿与沙也天葬在同穴,他不忍心再让这对痴情人被拆散。
“天啊!难道我的女儿得曝尸于荒郊野外吗?”如冰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小饱 受呵护,如今却得此下场,怎不叫他伤心断肠。
“姨父放心,我会派人继续找寻表妹的下落,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申友菘 脸色凝重的承诺著。
“辛苦你了。”
“姨父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我自幼失怙,母亲也去世得早,若不是姨父 与姨母收留栽培,今日我不知流落何方,你们大恩大德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回报不了,从 今而后我将代替表妹好好的侍奉你们两位老人家,不让她在九泉之下挂心。”
“如冰这样对你,你还如此宽宏大量,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儿与沙也天拜堂 的事,一直令上官学文耿耿于怀。
“不,如冰并没有对不起我,当初她之所以与沙也天离去,?的是保全我的生命, 我相信她与沙也天拜堂也是情非得已,这一切都是命。”申友菘认为如冰只是忠于自己 的情感,她并没有错,怪只怪自己留不住她的心,或许她的心根本从未属于过他,对她 而言,他更像是她的兄长。
“你能想得开就好。”上官学文拍拍他的肩,强掩哀伤的说:“虽然你与如冰有婚 约,但她已经身亡,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找寻适合的对象,千万别因而耽搁了自己的将来 。”
“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视如冰?我的正室。”申友菘真诚的说,“如冰是 姨父唯一的女儿,现在她已经香消玉殒,未能?上官家留下子嗣,我想再讨一门偏房, 将来我们生下的子嗣将继承上官家的香火,不知姨父以为如何?”
“这太委屈你了。”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何来委屈之有呢?”
“但你父母也只有你一个子嗣,你也得?申家留下子嗣,这……”
“不,虽然我的父母只生下我,但申家还有我大伯,还不至于断绝子息。姨父抚养 我长大成人,我的后代继承上官家的香火并不?过,我想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必然也会 同意我的作法,请姨父不必忧心。”
“我看这样吧,你只要将你的第一个儿子过继给上官家即可,其他的孩子还是继承 申家的香火吧,这样我也不至于难以向你的父母交代。”
“嗯,就听姨父的。”申友菘不再多说什么。
不久后,申友菘娶了一门偏房,一年后,他的妻子难?而亡,?申友菘留下一名子 嗣。为了不再耽搁其他女人的幸福,他决定不再娶妻,因为他从没忘过表妹,也没忘过 她如何丧命于他的剑下,对表妹的爱与愧疚化?沉郁心头的枷锁,欢乐就此远离他的生 命,这样的他如何带给人幸福呢?
为了不让姨父姨母挂心,在他们面前他总是强?欢笑,但在独处的时刻,忧郁却紧 紧的扣住他的心,他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著,照顾姨父与姨母以及他的儿子成为他生命的 唯一目标。
***
十八年后“逸仁,你来了。”申友菘特地请下人唤儿子过来,一看到儿子便吃力的 想坐起来。
“爹,你别起来,有什么话躺著说就是了。”上官逸仁赶忙扶父亲躺好,才开口问 道:“爹找我有什么事?”
申友菘咳了几声后才虚弱的说:“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我想我的生命已如风 人之烛,随时会熄灭,所以有些事想跟你交代清楚。”面对死亡他一点惧意也没有,对 他而言这反而是一种解脱。
“爹,你别这么说,你还年轻,只要好好休养,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别自欺欺人了,爹这病要能好早就好了,怎么会拖这么多年呢?”他又咳了几 声,接著心痛的说:“这些年苦了你了。”
“爹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十八岁的上官逸仁显得成熟而稳重。
三年前,年方十五岁的他,因父亲突然病倒而一肩挑起所有担子,除了照顾祖父母 与重病的父亲外,还得接管德馨园的?
业,还好他自幼便跟在父亲身旁学习,总算是游刃有余。
“那就好,爹死后,德馨园与你祖父母都得交给你照顾了。”申友菘欣慰的说。
“爹不会有事的,你只要放宽心怀,身体很快就会痊愈。”
“自从二十年前的那场悲剧后,我已经不知放宽心怀是何物了。”申友菘有感而发 的低语著。
“二十年前的悲剧?”上官逸仁好奇的看著父亲。
申友菘感慨的望著儿子,而后用颤抖的手指著角落的橱柜,“你把柜子里的锦盒拿 出来。”“是这个吗?”他依照父亲的指示,将橱柜中的锦盒交给父亲。
申友菘难掩激动的接过锦盒,仿若珍宝的抱著它,抱著这个禁锢了他灵魂与欢乐的 小方盒。
“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上官逸仁好奇的问。
“里面装有禁锢我二十年的梦。”申友菘神情恍惚的回答。
“梦?”父亲的反常表现让上官逸仁一头雾水。
“是呀!是一场梦,一场令我魂萦梦牵的梦。”申友菘神情迷离的说。上官如冰的 容貌浮现在他的心中,他也缓缓的陷入回忆之中。
当记忆回到无忧的儿时,幸福快乐的回忆令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成年后对表妹的爱 慕与对未来的期待,令他原本暗淡的眼眸泛出希望之光,接著而来的分离令他黯然神伤 ,表妹惨死在他剑下的那一幕则令他的情绪荡到了谷底,整个人不自由主的颤抖了起来 ,开始剧烈的咳嗽。
“爹,你怎么了?”原本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著父亲的上官逸仁,见状赶忙向前轻 拍父亲的背。
“我没事。”申友菘气息不顺的回答。
上官逸仁眉头紧锁的看著他,难掩忧心的问道:“爹,这锦盒中究竟装了什么物品 ,为什么爹的情绪这么激动呢?”
申友菘虚弱的闭上眼睛,并没有开口回答儿子的问题。
上官逸仁以为父亲累了想休息,所以也不再追问,不料申友菘突然张开眼睛看著他 ,开口问道:“你知道你表姑的事吗?”
“我只知道表姑很年轻便去世。”这些年来,上官如冰的事一直是德馨园中的禁忌 话题,上官逸仁自然无从得知。
“你表姑自幼便与我订亲,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若不是后来发生的意外,我们 应当会是一对幸福甜蜜的夫妻。”
“发生了什么意外?”上官逸仁好奇的问著。
申友菘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只是喃喃地说:“你表姑根美,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从她出生开始,你的祖父便一直忧心她倾城的容貌会带来灾难,无奈他百般防范,悲 剧依然发生了,因为……咳咳!”也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申友菘又咳了起来。
“爹,你别激动,慢慢说。”上官逸仁轻拍父亲的背。
“你表姑的绝色引来狂魔沙也天的觊觎,在求亲遭到拒绝后,他竟卑鄙的血洗德馨 园,并用我的生命威胁她,让她与他一同离去,最后她竟然爱上了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 恶魔。”
“后来呢?”
“我不甘心表妹被夺走,不甘幸福白白自手中溜走,而这一切皆起因于沙也天。满 腹的不甘化?浓浓的恨意,我一心想诛杀他后救回表妹,我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将表 妹救回,谁知沙也天竟再度从我手中将她夺走,这加重我对他的恨意,这时诛杀他成了 比救回表妹更重要的事。”
听著父亲的描述,上官逸仁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冷汗止不住的从他的身上冒出,呼 吸也开始急促,因为父亲所描述的情节
曾不只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你怎么了?”
“我没事,爹继续说吧。”上官逸仁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努力压下满心的震撼。
“我用尽心思,不惜对表妹动之以情,她终于答应引沙也天到断肠崖赴死亡之约。 眼看沙也天就要死我的剑下,没想到她竟然扑身为他挡住了这一剑,而后……”
“而后他们立下了相约到来生之约,接著他便抱著她坠入断肠崖之中。”上官逸仁 声音沙哑的说著。他的脸上带著狂痛,仿佛他正是那个坠崖之人。
“你怎么会知道?”申友菘震惊的看著儿子。
上官逸仁猛然回过神,随口敷衍道:“我……我大概是听爹提过吧。”
“是吗?我不记得曾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呀!”申友菘疑惑的紧皱著眉头。
“爹一定提过,否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说得也对。”申友菘释疑的点点头,交代道:“若有一天我走了,你要帮爹保管 好这些东西,千万别让它们被你祖父母发现。”
“我相信爹不会这么福薄,不过我可以先帮爹保留这些东西,待爹百年之后再让它 们陪著你。”
“不,不必了,她的遗书是要留给她的父母,她的手绢是要留给她所爱的人,这当 中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我又怎么能将它们带走呢?留著它们在我身旁只是因为忘 不了她,这一生我是注定纠缠在这无缘的感情中了,但我不希望自己的来生也跟著沉沦 ,所以让这一切随著我生命的结束而终止吧!”申友菘哀伤的说。
“那爹要我怎么处理呢?”上官逸仁沉重的问著。
“你把它好好的留在身旁,待你祖父母百年之后,让它陪他们一起入士吧!我瞒了 他们一辈子了,不该让他们再带著欺骗长眠。”
“我知道了。”
“能够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可以说是了无牵挂了,若真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不 能再见到我的表妹,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爹,你的身体……”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他?
手制止了儿子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你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早一点休息吧。”
“嗯。”他帮父亲盖好被子后,上官逸仁心情沉重的离开。
***
凄迷的风在他身旁打转著,空气中弥漫著血腥与肃杀的气味,一向蛮横狂暴、不知 伤痛?何物的他,此时却肝肠寸断的搂著他的挚爱,她的鲜血有若岩浆般烧灼他的躯体 ,生平第一次的绝望与无助,狂妄的占据他的心。
她抬头看著他,苍白的脸上绽放了淡淡的笑容,奄奄一息的说:“正邪不两立,对 你的深情,我无法报之以爱,只能用我的鲜血来偿还,今生……相守已无期,与君…… 相约到来生,如果……来世你依然误入魔道,就让我陪你一起沈……沉沦吧!”说完, 她带著凄楚的笑容,安详的在他怀中合上了双眼。
“不,不,冰儿,我不要你离开我……冰儿……冰儿……”上官逸仁大吼一声,痛 楚的白噩梦中惊醒。
他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狂跳的心犹?方才的梦而剧痛,呼吸因而急促紊乱。她的 热血似乎依然在他身上烧灼著,棉被上的双手因激动而紧握著,好半天后才逐渐恢复过 来。
又是同样的梦,只是这一次更逼真写实,她眼眸中的哀愁,此时依然紧紧的揪著他 的心,他眉头紧皱的走下床铺,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心绪如麻的轻啜了一口茶水,试图 安抚激动的灵魂,但那柔肠寸断的心疼与万般爱怜的感觉,依然在他心头萦回不去。
“相约到来生!”他细细的品味著这几个字。
在梦中的他总是怀抱著一名绝色佳丽,她为他受了一剑而虚弱的靠在他的怀中,两 人立下“相约到来生”的誓约,接著他便抱著她一同投入断肠崖,最后他总是痛彻心肺 的惊醒。
这个梦已经纠缠他好几年,他始终不了解?何自己老是作同样的梦,直到几天前, 父亲告诉他有关表姑的事后,他才知道梦中的事竟曾经是事实。突然他有一种强烈的感 觉,认为自己就是沙也天投胎转世。
他在前世抢走了父亲的未婚妻与祖父母的女儿,所以这辈子成为他们的儿子、孙子 ,来偿还前世之债。若真如此,他甘之如饴。但这一切果真如他所想吗?冰儿呢?她又 在哪里?他们不是立下相约到来生的海誓山盟吗?他找得到她吗?
上官逸仁突然灵机一动,想用笔画下梦中的佳人。他迫不及待的拿出纸笔,开始一 笔一划细细的描绘著,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完成了画像。
他将画像悬挂在书桌前,静静的望著画中佳人,她似乎也深情的回视著他,前世的 爱一点一点的涌入他的心头,他不再对自己的前世有任何的疑惑,他对著画像许下承诺 ,他一定要找到她。
***
申友菘专注的凝视手上的锦盒,思绪再度飘向不知处。自从向儿子说出了二十年前 的事后,深藏在心头的记忆,像是随风扬起的尘埃似的,弥漫了所有的时空。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灵魂早已随著表妹深埋断肠谷 中,只是行尸走肉般的存活在人世间,苟延残喘?的只是尽自己该尽的义务,如今他早 已身心俱疲,生命的结束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上官逸仁拿著画像走进父亲的房间,见他沉寂的望著锦盒,不禁关心的问道:“爹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申友菘将锦盒放在身旁,抬头看著儿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有什么事吗?”他慈爱的看著儿子,或许将所有的重担放在他身上太过残忍,但这不就 是生命吗?
看著父亲日益虚弱的身体与眼中难掩的哀伤与沉痛,上官逸仁的心也跟著沉重了起 来,为了不增加父亲的负担,他强?一笑,状似轻快的说:“我替表姑画了画像,想拿 来给爹看看我是否捕捉住她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