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还会叫,那至少表示你还不会死。”龙华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看着他,却又突然拧起眉头担心地问,“秦他们都还好吧?”
“放心,我喝酒不是为了他们,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们每个人都依然完好无缺地活着。”齐天
历闭上眼睛以平静的口吻说着。
“那你干么一个人喝酒,喝得像是不要命似的?”龙华瞪着仰躺在床上的齐天历叫道,可是齐天历却像睡着一样完全没反应,“齐,我在对你说话!”他忍不住生气地对齐天历大叫,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别人对他恭敬的态度,突然碰到一个对他不理不睬的人,实在教人气愤。
“龙,可不可以麻烦你闭上尊口,好让我睡一觉?至于你的问题,等我睡醒再随便你问行吗?”齐天历不愠不火地开口,双眼依然紧闭着。
“齐,十五年了,你这个冷静自持的态度依然令人讨厌。”龙华撇嘴说道,“说实在的,我还真怀疑你有失控的时候,所以在昨晚见到醉醺醺的你才会被吓一跳!我……算了,你睡吧,我去外面找云凯聊天。”见齐天历分明已沉睡,他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走出房间。
冷静自持?失控的时候?其实要看他由冷静自持变成失控是很简单的,因为凡事只要扯上梁思绮必能让他心烦意躁,要他失控何其简单呀。齐天历在睡前忖度。
☆ ☆ ☆
是日中午在云凯屋内开伙吃饱后,齐天历打算先回家梳洗后再带龙华去会那群兄弟,所以两人便边聊边开车往齐天历的住处出发,然而令他们讶异的竟是秦轼杰等人竟未卜先知地站在他门前等着他们,所以当齐天历和龙华两人下车时,他们的表情简直只有用“张口结舌”四个字来形容了。
“喂,你是不是偷偷通知他们却没告诉我,想让我有个意外惊喜呀?”龙华用肩膀顶了齐天历一下,笑容满面地朝那群久违的兄弟走了过去,然后一人给他们一拳,‘好久不见,你们果然跟齐说的一样完好无缺!”他大笑善。
“龙?”秦轼杰等人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张大的嘴巴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
“怎么?看到我高兴到说不出话来吗?”龙华仰头大笑甚是得意,但好半晌后他们依然没有别的反应时,他就觉得情况不对了,“怎么了?难道你们真的被我的出现吓呆了?可是你们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又怎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你们有事来找齐?”他转头看向齐天历,然而齐天历却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秦,你们怎么全都来了?有事找我吗?”齐天历走上前若有所思地问。
“你……你昨天一整天去哪了?”秦轼杰皱眉开口同。
“这个问我就可以了。”龙华大声地撇嘴说,“他呀,昨天下午在人家店门还没开时就硬闯进去喝酒,喝到醉
醺醺不省人事不说,还乱发酒疯赶都赶不走,要不是我恰巧在那的话,他一定被人丢出门醉死在街头上了。”
“进来吧,你们不会无事登三宝殿对吧?”齐天历对龙华极尽讽刺的言语没什么反应,只是拿了钥匙开门,然后淡淡的说后率先进屋。
“齐,你不知道……”赵孟泽的眉头原本就紧得几乎可以扭出水来,再见齐天历一副没新鲜事的风平浪静脸后,再忍不住对齐天历吼出声来。
“赵,别多话。”魏云智忙拉他一把用凌厉的眼神阻止了他。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那件事的样子。魏云智用眼神对秦轼杰等人说着。 。
怎么办?谁来告诉他?还是能瞒就瞒?楚国豪拧紧眉头无声的问。
这种事能瞒吗?秦轼杰带着沉重的表情摇着头。
“你们在犹豫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不说就能改变这一切吗?”赵孟泽生气地大声吼道,“你们不敢说,我说!”他甩开魏云智箝制的手,迈步向门走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华这回真的有了“事态严重”的警觉,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凝重所取代。
“你们告诉龙吧,我怕赵会抵挡不住发狂的齐,我先进去看看。”魏云智雷厉风行地跟在赵孟泽身后进屋,留下呆愕的两人和脸色更加凝重的龙华。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齐会发狂?你们谁快告诉我?”
“我进去帮忙压制齐。”听到屋内传来的咆吼声,秦轼杰诅咒一声闪身入屋。
秦轼杰一踏进屋内见到的就是一脸狂暴的齐天历,将企图阻止他的魏云智重重撞飞在墙壁,然后狠狠揪住被吓退后的赵孟泽衣烦,活像是从地狱来的复仇魔鬼般的瞅着赵孟泽。
“你再说一次。”他冷峻地对赵孟泽说,眼中闪现的却是地狱烈焰。
认识这些年来,赵孟泽第一次被齐天历吓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他很后悔自己竟会白痴到自告奋勇来当炮灰的程度,可是现在悔不当初已经太迟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还是死得轰轰烈烈比较有看头一点。
“梁思绮死了。”他一口气说完后干脆紧闭双眼,认命地等待那死亡时刻的来临。
“赵孟泽!”
一声狂叫怒吼下,赵孟泽预料下的拳头没有落下,相反的,揪在颈间的压力却在瞬间消失,他疑惑地睁开双眼,见到的是被魏云智和秦轼杰扣在手中的怒狮——齐天历。
“齐,你冷静一点。”魏云智沉稳地对挣扎不休的齐
天历说。
“赵孟泽你再说一次,谁死了?你再说一次!”
“梁思绮、梁思绮死了,你要我说几次呢?就算说再多次,这个名字还是不会由梁思绮变成别的名字。”赵孟泽有些苦涩地说,不是他故意要向齐挑衅,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她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诅咒她?你为什么要诅咒她?赵孟泽!”齐天历狂啸着,激动的情绪让魏云智和秦轼杰两人差点驾驭不住。
“赵,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梁思绮她明明没有死,只是……”秦轼杰一边努力抓紧齐天历,一边对赵孟泽直皱眉头。
“只是变成植物人躺在医院里是不是?那跟死了还不是一样意思?我说梁思绮死了有错吗?”赵孟泽忿然的打断秦轼杰,而后者却只有抿嘴低头不再说话。
“不,我不相信!”齐天历大吼出声,什么变成植物人,什么跟死了一样,他们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和这些可怕的字眼连在一起?他们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
“齐你冷静听我们说……”看了一眼秦轼杰与赵孟泽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表情,魏云智不得不开口。
“放开我,我不要听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出去!”齐天历根本不想听。
“魏,你们放开他。”刚从外头走进门的楚国豪开口说。
魏云智和秦轼杰眼中同时闪过不确定,但也同时放手,顿时齐天历获得了自由,而下一秒钟则毫不考虑地往外冲。
“等一下。”楚国豪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阻止我。”齐天历脸上有着肃杀之气。
“刚刚有个女人送这过来给你,她说这是‘秦雯’……”手中的信被齐天历一把抢去,楚国豪放下空空如也的手将话说完,“指名要给你的。”而齐天历早已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了。
嗨,齐天历:
你好吗?是否想过有一天会接到我的来信呢?应该没有吧。
现在的你是否已经知道我就是“秦雯”了呢?如果还不知道的话,那我也真是服了你的“不知不觉”了。我真的很意外竟有人不认识我,你真的打击到我弱小的心灵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把我当一般普通人看待,和你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快乐。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然而事实上我是爱你的,你会不会觉得很意外呢?哈,别紧张,我之所以会现在告诉你这个事实,只是不愿让自己唯一一次的爱情被冠上“暗恋”这两个字,因为我不喜欢这两个似乎代表着懦弱
的字眼。当然我也并不会求你回报我的爱,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都给了那个叫明珠的女人,我很识相吧。
很遗憾我们俩的缘分就只有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更遗憾没能替你生下你期待已久的小孩,我真的很抱歉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但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去堕胎,绝对没有。唉,其实现在说这些话也没用,毕竟我们的孩子已经变成小天使了,不是吗?只是我真的很不甘心,所以我要去替宝宝报仇。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一切仇恨也该烟消云散了才对。附上一张“遗忘你”给你,但愿你能记得有个小鬼曾经试图“遗忘你”,却不能。
祝
好运
梁思绮绝笔
信纸飘飘由齐天历指间滑落,中间则夹杂了一张“遗忘你”,令人讶异的是这张“遗忘你”的内容竟在最后多出了这么一段——
可是好难
无法怪你 无法恨你
无法遗忘你 我依然爱你
如果有来生 愿你我有缘再续
别了 我的爱
虽然我不断告诉自已遗忘你 在心中却依然爱你
如果有来生 愿你我有缘再续
☆ ☆ ☆
事发过了半个月,梁思绮静静躺在床上也躺了半个月,身上的伤痕由怵目惊心的血孔渐结成疤,而穿插在她身上奇形怪状的管子也渐渐少了,她平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却再也醒不过来。
病房外原本川流不息的人们,如记者、歌迷、朋友等由刚开始水泄不通的拥挤不堪,变成了现在三三两两的稀疏状,大部分的人都已对她放弃了希望,甚至事发一个星期后,就有人开始劝导梁父梁母该在秦雯各项器官尚未萎缩前捐出,那样至少还能让秦雯遗爱人间。
可是梁父梁母并不允许,因为在事发第三天,他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女儿的信件,而那封信几乎让他们惭愧得想一死了之。原来女儿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原来她那阵子拼死拼活工作全是为了他们赚老本,原来他们错得竟是这么的离谱,然而一切却已后悔莫及。
抱着一线生机,他们坚持女儿会有醒来的一天,可一是半个月转眼就过,再也没人敢说秦雯会有醒过来的一
天,连医生都只能对他们摇头叹息,终于在今天他们对命运妥协,答应在明天替她拔掉氧气管,结束她只有十八岁的年轻生命。
“思绮,你醒一醒好不好?妈求求你,求求你……”看着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儿,梁母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决堤而出,她真的很后悔当初未能好好善待女儿,而今却只能对着一个毫无反应的躯体垂泪悔恨。
“别这样,你再怎么哭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梁父将她扶起,暗哑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哽咽,眼泪在眼眶中直打着转,“明天早上我们还得来这……”他根本无法将“安乐死”三个字说出口,即使那已是既定的事实。
“不要,我们不能这么做,思绮她还在呼吸呀……”她还有呼吸……”梁母吸着鼻子反复地说着。
“我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呀。”梁父老泪纵横的看着梁母,“思绮就如医生所说的,除了还会呼吸之外什么都不会了,难道你还不肯面对现实、不肯放弃?”
“但是,她明明还会呼吸……”
“我知道。”梁父轻轻将梁母拥进怀中往门外带,口中却喃喃自语的叹息着,“我知道思绮还会呼吸,我知道……”
门被关上后,房内陷入了沉寂,再加上刚换上的昏暗小灯,整个病房的气氛除了孤寂和了无生气之外,再也没别的了。而梁思绮就一直静静的躺在那张孤寂又了无生气的病床上,直到齐天历闪入病房走近她、凝望她,她依然一成不变的静静躺着。
“嗨,小鬼,我来看你了。”喑哑的声音由齐天历喉咙间发出,他带着心碎的温柔看着她,怜爱地轻触她肤如凝脂的脸颊,这么眷恋、温柔、轻盈和小心。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慢才来看你呢?”他露出了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对她说着,然后又径自的回答:“那都要怪我那群好兄弟!你知道吗,他们竟然把我当个精神病患一样囚禁起来,还用绳子将我绑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耶,有够狠吧!”
“你别笑得这么夸张好吗?这一切还不是被你害的,你还笑!”他对她轻斥着,然后留恋在她脸颊的手移到了她唇边,沿着她美丽的唇形画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是你害的吗?因为你的呆、你的傻让我气疯了,疯到想杀光挡住我来看你的人,所以为了阻止我犯下杀人罪的他们也只能将我囚禁了。”他低着头,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她,“小鬼,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事情只要和你扯上关系就能让我失控呢?你是天生来测试我冷静度的,还是生来磨练我的呢?不管怎么样,我好像被你整得惨不忍睹对不对?”
看着不言不语的她,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身靠在自己身前,“为什么要这
样整我呢,小鬼?”他温柔地环着她问道,“为什么要在事情发生后才用写信告诉我你爱我呢?为什么写了‘遗忘你’后却又写了那句‘我依然爱你’给我呢?你说如果有来生,愿我们再续缘,但是如果没有来生呢?难道就任由我们之间缘尽情未了吗?你这个小鬼为什么能这么狠心留下一堆问题给我,自己却走得如此潇洒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好像她听得懂又能回答他似的,可是她怎么可能听得懂又能回答他呢?
“又是一个夜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也是在夜晚吗?”齐天历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继续说着,“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却又常常忘记,那天半夜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呢?如果不是被我撞到的话,你想走到哪里去呢?”
他停顿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丝自我揶揄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我常在胡思乱想,想着如果当初我们没有相遇,世界会因我们而改变吗?想着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和我是否还会在别的地方相遇?想着如果我不会煎蛋,你是否还会赖在我那儿不走?想着如果没有那一夜的发生,我们之间的感情走向又会如何?你还会爱上我吗?而我呢?我想,也许,不,我一定还是继续沉迷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认为我爱叶明珠。”
“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有一个外号叫‘痴情悍将’,这是我那群兄弟送我的,因为冷静、明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我,竟可以喜欢一个根本不在乎我是圆是扁的女人五年而不变心,他们认为这样的行为如果不叫痴情,那天下就没有‘痴情’这两个字了,所以从此‘痴情悍将’成为他们揶揄我的专有名词。”齐天历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天知道这些年来我的行为跟‘痴情’两个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因为对叶明珠的只是‘痴迷’,有点像个白‘痴’一样的‘迷’恋一个人,而那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