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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唏唏嗦嗦的声音惊醒了齐天历,他倏地睁开双眼,直入眼内的是一个偷偷摸摸的娇小身影,她正在翻查他的口袋,试图窃取他皮夹内的钱。
好家伙,原来她还是个小偷呀!
“右边抽屉内还有更多,你要不要顺便拿走?”他讥讽地开口。
他突然的出声惊吓了她,她倒抽了一口气倏地回过头看向他,却又在下一秒钟作贼心虚地急忙转回头背对着他,就像个掩耳盗铃的笨蛋,以为她看不到他,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她。
“右边第一个抽屉还有,而且抽屉没有锁,很方便、容易得手的。”他接着说。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把她当成了小偷不成?梁思绮深深地吸口气,然后缓缓地转过身看他,然而却在完全看清楚他后再度倒抽了一口气,铜铃般的大眼直盯盯的瞪着正由床上坐起身,被单缓慢由胸前滑下至腰间,露出傲人身材的他,老天!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雄伟壮观的胸膛。
“怎么不动手了?”他讽刺地看着她说,随即由床头上拿了根烟叼上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动手,脸上的表情当然尽是浓浓的讽刺与不屑。昨晚他真该把她丢在马路上才对,他很后悔。
“我……我只是想拿点钱去买早餐……”她瞪了他胸腔足足有半晌后才回神,结巴地开口,却止于他挑高的眉,与出口的冷嘲热讽。
“买早餐?那我是不是可以麻烦你顺便帮我买一份?”
“我……不是你想的,我真的不是要偷你的钱……”见他不信的揶揄自己,她急忙出口澄清。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偷钱?
“要拿就快动手,少在那里讲些自欺欺人的话,你若再不动手,等会儿我反悔的话你就别后悔。”他讥讽的打断她,一脸虚情假意的和善。
瞪着他不屑一顾的脸色半晌,梁思绮皱起了眉头,“我……你真的误会了,我……”
“误会?”他嗤之以鼻地冷哼,“我都好心告诉你钱在
哪里了,你就废话少说快点动手吧。”
生气!梁思绮第一次气得快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好生无礼,什么都没弄清楚就一口咬定的诬良为盗,真是气死她了!
“好,我是要拿你的钱又怎么样?”不再多作无意义的解释,她既生气又泼辣地朝他吼道。“昨天是你撞到我耶!就算我外表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我内心的惊吓却是无可弥补的,我拿你点钱算是便宜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更何况我还好心的在不吵醒你的情况下委屈的自己动手拿,你该感谢我的体贴才是。”她倒要看他怎么说。
齐天历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听到这么可笑的一段话,偷他的钱还敢说是体贴他?呵,光天化日之下说瞎话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好个胡言乱语的小鬼!
小鬼,说她是小鬼其实一点也不为过,看她现在的穿着,一件过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吊挂在她薄弱的肩上,一条洗到泛白膝盖破洞的牛仔裤里着像是营养不良的“乌仔脚”,清汤挂面毫无流行可言的学生头下则是一张天然无粉饰的小脸,她,大概不会超过十五岁吧。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感谢你没打扰我的睡眠喽?”他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开口,笑意却丝毫没有传进他眼中。
“正是。”她抬高下巴傲视他说。
“哈……哈……”他狂冷笑出声,“如果你真的体贴我的话,你根本可以醒来就马上滚出去,而不是奢求任何精神损失的赔偿,更不应该再出现我眼前惹人厌。什么叫作‘大恩不言谢’我还懂,我绝不会要你回报我收留你一夜、没让你露宿街头的恩情的。”
“大恩不言谢?”梁思绮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进出口,“昨天是谁撞到谁?你本来就该对我负责,我……”
“负责?请问你身上有任何可见的伤势是我造成的?昨天晚上又是谁口口声声说没事的?”他撇嘴道,“我那时根本就可以不必管你的死活,反正你又没事。”
被他这么一抢白,梁思绮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昨天她是亲口说过“我没事”这三个字,她也没办法把这三个字抓回来吞回肚子里去,但是她就是气不过他咄咄逼人,不给人留余地的态度。
“是呀,你是可以不必管我,是谁教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你这个鸡妈妈的妈妈——鸡婆!”
齐天历怒目相向地死瞪她,说实在他真的很气自己竟救她回来,用鸡婆这个字眼形容他还真是贴切呀!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多少钱随你拿,要全部拿走也行,就当我花钱消灾好了,只要你快滚出我的房子就行了。”突然瞪她一
眼,齐天历以自认倒霉的口气说完后,往后一躺,不再理她。
见到他的反应,梁思绮这回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了。
摸着良心说,其实从头到尾错的人都是她,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撞到她的倒霉鬼而已,更何况她打从心里头就没要拿他的钱来赔偿自己,事实上她是真的饿得快昏倒,又找不到东西吃,才会有这种下下策——进他房间借点钱去买早餐吃,但谁知道钱还没借到手就和他唇枪舌剑起来。可恶,这一切都要怪他的“小人之心”,要不然她也不会咽不下这口气,冲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这下可好了,她是选择继续饿肚子呢,还是接受他的“慷慨解囊”,然后一辈子背负“小偷”之名?当然,后面那条路她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她才不想当个挂名小偷哩,但饿肚子?她咬着下唇瞪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影,不,她也不会选择自我虐待。
“喂,你不要睡,我话还没说完耶!”她对他叫。
等了五秒见他完全没动静,她干脆径自的大声说下去,“喂,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是小偷,也没有要偷你的钱的想法,只是我真的很饿,在你家冰箱里又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吃的,身上也没半毛钱可以去买东西,才会出此下策到你这里借一些。”她顿了一顿,“我想,会好心带我回家收留我一晚的人应该不差,至少不会吝惜借我一些钱买早餐吃,何况我还打算留张纸条给你,告诉你等我有钱时会马上如数奉还……”
“该死,我叫你滚出我家听到没有?”齐天历一鸣惊人的坐起身朝她怒吼,天晓得他昨晚为什么不加点油撞死这小鬼了事,害得他现在想安稳睡个觉都不行。
梁思绮轻拍被他吓到而狂跳的心脏,一脸怪怨的表情瞪着他,“你吓到我了。”
“吓到你?那真可惜,事实上我最想做的是掐死你!”他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下床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梁思绮恐惧地连退两步,“我跟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别开玩笑了。”
完了,聪明如她怎么会落到被人掐死的地步?她还不想死呀!她紧闭起双眼,双手护卫着自己的颈部,等待预料下的压力落在自己纤细的脖子上,结果等到的却是他粗鲁的拉扯。
“拿去。”
“做什么?”瞪着手中他硬塞给自己的千元大钞,梁思绮呆呆地抬头看着他。
“拿了钱就快给我滚出去。”他冷冷地看着她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往床铺一躺,这下子她可以滚了吧。
瞪着手中的钱半晌,梁思绮还是不懂他的意思,什么叫作“拿了钱就快给我滚出去”?好像她专程来这跟他讨钱似的!
“喂,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我说我不
是小偷,来这只是想跟你借点钱买早餐吃而已,你塞一千块给我做什么?”她皱着眉头说,“何况买一份早餐顶多二十块就够了,如果你塞钱给我的意思是要借钱给我的话,那么你有没有零钱?我不要那么多钱,只要二十块……”
“滚出去!”齐天历快抓狂了,他一掀被子怒不可遏的朝她狂吼,而脸上的表情可以让方圆十尺结冰。
“你……你干什么叫这么大声,你……这是你第二次吓到我你知道吗?”梁思绮这次是双手护心,一脸惊吓后的怪罪状。
“出去。”瞪着她,齐天历的脸色已经变成青色的。
“可是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二十块?”她将一千元放到她身边的桌面上,“喏,这一千元还你,我不要那么多钱,还起来很累人的。”
盯着她神情坚定的清丽脸庞,齐天历握紧想掐死她的双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奢望你还钱。现在,钱拿着马上给我滚出去。”
“不还钱?那怎么可以?”梁思绮瞠大了双眼,一脸无功不受禄的清廉表情朝他叫道,“你别瞧不起人了,我如果向你借钱就一定会还,什么叫作不奢望还?我一定会还你的。”她信誓旦旦的对他说。
“滚。”他从牙缝中进出这个字。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要人走干么一定要用那么难听的字——滚,你知道那很不礼貌的,更何况我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就不能好心点拿二十块借我吗?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还你钱就会还,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做出食言而肥的事,虽然我很想胖一点,但我还不至于那么缺德……啊,你改变心意要拿钱借我啦!”见他翻身下床,梁思绮喜出望外地看着他说,“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齐天历嗤之以鼻地从口中进出这两个字,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人敢把“好人”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这个小鬼竟然敢对他这么说,这对他这个令人闻之丧胆的“黑街教父”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步步逼近她,齐天历一声不响而且奇准无比的一手抄起桌面的一千元,一手拎起她的后领往外走,然后一气呵成的开门再把她和一千元一起扔出大门外。
“砰!”呆若木鸡的瞪着眼前轰然甩上的大门,梁思绮整整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
老天,这就是他待人处事的方法吗?竟然把她拎起来往大门外丢,这个……这个可恶的男人!突然间,她低头看见飘落于地的千元大钞,一股油然而生的忿怒由心升起,她抓起钱一跃起身。
“喂,开门,开门啦!”她猛拍门板大叫着,“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有钱就能用钱砸人吗?开门——开门——我要你把话说清楚,喂,你开门啊!”
敲了半天、叫了半天,梁思绮得不到屋内的任何反应,相反的自己却觉得口干舌燥、双手发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再也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气愤的甩甩手放弃继续敲门和喊叫的行为,心里始终不甘心被误会。
“喂,我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但是我慎重的告诉你,我不是小偷,也不是乞丐,你这一千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听到没?我一定会还你的!”她最后一次对大门叫喊宣告后,忿忿地转身离去。
第二章
深深地叹口气,齐天历疲惫地用手爬了一下及肩长发,好累,他这辈子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不堪,为什么呢?因为叶明珠的婚礼。他比谁都清楚明了。
眼看着叶明珠的婚礼一天天的逼近,他却无力更改什么,却还得漠视自己心痛的感觉,帮忙叶振东布置他宝贝女儿婚礼的一切,然后让心酸与痛苦一点一滴的吞噬自己,直到麻木不仁没有感觉为止,处在这种身心双方面的煎熬下,也难怪他会感觉到累了。幸好,只要再一个星期,等婚礼一举行一切成定局,他的心中再没有半点觊觎后,他应该会慢慢恢复过来。
不自觉地再度叹了口气,齐天历抬头仰望满天的星辰,今晚的星空特别晶亮,好似在告诉人们世界是多么的美丽一样,但相反的却更彰显他心中的郁闷与不顺。
人,多么渺小,纵然再努力仍争不过天;人,多么渺小,即使再难过仍感动不了天;人,多么渺小,生老病死、来来去去好几回,世界却依旧运转着。人,真的很渺小,既然争不过天、改变不了事实,也只有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没想到他齐天历也会有这种感叹的一天,这就难怪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了,现在的他只愿这段感情能像春梦无痕,转眼烟消云散就好了。
只是可能吗?摇摇头,他决定不再多想以免自寻烦恼,而且如果他真的感到疲累的话,现在他最应该做的事是赶快回家躺在床上睡觉才是,所以还是快点回家吧。
口中哼着不成调却符合自己心境的曲子,他稳稳当当地驱车回家,没想到在快回到家的路上,天却突然下起雨来,苦闷的他竟也感叹起老天的多变,甚至还多愁善感的想,难道连老天都感受到他的悲哀,为他哭了起
来了,吗?
不由自主地,他撇了一下嘴笑了起来。他这个想法还真是可笑至极呀。
当他熟练地将车子停靠在家门的路边时,车外的雨势已大到令他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火速下车甩上车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家门。
“该死!”不期然地被门前的东西绊了一下,齐天历直觉反应的诅咒出声,然后急忙稳住颠簸的身子。三更半夜的会有什么东西挡在他门口?不会是流浪狗之类的吧?
想到“流浪狗”这名词,齐天历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齐天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在许多人眼中是个社会败类,但他却可以摸着良心发誓,他一向很爱护小动物的,而不像一些自认为是甲等公民的人,可以为了一时的流行趋势和新鲜感而养动物,却在新鲜感过后弃之不理,让那些可怜的动物流离失所,在外头自生自灭,甚至于衍生种种社会问题,这种行为真的很令人发指。
不管如何,他的心再冷酷无情对流浪动物就是无法弃之不理,所以他才会建立了一个“流浪动物之家”,而且很明显的,“流浪动物之家”明天又得多准备一间狗房了。
他带着一丝善诱的笑意低头准备引导门前的流浪狗进屋,却在下一秒钟愕然的瞪着眼前畏缩成一团的人影,他刚刚绊到的竟然是个人!
老天!这个人半夜蹲在他家门前做什么?
“喂,醒一醒。”他皱着眉,伸手摇了摇那人影叫道,三月的季节不适合在外头露营吧?更何况对方连个帐篷都没有,“喂,醒醒。”
见对方始终没反应,齐天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发现他太晚了,眼前这个人早已经见到阎罗王了……一想到这儿,齐天历忙伸手探向对方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