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余彩霏上下瞟了她一眼,满腔的妒意让她更加口不择言。“凭你?算了吧!真正的好货色才不会屈居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呢!”
苍辉忍住动手打人的欲望,粗鲁地把她拉向保时捷。“我们没有兴趣听你发表谬论。你还是请回吧!”说着,苍辉打开车门,硬是把她塞回驾驶座。
“石苍辉,你欺人太甚!”彩霏大嚷。
砰的一声,苍辉用力甩上车门,冷冷地说:“余小姐,祝你旅途愉快!”
余彩霏愤愤地白了他们一眼,终于发动引擎,识趣地离去。
苍辉吁了一口气,弯身提起购物袋。
“她怎么会来呢?”绛雪问。
“说是刚好路过,谁知道呢?”他轻松带过。
进屋的时候,绛雪感觉到疲累排山倒海袭来,所以屁股一沾到椅子,她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下来了,同时感到胃部一阵翻搅,恶心感再次涌现。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苍辉把采购品归类以后,关心地问道。
“嗯。”她闭上了眼睛。“苍辉,晚餐煮麦片吃,好不好?我现在太累了,实在是提不起劲来做饭……”
“那就煮麦片吧!”说着,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爱怜地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轻轻点头。
“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今天在市区已经看过了。”
“医生怎么说?”他关心地问。
绛雪缓缓睁开眼,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温柔地说:“我怀孕了。”
“啊?”虽然他知道自从绛雪不再服用避孕药以来,她就有受孕的可能,但是从绛雪那里亲自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充满了震撼性。
他把脸放在她的小腹上,想到他的孩子正在里面成长,心中不觉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太好了,我们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他喃喃低语,仿佛在和未来的孩子说话。
“是啊!”她双手轻轻撩拨他的头发,声音里盛满了暖暖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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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特报:强烈台风艾恩,目前暴风圈正笼罩在本省上空,预计将继续盘留五个小时,中南部地区民众请慎防强风豪雨……阿里山公路因豪雨山崩,石桌到玉山国家公园之间交通全面中断……
绛雪和苍辉并肩坐在客厅里,对着窗外的强风豪雨出神。
“这次台风的威力,是五年来最大的……”苍辉喃喃自语。声音苦涩。
绛雪为他沏一壶热茶,安慰道:“前天我们不是加强防台措施了吗?我想我们一定会撑过去的。…但愿如此。”他啜了一口茶,随即站起身,像头不安的狮子般,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绛雪走过去,轻握住他的手。“苍辉,不论发生什么事。”她沉静坚定地说:“我们都会克服。”
他愣愣地站着,想到他辛苦经营的农场正和风雨搏斗,就感到十分不安。
“金针已经开花了,要是捱不过这场风雨,那什么都完了。”他的声音粗嘎而沉重。
“难道你就这样放弃?”她问。
他转头看她,幽暗的眼眸里燃烧着微愠,“放弃”两字对他来说,显然非常不中听。
“我们要更努力,”她坦然面对他的愠怒,目光异常坚定。“今年你多了一个人手帮忙,我相信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的面容这才逐渐舒缓下来。他执起她那双细致的手,紧紧握住,“你说得对,我们只有更努力,才能捱过这场灾难。”
三个小时后,天色已暗,苍辉穿上雨衣准备出门。
“你要出去?”绛雪从厨房端出一壶热茶,瞪着苍辉同。
“我得去农场看看,风雨这么大,或许花棚的屋顶被掀开了,也有可能整个被吹倒……”
她指向窗外,厉声问道:“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雨出门?”
“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再说,现在风势已经转弱了,我想应该没什么同题。”
“没问题?你没听见广播说阿里山公路因为山崩而交通中断吗?我希望你不要冒这个险。”她双手插腰,挡在门口。
“我要走的那段路没有山崩。”他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绛雪,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农场被摧毁。”
她倒抽一口气,直直瞪着他。“那么,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他实在不能忍受怀有身孕的妻子在风雨中到农场工作。
“除非我们两个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她丝毫不肯妥协。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万一你要是来个摔跤滑倒什么意外的,要谁负责?”
“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我会更加小心。”她坚定地说。
苍辉明白以他有限的口才,肯定难以说服这个顽固的小女人。他索性冲上前一手抄进她的膝下,倏地抱起她。
“你干什么?”她大嚷。
“要你这只小野猫停止吵闹。”他不慌不忙地朝卧房走去。
“石苍辉,你……你不要脸!又对我使用蛮力……用蛮力对付女人的男人,比猪狗还不如……”她一路叫嚣着,不放弃任何一个破口大骂的机会。
他把她放在床上,“你最好乖乖待在这里。”他发出警告。
她狠狠瞪着他。
“我会尽快回来。”说完,他立即甩上门离去。
直到绛雪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才从床上跳下来。
“这个傻瓜!”她喃喃骂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应付得了这场暴风雨呢?
第八章
七十分钟后,绛雪、方盟和方薇一起出现在苍辉的农场上。
雨像关不紧的水龙头,倾盆泻落。
“雪姊,这乌七抹黑的,要从何找起啊?”方薇对着眼前一片漆黑夜色,茫然发问。
“我们兵分三路。”绛雪朝右一指。“方薇,你往休息室的方向找。”接着,她转向方盟。“你对农场的地形比较熟悉,露天花田的部分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方盟关心地问。
“我负责花棚那边。对了,手电筒还带着吧?”
“嗯。”
“OK,如果出了状况,就把光线往天空扫射。”
“那我们就赶紧行动吧!”方盟说。
绛雪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伸出手,拍两人的肩膀,“大家小心!”
语结,三人同时往三个方向散去。
绛雪急得像势锅上的蚂蚁,因为紧张过度而冒出的冷汗混着雨水一起滑过额际,雨水模糊了视线。
“苍辉——苍辉——”
她的声音像是被吃进黑色雨幕里,逐渐消失不见。
“苍辉——苍……”
她又喊,第二声未喊完,她已砰地一声栽进泥泞里。她挣扎着爬起来,顺手抹了抹脸上的污泥,还不忘骂一句:“倒楣!”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花棚。她加快脚步,不管淹过脚踝的湿泥,步伐艰难地移向花棚。
“啊!”
倏地,好尖叫出声,看见十分尺外的一座花棚正往右倾倒。接着,她看见化棚下正弯腰稳住支架的一条黑色人影。这一次,她在还来得及发出尖叫之前,就已经拔腿飞奔出去。任凭飞泥溅满她的雨衣。
她猛地冲到他面前,使尽全身力气拉他往外冲。“快跑啊!花棚就要倒了!”她紧拉住他的手,边跑边喊。
砰——一
下一秒钟,他们听见花棚倒地的巨大声响。
脚步一踉跄,两人双双跌进泥地里。苍辉顺着砰声的来源回头,正巧看见倾倒的花棚——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要是再迟个半秒钟,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绛雪了。
他不禁伸出双臂,紧紧把她圈入怀里。第一次,他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他绝不能失去她。因为他们的生命已紧紧相互牵连。
她觉得脑部一阵晕眩,但仍偎在他的怀里,接着,她感觉到他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胸膛。
“苍辉……”她低喃的语气充满关心。
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肩之间,“完了,农场完了……”声音哽咽喑哑。
“天无绝人之路。”方才的晕眩正转为阵阵剧痛,但她仍咬牙忍着。“苍辉,我们一起努力。”说着,她拾起身边的手电筒。朝天空一照。霎时,黄色的光束穿透蒙茫雨雾,在黑色的天空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像是他们不灭的希望。
不一会儿,方盟和方薇相继赶到。
“你们夫妻果然有心电感应!”方盟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几绺湿发沾在额前。“我不知道绛雪和你的磁场相近,一定会先找到你。”
苍辉微微牵动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谢谢你们。”
“哎呀,辉哥你都不知道雪姊当时差点把我们家的门都拆下来了呢!你瞧瞧她那股急劲,活像世界末日似的,拉了我和哥哥的手就往车上锁,我们才知道你一个有跑到农场来了。”方薇蹲在他们身旁,滔滔不绝。
苍辉低头看着怀里的绛雪,眼神十分愧疚。“绛冒,我……”
“嘘一”绛雪把食指搁在嘴唇中间,虚弱地说:“不要说---”话未说完,她双眼一闭,一松,昏过去了。
“绛雪!”苍辉急忙喊道。
方薇连忙弯身前倾,把手掌贴上绛雪的额头,“哇!好烫呀!”她惊呼。
苍辉的心中顿时一片慌乱——绛雪有孕在身,身体根本不容出现半点差池;而另外两座花棚的屋顶又被掀了一角,若不立即补修,那些珍贵的花种恐怕就要全毁了……但是,花没了可以再种,绛雪的命却只有一条。
倏地,他抱着绛雪站起来,转向方盟,“我得送她去医院。”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方盟,这农场——”
二十几年的死党,方盟怎么不明白他的难处呢?只见方盟忙不迭地拍他的肩膀,体谅地说:“你放心,农场的事就交给我和方薇吧!”
“对啦!雪姊的身体要紧,这里有我和老哥罩着,你甭担心啦!”方薇抢白道,倾盆大雨中,她必须扯开喉咙大声说话,声音才不会被吃进雨里。
“谢谢。”苍辉既感激,又感动,但是绛雪的高烧提醒他必须立即切断这场对话。“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再见!”说完,他抱起她,迅速奔向路边的发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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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绛雪在充满阳光的病房里醒来时,看见一旁的苍辉正坐在桌前,用手支着低垂的额头,仿佛陷入苦思当中。
“苍辉。”绛雪低唤,声音因发过高烧而略显沙哑。
“嗯?”他抬起头,嘴角漾开一朵微笑。“醒啦?好点了没?”
“好多了。”她点点头,脸色已恢复红润。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已经退烧了,我想待会儿医生来巡过以后,就可以出院了。”
她的目光滑向自己的腹部,不安地问:“我们的宝宝……”
“没问题,医生为你打过安胎针了。一切安全得很。”他拨开她额前的几丝乱发,眼神却微微露出一些焦躁不安讯息。
绛雪敏感地接收到那些讯息,“你在担心农场的损失?”
他站起来望向窗外,下巴绷得老紧。“我刚刚和方盟通过电话了。”
“他怎么说?”
他咬咬牙,说了下去。“救回的花,还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他输了,多年的工作,只是空忙一场,而他的负债额将高到连银行都不肯再扛下去。
他有三种选择:一,由银行来拍卖农场,而他们将会失去一切;二,他可以申请破产,保有农场完整,但是信用破裂;三他可以接受沈慕青的投资,他冷冷一笑,不认为沈慕青会对一个负债累累的农场感兴趣。
“苍辉,我还有一些存款,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她这几年的薪资所得,加上父母留给她的遗产,算一算也有五、六百万元。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夫妻不是应该患难与共的吗?”
“原因在‘夫妻财产分开制’里写得很清楚。我不能用你的钱。” ’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放弃农场,也不肯接受我的钱?一
她的话不偏不倚地砍中他高傲的自尊。“没错,”他倒抽口气,继续说:“那正是我的意思。”他记得余彩霏的教训,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让绛雪和农场的主权同题产生任何牵连。他承认七个月来绛雪的确改变了他许多态度,但是这一件事他仍旧分毫未动。
“好吧!”她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失落、伤心的神情。“这是你的农场,你有权利决定它的一切问题。”
苍辉还是不信任她。结婚七个月,他仍然相信她有可能做出和余彩霏相同的事情,想到这里,她沮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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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星期后的早晨。
做好早餐后,绛雪转回卧室,看见苍辉一如往常地坐在书桌前核对帐目,神情抑郁。
“苍辉。”她轻唤。
“嗯?”他抬起头,眉头深锁。
“该吃早餐了,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
他讪讪地合起帐簿,随她走向餐室。
“今天我要去市区做产前检查。”绛雪边吃早餐边说。
“我送你去。”
“不了,你农场的重建工作耗时又费力,我自己开车去就好了。”
“真的不需要?”
绛雪嫣然一笑。“你就姑且信任我一次吧!”
“好吧!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喂,你别这么杞人忧天好不好?我才怀孕不到二个月呢!等到我大腹便便的时候,你岂不是连下床都得限制了?”
他白了她一眼。“要是那时你还这样活蹦乱跳,没个孕妇的样子,我倒会考虑‘软禁’的可行性。”“我才不怕哩!”
苍辉出门时,绛雪盯住他的背影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不听话的妻子”。她再也不能忍受苍辉每天一张苦瓜脸地关在卧房里研究那些已成定局的帐目,不如帮他跳过这个关卡。为了她的婚姻生活、他们的家、以及未来的孩子,她必须赌一赌。虽然她已预见苍辉将暴跳如雷,但那只是他们必须克服的难题之一,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更逞论往后漫漫的婚姻旅程了。
然后,她转回卧房,迅速翻出存折、印鉴证明和各式相关文件,直奔市区的银行。
六百万不知道够不够付清贷款?一路上,她想的只有这个问题,并没有想到要如何向苍辉说明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她不会一直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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