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没关系。”众人也喝了酒,接着将话题转到其他地方了。
这样的小插曲,在 UB里很常见,只要将话说开了,往往会成为另一批玩在一起、吃喝在一起的同伴了,就像她和阿耀、王继善来这里以后,认识的小罗和长野一样的道理。
就在予琴起身去上厕所回来后,他们已经和那一票都混熟了,大伙并桌后,聊个没完没了了。
不知是否因为这里的“灯光美,气氛佳”,予琴总觉得米洛克炯亮的眼光很特别,与台湾的男人不大相同,甚至还有一种苍茫的感觉。
吓,他怎么突然看起她了?予琴连忙将眼睛飘开,一颗心激烈怦然的跳动了起来。
“怎么啦,予琴?”
一旁的王继善望着她。
“什么?”
她茫然又不解,她怎么了?
“站着干嘛?”阿耀回答她时,还不忘动手拉她,“坐下呀。”
喔,天!她居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好糗哦!“呃,没干嘛,我今天要早点走,所以你们慢喝。”脑子转了半天,才转出了这个借口。
“喔,那慢走,小心罗,掰!”小罗打着招呼的同时,满桌的男人全都盯着她,与她道别。
“嗯,我会。”
予琴颔首的望遍桌前的每一人,直到米洛克的身上,“很高兴认识你们,掰掰!”
望着米洛克看了她一下,她才转开视线,拎起公事包,离开座位。
她一离开,刚才中断的讨论声又起,谁叫那份报纸给了他们这么震撼的大消息,唉!恐怕网路上也有一堆人和他们一样在热烈讨论……
第二章
予琴在姐姐任予韵与别人合开的征信社上班,转眼快十年了。
“芳邻征信社”在一开始时,就维持了不错的业绩到现在,一来他们领有经济部的登记许可证,二来他们绝不做违法的生意,所以在业界一直很有口碑。长久以往,员工的向心力都很强,姐姐也就很能放心的将公司交给她打理。
在公司,“老总”是称呼姐姐的,“小总”则就是称呼她的,听在外人的耳里会觉得没大没小的,但予琴却感觉非常的习惯与自在,毕竟大伙将公司视为一个大家庭,总是好事。
予琴刚进公司时,是由处理一些与法律有关的事情,譬如某个客户的专利商标被盗用,征信员查出结果后,牵涉到的法律问题,就由予琴前往与公司有合作关系的律师事务所讨论后处理。又譬如某个客户真的抓到了老公与人通奸在床,牵扯到了妨碍秘密的部份,也要有法律方面知识来处理。
因此,法律系毕业的她,没考上律师执照,也没考进公家机关,退而求其次的到征信社贡献所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渐渐地,予琴兼跑业务,学了一些做生意的技巧后,姐姐就放心的去经营她与丈夫在建筑方面的事业,而这间公司,几乎每个月只采个五六次,就这么一直到现在。
“小总,三线电话。”予琴办公桌上的电话扩音响起,她停下了敲打电脑键盘的动作。
“喂,你好。”接起电话后,以肩膀夹住话筒,双手继续工作。
“任副总经理,你好哇,”对方热情的问候。
呕,副总经理?“谁?”翻完白眼而已,予琴立即想起这个声音,“是,是欧姐?”
“呵呵,想起我啦?”对方又是一阵蚀人心骨的笑声,“晚上有空吧?出来一起吃个饭?”
“你,你回来了吗?”予琴扶好话筒后,连番眨眼,“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告诉我?”
欧姐名叫欧纯蓉,是她姐姐婆家那边的亲戚,也是“芳邻”的另一个股东。非但如此,欧姐还是她六、七年前出车祸时的福星,那天,予琴骑着机车被人因抢红灯而撞伤,若不是欧姐刚好自车祸的路口经过,目睹一切,那么,她那次车祸就变成她妨碍交通,任由警方办案了。
因此,欧姐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更等于是她的另一个姐姐。虽然欧姐有时候会显得跋扈、不可理喻,但基本上,她还是将欧姐归类为敢做敢当的可爱女人。
“昨晚回来的。”欧姐回答,“这次回来可能要待上一阵子了。”
“真的吗?”她好意外,没听姐姐提到这件事呀,“是想家了,还是日本不好玩了呢?”
已经六七年没见到她了,保养的白晰好肤色,是否还是一样呢?予琴偶尔想起欧纯蓉时,会这样不由自主地想。
咦?欧纯蓉是“欧亚企业”欧正雄的小女儿,而“欧亚企业”在行内是“百大企业”之一,她回来的消息,在新闻界及台北的社交圈中,应该要掀起波澜才对啊,怎么她全不知呢?
“喔,都不是,还不是我那个……”欧姐突然停下了抱怨,“电话里也讲不清楚,今天晚上你来‘上林苑’,我再告诉你吧。”
“好呀,几点?”
“六点好不好?”
“没问题,到时候见啰。”
予琴没有多想,就与欧纯蓉同时挂了电话,然后又埋首进工作中。
欧纯蓉穿着一袭高贵典雅的圣萝兰浅蓝色套装,端坐在天母“上林苑”包厢内,显得像女王般的娇贵。
“欧小姐,任小姐到了。”领着予琴人内的餐厅侍者,在包厢门口对欧纯蓉说。
欧纯蓉站了起来,“予琴,来,让欧姐看看。”她笑容满面的朝她招了招手。
“欧姐。”予琴笑着投进欧纯容的怀抱,“哪有什么好看的嘛,个头还不是一样的矮,人倒是越来越老了。”
“胡说!”欧纯蓉拉了她在左边的空位坐下,并白了她一眼,“欧姐大你五岁耶,如果你都喊老,那欧姐不就成了老阿婆了?”
她笑着挨蹭了欧纯蓉一下,“欧姐是美丽的老阿婆,美得很呢!”这句话她说的一点都不虚心,她由衷的赞美着,“欧姐在日本天天泡汤洗温泉,皮肤还是那么美。”
欧纯蓉揉了一下予琴的头,“好了,少巴结了。”她停顿了一下,改拍着她的肩膀,“今天欧姐有事找你,你可要帮欧姐办好喔!”
“欧小姐,请问该上菜了吗?”餐厅的经理走进了包厢,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唔。”欧纯蓉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钻表,“好吧,先上好了。”说着,她往她右手边的空位望了一下。
这时,予琴才发觉一个大圆桌上,除了她与欧纯蓉外,还另外摆了两副的碗筷。
“怎么?欧姐还邀了别人吗?”她放下啜了一小口的茶后,问欧纯蓉。
餐厅经理与侍者进进出出着。欧纯蓉漾了一个笑容,“对,还有两位,就快到了……”
欧纯蓉话说了一半,在送菜进出频繁的侍者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来了,表姐我来了!”
“姐夫?”予琴诧异的望着边打招呼边走进来的两个男人,其中的一位是郑鸿贤。
“来,鸿贤、经宇这边坐,是在门口遇到,所以一起进来的吧?”欧纯蓉笑盈盈的招呼着两个男人,“才刚上菜,还热着。”
原来欧纯蓉不只有找她来,还约了她的姐夫与另一位欧亚企业的主管,事情好像非同小可,这让予琴的好奇心涨到了最高点。
当所有人都开始动筷子后,欧纯蓉才面带微笑的寒喧。
“赵经宇是欧亚企业负责保险部门的协理,这点鸿贤很清楚。”欧纯蓉转头看着她,“予琴,应该只见过经宇,但不太熟悉吧?”
“嗯。”予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打着招呼,“一两年前曾与赵协理见过面,协理好,”从公事包中,她飞快的拿出名片递给赵经宇,“我是任予琴,是予韵的妹妹。”
赵经宇虽是礼貌的接下,但予琴却很清楚的看出那是皮笑肉不笑,“你好,你好,都是自己人。”他也递出了名片,“任副总,请多指教!”
“呵呵呵呵……”欧纯蓉啜完一口顶级的鱼翅后,发出她的“招牌”腻人笑声接续着,“好啦,客套完后,我就要言归正传了。”
“经宇知道我要讲些什么,因此经宇听就好,如果我有什么没说到的,你再补充。”收回拿着银匙的莲花指,欧纯蓉知道所有的注意力都摆在她身上后,她正色的开始叙述。
“经宇所负责的‘达亚产险’最近要理赔一个棘手的案子,客户是香港的‘菁英出版社’。薛蒙仁总经理在十年前,针对他旗下最红的大作家车勒毓做产险评估,当时是我接洽这个案子。”
“薛总是鉴于,如果有一天车勒毓无法再继续写作,或是遭到不明外力的阻挠,生病,甚至是过世的话,那么他一时间培养不出接班的作家,对出版社会造成莫大的损失。这种损失的风险,经过我与专家、教授换算之后,再寻觅到国外的保险公司愿意再保的情况下,我设计了保单,承保这件案子。这十年来,我们很准时的收到菁英所付出的庞大保费,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一年前,媒体陆续披露车勒毓闪电结婚后,菁英每个月内,不定时的三、五天内,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是指,车勒毓的作品有可能是抄袭而来的。”
此话刚落,在座的予琴与姐夫郑鸿览立即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已知事由的赵经宇只是诧异了一下,随心便望向予琴与郑鸿贤,“原来两位也是书迷呀?”
“嗯。”予琴与姐夫对望了一下。原来姐夫还有阅读的习惯啊,真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我原先没看过车勒毓的书,但后来听了经宇报告了这事后,便买了车勒毓的书来看,因此我也不大相信匿名信的讲法。”欧纯蓉再说,“可是薛总将信拿给了经宇,转来给我看,看完之后,不由得让我起了个戒心。喏——这就是那封匿名信。”她递出了一张纸。
就在欧纯蓉接着叙说的同时,匿名信在她与姐夫鸿贤之间传阅着。
信中看不出笔迹究竟是来自于何人,写的虽是中文,但字体很明显的是初学中国字的人所写的。
内容大抵上就是说,车勒毓有位才情很高的祖父,但由于他的祖父还来不及看到自己的作品付梓就过世了,为要达成他祖父的愿望,车勒毓以自己为名发表了祖父的作品,但他却不在书后言明是帮他祖父代笔,堂而皇之的使用着祖父的心血,像他这种不是经由自己创作而来的科幻小说,是该予以抵制,以做为对车勒毓的不屑行为一记警告。
“我的看法是,有人故意在抵毁车勒毓。”赵经宇在他们都看完信后,首先说出他的看法。
“那这样的话,范围就无限大了。”鸿贤放下筷子后,不表赞同的回应,“我认为,读者和书迷是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很有可能是车勒毓最亲密的人做的。”
“车勒毓的妻子?她没有理由啊。”赵经宇有些头痛的反驳,“有个大文豪丈夫,名与利全都有了,她干嘛要这样与自己过不去?”
还真蹊跷得很!从动机来看,显然写这些信的人,没有要车勒毓身败名裂的意思。
假设将这封信公布于世界各大媒体上,看到的人只会认为是抹黑,然后就会不屑一顾。
所以写信的人将信寄进出版社中,但这么做又是什么道理呢?出版社的立场一定是要保护自己的作家,不会因此而扼杀它自己的摇钱树啊!因此简单的想一下就知道,这样抹黑的技俩,在出版社的立场是绝对行不通的,饶是如此,对方为什么要做这样事倍功半的事呢?
是车勒毓的对手庄云、路牧、几凡等作家吗?不然是这些作家的所属出版社?还是车勒毓传说中的妻子?
“予琴?”欧纯蓉伸手挡住她飘散的视线,“别想了吧,再想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欧姐的意思是……?”欧沌蓉好像在她已浑沌如浆糊的脑中,再倒人一桶新浆糊,令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赵经宇敛去刚才那种会让人生气的微笑,正色的打断了她,“欧总是要正式委托你,任副总。”
“委托我?”予琴有些惊讶,不是她要妄自菲薄,实在是她这个小庙容不了大沸啊。
“唉呀,不是都说是自己人了吗?予琴年纪小一些,你就叫她名字了吧。”欧纯蓉对赵经宇说,然后转头望着她,“予琴,别担心,欧姐了解你的实力,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如同你赵大哥所说的,去帮欧姐调查这件事,好吗?”
调查?予琴困难的吞咽了一团哽在喉间的口水,“欧姐,车勒毓从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知道他是住在美国的华人,其余的……”
“哇塞!予琴,你知道车勒毓是住在美国的华人啊?”鸿贤瞪大了眼,不可思议般的大叫一声。
“鸿贤,对予琴就这么没信心啊?我相信予琴知道的部份。”欧纯蓉瞠了鸿贤一眼,“车勒毓出书已经二十年以上了,怎么可能还神秘的那么不像话!”
“没错,我也相信。”赵经宇接续着,“如果不是华人,不可能六十几部的作品全都能以中文创作,要以自己的母语文化从事写作,才能永续的写了二十多年还不中断。”
“那……”鸿贤缩了一缩双肩,“这个任务就是非予琴莫属啰?”
“我?真的不找别人了吗?”她愁眉苦脸的望着欧纯蓉。
“当然。”她拍了一拍她的肩膀,“只有你我才放心。一来你个头娇小,不是车勒毓喜欢的那一型,就算挨近了车勒毓的床边,也不会让他起戒心;二来,我找国内的征倌社,不是找外国的大征信社,更不会让写这些信的人起戒心。”
欧纯蓉这么分析听来好像全对,可是……
当予琴从香港菁英出版社薛总手中取得车勒毓的资料时,她才知道,这个任务她应该是永远也达不成的了。
因为车勒毓的连络地址是美国内华达州一个小镇的民间租用信箱,而电话留的又是转接了之后,由一部电脑语音对谈的电话,这,这……
半个月后,纽约甘乃迪国际机场
“任小姐,别太沮丧了,回到台湾再重新出发,加油喔!”达亚产险驻美加地区的澳洲借经理,站在予琴身旁说:“相信总经理决不会责怪你的。”
予琴绽放了一个会令人心安的笑容,“放心吧{乔治。我本来就不看好这次来美国会有什么收获,我不会沮丧的,欧总那边我自会给她一份报告。谢谢你这半个月来的陪伴。”
“我可以叫你予琴吗?”乔治的老外腔将“予琴”喊成了“娱庆”,但他仍半英语半中文夹杂着,。如果我去台湾的话,我能去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