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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子时两对夫妻一起走出家门,微凉的风夹带浓浓的年味拂来。
「杨兄……呃,襟……」第一次用别的称呼叫杨椿真的很奇怪。刘庆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刘兄,就照从前的叫法吧!」杨椿立刻替他想到解决方法。
「嗯,杨兄还记得我堂兄刘广吧?」他试探地问道。
「当然记得,有什么事情吗?」
「他后天要跟萧琴成亲,不知杨兄……」
「萧姑娘要成亲了?」白菱立刻插话。「相公,咱们一定得去!」
「好。」杨椿点头答应白菱的要求,「不过大姊跟刘兄都不能飞,恐怕要及早动身。」
「唉!」又刺到白莲的痛处了。「要爹用上回赶咱们的方法不就成了?」
「说的也是。」刘庆想到那时的情景就觉得可笑,才一转眼人就到了山下。
「那就好,我和白菱自个儿过去,大姊跟刘兄就拜托爹了。」杨椿附议后就听到远方隐隐约约传来-阵爆竹声。
「今年过尽了。」白莲轻轻地叹口气、「每年只有在除夕才听的见眉州城的声音。」
「大姊说的是。眉州……咦?」
白菱的脸色勃然大变。「相公,咱们快些过去!」
「好。」杨椿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大姊、刘兄,咱们先走一步。」
他们跳上空中后身影迅速消失,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刘庆跟白莲只有目送他们离开。
「怎么回事呢?」白莲的心不安地加速跳动。
「我也不知道。」刘庆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感染,心不知不觉地沉重下来。「晚了,走山路也危险.....」
「偏偏爹到黑狐村去了,现在没得商量。」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了过来,她轻轻地「哈啾」一声。
「与其在这里干著急不如回房歇息,明早再作打算?」他最担心的可是她的身子!
「可是……」心事重重叫她怎么睡的着呢?
「那先进房里再商量。」他强制地扶着她的肩膀,护她进了房间后却无言以对,彼此对望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无计可施。
「为什么我要喝下那符水,为什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开始伏在床上哭泣。「没有法力的狐狸根本就不配活着。」
「娘子,你是为了我呀!」他永远记得她的牺牲。「真该死的是我,要不是我没用,咱们现在应该在英德镇过年。」
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自责,只有让泪水滑落于双颊。
就在此时一阵痉挛从她腹中传出。「相公,我肚子好疼!」她咬牙说道。
「什么?」该不会要生了吧?她不是才怀孕不久?
槽了,他忘了她是狐狸,哪用得着怀胎十月?
生出的孩子不晓得会不会带条尾巴……他惶惶不安地揣测着,视线又重回她身
「好疼啊……」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但额上已经渗出斗大的汗水。
「娘子你别动,让我来。」
他急忙奔到床边将她扶着躺平。
孩子长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她平安就好。「是不是要生了?」
「不.....知.....·啊!」
已经意识模糊的她又被-阵痉挛痛的清醒过来。
「糟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哪会接生啊?何况她也没生产的经验。
这个小孩子真欠打,早不出生晚不出生,偏偏选在这人仰马翻的时候!
「相公……我恨你!」虽然强迫自己忍住,还是禁不住骂了出口。
「娘子!」他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赶紧将她的手握住。「你骂吧,我会一直在这里。」
「畜生!王八羔子……」都是他害她这么疼的!
过了不久响亮的哭声从房中传了出来,接着是刘庆欢喜的叫声。「没有长尾吧,哈哈!」
「真的吗?」她语气虚弱地说着。「给我看看。」
一阵窸窣声后就是她失望的叫声。「怎么是个男孩子呢?下一次一定要生个女好。」
「下一次?」不会吧,难道她忘记刚刚骂他骂的多惨。「我以为你不想生了。」
「谁说我不想生的,我要生个女娃,刘庆,你听见没有?」她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是,一切听娘子的吩咐。快休息吧!」
又是一串响亮的爆竹声响起,掩过了婴儿清脆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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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相公,让我去嘛!」躺在床上的白莲勉强撑起身子撒娇道。
「不成,你要乖乖留在家里。」昨天晚上才刚生孩子今天就想出门?
「相公,我自己在家里闷得慌嘛!」她爹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有孩子陪妳呀!I他把婴儿放在她枕头边。「在我回来前替他想个好名字,我走了。」
「相公!」她真的快哭了。「你留下来陪我!」
「这……」咬紧下唇思考一下,要不要答应她呢?「好吧。」跟娇妻比起来,朋友和小姨子算什么呢?
「嗯。」
没想到撒娇可以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她以后一定要常用此招,「咱们-起来想孩子的名字!」
「好……你叫白莲我叫刘庆……就叫他刘白吧!
「相公!」她不悦地出声抗议。
「我说笑的,别介意。」他只是想轻松一下。「娘子取一个?」
「呃……刘庆连或刘连庆?」
「还不是一样。」他将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哪里一样?比你高明多了!」就在此时婴儿突然没来由地哭了起来,他们又开始手忙脚乱。
「槽了,怎么哭了呢?」
「一定是相公吓着他了。」她心疼地将孩子用双臂抱起,「乖儿子,娘不会让你爹为你取那种名字。」
「娘子,你不要骗儿子。」他赶紧冲向床边对孩子说。「乖儿子,爹一定会给你取个好名字,不会让你娘糟蹋了。」
「刘庆!」她愤怒地喊了一声。
「不然等爹回来再请他给孩子命名?」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爹就没事了。
「嗯。」她点头同意后双方和解,婴儿又静了下来。
「不知道杨兄他们现在如何?」他们昨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实在让人担心。
「不知道……咱们去眉州看看不就成了?」
「说的也是……下行。」差点又被她骗了。「这样坐着也没事作,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厨房。
鸡汤的香味不久即充满整个房间,他将汤舀在汤匙中吹凉再一口一口喂她。「好吃吗?」
「嗯,相公手艺真好。」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的手艺……只有你可以品尝。」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真的吗?你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当然不包括她在内。
「等一下,我算算,隔壁的王二姐……」他放下碗认真地屈指计算。
「呜……刘庆!」她真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骗你的啦,一个人都没有。」他又重新端起碗,「我只跟一只狐狸说过这句话。」
「讨厌。」她一边抱怨一边张口接受他的爱意,鸡汤滑下喉咙的瞬间,眼泪也跟着掉落。
「怎么了呢?」他慌张地停止动作,赶紧用衣袖拭去她的泪水。
「如果当时乖乖地嫁到黑狐村,我就遇不着相公了,就不能……」今天的白莲特别脆弱。
「不,若是你嫁到黑狐村,我也有办法找到你。」他自信满满地说道。「瞧,咱们的红线系得多紧!」他俏皮地翘起小指头给她看。
听了这句话,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对他微笑。
「怎么了?」
这种温柔而带点神秘的微笑叫他心悸。
「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命定的相公了……只是不想承认……」她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真的?」
他忘了她精通命相,怎么可能不晓得自己的命运。
「相公,你生气了?」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说。
「没有啊,换做我是你也会这样。」
一个是白孤村第一高手,一个是平凡的人类,很难联想在一起。
「千方百计躲了还是碰上……也幸好让我碰上了。」说完后偷偷地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带着潇洒的笑意。
真的没生气,她松了口气。
「喔,鸡汤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他这才发现手上的碗已不再烫手。
「嗯。」凝视他的背影离开房间后她躺了下来,又将视线转到孩子身上。
激烈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她爱怜地将脸靠在孩子身上,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热好了……咦?」见到她闭着眼睛依偎在孩子旁边时他赶紧噤声,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微笑注视着。
这对母子睡相可真像!
他拿了一张椅子坐到他们身旁静静享受团圆的乐趣,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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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
前厅传来白父的呼唤,白莲跟刘庆同时从梦中惊醒。
「已经这么晚啦?」望着房内的一片漆黑他们才惊觉时光的流逝。
「娘子,把孩子抱给爹……」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快速起身冲出房间。「算了,我抱去。」他小心翼翼将孩子轻抱起,搂在怀中往前厅走去。
一到前厅就见到白莲喜孜孜地跟一个男人寒喧,走上前时那男人客气地向他打招呼。「刘兄好!」
「黑曜!」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倒吸一口冷气用身子挡着白莲。「你来作什么?」
「相公,黑曜是我爹义子,每年除夕都在我家过的。」
「怎?一见面就争风吃醋呀!」听到他们对话的白父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微笑。
「爹,您瞧。」为了转移尴尬气氛的刘庆迅速将孩子抱给白父看。「这是您的外孙。」
「男孩啊!」白父眼中闪出了光辉,「女婿真是争气,你爹我生了三个都是女娃,想到的好名字都不能用。」
「那就请爹取个名字吧!」
他与她相视而笑,只见白父捻须思考一会儿就说道:「把纸笔拿过来。」
取过纸笔后白父在纸上写下「白昱」两字。
「真不愧是爹!」夸赞完后的他才觉得不对劲。「爹,这孩子怎么姓白呢?」
「女婿,你不是入赘到我家吗?孩子当然跟白姓。」白父坚定地说着,白莲也在旁边附和道:「爹说的有理。」
他叹了口气,一定吵不过他们父女的。
「来来来,别杵在这儿,咱们过去打个小牌。」黑曜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反正那孩子姓什么不关他的事。
「说的也是,打牌去吧!」白父呵呵大笑,视线朝左右打量一下。「咦,荷儿不在?」
「对了,爹。」白莲这时才想起昨夜的事情。「菱妹跟妹夫昨天晚上不知怎地匆匆到眉州城去……」
「喔?」白父掐指一算后呵呵大笑。「荷儿这个小丫头闯祸了,菱儿替她收拾,别担心。」
「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对劲。「糟了,那晚上咱们要喝西北风啦?」
「放心,紫薇去厨房了。」黑曜微笑地对她说。
「那就好……打牌啰!」她一马当先地冲向厅里的方桌。
过了一个时辰--
「我胡了!」
刘庆喊出后遭她一个白眼。「相公,你的牌技不是很差?」
「我……重开重开,这局庄家换我。」他立刻躲避掉这个话题。
就知道他故意松懈大家的戒心。她附在他耳畔小声说道:「相公,如果下一把你再白摸,今天晚上就别进房间。」
「呃……知道了。」用这招来逼他就范,唉。
尾声
宋绍兴二年正月初一,白狐村
「来来来,这儿有爆竹,把今年的不愉快全部赶跑!」
大伙在门前燃放爆竹,劈哩啪啦的声音响彻云霄。
「恭贺新禧,万事如意!」互相道过恭禧,他们将视线投向晴朗的星空?
「相公你瞧。」白莲用手指向天空的-角,刘庆的视线跟着转了过去。「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瞧见了吗?」她小声地问道。
「瞧……瞧见了。」为了怕她失望只有这么回答。
「嗯。」太暗的夜色让她没有察觉他眼中的心虚。「明年一定会很平安顺利的。」
「那就好。」他抚着她的秀发低声应和道,正打算要吻上她的发际时突然听到房中传来暸亮的婴儿哭声。
「昱儿!」他们不约而同地奔向屋里。
新的一年真的会平安顺利吗?
但愿如此!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