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牵扯到下一代,要是没做好处理,别说你毁了一个女人的青春,也毁了一个小孩的童年、青年和一辈子啊!知不知道单亲家庭的小孩有多可怜?翻翻报纸社会版你就明了。」
玩弄女生感情?笑话,金曼葳才是专门玩弄男人感情的动物,她应该去查查金曼葳的交友状况,看看她是如何坑男人荷包、破坏男人家庭。
届时她会了解,金曼葳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孩子的父亲根本是神仙派下来拯救全体男人的。
「不管怎样,你还是把金小姐找出来,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谈谈,看是怎么处理会比较好,如果你觉得尴尬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不过要提早通知我,好让我向医院请假……」
好啊!他和金曼葳面对面坐下来谈,就怕她不敢和自己面对面。
子晏靠她坐近几分,距离和上次在机场时一样,她说话时的手势表情很多,每每不仔细就会打上他的手,但,他喜欢被打到,不知道为什么。
「除了金小姐的事情之外,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说实话,之前我找你好几次,都被你们楼下的警卫挡下,他们不让我进来。
你要知道,你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以和为贵,像你们家门禁这么森严,实在很危险,哪天惹火民众,所有人都不和你做生意,到时门可罗雀,倒霉的是你自己……」
子晏看看手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念了又念,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他不确定要不要阻下她的话,先把两个人的胃填饱再说。
正当念头初转,当当当当,贝多芬生命交响曲前四个音出现,岳馡终于说到重点。
她抓起欧子晏的手,在他手中认真一笔一笔写下欧子晏。
「我找你,是要告诉你,你的名字有一、二、三……二十八划,二十八划是『别离遭难运,波澜多变动,终身劳不绝,多陷孤寡单』,大凶耶!所以你要改名字,如果不愿意改的话,就喊偏名,像『阿晏』啦,阿晏,十八划是『发达成功运,颖悟志旺盛』,大吉笔划;『子子』也不错,六划是『天德祥俱备,福庆满裕丰』,也是大吉笔划。你觉得呢?」
终于终于终于,她停下嘴巴。
了不起吧,她在别人面前没那么多话的,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爱在他面前说话,也许是感觉两人碰在一起,机会难得,能多说一句赚一句,也许是觉得他是个好听众,不多说些话对不起自己。
总之,她爱说话--在他面前。
可是,见面到现在,他一句话都不说,会不会……会不会他忘记她是和他很有缘,上同一天报纸的岳馡?
她低头考虑,要不要从头向他解释两人「渊远深厚」的关系时,他开口了。
「妳渴不渴?」
哈哈哈,同一句话,哈哈哈,别怀疑,他一定记得她的啦!
十六岁的岳馡同学,听见这句话的表现是瞠目结舌,而社会人士岳馡小姐,听见这句话的表现是--拉起他的手,跳着脚直嚷:「我渴了、我饿了,你要请我喝茶吃饭吗?」
第三章
勒索成功,岳馡和欧子晏坐在高级餐厅里面吃饭。
餐厅有多高级?大约是岳馡的薪水能在这里吃十次不到的那种高级。
「难怪我同事说嫁进豪门很棒,光是能够天天吃这种美食,爽都爽死了。」舔舔舌头,不是诱惑,纯属酒足饭饱的满足。
听她说话,子晏皱浓眉,不愉快的表情出现。
岳馡虽粗枝大叶,观察力还可以。停下话,她上半身横过桌,凑近他问:「我说错话?」
「女孩子说话,不要那么粗鲁。」
他居然管起陌生女人?有趣吧,那是妈妈的工作,他竞越俎代庖。
才管完人,欧子晏马上对自己不以为然。
「哪句话粗鲁?嫁进豪门很棒?」
他摇头。
「能够天天吃这种美食?」
他又摇头。
「哦,我瞭,是爽都爽死了这句。」
他的眉不仅皱还纠成一团,都说难听了,还一说再说,真是不受教的女人。
「唉呀,不要老古板嘛!这是我们年轻人的用语,大叔,我知道你有点年纪,可是你看起来还好,就算看起来不好,也要保有一颗年轻的赤子之心呀!」大大的肉排塞进嘴里,好吃。
又说他老,他哪里老?
上星期他被票选为全亚洲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参加票选的五千份问卷中,百分之二十三的女人以他为偶像。
是她这种又笨又傻的小女生,不懂得欣赏成熟男子的风范,问题在于她的大脑结构不精良,不是他的外表像大叔。
「你不说话,很无聊耶!啊,对了,快点告诉我,你和金曼葳两人是怎么认识的?」说到八卦,女人的眼睛闪出钻石般璀璨。
「我不认识她。」他直截了当回答。
「你很烂咖ㄋㄟ,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还说不认识,你以为金曼葳是雌雄同体,能自体怀孕?」
他皱眉?她说话又粗鲁了?拜托哦,欧里桑。
「好好好,我好好说话,不粗鲁,OK?快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努力表现出良好家教。
「我不认识她,如果她敢当面和我对质,我不介意和她面对面。」言简意赅,他是最有效率的男人。
「所以说,你问心无愧?」她斜眼望人,一脸的不以为然。
他点头,正面响应。
「其实,跟我说实话没关系,我很开通,若你们之问真没感情,我绝不会强逼你们非得为孩子绑在一起,那很痛苦的对不?只不过,孩子的问题,大人们一定要想清楚……」
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他的无辜,没办法,豪门多烂人,这种观念在八卦杂志的鼓吹下,已在岳馡脑中根深柢固。
逼他们为孩子绑在一起?她以为自己是谁?就算他的父母亲健在,都没本事要求他必须和谁在一起。
在岳馡长篇大论之前,欧子晏阻下她的话。「如果妳再诬赖我和金曼葳有关系,这顿饭妳自己出钱买单。」
压住多话嘴巴,岳馡瞠大杏眼。
哪有这样子恐吓人家的,这叫金权控制,懂不懂?用钱砸死穷人,是多么可恶的行径。
岳馡鼓起腮帮子吸气吐气,斜眼瞪人,她做尽所有大家闺秀不会做的事情。
他应该厌恶,应该用皱眉表示态度的,可他竟然没有,还偷偷欣赏起这种不够淑女的行为。
看来近墨者黑,他的家教也跟着变差了。
她瞪他,他不为所动,她瞪到睫状肌疲乏,视线开始模糊,才叹口气。算了,贫贱女子百事哀。
「反正、反正你一定要和金曼葳好好谈谈,那是你之前答应我的,我会帮你打电话给她。」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对了,你觉得我叫你『子子』好,还是『阿晏』好?总之,我绝不会喊你欧子晏,我不害你,好歹我们是很有缘分的人,想想我们能同一天上报纸版面,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刊登在报纸上耶,而且又在我第一次坐飞机时碰上你,多年后,你又出现在我第一次上高级餐厅的餐桌旁,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这一次也算?用这种算法,她还可以整理出无数个「第一次」。
「想想,你参与我人生三个很了不起的『第一次』,所以我决定,我要对你很不错。」她的决定很伟大,必须用宣誓的口吻说。
「妳少找我麻烦,我就感激不尽。」
话到此,之前的小护士阴谋论消失不见,灭她口的念头不在,他只想……只想再多看可爱的她两眼。
「我哪有找你麻烦,我不过想逼你出来面对现实,你知道金……」她的声音在他的恐吓表情中消音。
「好吧好吧,她跟你没关系。」
岳馡不说话,他们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安安静静吃饭是很有礼貌没错啦,可是难得碰在一起,不沟通交流多浪费。
「喂,不要我一停下嘴巴,你就把场子弄得这么冷好不好?」岳馡推推他的手。
场子冷跟他有关?欧子晏不懂她的逻辑推论。
「说话吧,我们能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总要多沟通留下回忆,对不对?」
他们很熟吗?谁又和她在一起过了?
他不过是不讨厌她的五官和声音,才容许她勒索一顿饭;不过是喜欢她与众「不同」的名字,才容许她在身边唠叨:不过是她的脸圆圆、眼圆圆,能圆出他一个满月心情,才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用金曼葳侵犯他的底线……认真算算,他的不过还蛮多。
「子子……」她喊他,欧子晏明显不悦。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算了,我也觉得喊起来蛮拗口,那我叫你什么好?阿晏,你觉得怎样。」
「妳敢叫我阿晏,我就叫妳岳臭。」他恐吓。
「为什么我叫岳臭?」
「岳馡,香非馡,非香非香,既然不香当然是臭的。」
他一脸便秘,拜托,这不行、那不行,他真是个难伺候的男人,小真还说嫁入豪门好,好个鬼哦,她连跟豪门吃饭都要吃出胃溃疡。
「你很难沟通ㄋㄟ!我不是说过欧子晏笔划不好嘛,我绝不叫你欧子晏的,算了算了,我叫你大叔好了,反正你老我八岁,我被医生拉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上小学;我学会不当外星人时,你已经搬进象牙塔苦读;我不尿床的时候,你在长青春痘、交女朋友;我才要学独立,你已经是社会人士。所以,叫你大叔,虽然有点被占便宜的感觉,但还勉强合理啦!」
「妳六岁还尿床?」他问,隐藏不来的笑意在他眉梢眼角。
「厚,你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对啦对啦,我的膀胱功能不佳,可是我吃过两次九尾鸡后,就没有这种症状了。别告诉我,你们这种远古时代的人类没有尿床经验。」
「我是没有。」
「怎么可能?你没有作梦作到一半,突然想尿尿,梦见自己四处找马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能蹲的,马上冲进去,尿尿下去……哦好舒服……醒来时,发觉衣服裤子全湿了,当然,通常这时候你是被妈妈的吼叫声给吓醒的。你真没有过这种经验吗?」
「没有。」
「为什么?你不作梦?」
「我不在梦里找马桶,我会起床开灯找厕所。」
够无聊了吧,他竟然和一个小女生在高级餐厅里面谈尿床,看来他不仅家教变差,连水准也变低。
「哦,你不是正常人,我没办法和神仙沟通,我放弃了。」吞下最后一口甜点,她拍拍肚子问。
「大叔,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她问得理所当然,他却被问得一愣一愣,他们有事先约定要去哪里吗?
「我清楚记得,我们之间没有约定。」子晏说。
「你很计较ㄋㄟ,老朋友六年不见,当然要叙叙旧。」她的脸皮不厚,但如果脸皮够厚才能争取和他一起的时间,那么……厚一点,无妨啦!
「我不知道我们是老朋友。」子晏又反对她。
「忘记了,六年前我在飞机场向你自我介绍,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我们当然是老朋友。」她振振有词。
知道名字就算朋友?那么在台湾,知道他的起码一千万人,他是不是走到哪边都有亲朋好友?
「大叔,走啦走啦,我们去玩一玩,待在这里很无聊ㄋㄟ。」
拉起他,她硬要人家跟她去「玩一玩」,唉,现在的年轻小女生大胆到令人咋舌。他妥协了,反正……反正她的笑声挺悦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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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去哪里玩?很少与人约会的子晏把岳馡带回家里。
岳馡先不忙和「老朋友」叙旧,她拉住江奶奶先聊了一个小时。
她告诉江奶奶老人保健的重要性、告诉她每年的健康检查是必要工作,甚至利用职务之便,替江奶奶安排健康检查。
这一个小时,子晏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他洗澡、他整理档案,完全忘记自己带回来一个号称Z世代的「小侄女」。
江奶奶一句话留下了岳馡过夜,她高高兴兴冲向沙发边,打电话给家人。
「喂,大哥,知不知道我在谁家里?我在大名鼎鼎的欧子晏家哦,他们家好大,豪宅果然和我们的贫民窟不一样。对了,江奶奶留我住下来,我明天再回去。」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岳馡笑得很开心。
「疯丫头,妳忘记我们家的规矩?」岳群说。
「知道啊,二十岁以前不得独自外宿,我已经年满二十啰。」和她谈规定?唬不了她了啦!
「二十岁是男生的标准,女生是三十岁,连妳大嫂都不能独自外宿了,妳觉得自己可以吗?」行使长兄如父的权利让岳群很愉悦。
「不行,我答应江奶奶留下来,言而无信不知其可矣,我今晚绝对要住在欧子晏家里。」她斩钉截铁。
「我不要听妳作梦,妳说妳在欧子晏家,那我就是在王永庆家,他正请我喝鱼翅鲍鱼汤。」
「不可能,王永庆很省的啦,他才不会这么浪费。何况,我和欧子晏是老朋友,你和王永庆又不认识,喂……大叔、大叔,等等。」看见从二楼下来的欧子晏,岳馡忙唤住他。
她把电话递给他。「找你的。」
他一头雾水,接过电话。「我是欧子晏。」
「你是真的欧子晏?」
电话那头,岳群下巴掉了一大半,明天得找中医师帮忙装回去。
「从没有人质疑过我的真假。」原来疯疯癫癫是岳家人的特性,不是岳馡独有。
「你要留岳馡在你家住?」岳群问。
「我没说过这句话,给我住址,二十分钟内,我送她回去。」不赘言、不废话,他选择应该做的事去做。
挂掉电话,他转头对岳馡说:「动作快一点,我马上送妳回去。」
「可我和江奶奶约好,晚上住在这里,不行吗?」
「不行,妳父母亲没教过妳,不能随便投宿在陌生人家里?」这个女生的家教,实在差得彻底。
「大叔,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我们认识很久了,记不记得我们同上一个……」
够了,她又要抓住几年前的「不经意」,将两人的交情描得深厚,他怀疑自己要不要秋后算帐,把当年排新闻版面的编辑抓出来迫害一番。
「闭嘴,妳要不要马上走?我现在有空送妳,三十分钟后,我会把妳直接丢在大门口,这里很难叫到出租车。」
「你、你、你好坏……」岳馡可怜兮兮地望向老人家。「江奶奶对不起,我没办法帮妳按摩了,酸痛得受不了的话,妳请人帮妳热敷。」
「少爷,小馡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江奶奶出言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