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传出铁鹰瀚咬牙切齿的声音:"算了,你快把那些东西处理掉。"
该死!他从来不晓得那种东西撕下来时会这么痛,仿佛连带着撕下了皮肤般的疼,这该死的女人竟述狠心地把药布贴满他整个背部。很好,这下子他们粱子结得可深了,他倒要看看这颗小软糖打算拿什么来赔偿他?
"嗯。"她数了数他的背,起码还有七八块药布没撕下来,可听他叫得如此凄厉,她开始有点不确定了,"喂,真的很痛吗?"
以前她也贴过脚踝呀,可她不记得撕下来时有这么疼,会不会因贴的部位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疼痛指数?
"你要不要来试试看?"好不容易觉得没那么疼了,铁鹰瀚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嘿嘿……"阮棠干笑两声,小手又探向他的背,再度快速地撕下一块药布。
"嗯!"铁鹰瀚闷哼了声,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这次可是紧咬着牙关没出声广只是身体略微冒出冷汗。'"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一声。
"很痛吗?那我撕慢点好了。"
撕药布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很快地撕,一种是慢慢地撕;她不知道哪一种比较不痛,所以决定拿他做"人体实验"。
"随你便!"横竖她都得负责把他的背清干净,至于她怎么做,也……由她了。
"好。"阮棠带丝兴奋地舔了舔上唇,她拉起药布的一角,以极缓慢的速度轻轻地往下撕
"嗯、唔、啊--"铁鹰瀚揪紧枕头和床罩,全身绷得僵直,他完全没料到慢慢撕比撕得很快来得难受,那种好似把身上每一根寒毛都跟着药布一起剥离皮肤表层的感觉实在是该死的……痛!
"喂,你……你可别哭啊!"阮棠听到他发出的哀叫声,心里便越来越紧张;打她长这么大,她可从没见过男人在她面前哭过,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她该怎么办?
"呜…鬼才哭咧!"铁鹰瀚红着眼,眼眶里泛着可疑的水气,嘴硬地咬牙低吼。
"你专心做你的……呃、工作,别、啊!别吵我--"他火大地提出警告,而且还间杂着痛苦的闷哼声。
阮棠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瞪着他背上剩余的六块药布,迟疑着该怎么撕他才比较不那么难受?
都怪她,如果她不是存着报复的心态,恶作剧地在他背上贴满药布,他就不必受这种苦了。
唉!以后她再也不敢有坏心眼了啦。
"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点?"他的背又开始发痒,忍不住催促道。
"喔!"答应归答应,但她要以哪种速度进行咧?
"你……你还是自己决定哪种撕法好了。"
这样她比较不会内疚嘛!
铁鹰瀚为之气结,他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痛过就算了:"撕快点!"
阮棠当然依命行事。然后,"风之房"里便连续传出凄惨的叫声--
阮棠跑到厨房去准备铁鹰瀚的早餐,正巧在厨房遇到跟她同为女服务生的陈月秋和刘明明。
"阮棠,听说你得罪总裁,还害他受伤是不是?"刘明明拿着托盘站在厨房门口,漂亮的脸蛋写满挑衅。
"明明,你不要这样!"陈月秋拉了拉刘明明的手,她知道明明一向讨厌阮棠,因为阮棠虽然比不上她漂亮,但阮棠的人缘一向比她好,大家都喜欢找她聊天。
其实陈月秋也很喜欢阮棠,但由于她跟明明是邻居,又打小一起长大,眼见刘明明不喜欢阮棠,她也不敢跟阮棠太过接近。
刘明明瞪了她一眼,让陈月秋顿时不敢再多言。
"阮棠,你说是还不是?"
"是。"阮棠叹了口气。
人家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她闯了祸的事,虽然大伙儿都不说,但她可以预料到,整个饭店已经为这件事闹翻天了。
"哼!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故意以这种不甚光明的方法接近总裁对不对?"刘明明冷哼了声,美眸极为不屑地睨着阮棠。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阮棠对刘明明显而易见的讨厌也心知肚明,虽然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曾得罪过她,但被别人讨厌是不需要人提醒的。
她的生活理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无法勉强每个人都对她友善,只能尽全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至于刘明明,她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礼貌,并不强求自己能改变她。
"你少装蒜了,谁不知道你就是以那张无辜清纯的假面具骗取众人对你的好感,别人会上当;我刘明明可不吃你那一套!"刘明明蹙起柳眉,满是嘲讽的语气。
"我很抱歉,明明。"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莫名的栽赃都会生气的,而她等一下要去跟徐妈拿止痒药膏,因为铁鹰瀚的皮肤竟起了药疹,那让他很不舒服。
"我真的还有事要忙,没空跟你多聊,改天有空再说好不好?"
"哟!月秋,你看看,人家现在有了靠山就不屑甩我们了呢!?刘明明酸溜溜地拉着月秋跟她同一阵线,月秋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做的全是分内的工作,更没有什么所谓的靠山,你不要乱讲话。"
阮棠吸了口气,舀了一小锅稀饭和拿了几盘小菜放进托盘,准备离开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你敢说你现在不是跟总裁住在一起?"刘明明摆明了挑衅,阮棠越是委曲求全,她越是不让她全身而退。
"那是因为我害他受了伤,照顾他是我的'责任'!"阮棠挺起胸膛,刻意加强"责任"两个字。
"谁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照顾'他的?"刘明明故意说得十分暖昧。
"明明!"这下连月秋都无法接受她的恶意中伤,她低喊了声。
"糖糖,你有事就去忙,厨房里人多口杂,太壅塞了。"阮棠来不及反驳,背后已经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们同时回神看向来者,发现是大厨阿辉。
由于刘明明常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对同事趾高气昂地颐指气使,所以跟她比较亲近的人除了月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她这番恶意中伤的言辞早已引起厨房里工作人员的侧目,尤其最后的那句话,终于令阿辉忍不住站出来为她说话。
"阿辉大厨……"对于同事对她的爱护,阮棠一向铭记在心,尤其阿辉大厨常常留些美味的菜尾偷塞给她,更是让她感激不尽。
"就说嘛,她就是这样迷得每个男人团团转。"刘明明由鼻孔里哼了声。
"你闭嘴!"阿辉难得地发了火,他大声地吼着刘明明,顿时让她心惊得微微一颤,手上的托盘因而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哐挡"声。
"你……你那么凶干嘛?"刘明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壮大胆子对虎背熊腰的阿辉大声嚷嚷。
"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我就用面团塞满你的臭嘴!"阿辉手上拿着一团刚揉好的面团,并用他的牛眼毫不客气地扫了刘明明一眼,立刻让她以手捂嘴,不敢再多言。
"好了,你快去忙,耽搁了可不好。"他是不晓得那个总裁的脾气好不好,但为人做事总是机灵点好,于是直催着阮棠。
"谢谢你,阿辉大厨。"阮棠感激地向他点了下头,她旋过身向月秋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厨房。
陈月秋愣愣地看着阮棠小跑步离开,然后又呆愣地转头看了阿辉一眼,不料正巧与他的眼光相遇,她心跳快了一大拍,连忙羞赧地低下头。
刘明明完全没注意其他人的反应,她的眼光一路跟随阮棠逐渐消失的背影,眸底闪动着阴毒的光芒--
草草吞掉阮棠拿来的稀饭,铁鹰瀚算是解决了早餐。
"你吃饱了吧!我帮你擦药膏好不好?"阮棠将他用过的碗盘收到一旁,满脸兴味地拿出徐妈给她的药膏在他面前亮了亮。
"你呢?你吃了什么吗?"铁鹰瀚没见她吃过东西,随口问道。
"我……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她说了谎,其实她吃得才多咧,每天早上她都可以吃掉三大碗清粥,但是饭店里并没有供应早饭,只供应午餐与晚餐,所以为了省下一餐的花费,她宁可选择不吃。
"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挑了挑眉,不是很相信。
"对啦、对啦。"她挥了挥手,想蒙混过关。
"你到底要不要擦药?"想起他背后的红疹,她忍不住又问。
铁鹰瀚蹙起眉,不是很信任地看着她手上的黄色小药瓶:"你不会又想整我吧!?"算他怕了这颗小软糖,每次总有办法令他"痛不欲生"。
"喔!好心被雷亲,痒死你活该!"
阮棠皱起眼鼻,夸张地扮个鬼脸,一把将药膏收进围兜里。"这药膏啊,清凉又消疹,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呢!"
听说有人不辞辛苦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买这种药膏;当然,这也是徐妈跟她说的,老妈妈总有一些秘方是她们年轻人所不知道的。
"是吗?"铁鹰瀚背上传来的阵阵麻痒,开始有丝犹豫。
"喂,你这个人疑心病很重耶!"虽然他名为"听潮饭店"的总裁,可跟他"厮棍"了两天,阮棠对他也不再陌生,极自然地将他当成"自家人",连称谓也因此显得相当随便。
"我跟你无冤又无仇,何必绞尽脑汁想法子整你?"
铁鹰瀚踱步到窗边,两手叉着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其实他是在忍受背上不断传来的发痒感,撑得很辛苦。
就在他回过头准备接受她的好意时,突地一阵可疑的咕噜声由她的腹部传了出来,顿时让他挑高眉毛,好笑地睇着她。
"这是什么声音?"好啊!这丫头竟敢骗他,不吃早餐?饿死她算了!
"呃…."没、没有啊!"她干笑两声,粉脸浮起两酡红彩。
"没有吗?"
他掏了掏耳朵,陪着她装傻:"难道是我耳背?"
"嘿嘿…八、八成是。"她依旧僵笑着,打死不承认。但她的肚子可没这么合作,说时迟那时快,腹部又溢出一声声的"咕噜、咕噜",声声催人。
铁鹰瀚不再说话,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直盯尊她的肚子,嘴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嘲讽地睨向她渲满粉色的脸庞。
阮棠尴尬地垮下肩,无力抬起的头整片绯红,露在发丝外的两只耳朵更是红得发烫,似要冒出烟来了。
"小软糖,我们来交换条件。"看着那两只发红的耳朵,他荒谬地想起许久未尝的市场小菜--猪耳朵,顿时由口腔内侧分泌唾液,直想咬上一口。
"嗯?"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你把剩下的稀饭吃光,我就让你替我擦药。"他宽宏大量地说。
"噫?"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便宜都让她占尽了耶。
"要是不要?只要你点头或摇头,呆呆地张着嘴像什么样子?"
天!她这个粉嫩嫩的样子让人更想咬她一口了---
阮棠的眼睛眨了又眨,在终于确定他不是开她玩笑之后,她大声且毫不犹豫地大喊:"要!当然要!"
不要的是傻瓜!
第五章
沙滩上万头攒动,蔚蓝的海面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海上活动,不论是冲浪、游泳或是沙滩排球,每个人的脸上清一色地挂满愉悦的神色,除了一个粉蓝色的身影以外。
"喂!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太阳最强烈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别再到处乱晃了,回饭店好不好?"
阮棠被烈日晒得整张脸红扑扑的,虽然她是在南部长大,却不曾对当地的高辐射阳光免疫,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绝不在日正当中的时刻出门。
"你别老是'喂'啊'喂'的叫,我说过我是有名字的,叫我的名字你会死啊?"铁鹰瀚全然不把她的抗议当回事,他专心地看着人潮聚集的方向,并认真地记在脑子里。
这次南下除了什么"巡视名下产业"的狗屁理由之外,最主要的是,铁鹰集团想在听潮饭店附近增设俱乐部的设备。
虽然决议地点由邵慕风去探勘,但他身为铁鹰集团的总裁总不好只沉溺于度假,当然多少要有点贡献,否则慕风计较起来,那可真教人吃不消。
"你是老板我是伙计,我怎好越权叫你的
名字?"烦死人了,三天两头就得和他斗斗嘴,这人还真不好伺候。
铁鹰瀚顿了顿脚步,回过头看着她的苦瓜脸。
"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干什么?"阮棠瞪着他伸过来的大手,感觉空气变得稀薄,身体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搞不清楚是太阳离地面越来越近,还是因为他。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来那么多问题?"铁鹰瀚回敬她一记凌厉酌瞪视,见她还杵在原地不动,索性退了两大步,移樽就教地走到她的面前,不容置喙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炽热的温度不断由他的掌心传递到阮棠的心脏,她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因此而失速,鼻头开始徽微发汗,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相较于她的不安,铁鹰瀚显得自在得多。几天相处下来,他逐渐习惯有她在身边的时光,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
从小开始,他一向要什么有什么,以至于养成他对任何事物都不是那么在乎,也不曾认真地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邵慕风是个例外,因为邵慕风与他一般好强,两人刚认识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同样仇视对方稳健的锋头,直到一桩意外将两人由敌视变为欣赏。
那起意外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两人都还觉得荒谬而可笑--
起因是校内的小混混争权势,不知为何把脑筋动到他们两人身上,屡次放话得不到善意的回应,终于惹恼了混混老大,将他俩分别约出来"谈判"。
本来是极威风的阵仗,却没料到出了乌龙手下,原本预定的"个人约谈",阴错阳差之间竟将两人约在伺一时刻,当两人同时出现在学校的体育馆时,顿时全场气氛凝重起来。
混混老大强自镇定,毕竟自己还有一二十个手下,就算这两人再怎么厉害,也难敌人海战术的攻击,所以便开口要他们加入帮派。
铁鹰瀚与邵慕风当然不肯,原属天际翱翔的飞鹰怎肯屈于别人的蚁巢,何况从事那种见不得人的小勾当,他们还看不上眼;双方既然达不成共识,紧张的气氛便十分轻易地引爆,小混混们便将两人团团围住,企图以武力逼迫他们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