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浅眠的水宁月在睡梦中听到客厅传来异样的声响,她慢慢走出房间,看到大门门锁剧烈摇晃,似乎有人正在想办法把它撬开。
她脸色沉了下来,想到躺在客房里的病人,会是来找他的吗?
水宁月悄悄的走到窗户旁,掀开窗帘的一角发现门外竟有三个人,在蒙眬的月光下可看出他们手上各拿了一把枪。
水宁月立刻下了决定,她跑到客房一脚把熟睡中的皇磊给踹醒。
「你给我醒来。」
「妳……妳在干嘛……」皇磊痛苦的呻吟,难道她不知道她那脚踹到他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流,这女人非要这么折磨他才高兴吗?!
「嘘!小声点,外头有人。」
此时皇磊虽因发烧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但也很快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紧张,他苦笑了下。「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
他以为他跑了那么远,他们应该追不到了才是。
「废话少说,我们赶快离开。」她焦急的扶起他。
「妳以为拖着伤残的我能跑得赢他们吗?」皇磊漠然回应,他不想说泄气话,但是也不想拖累无辜的人,就算她是个视钱如命的魔女也一样。
「少废话,我叫你起来就起来。」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到了不耐烦的顶点。
此时门外的人似乎已经失去耐心,锵鎯一声,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快,我们到楼上去。」水宁月扶着他往二楼的方向跑。
「往楼上?下面都被他们包围了,我们往楼上也只是在做困兽之斗。」皇磊不得已拖着伤重的身体一步步的踏上阶梯,但每走一步,伤口便传来阵阵的剧痛,他咬着牙,呼吸因疼痛变得凌乱。
「叫你上去就上去,问那么多干嘛!」她没好气的扔给他一个白眼,有种想要将他宰了的冲动。
算了,就听她的吧!
皇磊已经不想跟她争辩了,或许她这么做自有她的用处。
「来,小心点。」水宁月把他扶到二楼的某个房间,然后打开窗户,撕开窗帘当作绳子垂在地面上。
「快点滑下去,趁他们还在一楼,我们赶快逃。」
知道她的用意后,皇磊不得不佩服她的胆大心细。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赌注,如果有人在外头看守,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但也许因为这里很偏僻没有什么人,所以他们很放心的没派人在外头把风;不过万一在屋内的人看到外头垂挂的绳索,就会发现他们……皇磊苦笑了一下,管他的,听天由命吧!
皇磊忍着痛,很快滑落在地面,水宁月也跟着滑了下来,一把扶起他的身子,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楼上有人大喊。
「他们在外面。」
紧接着有人开了枪,子弹纷纷从他们头顶上飞了过来。
「快跑。」皇磊低吼,顾不得伤口与水宁月拚命的往前跑。
子弹和纷乱的脚步声像致命的阴影,向他们步步逼近。
他们往屋子左前方的树丛跑过去,那里有树木遮掩,子弹并不容易命中。
「妳……妳要去哪……」皇磊咬着牙喘息,苍白的脸上出现不寻常的红晕,此时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要不是意志力支撑着,他老早就昏过去了。
「你别说话,跟着我走就是了。」她用力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努力的往前走。
皇磊忍着痛瞇起眼睛,借着从枝叶间投射下来的昏暗月光看着那张香汗淋漓的小脸蛋,瞧她这么努力要拯救他的生命,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注入心田。
或许这个魔女也有好心的一面啊!
「奇怪,我记得在这呀!」水宁月嘀咕着,着急地四处搜寻,而男子的吆喝声也随之传来。
「快点找,他们应该走不远。」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皇磊明显感觉到她变得焦虑不安,她带着他在附近树林乱转,他不得不问:「妳……在找什么?」
「啊!找到了。快,快点上去。」
他从她手上接过一个绳梯,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时,耳边响起她的催促声。
现在的情形逼得他只能听从她的命令,乖乖往上攀爬。
爬没多久,在粗壮的枝桠间出现一间小树屋,茂密的树丛提供了最好的掩护,水宁月也跟着爬上来,她马上收起绳梯,同时他们也听到树底正下方传来三名男子的声音,水宁月与皇磊纷纷屏住气息。
「老大,我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他。」
「不可能。」那名叫老大的男子愤怒的低吼。「我们跟着血渍找到这,他们不可能平空消失,给我仔细搜,连根草也不能放过。」
「是。」另外两名男子有志一同道。
等到那两名男子走远之后,剩下那名叫老大的男子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如果找不到人怎么跟左老交代,要是他怪罪下来的话……」男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论如何,人一定得找到才行。」话说完,他也跟着走远,但仍可听到他们彼此的对谈。
一听到他们离去的脚步声,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好险。」水宁月瘫软在地上,刚才她真的被吓出一身冷汗。
随即她感到困惑与不解。「奇怪了,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在我这儿?」
皇磊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妳有清除掉我残留在妳家门口的血迹吗?」
「原来如此。」水宁月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
光顾着照顾他,这么重要的事她倒是忘了。
皇磊目光复杂的瞥向她,缓缓开口,「谢谢妳。」她又救了他一次。
水宁月淡淡瞟了他一眼,实事求是的道:「你先别谢我,我会救你是因为看在一千万的份上。」
「妳……」皇磊微皱起眉,感觉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在两人间画下一道界线,他忍住欲发的怒气。「不管怎么说,妳还是救了我。」
「没什么,看到你被杀我多少也会良心不安。」她洒脱的耸耸肩,「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事后再多给我一点钱就行了。」反正世上也没有人嫌钱多。
「妳别开口、闭口都是钱好不好!」皇磊咬牙切齿低吼,阵阵的刺痛让他脸上血色尽失。
真是辜负了她那一脸的优雅气质,怎知吐出的话语净是「钱」这个字,皇磊心中不免感到一股淡淡的沮丧。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需要钱,谈钱有什么不好?你不要我谈钱,那要我说什么?」她睁着硕大的眼眸反问道。
他无力的瞪了她一眼,这女人简直不能用常理与之对谈。「就例如……妳怎么知道这里有间小树屋?」
「很简单呀!因为这是我建的。」水宁月露出骄傲的神情,「它的每一根木材可是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搬上来的,怎样?盖得不错吧!」她得意的语气就像是急着展示作品的孩子。
「嗯!盖得挺坚固,但……我不懂……妳盖来干嘛?」皇磊感到困惑。
「看星星啊!你看我连望远镜都带来了。」她指着放在一旁的望远镜,同时嘴角一勾,「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用来躲藏坏人啦!」
她吐吐粉舌,要不是有这间树屋,说不定他们早就被那三个人发现,死在枪口下了。
皇磊苦涩笑开,闭上眼,感觉到身上冷热交错,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鲜血也不断从伤口渗出。
「你这个样子我怕你捱不过明早喔!」察觉他的不舒服,水宁月走到他身边,脱下薄外套,撕成一片一片,重新帮他包扎好伤口。
「不管怎样还是得捱,在他们放弃搜索前,我们只能待在这。」皇磊有点认命道。
「或许……我有办法让他们放弃。」水宁月漾开一抹调皮的笑容,从身后亮出一支手机。
第二章
「学妹、学妹,妳在哪?」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男子的狂吼声。
树林中那三名男子纷纷皱起眉头。
「老大怎么办?」
那名叫老大的男子犹豫了下,最后下定主意。「先撤,我想他们应该跑远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人正躲在他们头顶上呢!
水宁月从树丛间探出小脑袋,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小心翼翼的从绳梯爬下来。
「我可爱的小学妹……」黎暝族一瞧见水宁月出现,露出开心的笑容,手臂一张,眼看就要抱上她时,她冷冷的旋过身子让他完全扑了个空。
当他不死心地再度缠上来时,她眉头微揽,一个手势阻止他往前。
「要是你再过来,当心我拳头不长眼喔!」水宁月紧握起拳头,夹带着警告的意味,如果他再上前一步,别怪她把他扁得像猪头。
黎暝族停下脚步,浮起似笑非笑的笑靥。
「没想到一年没见,妳的个性还是没改。」
「为什么要改?我的个性很好啊!」她没好气的撇撇唇角,这二十几年来她就一直是这种个性,也活得好好的,干嘛改,她又不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干。
「妳不怕找不到人嫁呀!」黎暝族走过去,拍拍她的头,目光还带着一丝宠溺和温柔。
会认识水宁月是因为她是他高中时期的小学妹,当时的情形他还记得,她被四、五个女生团团围住时,她脸上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满不在乎,且还带点高傲的态度,奚落的眼神彷佛在讽刺她们一堆女生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她一个人。
那时候他跳出来替她解围,没想到她不但不感激,最后还扔白眼过来,兼送他一句「多管闲事」;自此之后他就被她吸引,她的个性简直是对极了他的胃口,在高中最后一年,他使出死皮赖脸的招数,好不容易才让水宁月接受他这个朋友。
对他而言,水宁月就像是另一个妹妹,不同的是他那个妹妹让他头痛,而水宁月则是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甚至他想如果这些年来不是他主动联络,说不定她还会忘了有他这个学长。
不过这次她会主动联络他还是头一回,光是这点,就足以让黎暝族感到欣慰不已,不管她是不是有求于他,他都会替这个小学妹解决一切麻烦。
「我从来都没有嫁人的打算。」她耸了耸肩膀,压根不认为嫁人有什么好,除了失去自由外,还要被小孩与家事绑着,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妳总不能孤单到老吧?」
黎暝族不由得蹙起眉头,老实说他还真怕她有这种想法,那她老了以后该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以她这种个性,要男人接受她恐怕也是天方夜谭。
水宁月笑了,原本她就打算孤单过一辈子,谈情说爱那彷佛是另个时空的事情。
「有何不可。」她漫不经心道。
「妳总不能要我照顾妳一辈子吧?」
「我有要你照顾吗?」她挑起秀眉反问,黎暝族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任何话加以反驳。
没错,在某些方面她一个人就可以将事情处理得好,根本不需要他担心。
「好吧!妳说妳找我有什么事?」黎暝族举白旗投降,每次只要和她辩,都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没有一次赢得了她,还不如赶快转移话题。
「学长,我记得你好像是医生吧!」水宁月瞇起双瞳打量他,她是从偶尔仍有连系的同学间得知学长当了医生,而且医术还相当了得,但……她怎么看都不像耶!
「怎么?有什么疑难杂症要我帮妳看吗?」
黎暝族剑眉一挑,感到相当好奇与讶异,这还是头一遭她对他的职业产生兴趣,以前都是他追问她的近况,问她在做些什么,而水宁月总是表现出不冷不热的态度,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他是医生呢!
「别随便诅咒人,我可没生病。」水宁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那妳问这个干嘛?」黎暝族的好奇心彻底被她勾起,难得她有求于他。
「我想请你帮我看个人,他生病了。」
「谁?!」黎暝族好奇的问道,平时没看她与谁来往,今天竟要求他替人看病!嘴角浮起抹暧昧的笑容,目光斜睨着她,表情充满了诡谲的笑意。
水宁月目光淡淡的扫了过去,似乎知道黎暝族在想些什么,红唇轻轻一掀。
「一个麻烦。」
「麻烦?」黎暝族挑挑眉。「是男还是女?」
「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她微拧眉,怪异的看着他,怎么觉得学长似乎有点看好戏的感觉。
既然她会这么问,那那个人肯定是男的。「当然啰!妳难得对男人有兴趣。」黎暝族兴致勃勃道。
他还以为水宁月想当一辈子的老处女,看来她后半辈子不用他操烦了。
「停!谁说我对那男人有兴趣来着。」水宁月又蹙起眉,板下脸孔。
「要不然妳怎那么关心那个人?」黎暝族理所当然的说,还特地打电话叫他来耶!
「那是因为万一他死了,我就领不到钱了。」她嘟起小嘴嘀咕,说得理直气壮,但脑海在浮现皇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时,突然间感到莫名的不安,胸口还隐约传来淡淡地刺痛,甚至因此而焦虑。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懂自己在烦躁不安什么,而这一些全都是那个男人引起的。
黎暝族狐疑的看着她,把她的不安全收进眼底,虽不明白为何会和钱扯上关系,
不过他知道,她是个怕麻烦的人,就算眼前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她最多也只会打电话叫一一九,绝对不可能再去多管闲事。
如今她把他给请了出来,这代表这男人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没什么。」水宁月猛摇头,试图甩掉那抹不对劲。当然她不会笨到把实情说出来。
「那么他人呢?」黎暝族问,就看到她伸出食指指向天空。
他抬头,只看到黑漆漆的树影,该不会……
「他在树屋,麻烦你把他搬下来吧!」水宁月露出可爱又超级欠扁的笑容,害黎暝族整张脸瞬间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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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暝族好不容易把倒在树屋上的男人给搬下来,再辛苦的运回家后,他早已累得倒在沙发上喘息,但水宁月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机会。
「你赶快来处理他的伤,还躺在那干嘛!」她催促道,学长真是不重用,这样就在喊累。
「好好好……」黎暝族叹口气认命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慢吞吞的走到客房里,好在他的房子够大,有两三间客房,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们睡哪,总不能一起睡吧!
「咦?怎么会是他?!」
刚才月色昏暗所以没看清楚,现在才发现原来受伤的人是皇族的少主人--皇磊。
「怎么?你认识他吗?」水宁月柳眉一挑,露出诡谲的笑容。
太好了,找到替死鬼了。她眼中散发出熠熠闪烁的黠光,黎暝族浑然不知有人正打着他的主意。
「嗯,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
黎暝族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动手检查他的伤势。看着皇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不禁摇摇头,不知足谁下手如此狠毒,摆明就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