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影,就在她不禁猜想他是不是一气之下不打算进新房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从那粗暴的力道,可以知道他的怒气有多炽烈。
“你们通通下去!”
言驭风一进门,不等一旁的喜娘和丫鬟们反应过来,便立刻开口赶人。
“啊?可是……”喜娘和丫鬟们一阵迟疑。
“怎么?没听见我的话?通通下去!”
言驭风平时不是这样暴躁易怒的人,也不太会对下人们吼叫,可今日他的情绪实在太恶劣了。
“但……交杯酒……”
“我知道,不必你们提醒,这交杯酒我会喝的。”言驭风冷哼了声,语气充满讥讽地说:“我可不想因为违抗圣旨,害得所有人跟着遭殃!好了,现在通通给我出去,别让我再说一遍!”
“是。”
在他的坚持下,喜娘和丫鬟只得无奈地退下。
当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骆依人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虽然言驭风是个不情愿的新郎,但是再怎么说他们也已经是拜堂成亲的夫妻了,一思及此,骆依人的心里就不禁泛起一阵甜蜜,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
忽然间,头上的喜帕被粗鲁地一把扯下,她怔愣地抬头,恰巧对上一双燃着怒气的黑眸。
言驭风恶狠狠地盯着她,见她唇边带笑,胸中的怒气更炽了。
“你很得意是吧?”
“我……”
“你真的这么想嫁给我,是吗?”
“是的,我的确是很想嫁给你。”
“好,很好!你现在如愿以偿了,恭喜你!”
他充满嘲讽意味的语气让骆依人的心蓦地一揪,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想娶我?”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因为孟巧儿的死而誓言不再娶,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听他怎么说,毕竟当初在猎场的气氛并不是出于她的幻觉呀!
难道他真的完全没有对自己动心?连一点点也没有?
“我确实一点儿也不想娶你,坦白说,我最厌恶被人逼迫着做不想做的事情,而你正好犯了我的大忌!”
听了他的话,骆依人的心头微微一刺。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用这种法子呀!可女人的青春有限,他誓言不再娶的心意又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因此除了请皇上赐婚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任何其他可行的办法了。
在她的想法里,只要他们先成了夫妻,那么日后近水楼台,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打动他的。她的这份苦心,她相信言驭风终有一天会明白、会珍惜的。
“来吧!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要喝交杯酒的,那就速战速决吧!”言驭风说着,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将另一只酒杯粗鲁地塞到她手中。
骆依人才刚将手中的酒饮下,就见他迳自躺上了床。
“好了,既然交杯酒都已经喝了,可以睡了。”
“呃?你要睡了?”骆依人诧异地望着他。
“不睡要做什么?你休想我碰你一下!”
休想他碰她?难道……他决心要和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骆依人的心被他那充满厌恶的语气给深深刺伤了,但是她仍强打起精神,不许自己在成亲的第一个晚上就被打倒。
早在知道他誓言不娶而自己决心嫁给他的时候,她就晓得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他的真心。倘若她能够轻易地赢得他的感情,那么他就不是她所欣赏、爱慕的痴情郎了。
骆依人在心里替自己加油打气,相信凭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打动他的。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夫君,美丽的眼眸浮现缕缕柔情,双颊更是浮上两抹红晕。
犹豫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下定决心,缓缓地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扣。
原本背对着她的言驭风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疑惑地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她竟主动褪去了嫁裳。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皱眉喝道。
“准备就寝呀!”
骆依人一边回答,一边持续着手边的动作,不一会儿,身上的大红嫁裳已褪下,美丽的胴体只剩下兜儿和亵裤包裹住最私密的曲线。
言驭风的黑眸一眯,本想转头不看她的,却发现他的目光竟无法控制地停驻在她的身上。
褪去嫁裳之后,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几乎一览无遗,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却无法否认自己的呼吸因此而变得急促粗重了。
该死!她的意图显而易见,就是想要诱惑他,继而和他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他怎可以轻易让她的“奸计”得逞呢?
“别以为你这么做会有用,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真的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会碰你一下的!”
骆依人没有反驳他的话,只继续着褪去衣物的动作。
当她身上仅余的兜儿和亵裤滑落地面时,她的心脏也快蹦出胸口了。倘若不是发现他的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她可能早已勇气尽失地打起退堂鼓了。
在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骆依人鼓起勇气,缓缓朝他走去。
言驭风咬了咬牙,很想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就像个浑身充满诱惑力的魔女,让人难以抗拒她的魅力。
当她来到触手可及的面前时,他甚至差点忍不住伸手抚摸她那身柔滑细致、白皙无瑕的肌肤。
一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言驭风感到既震惊、又愤怒。
该死!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图,竟然还差点中了她的计?
刚才说绝不会碰她一下的话仍言犹在耳,倘若他现在真的碰了她,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言驭风的脸色一沉,爆出一连串粗鲁的低咒。
“我只是想好好地睡一觉也不行吗?要是换成巧儿,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地惹人心烦!”
听他提起别的女人,骆依人的眼神一黯,一股受伤的感觉重重地划过心头,疼得她不禁蹙起了眉心。
虽然早就知道孟巧儿在他心里的分量,但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提起她,未免也太伤人了。
“巧儿姑娘真有这么好吗?”她忍不住问。
“那当然!”言驭风毫不犹豫地说:“巧儿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女孩儿,谁也比不上!”
见她因为自己这番话而深受打击的神情,言驭风的心里竟涌上一股罪恶感,而那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我受够了!”他蓦地掀起被子起身。
“你要去哪儿?”骆依人愕然地望着他。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是和你共处一室!”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骆依人独自一个人待在新房里,房里的布置喜气热闹,气氛却是孤单而冷清的。她深吸一口气,不许自己因此而难过退缩。
“别气馁呀,骆依人!”
谁也比不上孟巧儿吗?不!她不相信!不论要付出多少努力与真心,她一定要赢得他的爱!
第三章
为了表达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言驭风隔天连早膳都没用,就藉口必须出远门去办事,将他的新婚妻子扔在家里,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他的确是有事情得办,但其实并不是多么紧要的事,只要指派个手下去办就行了,但他就是宁可自己花时间去办,也不要留在王府面对骆依人。
不仅如此,为了避免太早回去见到她,一件原本顶多只需要花个两天时间处理的事情,他硬是拖了将近十天才回来。
这十天以来,言驭风很努力地将骆依人那抹娉婷窈窕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境,他也几乎办到了,然而此刻愈是接近王府,那张娇媚的脸孔就愈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再地扰乱他的心思。
不过,相较于离开王府时的恶劣情绪,现下他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些天来骆依人的处境,他的心里就不免浮现一抹报复过后的快感。
他想,这十天的完全冷落,就算骆依人不难过得落泪,心里也该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哼!这是她应得的!”想像着骆依人一脸难过失落的模样,言驭风的心里半点罪恶感也没有。
怪不得他无情,那女人有勇气使计谋逼他非娶她不可,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甫新婚就成为备受冷落的妻子,实在怨不得他。
早在被迫和骆依人拜堂成亲之时,言驭风就已下定决心要将她当隐形人,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了。
只要她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打动他的心,自然就该懂得知难而退地不再来烦他,甚至是试图诱惑他了。
诱惑……
这两个字一浮上心头,言驭风就不禁回想起新婚之夜骆依人主动褪去衣衫的模样,那让他的胸口隐隐燃起了一团火,呼吸更是因此变得急促而粗重。
“该死!”他忍不住低咒了声。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为什么她那时的身影还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不仅如此,她那赤裸美丽的模样仿佛烙印一般,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尤其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时,不论闭上眼睛与否,她的身影就是会不请自来地浮现在脑海中。
更让他气恼的是,他发现自己竟没办法无动于衷!光是回想起她当时的模样,他顿时就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把熊熊的欲火在体内燃烧。
不可否认的,骆依人的确是个美丽诱人的女子,有着娇艳无双的容貌、玲珑曼妙的身躯,可以说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
然而,明艳动人的她就像是一朵含有剧毒的美丽花朵,在娇艳甜蜜的外表下,藏着不轨的意图。
她那夜之所以会抛去矜持,主动褪去衣裳,不过是想要让他一时把持不住地和她发生夫妻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娶了她的事实罢了。
哼!她也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他早就说过这辈子不会真心接纳她的,永远也不会!他心中真正认定的妻子,只有孟巧儿一个人而已。
言驭风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恼人的思绪之后,返回王府。
才一进门,他就听见一阵开怀的笑声,并认出那是他娘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好事,让娘这么开心?”
一连出门了十天,言驭风决定先去向娘问安,于是便循声而去,不料在庭园的亭子里竟看见了一幕令他错愕不已的画面。
亭子里,骆依人正一边和他娘聊天谈心,一边帮他娘揉捏肩头,从他娘愉悦的神情看来,似乎和这个媳妇处得十分融洽。
“依人哪!你已经帮娘揉了这么久,会不会累?手酸不酸?要不要先稍微休息一下?”
“不用了,能够让娘觉得舒服,就算依人累一点儿又何妨?更何况我一点儿也不累,娘别担心。”
“好、好,依人真是贴心。”
听着她们的对话,言驭风不禁在心里发出不以为然的轻嗤。
哼!想不到这骆依人倒是挺懂得怎么讨娘的欢心,不过要是她以为只要先赢得他娘的认同,他就会乖乖接受她是他妻子的事实,那她就太天真了!
不论他娘多么喜欢这个媳妇,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如何逼他娶她的。
正当言驭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娘问安的时候,就见他爹正巧从另外一头走了过去。
“依人哪!你吩咐下人帮我煎的那些草茶,可真是有效呀!”言老爷神清气爽地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一连喝了几天之后,觉得全身气血顺畅,精神比起以前也好了许多呢!”
“那真是太好了!我爹平时都喝那些草茶养身呢!”骆依人微笑地说。
“喔?原来是亲家公的秘方呀!难怪他的身体这么硬朗健壮,可以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言老爷点头称许。
“那是因为我爹和一个妙手神医是多年的好友,所以才会知道许多养身的秘方,如果爹娘日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尽管告诉依人,依人一定会帮爹娘想法子解决的。”
“好好,真是咱们的好媳妇儿!”言老爷和夫人满意地连连点头。
言驭风愕然望着眼前的景象,这副公婆、媳妇相处得和乐融融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以为经过这几天的冷落,骆依人该要每天过得郁郁寡欢,后悔任性地嫁给他才对,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他外出的时候,她非但没有伤心难过,甚至还和他的家人相处愉快,迅速收买了他们两个老人家的心。
这到底是该说她太坚强了,不那么轻易受到挫折,还是该说她要打动他的决心太过强烈?
不管答案是哪一个,这几天以来骆依人在王府中的自得其乐让言驭风沉下了脸,一点儿也不高兴发现这个事实,因为那让他这几天以来刻意在外头闲晃的用心全成了白费!
就在他不悦地想转身离开的时候,言老爷发现了他的身影。
“咦?驭风?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见言老爷的话,骆依人怔了怔,心跳突然间乱了节奏。她蓦地转头,果真见到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言驭风冷哼了声,硬生生地别开脸,努力忽视她眼底满盈的深情和思念,一点儿也不愿意相信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情,也拒绝为此乱了自己的心弦。
“驭风,你才刚新婚就冷落自己的妻子,一连出门这么多天,实在太不像话了!”言夫人率先替骆依人打抱不平。
“娘,没关系的,我知道驭风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不会怪他,更不会放在心上的。”骆依人善解人意地说。
驭风?一听见她的话,言驭风不禁皱起了眉心。哼!她也未免喊得太过亲热了,他和她的感情似乎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瞧,依人多懂事。驭风,你要好好地疼她、珍惜她,知道吗?”言老爷也摆明了站在骆依人那一边。
眼看自己的爹娘竟在短短的时间内被骆依人给“收买”了,言驭风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既然有这么懂事又贴心的媳妇陪着爹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我更可以安心地处理其他的事情了。”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日后他将会花更多的时间去处理王府以外的事情,留在王府面对骆依人的时间将会更少!
扔下这句话之后,他不等爹娘和骆依人反应过来,便迳自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骆依人有些失望,心里像是突然间被挖了一个洞,有种空虚失落的感觉。
他离开了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很想念他,现下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了,就算他不愿意和她多聊些什么,只要能静静地让她多瞧他几眼也好,可他却似乎仍然对她厌恶至极,连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感觉出她的难过,言老爷和夫人连忙开口安慰。
“依人,先别难过,驭风只是一时还不适应自己突然多了个妻子,但他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