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不已的他喃喃低泣。都怪他太高调地想将他和玟心的情侣关系公诸于世,才会让觊觎他财富的歹徒选定了玟心。一想到警局局长下令叫人搜山时,神色凝重地要他有心理准备,玟心可能早被绑匪撕票,他的心便痛如刀割,因为他知道,那是最大的可能。
“就算你死了,我也一定要找回你的尸首,不能让你曝尸荒野……”
他摇摇晃晃地下床,拖著已经筋疲力尽的身子去储藏室拿了手电筒和登山杖,决定立刻重回山区寻找玟心,再也无法听从警方的指示,枯坐家中等待消息。
“铃──”
门铃突然响起,他猜测著大概又是哪个友人想来安慰他。没想到一拿起对讲机,萤幕上出现的竟然是长发凌乱的──
“玟心……”
他吓退了一步,随即丢掉手上所有寻人工具打开大门,飞奔过前院停在铁门前,微颤地伸手开门。
“……玟……玟心!”
不管是人、是鬼,炎煜二话不说便将她抱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认识我,你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他不相信她还有逃出的可能,只当是她魂魄归来,伤恸的泪水不断滑落。
“告诉我你的尸首被丢在哪里了?我立刻去把你带回来!我还有父母在,不能跟你走,但是我们婚约依旧,你是我罗炎煜的妻子,不管我爸妈答不答应我都要跟你冥婚,你可以安心留在我身边──不,是我求你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就算你是鬼我也……”
“我快不能呼吸了……”脸一直被他压在胸前的玟心终于忍不住捶了捶他。“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要从人变成鬼了啦!”
炎煜无法置信地松放她一些,看著他呆呆的表情和泪痕未干的憔悴脸庞,再想到他刚刚那番痴人痴语,原本一见到他便哭丧著脸、准备扑进他怀里大声倾诉委屈的玟心,这会儿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真的没死?”他还有些怀疑。
废话不多说,玟心直接牵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喏,有心跳不是吗?”她调皮笑语:“还好你没有乌鸦嘴,不然我没死也被你给咒死了!”
一确定眼前的人儿是活生生的,炎煜一扫阴霾,终于破涕为笑。
“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们找到了绑匪却没看见你,大家都以为你凶多吉少,所以我……”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她想来余悸犹存。
在下班途中被绑架了一天一夜后,她又饿、又渴、又累、全身紧绷,就怕绑匪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拿不拿得到赎金都要撕票。她一直尝试著挣脱绳索,但绑匪也说了,那附近杏无人烟,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好在我运气好,蒙眼的布条松了,让我看见铁皮屋角有一小块铁板掀了起来,我就用那铁片割断绑我手脚的绳子,再从二楼窗口跳窗逃脱。因为不认得路,所以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山上走了好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炎煜不舍地吻住双眼已经薄泛泪光的她,温柔地在她唇畔低语。
“没事了,我就在你身边……”
“先生,你们夫妻俩要亲热没关系,但是计程车费先给我好不好?我想回家睡觉了。”
凭空冒出来的一句台湾国语把玟心和炎煜全吓了一跳。见到心上人一时高兴过头的玟心这才想起,自己搭计程车回来还没付钱呢!
明白是这个原本已经要返家的计程车司机,在山脚下发现浑身又湿又脏,还身无分文的玟心,没把她当成女鬼加速驶离,还好心载她回来,炎煜当场跟他讨了张名片打算以后多捧场,还慷慨地给了他五倍的车资致谢。
进屋洗完澡,快饿晕了的玟心边吃著炎煜下厨煮的面,边听他通知警方她生还安全返家的消息。
“绑匪已经抓到了是吗?”吃饱了,她窝在沙发上问他。“我刚刚听你在电话里好像是那么说的,那一男一女全抓到了吗?”
“嗯。”他坐在她身旁温柔地用干毛巾轻拭她的湿发。“算是老天有眼,雷电劈中了树,树著火烧了那间铁皮屋,男的被烧死了,女的还在加护病房,总之是不能再作怪了。”
他说完发现她面色有异,担心得在她脸庞轻啄一下。
“怎么了?”
“……我的乌鸦嘴又灵验了。”她坦白告诉他。“我又怕又气,所以就诅咒那个男的被火烧死算了,还有那个女的──”
“头发被烧光光,还被毁容?”
玟心点点头。“因为他们两个不给我吃喝,还打我、骂我,我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就乱骂一通;而且我听他们说不要留下活口比较安全,我怕他们会杀人灭口,所以就卯起来试我的乌鸦嘴,没想到全应验了。”
“你被打了?!打了哪里?要不要紧?我看看……”
炎煜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虽然没有大碍,但手腕、脚踝上被绳索勒到渗血的伤口和腹部被踢伤的大片瘀青,还是让炎煜既心疼又气愤。
“真可恶!你太客气了,要是我就诅咒他们下场更惨一点!”
玟心瞅著他问:“你不怕吗?你一直不是很相信我的嘴巴真有那么毒,可是这种事一而再地发生,让我都不得不相信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本来我诅咒人家死从来没灵验过的,现在我好像又‘功力’加深,你不会怕我吗?如果我们哪天吵架我又说气话伤害你,那……”
她抿了抿唇,一副十分伤神的为难模样,沉吟了片刻又说:“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所以我是不是别待在你身边比较──”
“别说蠢话了!”
明白了她脑袋瓜里的傻念头,炎煜立刻打断她的话,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失去你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乌鸦嘴,就算你是妖魔鬼怪我也不在乎,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你,这辈子你都休想甩开我,我一定要娶你,非娶你不可,就算你诅咒我去死,我的鬼魂也会天天巴著你不放!怕了吧?”
“嗯……我怕了你了。”
玟心倚偎在他怀中,幸福的泪水霎时盈满眼眶,身体的疲惫与痛楚仿佛也在顷刻间消失无踪了。
“对不起,都怪我警觉性不够,才害你遭到这无妄之灾。”
“这怎么能怪你呢?”
“都怪我。”
他摸著她手腕上的瘀青,自责不已。
“怪我轻忽了勒索信、怪我太高兴、太嚣张,把订婚宴搞得人尽皆知,让你的照片上了报,才会成为歹徒下手的目标。大家都知道我有多爱你,绑架你来向我勒赎我绝不敢不理,要不是认识了我,你也不会遇上这么倒楣的事,所以全是我──”
她轻轻以食指按住他双唇,嫣然一笑。
“要比倒楣吗?你第一次见到我就被我当成变态海扁一顿、差点成了鲨鱼的甜点,接著差点被我用药水瓶砸破头、被我当成精神病患带去看医生,还搞得全院尽知;遇上地震、困在电梯、摔断右腿,这会儿还害你哭得柔肠寸断。认识我以来你好像真的倒楣事不断,那你一定很后悔认识我喽?”
“当然没有!”
他握下她封住他唇的食指,无限深情地凝睇著她。
“我一点也不觉得遇上那些事算倒楣,我认为这些全是上天为了凑合我们而巧妙安排的。不是你的乌鸦嘴闯的祸,是月老设的局,而我心甘情愿被祂整,因为要不是发生那么多趣事,我跟你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月老设的局啊……”
她琢磨著,甜甜一笑。
“既然如此,我被绑架受的苦也不算什么了,因为要不是这样,我也看不到我们向来不可一世的罗大医生,为了我哭得眼肿、鼻红,涕泗纵横地抱著我哭,嚷著要跟我冥婚了!”
炎煜赤赧著耳,睨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不可一世了?我在你面前老是惨兮兮的。你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我活著也算死了一半了,我从来没试过爱一个人爱得那么惨的。”
他的一言一语似蜜糖甜入她心坎,只要能让他这么宠著、疼著,玟心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天赋异禀”将会让她孤独终生,能交到纱纱那么一个姊妹淘,已经是上天给的最大恩惠,不可能会有人爱上外貌平庸又有张乌鸦嘴的女人。
没想到,真的有那么一个“不怕死”的男人出现,而自己的乌鸦嘴竟成了促成两人姻缘的“红娘”。
“炎煜,你真的不介意我有张乌鸦嘴?”
“你真有吗?”他翩然浅笑。“我还是觉得一切只是巧合。不过假使你真有张乌鸦嘴也不错,以后谁敢得罪我,你就帮我来阴的咒衰他。”
她笑瞪他一眼。“什么话,当你在养小鬼呀?”
他呵呵一笑。“养什么小鬼,你可是我的‘乌鸦嘴老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贝。我啊,就爱你这张嘴!这辈子谁都休想从我怀里抢走你,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吻去她眼角的泪滴,看著她唇畔绽放的温柔笑颜,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了他胸臆,两人紧紧相依,谁也不放开谁了。
【全书完】
后记
常听见人家说“乌鸦嘴”这三个字吧?无论好事、坏事,一出口便成真的叫做“皇帝嘴”,说好的不灵、说坏事百分百灵验,那就叫做“乌鸦嘴”了。
这回故事里的女主角,就有一张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乌鸦嘴,很可怜吧?但我老妹看完,竟然很没同情心地捧腹大笑。
“哈……XXX(别误会,我妹向来都是连名带姓喊我的啦!),你写的这个乌鸦嘴就是你嘛!可惜,这么好条件的男主角怎么也轮不到你啦!”
哇哩……
一群乌鸦在我头上飞。这个死小孩明知道她老姊我最痛恨人家说我有乌鸦嘴,还敢笑话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分明就是吃定我不敢玻“口戒”嘛!
好嘛,我承认我是有张“症状”比女主角轻微一点的乌鸦嘴,而且还是家人公认的,只要是我脱口而出的坏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七、八成都会成真,玄得连我自己都不得不谨言慎行。朋友说我脾气好,难得看我动怒,其实是我忍功一流,怕话说出口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不过,偶尔我还是有一时心直口快、“破功”的时候,像有一回当兵的老弟要回家,老妈一高兴就忙东忙西地准备,我随口一句要她别忙过头了,小心会累倒……
结果,一小时后,老妈无缘无故开始狂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送急诊查不出病因,只好留院观察,内科、胃肠科、大肠直肠科,血液肿瘤那么恐怖的科别医生都看过,检验做了一堆,持续追踪了两个月,结果所有医生都一头雾水,因为吐得那么严重的病人检验起来是头好壮壮,啥事也没有。
好吧,全家人一致公认,又是我的乌鸦嘴再度引发“诡异事件”,念得我满头包,我也只能认了喽!
我看,我还是多写小说少哈啦,省得又有人遭殃,多积点口德好让上天赏我个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