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可是宝儿才十八岁,正是花样年华,竟然就这样走了,命运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这趟旅游少了一个人,就是他们最爱的女儿。
“哎!就怪女儿跟我们缘薄,没有了女儿,我们还是要坚强啊!这就是人生。”程崇达感叹人生的无常。“不要哭了。”
他连忙取了车座旁的面纸,递给美玉,看到老婆红肿的双眼,他更是心疼,放慢车速,伸手帮忙擦拭她的泪水。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迎面冲过来。
“小心——”美玉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程崇达连忙踩下煞车,那个人影却还是往车盖撞上来!
“啊——”尖叫声混合着撞击声。
同时间,车子也停下来,现场一片静默。
“我的天,完了、完了……我们……撞死人了!”美玉慌了,捣住脸,连看也不敢看。
“我下车看看。”程崇达赶紧下车查看。
躺在车子前方的,竟是一个跟宝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第五章
那天,星纱失去踪影之后,凯翼、应伟和老牧师全力寻找星纱的下落。
他们还派了不少人帮忙,第一天,找不到她;第二天,找不到;第三天,依旧没有星纱的下落……第四天、第五天,两个礼拜过后,他们只好报警。
可是,接下来过了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星纱就像空气般消失了,最后大家不得不放弃。
后来甚至有传言说星纱已经死了,唯独凯翼不相信星纱会离开他,仍旧抱着希望,期盼星纱某天会回来,不过,这个可能也越来越渺茫。
“星纱消失了……她不肯原谅我,我这么爱她,她怎能弃我而去呢?”凯翼整天失魂落魄地游游荡荡。
没有了星纱,他也找不到生活的动力。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见任何人,连牧师的话也听不进去,每天借酒浇愁,酒变成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直到应伟直接登门去找凯翼,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了。之前星纱结婚时有多打一把备用钥匙给应伟,原本希望彼此能互相照料,没想到……
他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只见里面一片漆黑,遍地都是空酒瓶,酒气冲天,而烂醉如泥的凯翼则是躺在地上。
他的黑发散乱而且过长,胡子杂乱,地上还有好几个破碎的酒杯,墙上沾着一大片酒渍,显然是他摔酒杯出气。
应伟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那个优秀有自信的凯翼呢?眼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严凯翼吗?
他叹了口气,并且摇摇头,到浴室装了一大桶水,当头淋下,凯翼只是稍微移动一下,口里模糊不清地说道:“星纱,听我解释,不要跑,不要离开我……”
看他这样,应伟又心痛又生气,掴了他好几巴掌,怒斥道:“清醒吧!星纱早就不知去向了,接受事实吧!你这样星纱也不会回来的。”
应伟拉开窗帘,让冷冽的风吹进来,凯翼似乎终于有了知觉,他睁开眼,猛打哆嗦,涣散的神智勉强发现应伟的来到。
“你怎么可以糟蹋自己的身体?星纱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难过的。”应伟受不了地低声说道:“我的女儿啊,你真没良心,你要让每个人都伤透心才甘心吗?”
听到星纱的名字,凯翼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应伟坐在凯翼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我一点也不怪你,我只怪星纱,是她自己太软弱,无法对抗这个世界的阴险,只能说她无能,她愚蠢得不相信你对她的真心,她没有那个命让你爱她一辈子……”他哽咽地说道:“孩子,你没有错,别再折磨你自己了,我求求你,凯翼,振作一点吧!”
凯翼动了动身体,抓住应伟的手,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和压力,慢慢宣泄出来。
他好恨……他终于体会到恨的滋味了。
“我一直生活在爱的世界里,可是相信爱又如何,我依旧没办法留住星纱,我再也不相信爱了,我恨,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他发疯似地跳起来,双手不断击打墙壁,皮破血流,恍如要将所有的恨一并发泄。
没有了星纱,就算拥有再多也都不重要了,世界的一切对他都不再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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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当晚,程崇达夫妇赶紧送女孩去医院急救,星纱在病床上清醒后,第一眼见到的是林美玉。
“你叫什么名字啊?”林美玉关切地问道。
看到这个女孩,仿佛看到自己往生的女儿,她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容貌还有几分神似。
星纱想了一下,却摇摇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连名字和其他事情,统统都想不起来,脑袋一片空白。
林美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女孩的眼神和神情十分空洞。
“你怎么啦?”
星纱看了林美玉很久,突然伸出双手碰触林美玉的脸庞,心想着这个妇人对她这么好,还这么关心她,一定就是她的妈妈。
她柔柔喊了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让林美玉激动不已,原以为这辈子,她再也听不到有人叫自己“妈妈”,眼泪马上不争气地落下。
“你不是……我妈妈吗?”星纱看到林美玉在哭,立刻紧张地问。
“是、是、是,我当然是你妈妈啊!”林美玉兴奋得不在话下,她心甘情愿收她当女儿,当作一种思念女儿的慰藉。
“美玉……”程崇达办好入院手续,才一走进病房,女孩看到他,好奇地眨眨眼睛,又看了林美玉一眼。
星纱竟然出声喊程崇达:“爸爸”。
他当场愣住了。“你是……”
林美玉立刻打断丈夫的话。“对啊!他是爸爸,你先休息,我和爸爸去找医师,问看看你什么时候出院。”
林美玉急急忙忙把丈夫带走,一起去找医师问清楚病况。
“她为什么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是失忆症吗?”林美玉着急地追问。
“很有可能,她的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医师查看星纱的脑部X光片,大脑中有大约一公分的瘀血块。“瘀血的位置很靠近神经,开刀太危险,目前先观察看看,过些时候,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
“那她会永远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吗?”程崇达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她的家人应该很着急吧!
“不一定,这要看她的状况,也许有一天会突然记起过去的一切,这种病目前还无法掌握。”除了这点以外,星纱身上只有轻微的外伤,算是非常幸运的。
在病房外的长廊,林美玉当场决定:“我想把她带走,当成自己的女儿。”
“你疯了吗?”程崇达不想让妻子继续逃避现实,他残酷地提醒道:“她是她,她不是宝儿,我们家的宝儿已不在人间,在天国了。”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她,你不知道当她醒过来叫我妈妈时,我的心都碎了,她现在又丧失记忆,连过去都想不起来,怎么找她爸妈呢?难道要让她流浪街头吗?”林美玉觉得这个女孩跟自己有缘,或许这是宝儿在天国的安排。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再怎么样,应该把她送到警局,万一人家的爸妈急着找人,或是她以后恢复了记忆,到时候该怎么办?”
“如果她以后恢复记忆,我们再把她送回去嘛!”林美玉难得用哀求的口吻,不断恳求着。“老公,我们一定会对她很好的,好不好?不管她待在我们身边的时间有多长,我会把她当女儿好好疼爱,我会很珍惜她跟我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
“好吧!”争不过妻子的执拗,加上程崇达看到妻子原本愁眉不展的容颜,出现了难得的光彩,他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太棒了!谢谢你,老公!”林美玉赶紧拉着丈夫进去病房。
才一开门,却没看见那个女孩躺在床上,视线一扫,看到星纱居然以万般无聊的模样站在窗边。一看到他们进来,她很开心地喊着:“爸爸,我想回家,这里好无聊。”
她叫得很自然,仿佛真是他的亲生女儿,程崇达也有些激动。“你……可以下床了啊!”看样子,她复原得很快,身体没什么大碍了。
“对啊!我身体很好,只是……”她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衣物。
“只是什么?”夫妻俩莫名紧张了一下。
“我为什么穿这样呢?我不喜欢。”她好讨厌身上穿的这件晚礼服,还有手上戴的戒指,而且每每试着去回想,就会头痛,呼吸困难,并且有股厌恶感。
“好!我去帮你拿衣服来换,等我唷,‘宝儿’!”美玉脱口叫出宝儿的名字,赶紧捣住嘴巴。
宝儿?星纱目光一闪,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宝儿,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原来我叫宝儿啊!这个名字真好听,我是爸爸和妈妈的宝贝喽?”
当她这么说时,让二老差点喜极而泣,更加认定她一定是女儿派来的天使,来抚慰他们失去女儿痛苦的心灵。
林美玉赶紧跑到车上,打开后车厢拿出女儿的衣物,当初她和丈夫出门环岛旅行时,因为思念女儿,还特别带了些女儿平常穿的休闲服,假装女儿跟他们一起旅游,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
她拿了一套休闲服给星纱,让她进去洗手间换上,当她走出来时,身高体重都和宝儿差不多,掹一看还有些相像,那瞬间夫妇俩仿佛看到了真的宝儿。
美玉下意识的把晚礼服和戒指收回袋子里。
星纱照了照镜子,发出满意的笑声。“穿这样才舒服。”她又套上布鞋和袜子,居然也很合脚。
“走吧!爸爸、妈妈,我们去办出院手续吧!”她主动牵起他们的手。
“好,我们走吧!”程崇达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这趟旅行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女儿”!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就这样成为宝儿,跟程崇达回到了他们的家,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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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位于高雄市一个新旧混合的社区,巷子里一排老旧的房子里,有一栋整修过的透天厝,看起来颇为新颖,里面有个小庭院,种植了一些花花草草,阳台上还有养鸟,顶楼加盖一间铁皮屋作为道馆,那是程崇达下班后兼差收一些小学生打跆拳道用的教室。
“宝儿”回到这里,居然对一切都不陌生,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二楼房间,从容自得地换上家居服,而且躺在床上看起漫画、小说。
程家夫妇在亲生女儿去世后,受不了打击,怕再度崩溃,把女儿所有的照片都收起来,以免看到照片就伤心落泪,所以房里没留下任何照片,以至于新的“宝儿”并没发现什么不对。
更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女孩到了顶楼的道馆,竟然兴致勃勃的主动换上武术装,轻松自在地挥拳、抬腿、左钩拳、右钩拳,姿势正确,一点也不含糊。
程家二老不禁看儍了眼。她简直就是宝儿的翻版……
美玉递上果汁,试探性地问:“宝儿,你很喜欢武术啊?”
“对啊!练习武术,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她有些恍神,脑海里好像闪过类似的熟悉画面,不过脑袋也同时刺痛了一下,画面立刻消失不见。
她有些呆愣地望着前方的一堆奖杯、奖牌。“妈,你这样问很奇怪耶!我不就是很喜欢武术吗?不然怎么会得那么多奖?”台子上好多奖杯,跆拳道亚军、空手道季军……统统都是程宝儿的名字。
程宝儿从小就在耳濡目染下,跟父亲学习一身的好武艺,她热爱运动,也参加过很多比赛,每次比赛的成绩都很优异。只是料想不到向来健康的宝儿竟然红颜薄命,十八岁就因病去世。
她一定是宝儿的化身,美玉更肯定了。她笑得合不拢嘴,并且深信这是女儿特意安排让他们夫妻重新获得幸福。
“你这孩子,从小就跟着你爸爸打这个踢那个的,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美玉笑咪咪地说着。
宝儿但笑不疑地以俏皮的语气回应:“谁叫我像爸爸呢?”
程崇达也被她逗笑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终于又找回了笑声。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程家夫妇慢慢地把她当作宝儿,宝儿也在日渐熟悉之下,很快的变成他们的女儿,个性和以前好动活泼的宝儿没什么不一样,常常逗得二老很开心。
偶尔,宝儿脑中会闪过一些片段画面,里面好像有个模糊的男人身影在呼喊并追着某人的模样,想要看个清楚时,脑中就会阵阵刺痛,画面也就消失了。
美玉跟她说头痛是车祸的后遗症,服了医师开的药就会减轻疼痛,加上那些画面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去追究,头痛也慢慢减轻了。
相对于美玉的热络,程崇达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他有预感宝儿终究会回去原来的地方;不过,每天他们都会烧香拜拜,感谢神明的恩赐,让宝儿重新回到家里,他们会珍惜每一天、每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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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十二月底,是属于圣诞节欢乐团圆的日子。
这里是南台湾高雄市的商业中心,这块区域中最显着的新颖摩天大楼,就是隶属于长金集团的产业。
说起长金集团,成立才短短四年,就称霸全台湾的房地产界,每个人一听到“长金”,都会举起大拇指。而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则是“长金”的总裁严凯翼,几年前,他还是轰动亚洲的歌手,当年他毅然决然退出演艺圈,从头打拚房地产事业,如今,他已经跻身台湾富豪之列。
此刻,在宽敞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内——
严凯翼正在办公室里以电话和国外的厂商交涉事务,这笔生意十拿九稳,剩下的就是细节部分的商讨,在双方商讨得差不多时,外面的走廊传来吵闹声,保全抓住了一名中年人,他不断大吼大叫要见严凯翼——
“严凯翼,你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杀了……”
“是谁?”严凯翼拢起眉毛,简短地交代完毕,挂上电话。
是谁敢这么大胆,来他的地盘撒野?他按下通话器询问秘书,不一会儿,保全部主管敲门进来,连声致歉——
“对不起,总裁……”保全主管吓得冷汗直冒。“他假扮成清洁工混进办公室……一直吵着说要见您……”
“叫他进来。”严凯翼倒想知道,哪一号人物敢来这里闹事?
中年人被几个彪形大汉给五花大绑的抓进来,还不停地口出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