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他不能带玛栗回家,想像玛栗被父母热情招待,面对父母好奇的询问,还有玛栗见他双亲时会有的表情……很好,屠英伦满腔热情瞬间冷却。
这下甭想玛栗坐在床边凝视他了,甭想可以将她按在沙发上亲吻了,甭想他们彻夜温存了,难道玛栗可以跟他回家然後跟他的爸妈说「伯父好伯母好』,然後装乖的表演淑女,再和他上楼Happy?
兹事体大,屠英伦下床,下楼,敲爸妈的房门。
这时候,门内屠老爹鼾声大作,屠太太好梦正甜,梦见儿子抱著个婴儿回家,那个画面啊~~好美好美~~
叩、叩、叩!屠英伦在外面喊:「爸?妈!」
两老惊醒,暗中觑著彼此。
「英伦?」屠老爹揉著眼睛。
「这么晚了~~」屠太太抹掉口水。不爽好梦被打断,对外头吼:「什么事?」
「我有事想跟你们谈谈。」
「明天再讲不行吗,都这么晚了……」屠太太下床去开门,但突然站住,回头望著老公,屠老爹也想到什么,咧著嘴笑。
他们心有灵犀,一起发疯。是要跟他们说谢小姐的事?是不是要结婚了?他们交换个会意的眼神,儿于这么晚打扰他们一定是有大事要讲。屠太大开灯,开门,拉儿子进来,两老坐在床上笑眯眯。
「什么事啊?乖儿子。」屠太大期待著。
「对不起,这么晚还把你们吵起来。」
「没关系,你慢慢讲。」屠老爹笑著。
「我要搬出去。」
「什么?」屠太大跳起来,她还以为儿子要跟她坦白谢小姐的事。「干么搬出去?家里这么大,二楼不够住,三、四楼也给你!」
就因为老爸买在山区,别墅太大,屠英伦毕业後才答应跟爸妈住,但是现在他有很想一起住的人啊!
屠英伦面有难色,讲话支支吾吾:「我想……住得离公司近一点。」
骗鬼喔!屠太太反驳道:「从我们家搭捷运到你公司也才半个多小时。」
「我想试著独立。」嗯,他讲得很心虚。
屠太太说:「你以前在美国念书还不是一个人,已经有够独立了。」
「我……呃……」屠英伦词穷,怎么讲都突兀。
屠老爹看他支支吾吾,忽然间父子连心,心有灵犀,电光石火,屠老爹懂了。「你去睡,我跟你妈说,没问题,要搬出去就搬,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屠太大嚷,指著儿子,他正往门外跑。「我还没答应你,跑什么跑?!」
「不要说了——」屠老爹附在老婆耳边说:「我知道儿子为什么搬出去,他想跟谢小姐独处。」
屠太太眼睛一亮。「你是说……」
「唉呦~~现在年轻人都嘛这样。」屠老爹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不先同居,根本不敢结婚好不好!」
「那赶快搬,赶快去跟谢小姐同居,最好还不小心有了,马上结婚~~」
刚才还哇哇叫的屠太太,这会儿跟老公倒在床上笑兮兮,夫妻俩继续作著抱孙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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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套房沐浴在晨光中,送走母亲,玛栗跟女儿享用早餐时光。
晓游拿著白吐司,帮妈妈抹奶油,小心翼翼地涂著,问妈妈:「够了吗?」
「好了,太多了。」玛栗在看简报资料。
「妈咪,来,啊~~」晓游跪坐在椅上,凑身,喂妈咪吃。玛栗咬一口,晓游又拿纸巾帮妈咪抹掉唇边的油渍。
「妈咪。」
「嗯?」
「你今天穿得好漂亮!」
「有吗?」玛栗头也没拾,脸颊微热,她把很久没穿的紧身套装拿出来穿。
「妈咪今天的睫毛好翘喔~~」晓游摸了摸玛栗的眼睫毛。「平常没这么长啊?—
「平常就是这么长、这么翘。」感谢睫毛膏的神奇力量,玛栗面不改色地撒谎,但脸更红了。「好了,我们出发吧。」玛栗在女儿脸颊亲一口。「宝贝~~」
晓游圈住她的脖子,大眼瞅著母亲。「妈咪,你今天快乐喔?」
「因为你喂妈咪吃早餐。」讲是这样讲啦,但很心虚。她暗暗期待屠英伦约她碰面。
到公司开完早会,跟助理交代琐事,回到办公室。屠英伦昨日送的百合,静静沐浴晨光中。
玛栗坐下,百合的香气干扰著她的思绪。翻开文件夹,批阅公文,可是,见鬼的,一直回想屠英伦的亲吻,被他紧紧拥抱住的感觉。
玛栗掩面苦笑,想不到自己这么勇敢,向个男人提出只要恋爱不要认真的要求。
白玛果白玛粟,你疯了,一定是寂寞太久了。
这个上午玛栗净做一些蠢事,还填错一件广告预算请款单,她把手机搁在最显眼的地方,手机音量调到最大,频频检查电子信箱。
像有强迫症那样,不停地看手机检查信箱,要不就望著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十点整,下起微微细雨,不是约会的好天气,玛栗忐忑不安。
他还会打电话给她吗?经过昨日的提议,会不会把她当成随便的女人?也许昨日的亲吻,只是屠英伦一时心血来潮,过了一晚,屠英伦会不会冷静了,就认真思索她的话,知道他们没可能,被她讲的那些现实问题吓跑。
玛栗就这么患得患失,直到十一点零五分,手机响起。看见来电号码,玛栗心怦怦跳,高兴极了。
「喂?」玛栗装作不期待。
「是我。」
「哪位?」玛栗又装没认出他的声音。不想让他知道,她很挂念他。
「没看见来电显示吗?我的电话又没保密。」他讲话还是好直接。
「又没记住你的号码——」话一出,暗叫不妙,果然听见那边笑得很开心。
「明明知道我是谁。」他得意洋洋。
玛栗很呕。「干么?」
「外面下雨,今天有没有带伞?」
「没有。」
「那中午约在你们公司对面的阳光餐厅,一起吃饭。」
再装就太假了,玛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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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美董事长办公室,屠英伦跟常董杠上了。这两个男人火爆争吵,门外同事听得清清楚楚。
「那种下流掮客游说的案子你也接?我们又不是小公司,需要赚这种钱?」屠英伦气炸了,常董要他参加公营事业比稿,广告掮客介绍的,掮客认识公营事业里的评审员,给个O.7趴的利润,保证案子通过。
常董要屠英伦做做样子,参加比稿,但不用花太多时间准备,内定了,案子越快完成越好,成本越低越好。
常董火大。「你不要管那么多,做就对了,公司的业绩是我在负责,你当然无所谓,你管好创意部就好。」
「我不屑接这种案子。」
「你是公司请的人,要你接你就接!」
「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不觉得丢脸?」
「我请你来公司要你做事,不是来听你讲大道理。在商言商,有钱干么不赚?」
屠英伦大声驳斥:「你忘了每次准备比稿,最後发现有暗盘,你是怎么骂人的?你的感觉是这样?现在要鑫美也和他们一样接这种案子?以後你还可以理直气壮地骂人吗?」
两个男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认同谁的做法。
常董说不过屠英伦,只好拿职位压他。「屠英伦,你很有才华,坏就坏在情绪太多,公司有公司的做法,你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不要干涉。」将比稿资料递给屠英伦。他说:「这是参考资料,回去想脚本,明天交。」
「FUCk!」
「你说什么?」常董愣住。
「我说Fuck!」屠英伦重复。
常董乍红了脸。「你……你……」正要撂狠话,被屠英伦抢先——
「我不干了。」屠英伦转身就走,门外,一群同事让开,看著他,不敢吭声。
常董追出来。「你要走是不是?那也要做到月底,员工手册写得很清楚,离职要提前一个月告知,不然要罚款。」可怜这位高权重的常务董事,不爽被看扁,追出来骂。
大家望向屠英伦,看他挑起一眉,无所谓地。
「是有这个规定。」
常董昂起下巴。「所以,屠大才子,请你把这案子做完再走。」
屠英伦抬头想了想,说:「要罚多少?罚两个月薪水是吧?十六万吧?」他直视常董。「罚啊,我就是死,也不搞这么下流的案子。你喜欢,你自己做,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屠英伦大步离开。
同事噤若寒蝉,尽管佩服创总的气魄,然而惧於常董的势力,没人敢插手蹚浑水。
「好、好,你看我敢不敢罚你的钱!」常董像个小孩似的撂著很话。
屠英伦走了一会儿,虎地转身,朝他过来。常董被他凶很的样子吓到,不知道他要干么,很窝囊地直後退。
「干什么?」揍他吗?常董惶恐,这家伙一发飙,谁也管不住哪。
屠英伦步步逼近,常董冷汗急淌,同事们缩在墙边。
「叫警卫~~」常董急得嚷嚷。
屠英伦停在常董面前,双手就插在口袋,站得直挺挺地,一双眼睥睨地盯著肥胖的常董,忽然他破口骂:「X他妈的你尽管扣我两个月薪水,这三年熬夜赶案子的时数,加班费你给我算进去,一毛不少,不然告死你!」
这一吼,吓得常董差点尿裤子。
屠英伦吼完,爽快了,去办公室收拾物品。将私人物品放进纸箱,就这么潇洒地走出创意部,走出待了三年的大公司,一路将那个猪头常董骂到下地狱,突然,屠英伦煞住脚步。
「Shit、Shit!」忘了跟玛栗的午餐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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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屠英伦,午休时间快结束了,玛栗结帐,走出餐厅。在门口,看屠英伦跳下计程车,冒雨过来,双手抱著纸箱。
「你迟到了。」
「对不起,吃饭没?」
「我要回公司了。」
屠英伦气恼。「我和董事吵架,一时忘记……」
「晚点再说,我快来不及了。」玛栗赶著回公司。
「等等——」屠英伦拉住她,纸箱往她身上放。「帮我拿一下。」
「喂!」
屠英伦走进旁边的屈臣氏,一会儿出来,手上多了一把黄色雨伞。他过来,抱走纸箱,雨伞给玛栗。
「你没带伞,这给你。」
「你送我伞?」
「我知道不能送伞,代表大家会散嘛,但你信吗?我才不信那种事。」
玛栗笑出来,她收下雨伞。「伞给我,那你自己呢?」
她看屠英伦发楷湿著,风衣还沾著雨滴。
「男人淋点雨有什么关系。」
玛栗静静看著他,大概是他直率的态度,或者是他送伞送花的贴心举止,玛栗想更了解关於他的所有事。她问:「为什么和董事吵架?」
「逼我接公营事业的比稿案,不过有内盘,公司要付掮客佣金。」
「这有什么好吵?」是业界常有的事。
他目光一凛。「我瞧不起这种事,你的总监也是,他们全是人渣,把业界风气搞坏,这种做法一点都不尊重广告人!」
「就算你不认同,上司的意思照做就好,何苦和上头的人闹意见?」
「要我妥协门儿都没有,我不想哪天瞧不起我自己。」
「好吧——」玛栗懒得说服他。「吵到最後有什么改善吗?」
「没有,他还是坚持要接。」
「所以白吵了?」
「所以我辞职了。严格说是被开除,我知道他想开除我,所以抢先说不干,不想让他爽到。」
「不可惜吗?」鑫美是广告界顶尖公司,他都做到创意总监了。
「不,很过瘾,我骂那猪头Fuck。」他笑著问:「对不起,介意男生说粗话吗?」
玛栗摇摇头,笑了。她发现纸箱有几只金刚模型。她捡起其中—个蓝色金刚,笑看著金刚。「你还有这种东西啊?」
「我喜欢砌模型,这只给你。」
玛栗瞅著金刚。「我女儿应该会喜欢。」
「她喜欢什么颜色?再挑一个给她吧?」
玛栗笑了,又挑子一只红色的。「以後有什么打算?」
「要工作多的是机会。不怕、也不急著打算,一个人没什么开销。」
「嗯,我回去上班了。」
「白玛栗。」
「嗯哼。」
「你该学学我。」
「……」她不解。
他笑著说:「你好像把时间都浪费在工作,青春都卖给公司,你自己的想法?你对上司的看法呢?假如我是你,绝不会默许上次那样的事,我会唾弃那样的主管。」
「可惜你不是我,你也不用养孩子。是吧?」说完,玛栗掉头就走。
Shit!屠英伦发现自己说错话。
玛栗走了一会儿,停步,回头望,他还在,他抱歉地对她笑了笑,做个打电话的手势,希望保持联络。玛栗想想,又走回来,望著屠英伦。
「好吧,我承认你很有勇气,我羡慕你。」真的,年过三十还敢跟老板呛声的不多了。
「你这样说,我会想亲你,可以吗?」屠英伦托起玛栗的脸,侧身吻她。
他们就站在骑楼下,在来往行人间,忘情亲吻。
玛栗得走了,她撑伞,穿越马路,到对街。进大楼前,回身望,那边,屠英伦还在。马路人车川流不息,雨丝斜飞,他们凝视著对方,同时都感到依依不舍。
那边屠英伦朝她挥挥手,目送她。
他看玛栗收伞,走进大楼。他还不走,过了一会儿,奇迹似地,看玛栗又走出来,穿过马路,来到他面前。
玛栗瞧著他,「关於跷班,你有什么好藉口?」
「你问对人了!」他哈哈笑,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肩。「我来帮你想个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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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嗯,我去拜访士林的经销商……谈下半年合作计划……嗯,晚点回去……因为刚刚客户打电话给我……最晚八点就到。」华纳威秀外,玛栗打电话回公司。
屠英伦在旁边一直笑,玛栗就用脚踢他。跟上司报告完,玛栗关机,他们手牵手去买电影票,趁开演前空档,又去喝咖啡吃蛋糕。寻常时间,这里空荡荡,他们可以安享两人时光。
喝咖啡时,玛栗问他:「你为什么相亲?很急著结婚吗?」
「我才不想结婚,急的是我爸妈。」
「嗯。」
「你会想结婚吗?」
「我才不要。」
他们都笑了。
「为什么不要?因为女儿的关系?」
「很难想像再去爱一个人,爱到连他的家人一起爱。大家把爱情想得太伟大,把婚姻想得太容易了。像我这样忙,照顾女儿都来不及,怎么有办法去结婚?还照顾另一个人?甚至照顾他的亲人?」
他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想钓个金龟婿吗?像什么企业家第二代,他会养你跟你的女儿,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