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告方面,我不敢说自己是最棒的,但绝对是一流的。」她傲气的抬高下巴,「而且个人认为,有本事才敢大声。」美式教育使她不懂得东方「含蓄」的美德,就一个广告人而言,没了自信,那作品就根本拿不出去。
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抿了抿嘴的点头,尹傲秋的赞同显得很没诚意。「可我记得,列宁说过,市场上叫卖得越凶的商人,是想把自己的劣等品推销出去。」
劈哩啪啦……ㄘ……ㄘ……ㄘ……甄冠君和尹傲秋之间彷佛产生了数道肉眼看不见的闪电电流,一双怒眼对上一双还笑得出弯度的挑衅眸子,彼此间的火药味浓厚,一触即发。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努力的压抑着怒火。「尹总裁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想说的是--你这娘娘腔说的是什么鸟话!
脸还抽搐哩,可见怒火在爆发边缘。「妳还是这么有自信。」阳刚傲气的眉扬动,用一种习惯看人出糗的表情看着她。
MBP的总裁就了不起吗?这男人不但长得娘(她心情好时称为漂亮,心情不好就叫「娘」),还一脸挑衅的表情,害她的火爆脾气又快爆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咬了咬牙,她勉强的挤出笑容。
「我和尹总裁是第一次见面吧?不知道你话中的『还』字是怎么来的?」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好象不对。
这男人她应该没接触过,那……她对他哪来的熟悉感?不但对他长相熟悉,甚至是声音。
她讨厌骄傲自大的家伙,如果可能,她也希望这叫尹傲秋的男人声音像乌鸦啼叫、猫儿叫春。可,即使对这如花一般的男人没好感,她还是得承认,他的声音真是悦耳。
这种犹如天籁般的低沉磁性嗓音,她没道理忘了呀!
「甄冠君,N中第一名毕业,以榜首成绩考进第一流的名门女校。嗯,在N中时还有一个外号叫『女王』。三年成绩……除了二年级时转进来一只『眼镜猴』,不小心拿走了妳第一的宝座外,妳该一直都是第一吧?」英气的眉眼带笑,不知怎么就是让人感觉……很坏。「除了这些,妳还想知道什么?」
「你……你调查我?!」甄冠君睁大了眼,方才的气焰更盛。
他眉一挑。「不完全是。」
国三后的事他的确有使些手段,毕竟他很好奇,盛气凌人的国中女王后来怎么了,当年他……暗恋的那女孩儿好吗?
至于国二的事嘛……同处于一水族箱的鱼儿,会不知道对方今天吃几顿吗?尹傲秋懒懒的开口,「国中的时候,我和妳当了快一年的同班同学。」
国中?一年?她很仔细的打量着他……一张美得像花一般的脸蛋,这家伙真是好看。「我们班是全校的精英班,从国一到国三都是原班人马,没有只同班一年的,除非……」而且,好象没人长得这么漂亮的。
「你……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平时说话流畅、辩才无碍的甄冠君,突然说起话来像跳针。
「想到了?」
「你去整形吗?」他那张脸的组合真是完美。她想起时下最流行的整形风。
他不由得失笑。「如果雷射近视的手术也算整形的话。」除了身高和拿掉眼镜外,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改变。
「你……你不可能是……是……」她又仔细看了他一下。「不!你不会是那眼镜猴的。」
尹傲秋长得高,那眼镜猴国二时才一五二。
尹傲秋姓尹,眼镜猴姓聂。
尹傲秋长得帅,那眼镜猴……对啦!他也称得上美少年啦!可他那张脸……她又多看了尹傲秋一眼。
噢!老天,怎么越看越像?!
「你……真的是眼镜……呃……聂傲秋?可是你姓尹,他姓聂?」
「到国三前我从母姓。」豪门恩怨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一般人羡慕豪门的奢华,却不知道有些豪门人却羡慕一般人的平凡。
尹聂两家是豪门中的豪门,两家为利益而联姻,大概因为这样,这桩婚姻并没能持续多久。
父亲的外遇发生在他出生后的第二年。也许是因为他不是所谓的真爱结晶,也也许父亲觉得外遇的他本身就不对,因此他并没有积极的和聂家争取他的监护权。
正因为这样,他跟了母亲的姓。
至于后来会又回到尹家,是因母亲在他要升国一的暑假车祸死了,而聂家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女儿生的儿子也一样,岂有留个「外人」分家产的道理?只是这样的话被疼爱母亲的外公痛斥,力排众议的让他留下。
两年后外公也走了,这回他真的被舅舅、舅妈给送回尹家。
二度改姓看在别人眼里可能觉得有趣,可他却是尝尽人情冷暖。
「你……你真的是聂傲秋?」唔,那张脸好象越看越像,只是身高体型……会不会相差太多了?他是吃了什么东西,可以让身高由一五二暴增到一八……大概有一八六吧?而她咧,从国三时的一六二后就不曾再长高了。
「如假包换。」
「你……还真是像生物学中『完全变态』的生物。」不懂吗?就是在蝴蝶还是毛毛虫时,你根本无法想象牠将来的样子。
「妳是说我毛毛虫变蝴蝶了吗?」
「的确是。」变身前变身后,大概也只能到这种地步。
「原来对妳来说,我改变这么大。」他笑了。「如果对妳而言,我是完全变态生物,那对我而言,妳就是不完全变态生物了。从以前到现在,妳好象没什么变。」她一直很美,一直是很多男生眼中的美丽女王。
不完全变态生物?嗤!回马枪威力还不小,捅得她倒抽口气,差些回不了神。
「你的意思是我像蚱蜢?」小蚱蜢和大蚱蜢几乎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只是大小不同而已,生物学上称这种叫不完全变态。
「打从重逢后,我们好象还是无法好好相处。」即使恋慕她是多年前的事,可多年后当他再度看到她,当年心动的感觉好象一点也没被时间耗损。
这个女人依旧吸引着他,不!是更加吸引他。他犀利的眸子望向她的时候,有着一些勾引的魅惑、一些温柔,以及……深沉的志在必得。
咦?这男人干啥用这种眼光看她?他不怕她误会,她很怕自己会误会。她的脸无预警的红了。
又看了他一眼……噢!他可不可以别这样卖弄风骚?!
「有……有吗?」咕噜噜,她吞下一口口水。「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劳资双方对立吧,没有什么好不好相处的问题。」
「喔!」尹傲秋夸张的点了下头。「只是这样吗?甄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妳好象忘了一件暴力事件?」
「呃?」暴……暴力?从方才到现在,她有做了什么吗?不过这两个字,让她的眼睛忍不住往他两边嘴角延伸到下巴的瘀伤看去。
根据她打人的经验,那瘀伤不是一拳所致,该是分两拳打的。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往后挪动。
呃,呵……呵呵……最近她也才打了某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两拳吶!脚步又鬼鬼祟祟的退了一些。
ㄟ,那人的身高和尹傲秋也好象喔!再退了一些些。
还有,那人的声音正好、巧合的和MBP总裁一模一样欸!
交叉比对、综合诊断的结果--她挥出去的两拳是眼前这桃花男接收了没错。啊!要死了!完了啦!二话不说,甄冠君回头就跑,连带来的东西都没敢拿的逃得无影无踪。
看她逃得耳朵都竖了,尹傲秋忍不住拍大腿狂笑。
骄傲的女王难得有这么惊惶失措的时候,他今天够Good Luck!竟然能看到这样的精采片段。
只是……笑容敛了敛。
她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第四章
「您现在拨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搞什么!都迟到快一个小时了,现在还敢给我关机!」愤愤然的把手机往提袋一扔,甄冠君仰首把杯中物饮尽,然后拿起帐单往柜台走。
她呀,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先是因为一场「乌龙」而丢了费尽心力的比稿机会,现在又被约好见面、她打算大吐苦水的对象--施薇仙给放了鸽子。
啊!她今天是怎么了?!不,该说她最近是犯到了什么,好象打从美国回来到现在,她没一样顺的。
她是招谁惹谁呀!
经过吧台前,原本半垂着头走的她却因为听到年轻女子的呜咽声而好奇的抬起头。
「你……呜……你到底不喜欢我哪里,我改!」
吐了口气,男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妳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
咦?听到男人的话,甄冠君原本好笑的心想,真有创意的一句话,可随即在脑海浮现的是……尹傲秋?
这声音她现在可不会再认错了,早上才针锋相对过,更何况,看那背影和某个角度的侧脸……
没错,还真的是他。
她和他……真是孽缘啊!连她为了他心情郁卒的跑来这家饭店附属的酒吧喝酒,都还能遇到他甩女人的场面。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难道你……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女人继续控告。
尹傲秋不发一语的从口袋内拿出一张填好数字的支票。「妳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妳喜欢的是这个。」他冷漠的把支票塞进她手中。
风情万种的美女眉一皱,不甘受辱般的扬高了手,那一掌挥下前,却被他拦下了。他右手扣住了她的手,左手端杯饮酒。
「想打人得要衡量自己有没有那资格。」他侧过脸看她,那张脸依旧是美得令人不敢逼视,可他此刻散发的气势,却没人敢撄其锋。
懒懒的开口,他温吞吞的说:「一巴掌一千万,如果妳觉得值得那就打,如果不值,收了支票后就滚。若想要两者兼顾,我保证,妳这颗巨星很快就会消失在舞台上。」松放了她的手,他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桑妃晶不甘心的追上来。「尹傲秋,你这自以为是的混蛋!」
无关痛痒,当她骂的是别人似的,尹傲秋连身子也没回的挥了挥手。
「这样对我,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我诅咒你!诅咒你这王八蛋也会被女人甩了!我诅咒你……」
他突然停住脚步,桑妃晶没想到一向决绝的他会「回头」,吓得连忙跃开,戒备的说:「你……你想干啥?」
他给了她一个笑。「小声点,妳可是玉女红星,多少顾及一下形象吧!」即使心情烦躁,他也能将情绪掩饰得如同明镜湖面。
回过身去,他的笑脸拢上寒霜。
桑妃晶恨得牙痒痒的,可又无计可施,心中的咒骂声不断。
继续向门口迈进的尹傲秋,突然注意到柜台前的甄冠君,看好戏看得意犹未尽的她正用一种看害虫的眼光看着他。
花园里的害虫!瞧瞧方才那花儿般的女人,不就被这条虫弄得伤痕累累的。
「真巧啊!」虚伪的笑再搭上嘲讽的调调,她就是要让他知道,方才他的「丑闻」她尽收眼底了。反正她和MBP合作已经是不可能了,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尹总裁真是高竿吶!把女人惹哭后还可以要求受害者要顾及形象。」她毫不掩饰讥讽的语气。「在花丛中打滚惯的高手果然就是不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妳给我闭嘴。」
尹傲秋冷沉的脸色和严厉的语气是甄冠君没见过的,她怔了几秒,可不认输而且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很快又让她找回了舌头。
「你要是没什么给人说的,我也懒得开口。」她真是看这家伙不顺眼。「偏偏自己行不正还不能虚心受教,自己做的事不许别人说,嗤!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很看不起这种企业家第二代,当一般人拚死拚活的为生活打拚时,这种人却因为选对人投胎,什么都不必做的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真他奶奶的空降部队,可恨的线虫、蜘蛛!
原本就看不顺眼的,打从知道他是那只眼镜猴经过「完全变态」的结果,她就更讨厌他了。
他破了她第一的纪录是一回事,最令她恨到吐血的是,他送来满天星,藉由花语暗示的话--
配角,但不可或缺。
啊!这句话她会永远给他收起来放着,死了入敛也要抱进棺材。
根本就是侮辱人嘛!
尹傲秋的脸色更寒了,勾扬的嘴角抿成一直线,甄冠君的怒焰映进他冰眸里,两人对峙着,原来理直气壮的她在面对那对冰眸时,不知为什么越说越心虚,闭上嘴打算休战退兵之际,他那强而有力的手忽然捉住她的手臂,粗鲁的往外拽。
「你……你……你干什么?」她用尽力气想挣脱他的手,没想到他看来斯文秀美的,发起怒来的力道会是那么可怕。「你……放、手!」
他故意当作没听到的扯着她往前走,两人进了电梯直往地下停车场。
出了电梯,他仍是不放手的拉着她。
甄冠君死命的抵抗他,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平时打人的蛮力在这时全失效了。「你再不放手,我咬你喔!」喊救命不符合她强悍的性子,呼天抢地的要别人来救她,不如自救比较快。
用尽力道要缩回自己的乎不可得后,她说到做到的往尹傲秋手臂上咬去,用力的咬、拚命的咬,心里不断吶喊着--放手!放手……直到用力咬到牙都有些酸软,她忽地给他使力的推入一部车子,他随即绕往另一边上车。
「你……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妳不是很喜欢发表高论吗?我替妳找个舞台让妳好好说个够。」
看着那张寒冰脸,又看看被她咬得渗血的右手臂,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有些害怕,和一点点的过意不去。「用男人的力道优势强迫一个弱女子,这样算什么?」她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她的皮肤白且容易瘀青,明天大概要青一圈了。
「弱女子?」他好象听到什么陌生的字眼。「谁呀?」
「你以为装蒜就能减轻你的恶行罪迹?」
恶行罪迹?嗯,的确。车子出了地下停车场,往郊区方向开,他将被咬得淌血的右臂伸到她面前。「弱女子?嗯?妳看过这种咬起人来像啃鸡肉、咬牛排的弱女子?」
脸红了红,甄冠君的气焰弱了些。「那……那也是你自找的!方才那美人哭得很伤心,八成又是上演始乱终弃的戏码了。」
叹了口气,尹傲秋说:「老同学,妳到底了解我多少?」他敢肯定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他,可却喜欢替他贴卷标,而且每次贴的都是「劣品」标志。
无论是十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后,都是这样。
「不多!可足够判断是非曲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