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艇没多久就驶离了海岸。
冷冽的海风撕扯着她的长发,巴如月紧紧抱着怀中的男孩,看着陆地越来越远,她喉头一哽,怀疑自己再也见不到莫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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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水,冷得像冰。
莫森双手紧握着洗脸台,将脸浸在接满了水的洗脸台里,用那刺骨的冰寒清醒他的脑袋,直到他冷静下来后,他才从水中抬起头。
镜子中冷酷的男人,是他长年以来熟悉的那个。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只是抓了条毛巾擦干脸,走了出去。
客厅里,除了女孩们,其他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一出现,原本的谈话声就停了下来。
虽然从海洋那儿得知莫森原本的身分,但当桃花看见他此刻冷酷的表情时,还是忍不住朝海洋偎近。
眼前冷硬的莫森,看起来根本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好好先生,他湿透的金发滴着水,双瞳转为浅灰般的蓝,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他坐下来后,海洋便开始转述老大和老二看见的情况,从学校放学,到老三被强行拉走,如月上前阻止,却反而一起被架上车的情形全说了一遍。
莫森听完之后,看向那两个脸色发白的男孩,「你们一共看到几个人?」
「五个。」
「有你们认识的吗?」
老二点点头,「有个白人,我以前在研究所见过他。」
「他有认出你吗?」
男孩的脸在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深吸了口气,再度点头。
「他有试着要人抓你上车吗?」
「没有。」他很快的摇头。
「你确定?」
「嗯。」他非常确定的点点头。
莫森闻言停了下来,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脸色一样雪白如纸的晓夜,问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
「为什么只抓了老三?」
晓夜浑身一僵,她瞪着莫森,心底万般挣扎,在她身旁的耿野见状,握住了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她才深吸了口气,开口回答。
「我不确定,不过……」她顿了一下,握紧了耿野的手,从他手中汲取力量和勇气,这才看着莫森一口气说了出来。
「阿震可能是他的复制人。」
「什么?!」桃花吓了一跳,脱口失声。
其他人却像早已猜到,满屋子一片吓人的静默。
莫森闭上了眼却额冒青筋,晓夜脸色苍白的紧抿着唇,耿野一脸凶狠,两个男孩沉默苍白得像雕像一样,桃花惊慌的转头看向海洋,他的表情和耿野一样吓人。
老天,他们是认真的。
虽然说她从没多问,这一年多来,他们多少也和她提过一些孩子们的过去,却从来没想过事情竟会超乎她所能想象的。
「可是……我以为复制人……是科幻小说里才存在的……」她有些气弱的看着海洋,颤声问:「不是吗?」
「不是。」他看着她,低声解释,「复制动物的技术已经存在很多年了,也有成功的案例,但因为道德上的争议,复制人是不被允许的。」
桃花浑身打颤,她瞪着他,脑海里的思绪一片杂乱,「所以你是说,阿震真的有可能是……」
「嗯。」
「但是他……可是那个变态……我不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喔,可恶、该死……」她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阿震不像麦德罗。复制人和原来的那个人并非同一个,他们只是拥有相同的DNA,外貌、长相、声音、指纹一样,那不代表他们会变成同样的人。」
「既然如此,那变态为什么要把阿震绑走?」
「因为他受了重伤。」
桃花闻声看向晓夜,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一年半前耿野打伤了他,那么重的伤,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什么意思?」桃花惊慌的问。
「我想他是打算做器官移植。」莫森睁眼,冷声开口。
器官移植?
「别开玩笑了!」桃花小脸煞白,激动的跳了起来,「阿震才七岁啊!」
「麦德罗根本不会在乎阿震几岁。」晓夜呼吸有些急促,看着桃花道:「对他来说,阿震只是他准备好的备用品,只有阿震百分之百和他不会产生排斥反应,他当初会去做复制人的实验,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天。」
桃花瞪着她,知道她是认真的。
晓夜真的认为那个叫麦德罗的神经病复制了自己,而那个复制人就是阿震,然后现在那个神经病抓走了阿震,只是为了做器官移植手术——
那一瞬间,桃花忽然领悟了一件事,晓夜所说的可能和不确定都只是借口,她完全确定且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定在一开始就知道阿震是麦德罗的复制人了。
桃花震慑的看着她,久久无达言语。
她知道晓夜曾被麦德罗抓走做实验,虐待了长达五年。那是在她和海洋结婚后,决定收养那三个孩子时,晓夜自己和她说的.她要她知道照顾那三个孩子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要她确定自己真的愿意待他们如亲生的,才肯让她收养他们。
虽然晓夜没有说得很清楚,但光是她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事情,听起来都让桃花觉得异常毛骨悚然。
她非常清楚晓夜曾受过的苦,只是没想到晓夜明明知道麦德罗和阿震的关系,竟然还愿意接纳照顾他。
「孩子是无辜的。」晓夜语音沙哑的看着她。
「我知道。」她坚定的看着好友,斩钉截铁的说:「不管怎样,他们是我的孩子,每一个都是。」
晓夜闻言喉头一哽,她试着对好友微笑,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耿野将她揽进怀里,晓夜埋首在他怀里无声掉着泪。
桃花压下想哭的冲动,看着眼前三个男人问:「现在怎么办?你们知道那王八蛋人在哪里吗?」
男人一阵沉默,一旁最大的孩子却开了口。
「我知道。」
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到他身上,男孩看着众人,脸色苍白的说:「他们有人掉了打火机,我把它捡起来了。」
他摊开手,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在他的掌心上。
「喔,该死!」桃花惊呼出声,吓得连忙将他手上的打火机挥开,只见他掌心上显出教人触目惊心的红印,打火机上的纹路全被烙印到他的手上。
「傻瓜,你一直握着它吗?海洋,帮我把那边的冷水壶拿过来!耿野,冰块!快点!可恶,你这小笨蛋!」桃花咒骂连连,抓起水杯,将水全倒在他烫得吓人的小手上。
这孩子的异能是最早被知道的,他只要触碰到东西,就能看见过去的影像,触碰的越久,看到的就越久也越清楚,但相对的因为他还不会控制他的能力,过度使用却会对他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海洋一将水壶拿来,她立刻将这孩子的手浸到水里。
男孩脸颊因掌心的疼痛而抽搐着,却还是看着大人们开口说:「我看到了,那个人在一艘叫阿西娜的轮船上。」
耿野将冰块倒进冷水壶里,闻言大感讶异,忍不住追问:「轮船?在港口里吗?」
「不是。」他摇摇头,「停在外面,他们是坐橡皮艇上岸的。」
莫森闻言,立刻起身,打了一通电话。
「我是莫森,我需要卫星照片。」他报出大概的经纬度,冷漠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现在就要,越清楚越好。还有,帮我查一下所有叫阿西娜的轮船,把船图和详细的背景资料一起传给我。」
「他打给谁?」桃花越听越好奇,一边处理男孩的伤,一边忍不住问着海洋。
「老鼠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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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运载货柜的轮船近看像山一样高。
黄昏变幻莫测的彩霞,只是让它看起来更加诡魅。
巴如月仰头看着那停在海面上的黑色怪物,不禁有些惊慌。
轮船降下了梯子,她被迫抱着屠家老三爬了上去,船上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货柜,舰桥上一幅她不认得的外国国旗随风飘扬着,几名外籍男子全副武装的戒备着。
虽然阿震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弱,她抱着他还是异常费力,好不容易等她汗流浃背的爬到甲板上,气还没喘过来,后面的男人又用枪戳她,凶狠的催赶着。
「左边!」
她喘着气,压下升起的愤怒,顺从的抱着阿震继续往左边走。
轮船的甲板很大,她跟着前面的人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一扇门边。
那扇门看起来十分厚重,门里虽然亮着灯,但和门外相较起来,还是显得特别阴暗。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后面的又用枪推她。
「进去!快点!」
狗屎!如果她手上有一根棍子,她一定会回头痛扁他一顿!
她深吸了口气,咬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继续往前走,进入那显得十分阴暗冰冷的廊道里。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掩去了所有的天光。
那些人又逼着她走了好一会,她本来以为进去后会看到楼梯,结果眼前却意外的出现了一座电悌。
带头的男人伸手放在电梯旁的屏幕上,屏幕在扫描过后,上头的电于屏幕显示了他的身分,他很快的在下方的按键上按下密码,电梯门这才打开。
如月看着那高科技的设备,脸色刷白。
她知道那东西叫指纹辨识系统,这种安全措施,她只在电影里看过。
老天,这艘船、这种安全设备……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会被这些人看上?
她紧抱着在她怀中发抖的阿震,怀疑自己有能力保护他。
身后的人又用枪推她,她被推得脚下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她还没站稳,就听到后面传来巨响。
她回过头,只见那推她的人被一拳揍倒在地上。
「笨蛋,别伤了他!」
那一直用枪戳她的男人被那一拳揍得鼻血直流,她却一点快感也没有,只觉得惊悚。
她不晓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们对彼此一样毫不容情,被揍的男人愤恨的瞪着她。
她没再多看他一眼,连忙踏进电梯里。
电梯门无声关上,平滑快速的往下降,它停住后,门往旁滑开,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骇然。
她原以为船舱里该是阴暗冰冷的,但电梯外非但灯火通明,所有在船里应该会有的管线全被高级的装潢给掩饰住,外面墙上的灯饰古典又高雅,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挂着油画,廊道转弯处还摆放着古董和盆栽。
如果没人告诉她,她一定以为这里是某家五星级饭店或豪华邮轮。
她惊讶的无法多想,刚在甲板上,她还以为这是货柜船,谁知道底下却别有洞天。
她一路被带着往前走,注意到这地方到处都是监视器,就在她几乎要抱不住阿震时,那些人终于在一扇钢门前停了下来。
钢门自动滑开,门内是一间十分干净的白色房间。
她不想再让后面那家伙推她,这次很干脆的主动走了进去,反正都已经到这地方了,她想逃也没地方跑。
怪的是,除了带头的那个男人,这一次没有人跟进来。
房间不宽,什么都没有,下一秒,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露出两支喷管,喷出了有些呛鼻的白色雾状气体,她吓了一跳,有些紧张,但见那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只好一起僵站着。
没多久,那喷雾就停了,前面的白墙忽然往上升起,男人走了出去,她跟着往前走,眼前的纯白空间宽敞得让她惊讶。
然后她看到了他,那个隔着一面透明玻璃墙,坐在轮椅上的金发男人。
男人金发如丝,轻声和身旁做医生打扮的人讲话,他在说话时,不时会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停下。这男人是如此的苍白消瘦,瘦得有如骷髅一般,但那病容还是难掩他惊人的俊美。
跟着,他发现了她的存在,他按下一个按钮,轮椅整个转了过来。
她看到他整张脸时,惊骇的倒抽了口气,忍不住退了一步。
老天,他的右脸俊美如天使,左脸却仿若恶魔,那一半的脸是扭曲变形的,像是曾被火严重灼伤一般,他左边的嘴角歪斜,左耳缩成一团,在他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镶着一颗钻石。
骨瘦如柴的他,身上接着许多管子,鼻子下方接着一条氧气管,两只手上也有电线连接到一旁的机器上。
他残存的右眼在看见她怀里的阿震时,微微一瞇,然后满意的笑了。
虽然隔着一面玻璃墙,如月还是感到一阵恶寒,阿震更是抖得有如风中落叶一般,她抱着阿震,明知此地无处可逃,她直觉还是想转身逃跑。
该死,巴如月,冷静下来,千万别在这时候歇斯底里,这孩子还得靠妳。
她咬牙忍住心底的惊恐,逼自己看着他开口。
「你是谁?」
「约翰·麦德罗。」他唇角轻扬,朝她微微颔首,十分绅士的微喘着道:「抱歉……我无法亲自起身招待妳……请坐……艾瑞克,倒杯茶给我们的……客人……」
他粗哑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回荡在室内,话才说完,他就咳了起来。
一张沙发随着他的开口,出现在她身旁,那名绑他们来的男人不知何时从哪拿来一副典雅的茶具,倒了杯茶送上。
这种时候,她哪有鬼心情喝茶,更何况是眼前这怪人送上的茶点。
虽然她抱着阿震的手又酸又疼,她还是紧紧抱着他,全身紧绷的站在原地道:「我们不是你的客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认识你,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请你放我和我的儿子回去。」
「儿子?他是妳儿子?」男人一听笑了起来,他边笑边咳,笑到原本灰白的脸都有了血色。
「对,他是我儿子。」她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
「那是不可能的。」他停下了刺耳的笑声,向后靠在椅背上,微笑开口,「小姐,妳现在是要告诉我……咳咳咳……像妳这样黑发黑眼的黄种人……可以生下妳怀中那个金发蓝眼的白人?」
「为什么不可能?」她镇定的冷声道:「我丈夫是白人,这孩子只是比较像他而已。」
见她说得如此笃定,麦德罗不由得心生疑窦,虽然看起来很像,但那男孩从头到尾没回过头来。
那些笨蛋抓错人了吗?
他眼一瞇,冷声道:「艾瑞克,把他带过来。」
如月闻声连忙抱着阿震退了好几步,虚张声势的威吓那靠过来的男人,「别过来!你敢碰他,我保证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话还没说完,后面忽然冒出两个人抓住了她,如月没料到后面有人,想躲都躲下掉,阿震害怕的尖叫出声,她紧抱着阿震死命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放手,别碰他!你们这些王八蛋!放开我!住手,你们做什么——」如月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但下一秒,一根针从后刺入了她的肩颈处,她惊骇莫名,清楚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液体进入她的血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