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那孩子抱走。
「该死,把他还我……」见她药效发作,男人们不再抓着她,她虚弱的跪倒在地上,气愤的瞪着那玻璃墙后的男人,「你这王八蛋……你到底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妳儿子?」麦德罗看着艾瑞克怀中昏过去的男孩,再次开心的笑了出来,他在轮椅上倾身,轻蔑地对着她道:「他是我的,我亲手制造出来的。」
「什……什么?」如月喘着气,奋力想保持清醒,力气却逐渐消失。
「他原本就属于我,是别人把他从我手中偷走的。」
「你……你胡说!」她握紧了拳头,怒瞪着他。
「我胡说?妳以为我这张脸、这副身子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吗?」他拉开身上的衣袍,露出扭曲变形的身体,愤怒的嘶吼道:「妳看清楚,这一切全都是那些小偷造成的,那个孩子是我的,这个世界本来也是我的,要不是那些贱人毁了一切,我也用不着只能靠机械苟延残喘的活着——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他猛地咳了起来,身上青筋浮突,血丝从他嘴角渗出,旁边的医生立刻靠了过来,他抬起手,阻止那人。
好半晌后,他才回过气来,抬起头,用那残余的右眼看着她愤恨的说:「我只是来拿回原本属于我的身体而已。」
「身体……?什么……什么意思?」如月脸色苍白的望着他,不断流失的力气,让她连跪都跪不住,她软倒在地,头越来越昏,几乎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话。
身体?阿震是他的身体?他到底在说什么?
世界在她面前歪斜扭曲,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看起来莫名巨大恐怖,活像统治那歪斜世界里的怪物。
晃动扭曲的影像中,她能看见阿震被抱到另一面玻璃墙后,不知为何,那里看起来像是手术室。
她摇摇头,闭上眼再睁开,试着想清醒些,但那房间仍在,穿着白袍的医生在那房间里忙碌着,手术床上的大灯啪地点亮。
那亮光刺眼的教她又闭上了眼,她费尽所有的力气,才有办法再睁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拿回我原本健康的身体。」
怪物看着她,咧嘴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先生,琼斯博士准备好了。」怪物的手下走了过来,推着怪物到了那问手术室。
她无法动弹,只能不解的看着他们将阿震的金发剃掉。
然后,那个怪物躺上另一张手术床,他也被剃光了头。
跟着,她看到那穿着白袍的鬼怪伸手拿起手术刀,站在阿震的床头。
忽然问,她领悟到他们想做什么,一股嗯心涌上心头。
天啊,她好想吐。
那个疯子!
「不要……」
如月发出微弱的抗议,想过去阻止他们,却没有办法动。
泪水无助的滑落,意识慢慢的远离,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怪物对阿震伸出魔手,却完全无龙为力。
然后,她的意识终于再无力支撑。
终究她还是谁也救不了,救不了阿震,也救不了她自己。
黑暗袭来,莫森的面容浮现脑海,所有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日子闪现,他笑着亲吻她、在寒冬中暖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吃同一串糖葫芦、一起整理商品、一起看月亮、一起吃她煮的难吃的面。
莫森……
她快死了,却还没和他说爱他。
她好希望一切都重新再来一次,下辈于,她一定不会再笨到跑开了。
如月悲伤地坠入黑暗的深渊,最后一次在心底轻唤她这一生最爱的人。
莫森……
第十章
他从未感觉如此绝望。
当他和耿野及海洋闯进那防卫森严的房间时,她已经倒在地上了。
看到她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他只觉得所有的空气全都从胸中被瞬间抽光。
爆破声和枪声不断响起,他听到麦德罗粗哑愤怒的咆哮、听到耿野的咒骂和海洋的怒吼,但一切都像假的、虚幻的,好像他不存在这个地方。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她,只觉得一切都好虚浮,世界在晃动、进裂、破碎。
然后,有个人影来到他面前,挡住了她。
挡住了她。
他抬起手,处理掉那道人影,然后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往前,除去每个挡在她和他之间的人。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跪了下来,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已,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
她的肌肤一如以往般柔滑,却没有了温度,冰冷异常。
他替她拨开了额前的发,如同每天清晨他替她拨开她额前的发,他俯身轻唤她的名字。
「如月……」
但她却没有和以往相同的偎进他怀中。
没有反应。没有醒来。没有睁眼。
没有。
莫森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却听到有人发出粗哑如野兽般的号叫。
那是他?不是他?
他不知道,他无法分辨,他只能感觉怀里此生最爱的女人。
★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我要活下去,你也是!★
★我们一起过去,一起活下去……一起……一起……一起……★
她愤怒咒骂、她伤心掉泪、她笑靥如花。
他能看见她和他一起窝在秋千上晒太阳,挽着他一起逛街买衣服,在他怀里问他每一颗星星的故事。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
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都碎了。
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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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森。
莫森?
维?
你听我说,她还活着,只是被打了药。
药?
对,药,一种麻醉药,我以前也常常被施打这种药剂,她不会有事的。
失去的焦距逐渐清晰,他眼前跪着一个熟悉的女人,邬晓夜。
「没事的,她只是睡着了。」晓夜看着他,温柔的轻声开口。
睡着?
她试探性的触碰他的手,见他没反抗,才握住他,将他的手拉到如月胸前。
「你看,有心跳,对不对?」
心跳。
有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感觉到,然后下一秒,那微弱的跳动轻轻地撞击了一下他的掌心。
一次,然后又一次。
一瞬间,他真怕自己是在作梦。
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晓夜,晓夜微笑点头,和他保证,「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他喉咙发紧,瞳孔收缩,他不敢移开自己的手,他怕那只是他的幻觉,但那轻微的撞击却持续着。
睡着了。
他抱着她,缓缓俯下身,将脸贴在她胸前,侧耳倾听着。
她的心跳,缓缓地、规律地、轻轻地,在跳。
在跳。
他闭上眼,热烫的泪滑落脸庞,久久无法止息。
看着他紧拥着如月无声掉泪,晓夜也跟着热泪盈眶,她起身,不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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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房间在经过一阵混战后变得残破不堪,老鼠头子召来的大队人马进驻其中,那家伙在战火平息后就率先来到这房间,指挥着一切,而且不断骚扰着耿野和海洋。
他在莫森挂掉电话后不到十分钟就坐着直升机,亲自把东西送上,他们这才晓得这老奸巨猾的家伙一直都在附近,他早盯上了麦德罗,一方面想逮到这条大鱼,一方面又想卖莫森人情,试图以此来说服他回去复职,所以才没在一得知消息时就先通知他们,没想到他这一拖延却拖出了问题。
她当时还以为莫森会当场掐死他,先动手的却是海洋,老鼠头子带来的人和他们打成一团。
一阵混乱之后,是桃花火大的拿来水管用冷水喷洒他们,几个男人才停了下来。桃花破口大骂,要他们先救人再回来自己到外面打到爽。
几分钟后,男人们终于达成共识,决定先救人再说。
然后,他们就在这里了。
可惜的是,虽然那位CIA的先生早有准备,但因为急着救人,他们行动太过匆促,最后还是被麦德罗逃掉了。
晓夜来到防弹玻璃边,看着里面地板下的大洞,不禁抿唇握紧了拳头。
那王八蛋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怎样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船下藏了小型的潜水艇。
「至少他又损失了一大笔钱。」
身后传来耿野的声音,她回头看他。
「很大的一笔。」他露齿一笑,双手抱胸倾身偷偷问她:「妳想不想看烟火?」
「烟火?」她挑眉。
「对,烟火。」他窃笑着。
两个小时后,当他们所有人都回到岸上,洗完了澡、吃完了饭时,远方海面上突然传出一记砰然声响。
她站在「蓝色月光」的餐厅内,看见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红色闪光和巨响,爆炸的声响每隔三分钟就传来一次,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橘红的火光内夹杂着七彩闪光,它们尖啸着冲到天空,砰砰砰砰地爆出灿烂的烟花。
发现他真的在船上放了烟火,她忍不住大笑出声。
一次又一次的烟火冲上夜空,爆出一朵又一朵变幻的彩花,将夜空点缀的缤纷无比。
「耿野,你这王八蛋!」也在餐厅里的老鼠头子看得几乎掉了下巴,气得鬼吼鬼叫:「那艘船我还得带回去交差的——」
「嘿,关我什么事?我可是一直都和我老婆在一起的。」耿野脸不红、气不喘的拥着笑个不停的晓夜,挑眉道:「你有空在这里怪叫,还不快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还有是不是麦德罗那王八蛋又回来偷袭了,免得你那些跳海逃生的老鼠全都被宰得一个不留。」
这世界上除了耿野这疯子之外,他妈的还有谁搞爆破还会放烟火?!
「你你你!」他气得直发抖,虽然明知一定是眼前这王八蛋干的好事,却苦无证据,只能气冲冲的抓起手机,赶去查看在船上的组员。
看着远处还在施放的烟火,桃花忍不住担心的问:「船上那些人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制造了假爆炸,还预设了广播,留了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有机会到海里洗澡。」耿野咧嘴一笑,「他们动作要是快一点,说不定还有时间放下救生艇咧。」
桃花有些愕然,晓夜笑到不行,海洋虽然早已习惯好友的疯狂行径,却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灿烂的烟火依然持续在夜空中闪烁,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才逐渐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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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深。
茉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她睁开眼,看见莫森。
他凝望着她,大手环在她腰上,一如每日清晨。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明明……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所以……」她迟疑的问着眼前的幻觉,「这里是天堂吗?」
躺在身旁的他发出一声短促沙哑的笑,轻抚着她的脸,开口回道:「不是。」
「莫森?」她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困惑轻唤。
「嗯。」他点头。
「不是天使?」她怀抱着希望,轻声再问。
「恐怕不是。」他薄唇轻扬,自嘲的道:「我想应该是差远了。」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大大松了口气,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喃喃哑声道:「我作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恶梦,好可怕,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恶梦,她以为是梦。
莫森喉咙发紧,一瞬间,多想假装那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她所作的一场恶梦,但过去的教训却让他知道只有坦白才不会造成再次的误会。
他张嘴试了两次,才有办法出声。
「那……那不是梦……」
「不是?」她浑身一僵.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开口,「不是。」
「那……是真的?」如月双唇微颤、心头发寒,脑海里一片混乱。
「真的。」
她倒抽了口气,满室寂静中,她痛苦的吸气声异常清晰。
「所以……那个麦德罗是真的存在?」
「对。」
「阿震真的是他……的?」
「对。」
从头到尾,她都没抬起头,像是不敢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他每给一次肯定的答案,她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微弱,他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战栗和恐惧。
「那……阿震呢?他……」如月喉头一哽,重新回过气来,才颤声再问:「他还好吗?他……有没有……」
「没有,他没事。」莫森很快的回答了她的恐惧,低声安抚她,「他很好,我们及时赶到了。」
「真的?」
「真的,除了变得更像海洋之外,他一点伤也没有,桃花和海洋把他带回去了。」
听到那孩子没事,热泪涌上眼眶,如月喘了口气,紧绷的身躯终于稍微放松下来。
莫森见状却变得更加紧张。
果然,没多久,怀中的她又变得僵硬。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开始觉得一切无望。
虽然她人还在他怀中,但每过一秒,他就觉得她离他离得越来越远。
「所以……你真的是CIA的探员?」
「曾经是。」他下颚紧绷地强调前面那两个字。
「我……五年前真的救过你?」
「对。」他喉咙发干,可能失去她的痛苦撕扯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是……」她顿了一下,终于缓缓抬起头,面色苍白的看着他,极力维持镇定的问:「你是因为感激才娶我的吗?」
「不是。」
虽然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却高兴不起来,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像是硬逼着自己挤出口的。
软弱的心疼痛不已,她闭上眼,逼自己从他怀中退开,无法忍受自己是造成他说谎的原因。
她的退缩教他心头一缩,反射性的想将她拉回怀里,她却退得更远。
「你用不着……」她抚着胸口,睁开眼,跪坐在床上,看着他,歉然一笑,「用不着逼自己……说谎……」
虽然她试图微笑,眼底的痛苦的却展露无疑。
「我没有。」莫森小心翼翼的坐起来,两手紧握成拳,忍住想将她拉回怀中的渴望。他知道接下来自己所说的一切,可能会将她逼得更远,却也晓得只有赌上一切,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才可能有机会赢得她。
如月痛苦的看着他,泫然欲泣。
她很想很想相信他,却无法说服自己。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妳。」
「别……骗我……」她轻喘一声,双手紧紧的压在心头上,想要阻止它因为希望和痛苦而爆开。
「我没有。」他双瞳一黯,下颚紧绷地看着她,鼓起勇气将一切全说出口。
「五年前,妳的确救了我,如果不是妳,我早死在那场爆炸之中了,说我不感激妳,那绝对是假的,但那绝对不是我娶妳的原因。」
如月闻言瑟缩了一下,却听他继续道:「五年前,我的确很感激妳,所以我让人去打听妳的下落,才知道妳为了救我时受的脚伤,害妳几乎无法走路,我当时的身分不容许我出面,我还有未完的任务要做,所以我请人找来医生帮妳动手术,原本我只是打算等确定妳真的好了,就停止派人跟着妳。但是,在妳复健的那几个月中,妳的勇气和坚持,对生命的热情,都让我无法移开视线,我知道自己应该收手,但照片里的妳,笑得是那般灿烂……好像生命对妳的不公平只是路边的小石头……它会绊倒妳,让妳哭泣,却不会阻挡妳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