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走!”挣脱不了慕旨礼有力的钳制,白可玲对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恨声尖叫,“我恨你,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的!坏人、你是坏人!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够了!你给我冷静一点!”他施劲抓痛她的肩,“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跟她怎么会没有关系!?自小到大,她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向来柔顺的她,眼底燃烧着异常刺眼的愤恨火光。
虽然从没人告诉她上一代的恩怨,但是自从踏进慕家的那一天起,慕妈妈就不时在她面前恶意辱骂她的母亲。
听了慕母十多年的怨怒发泄,她再蠢、再傻,也猜得出来上一代的感情纠葛!
“她恨我妈妈抢走慕爸爸的心,所以就连我也一块恨了,她是想用那些不实的指控,来破坏我们的感情!”她愤声尖叫,“她是坏人!”
“你!?”她的失控尖叫,教慕旨礼将她对慕母所做的指控,全部当成是含怨报复,而并非是事实。
他无法否认母亲对她曾有的恶意虐待,但,她不可以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好,那我只问你一句,自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一次?”
“你──”被迫冷静,她泪眼瞪他。
虽然不明了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但她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摇头。
“没有,你从没骗……”她话声顿止,凝泪仰颜望他。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了。
针对那天发生的事,他们之间有人说谎,而既然不是他,那当然就是……她。
他是要她承认自己说谎,要她面对自己的谎言……愣抬头,她泪眸一热。
“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别的人了,你可以诚实告诉我对方是谁。”
“你……”瞬间,她泪如雨下,凄然一笑,“说到底,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算了,我不勉强你说,但是你也别再拿那些谎言来骗我。”他强忍怒意,冷颜道,“我就当你受到太大的刺激,忘记那天的事,忘记那个男人是谁。”
“只要你知道自己错了,我可以不计较一切,这件事情也到此为止,以后谁也别再提起。”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天的事?又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人是谁!?”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她骤然放声痛哭,“就算你忘了、就算你否认,我也不可能忘记!是你、那个男人就是你啊!旨礼,我没撒谎,我没有!”
“你!?随你高兴!”不想再与她争吵,慕旨礼态度冰冷,转身就走。
见他转身要走,见他就要抛下自己,她凄声哭喊,急扑向前,紧抓住他的手。
“别、别走!”急仰泪颜,她哀声恳求,“旨礼,别在这时候,丢下我!”
“你……”回首凝望她哀戚泪颜,他心口泛疼。
但,想到她的背叛与隐瞒,他对她的怒就更深,也更沉。
“今天,不是我丢下你,而是──你背叛我!”
“背……背叛!?”沉痛的控诉,教她泣不成声。
“曾经,我以为你恬静,温柔可人,是特别的,但是你背叛我的信任,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交往,还吃迷幻药,甚至撒谎,想把一切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他面容冷淡地数落她的罪与过。
“不,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紧揪住衣襟,紧咬着颤抖的唇,她想再为自己辩白,“旨、旨礼,只要你肯静下心听我说,你会知道我……我是无辜的!”
“可玲,你真是……”他无力摇了头。
给了她这么多次的认错机会,她依然想以谎言欺骗他。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样的她,根本就不是他所珍惜的她。
“你真是让我失望。”抽回被她紧抓住的手,抑下心底冲击,他选择漠视她哭泣的泪颜。
“失望?”她让他失望了?眨去眼底泪意,她怔眼望他。在她努力想为自己辩解之时,在她说了那么多之后,曾经疼她、宠她,珍惜她的他,还是选择相信他母亲的谎言,不肯相信她的无辜?
再也无话可说,再也无力为自己辩解,白可玲纤瘦双肩顿然垮下。
“对,你说的都对。我吃药、我说谎、我行为不检、我带男人回家鬼混,我还跷家跟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在外面过夜。”
她累了,累得不想再替自己解释什么,也累得不想再与他发生争吵。
“你说的没错,那天的一切,全都是我胡诌、捏造的,你、你从……从来就没有碰过我……你好厉害,居然可以一眼就看穿我的诡计。”她唇角凄扬。
“你!?”见她承认一切,慕旨礼既心痛又愤怒,“很好,你总算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为自己负责,我再也不需要你保护我,替我负责了。”她附和他说的每一句话,承受他每一道伤人的愤怒眸光。
“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嫌我在身边碍事了!?”他语调尖锐。
“是。”张大泪眸,她再一次附和。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别再缠着我不放!”他愤言道。
“你放心,不会了。”在他放弃对她的信任,在他选择相信那些蓄意伤害她的谎言之后,她再也不会傻得以为他还会再像以前那样保护她、疼她了。
“你!?”毫不考虑的响应,教慕旨礼俊颜骤变,怒不可遏,旋身愤离。
望着他背身而去、踏出病房的俊挺背影,听着他疾速远离,未曾驻足的愤怒步伐,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七章
原只是因为情绪失控而昏厥倒地送医的她,在一阵争吵之后,仿似失去了生活重心,也好似失去了全世界……
沉重而悲恸的心,教她疾速消瘦,身子原就纤细的她,变得更加瘦弱而憔悴。
而一连几天,她从没离开过病房一步。
因为在她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旨礼对她还能有一丝怜惜之心,还愿意来医院探看她。那万一她离开病房时,他恰巧来了,那她就会看不到他、会错过他的。
所以,她日日夜夜在病房里等待,殷切盼望着他可能的出现。就这样,在这等待的分分秒秒里,她不言也不语,孤伶伶地待在病房里。
她,好似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像,静静看着窗外那一片辽阔的湛蓝天空,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心也一天天的冰冷,她的盼望成了奢望,她的等待成了笑话,而她仅余的希望终究也成了绝望……
十天过去,不想再待在医院里,不顾医师与护士劝阻,她坚持要出院回慕家。
“我一定要出院。”她还年轻,她还有路要走,她不能再待在医院伤心难过。
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击不倒她的!望着关心她的医师与护士,她眸光清亮。
拒绝所有人的关心、拒绝所有人的善意、拒绝所有人的接近,她,武装起自己一向脆弱的心。
才出院、才回到慕家,还来不及喝下陈管家请王嫂替她炖的补汤,白可玲就已经听见慕母尖酸刻薄的嗓音──
“呦,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就要死在医院里了呢!”正打算出门逛街的慕母,一出房门看到独坐在大厅里的她,是又惊又怒,又不痛快。
“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看步下楼梯的慕母一眼,她神情淡然。
“贱丫头!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慕母气得打翻她手里盛着鸡汤的碗。
看着泼洒一地的汤汁,看着碎掉的瓷碗,白可玲抬眼望她。
“你要不要换一句新鲜的?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不再畏惧慕母的恶意,也无法再尊敬她,白可玲冷冷回道。
“白可玲,你──”她的改变教慕母倏瞠眼。
“如何?”久等不到慕母的下文,她自沙发站起,“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
眼见白可玲俨然一副没事样,还转身就想走,慕母气得直跳脚──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可以像你妈抢走我丈夫一样的抢走我儿子!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妈妈是不可能会抢别人的丈夫的。”略过早已弃她不顾的男人,她轻敛睫眸,唇角忽扬“倒是你……我怀疑是你抢走了我妈妈的幸福。”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慕母脸色一变。
“没有?真的没有吗?”偏着头,她看慕母,淡淡一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慕爸爸好像比较喜欢我妈妈,你……”
“你还乱说话!?好,看我今天怎么打烂你的嘴!”未等她把话说完,慕母恼羞成怒,冲上前狠甩出一巴掌,啪。
过大的狠劲力道,将她的左颊打偏了。拭去唇角血丝,可玲回首冷眸凝她。
“如果你真的爱慕爸爸,你就应该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慕爸爸没办法接受你,而不是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我妈妈身上。”
“你!?”
“或许认错、忏悔,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认错、忏悔,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哈!你别傻了,想想你现在的情形吧。”
慕母幸灾乐祸道:“你不就对旨礼认错吗?结果呢?他还不是一样不要你。”
可玲知道慕母是故意想伤害她、是故意要她难过,不过,她要让她失望了。
“我知道,因为你的计策已经成功了。”她轻轻一笑,“你成功的毁了我的清白,成功的让旨礼误会我……想必现在,你一定洋洋自得,很高兴吧?”
“那是一定的!”见到她刺眼的笑颜,慕母气得想再刺伤她,“还有,旨礼已经决定要出国深造,以后他再也不会理你了!”
他要到国外深造!?初闻消息,白可玲容颜顿僵。
“下个月就走。”接到管家通知可玲突然出院回家,而赶回来的慕旨礼道。
见她动也不动,脸色苍白,身形羸弱地僵立原地,慕旨礼紧拧眉,迈步向她。
虽然白天他从没到医院看过她,但每天深夜,他还是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到医院探望她一眼,想确定她真的没事。
他知道那是因为,就算他再难以接受她亲口承认的一切过错,就算他心里再怨她,他也无法抛下她不管,无法不关心她。
只是现在,她的脸色远比他深夜去探看她时,还要来得更为惨白且无血色……
“正在赶办一些手续,我想最快下个月就走。”他希望亲自告诉她这件事,毕竟这次他预计离开台湾三年,而三年……是很长的一段日子。
“是吗?”他就要离开台湾,就要离开她了。望着多日不见的他,白可玲蓦然一笑。把她一人丢在医院里,不闻不问还不够,现在……
他还想离她远远的,还想把她丢在台湾……
“那祝你一路顺风。”缓旋过身,眨去眼底的不适,她说着祝福。
“你──”她似无感情且太过冷静的响应,教慕旨礼心口郁闷。
但,愤言未出,映入眼底的惨白容颜与五指红印,教他眼神一变。
“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又……”顾不了慕母在场,慕旨礼大步迈前,伸出手想碰触她的颊。
但,别过头,她避开他的触摸。
“你!?”细微的动作,教他心情不适,“到书房来,我有话和你谈。”
“我有些累,想回房间休息。”她摇头。
但,她才步上楼梯,慕旨礼已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往书房,但走没几步,他身一转就改拉着她上楼。
忽略身后慕母一再传来的气恼呼喊,旨礼送她回房间。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关上房门,隔绝慕母的怒声叫喊,慕旨礼转身看向刚在床边坐下,想躺下休息的她。
“没事。”
“没事!?”她的态度真教他火大,“又被打了,是不是!?”
“又不是第一次,没什么。”
“你一定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抬眼看他,她站起身。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态度让你不满意。”恭谨的应答,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都已经十天了,他以为两人间紧绷的关系,可以稍稍缓和一点。
但现在的她,远比十天前的她,还要让他生气!该生气、该愤怒的人是他,但她现在的表现,却像是他对不起她、他错怪了她一样!
“你的态度最好改一改,否则,你在家里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虽然生气,他还是想提醒她。拉开她的床边柜,慕旨礼拿出里边的透明药膏。
旋开瓶盖,他以指沾了些许,想替她被掴肿的脸颊消肿,但,被她拒绝。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拿过他手里药瓶,她拒绝他的温柔。
但,不容她的抗拒,慕旨礼突地出手掐住她下颔,冷着眼为她上药。
不看他坚毅而黑沉的眼眸,可玲敛下眸子,故作无谓状。但,触上颊的冰凉与温柔,却教她内心一阵激动。她讨厌他这样的温柔,讨厌……真的很讨厌……
忽地,她紧闭的眸,落下一串晶莹珠泪。
“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的落泪,教他心情惊乱。
“没、没有。”急低下头,她抹去泪意,遮住自己哭泣的脸孔。
她不想教他看自自己的哭泣,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是,挣脱不了他有力的钳制,她的泪一再顺颊滑下,直坠落地。
“可玲……”
“不相信我,就请不要再这样温柔对我,拜托……求你。”她嗓音哽咽。
“你!?”她的表情、她的一举一动,都诉说着错的人是他。
但,做错事的人明明就是她,她怎能一再如此考验他的耐性!?
他都已经先行示好了,她还要他怎么做!?
“温柔对你,你不要,你是一定要找我吵架!?”他的满腔温柔,瞬间消失。
“不,我早已经不再奢望你的温柔,也不再奢望你的关心,也不想再跟任何人吵架,现在,我只要你放开我。”望着他,她含泪轻摇头。
吸着鼻,稳下情绪,控制住泪水,可玲凝泪看他。
她要试着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着。
她相信,就算没有他的呵护与陪伴,她还是一样可以继续过日子……
“可玲,只要你……”他希望两人的感情,还能有挽回的机会。只要她开口求他留下来,只要她不要他出国,他知道自己是一定会答应她的。但是──
“祝你一路顺风。”敛下眼底水光,她说着祝福。
“这是你唯一想到的话?”躁动的胸口,有他难以平息的愤怒。
“这是我对你最真心的祝福。”眨掉眼中水意,她唇角微微扬起。
就算他误会她,就算爱情已不再,她,还是想真心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