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脚伤得怎样」夏母询问,语气却平淡得不含一丝担忧。
「好多了,可以走路了。」夏绮之乖乖回答,她在堂御谦面前敢肆无忌惮的回话,可一面对严肃的父母,她就又回复到那个乖巧的自己,连反抗也不敢。
「嗯。」夏母满意地点头,这才发现……「你的眼镜呢」她皱眉,看着没有戴眼镜的女儿。
「前几天不小心摔坏了,只好暂时戴隐形眼镜。」垂下眼,她隐藏住心虚。
听到她的话,夏母的眉皱得更紧。「绮之,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请假、跌倒,连眼镜也摔坏,这是以前的你绝不会发生的事。」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追根究底都是堂御谦的错,可她有口难言,只得乖乖承受母亲的责骂。
夏母叹口气,「绮之,你就快嫁给亦文了,婚前得更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落人闲话。」
「是,我知道。」夏绮之微咬唇。「妈,我的工作……」
「亦文有说了,辞掉也好,这事你爸和我都同意了。」她也不认为需要徵求女儿的同意,反正他们的决定都是为她好。
「可是……」她想继续工作。
「怎么」
「没,没什么。」可惜,她不敢将自己的意愿说出门,她心里明白,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有用,他们已决定了,只是在告知她结果而已」
「绮之,亦文是个好对象,爸妈的决定不会有错的。」女儿的乖顺让夏母非常满意,严肃的脸总算有一丝笑容。
是吗
心里浮起疑问,她想到蒋亦文的专制,想到那天他在餐厅的行为,想到他对堂御谦介绍她时,只淡淡说了「朋友」两字……
蒋亦文真的是奸对象吗她……真的要嫁给他吗
看着母亲,她有一股冲动想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可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是,我知道。」垂下眼,她将想说的话吞进去,就如以往的她一样,默默接受一切。
「嗯,早点睡吧。」夏母转身开门离去。
看着关上的门,夏绮之无力地坐在床上,脸上是一片茫然。
突然问,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这一切真的是她所要的吗丈夫、婚姻、未来,是她所选择的吗而她又有选择的权利吗
她自问,却是茫然,一切已成定局,她还有能力反抗吗
只能接受了……
夏绮之忍不住扬起一抹苦笑:心里的茫然让她无所适从,而无可抗拒的路更让她觉得悲哀,未了,只能告诉自己接受吧……
铃钤钤……
她一愣,转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呆了好一会,才起身拿起,低头看萤幕显示,是没看过的号码。
是谁
她疑惑,手指按下通话键。
「喂」
「你睡了这么久才接。」彼端,是一抹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流泄的琴声,莫名温暖她的心。
「你……怎会有我的电话」她记得她没给他呀!
「只要我想查,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他的口气自信得让人厌恶,偏偏此刻的她听来却觉得想笑:
「是吗」她低喃。
她平淡的反应让堂御谦挑眉,他还以为她会如以往一样,不屑地回以轻哼。「你在睡觉」感觉似乎有气无力的。
「没,我醒着,」她看向时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原来她呆了好久,从母亲离开,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多了。
「你找我有事吗」她轻声问。
「其实我在你家楼下。」他笑道。
「耶」夏绮之一愣,急忙跑到阳台往楼下看,果然看到他的红色跑车就停在街灯下。
「你怎会来找我」她的声音好轻,心里莫名激动起来,因为他半夜无聊,闲着没事做,又想到下午到眼镜公司拿到的眼镜,然后又想到她,心里莫名的来了一股冲动,他突然想见她,所以就来了。
「专程拿眼镜给你,怎样,感动吧」他轻哼,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他随便派个人把眼镜拿给她就行了,干嘛要自己亲自来,而且还挑半夜,通常这时候是他沉醉温柔乡的时间,偏偏却花在这老处女身上,他一定是哪条神经坏掉了。
「是呀!很感动。」真的,她感动到想哭。
堂御谦皱眉,觉得她真的怪怪的。「你要下来拿吗」
「好,你等我。」挂掉电话,她冲出房间,小心的不要吵醒家人,一打开大门,就见他站在街灯下,茫然无依的心在看到他的瞬间,突然平静了。
一看到她,堂御谦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她穿着白色睡衣,一头长发自然垂落,就这样赤着脚跑出来,小脸闪着一抹脆弱,不复他印象中的倔强。
「你怎么了」堂御谦走向她。
「我……」她想说她没事,可才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她一愣,看着滴落的泪,她用力抹去,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看到他,她莫名的感到安心,她想哭,她想找人说话,她想要有人倾听她的声音,她想……
找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第五章
突来的泪水,攻的堂御谦措手不及,他只能笨拙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边粗声道:「喂!你好端瑞的哭什么哭呀」
刚才在电话里就觉得她有点不对劲,没想到一出来她就哭给他看,偏偏早见惯女人眼泪的他却莫名的见不得她哭。
这心态简直莫名其妙,他生平最讨厌女人哭,厌恶女人用眼泪当武器,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姿态,而心里却藏着不知名的心机,这种女人他见多了,也厌恶极了。
所以对于女人的泪水,他没有怜惜,只有鄙弃和厌恶,尤其面对一谈到分手就哭的女人,他更讨厌,他一向秉持好聚好散,实在厌烦拖拖拉拉的方式,而看过太多女人的眼泪,更让他觉得女人的泪水一点也不值钱。
但是偏偏,眼前这女人明明哭了又不吭声,只是默默掉泪,他问也不回答,眼瞳盈着一抹脆弱,就连表情也是茫然一片,无所依靠。他第一次见她这样,她在他面前向来倔强,一点也不服输,而现在的她却脆弱得彷佛一碰就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抬起她的脸,他温柔询问,指尖轻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他的询问像把钥匙,将她隐忍许多的委屈开启,小手紧揪着他的衣服,她忍不住将脸埋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堂御谦傻眼,没想到她竞哭得更厉害,现在是什么情形
「女人,你哭就哭,别把眼泪鼻涕往我衣上沾。」他皱眉,忍不住出口警告。
夏绮之抬头,瞪他一眼,抽抽鼻子,无视他的警告,故意将眼泪鼻涕往他干净的衣服上抹。
「喂喂喂!你这女人竞还故意……」
「不、不行喔」打着嗝,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这男的有没有同情心,她都在哭了,他还顾他的衣服,过分。
堂御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算了,随你想怎样,想哭就哭吧!」反正这件衣服已经泡汤了,无所谓了,他现在好奇的是她哭泣的原因,夏绮之吸吸鼻子,乖乖听他的话,将脸埋进他怀里,哭的更用力更大声。
堂御谦无奈地撇着嘴角,第一次让女人抱着哭,不过感觉却不怎么讨厌,他不禁疑惑,自己向来不是最厌恶女人哭吗偏偏却不讨厌她,真奇怪。
拧起眉,他不禁开始思索起原因,许是看惯她倔强的模样,明白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掉泪的人,所以对她的眼泪才会不感到厌恶,反而……还有点心疼。
心疼!
他一愣,微拧的眉皱得更紧。
他怎么可能会为这平凡的女人感到心疼他一定是想太多了。
堂御谦不屑地把这个莫名的想法甩去,低头看着还在哽咽的女人,他懒懒开门:「哭完了」
夏绮之点头,退离他的胸膛。「谢、谢谢你。」她低声道谢,声音仍因方才的哭泣而沙哑,眼睛和鼻子也红通通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赔我一件衬衫就好了,」堂御谦低头看着已经湿了一半的衣服,上头湿湿黏黏的,恶心死了。
「嗯。」夏绮之轻应一声。「我、我会赔你,」
堂御谦看她一眼。开玩笑而已,这女人真以为他那么小气吗
「不用了,只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就好了。」他弯身从车子拿出一瓶矿泉水。「喏,给你,」
夏绮之一愣。
「拿去,你的声音难听死了。」他干脆替她打开瓶盖,抓过她的手,硬塞给她。
「谢谢。」看着手上的矿泉水,夏绮之的心不禁觉得温暖,虽然他的口气和态度很差,可是他的举动却让她觉得好感动。
「到底发生什么事谁欺负你」靠着车子,他定定看着她,有点不习惯她这么乖巧的态度。
喝口水,夏绮之默默摇头。「没人欺负我。」她只是在重重压力下,觉得好无助。
「那干嘛哭」没人欺负,那她是哭心酸的呀!
夏绮之微咬着唇,两手紧握若手上的矿泉水,她轻声问:「堂御谦,如果有人逼你做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做,」
想也不想,他立即回答:「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我是我自己的主宰,没人可以命令、逼迫我。」
「是吗」她抿紧唇。「即使是你父母的命令」
「当然,就算是我爸妈也不能命令我做什么,我不想仿的,谁也不能够逼我,相反的,我想做的,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姿态狂妄,就连说的话也自信得不可一世。
「是吗」真好,她好羡慕他,至少他敢做她不敢做的事。
「怎么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他猜测,又想她方才的问题。
「是你父母吗」
「嗯。」夏绮之轻轻点头。
堂御谦不禁失笑,这女人就为这等小事在哭
「不想做就不要做呀!这有什么好哭的」简直无聊。
「你不懂!」她抬头看他,小脸漾着一抹脆弱般的倔。「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种反抗的勇气,对于我周遭的—切,我除了接受还是只能接受,」
「所以就算你不想嫁给蒋亦文那样的人,还是得勉强接受」堂御谦嗤笑,俊庞净是不以为然。
夏绮之难堪地避开他的嘲笑。「你根本不懂,我顺从惯了,就算反抗,他们也听不进去,我说的话没有人听,从来没有人要听我说话。」除了他以外。
「我是不懂,既然你现在敢跟我说这些,为什么不敢去跟他们说」这女人会不会太矛盾了。
「我……」夏绮之开口,却无言。
双手盘胸,他玩味地看着眼前这女人,不懂她在犹豫什么。
「想想你之前对我的态度,把这些态度拿去反抗他们呀!你并不懦弱,相反的,还很强悍不是吗」像他,就领教许多。
「我……」她欲言又止。
「怎样」他挑起一边眉毛。
「我不敢。」
堂御谦快被她的回答打败。「那你怎敢对我那么凶悍」
「我也不知道。」她也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他人面前,她向来都一副拘谨冷静的模样,不会大声说话、不会动怒,即使不满,她还是默默隐忍,可在他面前她却不是这样,甚至敢大声跟他说话、敢挑衅他、敢做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事。
可这些举动她也只在他面前有而已,面对别人,她还是拘谨、柔顺,如往常的她。
「可能是你的所作所为太恶劣了……」她勉强找个理由。
堂御谦翻个白眼。「女人,你觉得你爸妈还有那个蒋亦文对你做的,就不恶劣」那她判定恶劣的标准还真是奇怪。
「我……」她哑口无言。
算了,他真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她那种矛盾的想法没人会懂的。
「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没。」夏绮之摇头。「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很疼我,小时候爸妈要处罚我时,他总是护着我。」想到唯一的哥哥,她微微笑了。
「那他现在人呢l他淡淡扬眉。
「他十八岁时和我爸大吵一架,就离开家了。」她深吸口气,缓缓道:
「从那之后,我爸妈管我管得更严,我的生活完全被他们掌控,除了上学外,我不能离开家,一下课就得立即回家,只要晚几分到家,就会讨来一顿打。」
这女人的爸妈是变态吗
堂御谦忍不住皱眉。
「这种日子直到我上大学后才改善许多,然后,大学时我认识蒋亦文,我爸妈要我跟他交往,我也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交往到现在,奉命订婚、结婚,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她无奈一笑。
「你那疼你的好哥哥呢没回来过」他突然觉得这女人很蠢,看来她不只穿着像六、七十年代的欧巴桑,就连思想也很像。
「没有。」夏绮之摇头,「从他离开家后,就没人有他的消息了。」
「是吗」堂御谦轻哼。「还真是个好哥哥。」那家伙大概不知道他的离开,会让自己妹妹过着什么样的地狱日子。
他嘲讽的语气让夏绮之拧起眉尖,「别用那种嘲讽的口气说我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故意的。」
「是是,所以活该你被凌虐,还甘之如饴。」耸肩,他说着风凉话,黑眸漾着淡淡讽刺。
「你!」夏绮之瞪他。「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放心,我对你的事也没兴趣。」管她他堂御谦又不足闲着没事做。
「你走啦!看到就讨厌!」莫名其妙,他是来跟她吵架的呀!
将手上的矿泉水丢还给他,夏绮之转身走进屋子,不想理这可恶的臭男人。
接过矿泉水,堂御谦不禁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他是哪条神经犯贱,没事跑来这看这女人的脸色。
撇着嘴角,他坐进车子,将矿泉水丢进后座,发动引擎前瞄了那蠢女人一眼,却又觉得那抹娇小又寂寞的背影实在很碍眼。
算了,大男人何必跟个蠢女人计较。
「喂!夏绮之!l他朝她喊。
夏绮之转头,「干嘛」他还想跟她吵架呀!
「要不要兜风带你解解闷」他打开车门,示意她坐上来。
夏绮之犹豫一下。
「要就快,别拖拖拉拉的。」他可没空陪她。
「凶什么凶!」她咕哝,却还是乖乖走向他,坐进打开的车门。「你要带我去哪」
「到阳明山兜风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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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是疯子!
「嗯!」蹲在地下,夏绮之边吐边在心里臭骂。
他刚刚根本不是在开车,而是在飙车,而且还是在山路上飙,那飞快的速度吓的她心脏快停了,而那又弯又曲的路则让她反胃,害她一到山顶马上冲下车,蹲在一旁吐。
「女人,你会不会太嫩了」靠着车身,堂御谦不层地看着她,「这样就吐,真没用。」
「你、你就不怕发生车祸吗」她回头瞪他,又一阵反胃,急忙回头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