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的解答来了。「蟑螂。」
「妳说我像蟑螂?!」她居然将她比做那种恶心的东西!
「啪地一声肚破肠流,牠还能继续拖着身体走,该死而不死的振翅一飞,这不是和妳很像吗?」她一向佩服蟑螂的求生意志,没有内脏还能活。
夏秋千的蟑螂论调一说完,所有人都笑了,还有人夸张的拍大腿直说形容得真妙,笑不可支地让公司内部洋溢着一阵停不了的笑声。
而身为「蟑螂」的钱慧安则是怒不可遏,不敢相信相处多年的同事们会轻易倒戈,全往认识未久的狐狸精偏去,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该一心向着外人。
气得脸红像关公,积压多时的不甘和她以为的委屈一下子全爆发了,以前待过的公司之所以和同事处不来,最主要是她太娇了,受不得气,老以人人该捧着她的大小姐姿态自居。
人要自知而不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就是太自我了,从来没有考虑到别人,家庭的因素占绝大部份影响,因为她是父母老来得女的独生女,习惯予取予求。
「好吧!你们所有人都帮着她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一定要你们好看,尤其是妳这只狐狸精,我看妳能笑多久,我非要让妳成为死狐狸不可!」
钱慧安大吼,不顾葛元宝的阻止动手砸起电话,愤怒的冲了出去没再回头,留下电话的残骸和众人不住的摇头感叹。
她真的该受点教训,让人按住狠打一顿屁股,她的心智还停留在三岁,不打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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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门的钱慧安越想越气,眼眶泛着水光用力地以手背抹去,不甘心为人辛苦了好些年却换来一场空,处处受排挤不得人缘。
她认为自己并没有错,想要获得想要的就得付出努力,她非常拚命地在锁定的目标前力求表现,这样也有错吗?
他们说她不知羞耻老爱耍手段,一肚子坏心眼总要计较东计较西,这也嫌那也嫌地就是不嫌自己,根本是两种标准。
他们有没有想过,要不是她的锱铢必较,这公司能撑得起来吗?一开始紊乱入不敷出的帐目,她必须挖东补西才能让他们有薪水领。
好不容易公司上了轨道,每月接到的工作量平稳上升,每个人荷包都装得满满的,这是她的苦劳耶!却没人感念她半夜精打细算的辛劳。
哼!她不干了,看他们没有她还能成什么事,她就不信公司少了她还开得下去。
「觉得怨,觉得恨,觉得大家都对不起妳吗?」魔魅似的声音在耳边蛊惑着。
「没错,我是怨大家的无情,恨狐狸精抢走我的男人,大家都对不起我。」他们太过份了,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想不想报仇?」
想!非常想!「我要他们好看,后悔没有好好地善待我。」
频频点头的钱慧安浑然不觉有人在跟她交谈,犹自以为在自问自答,因为她气得脑充血,大脑缺氧无法照常运作。
「需要帮忙吗?」
「要,当然要……」呃,谁在跟她讲话?
猛地一抬头,她赫然发现面前多出一道人影,对方一身暗红的打扮,神情冷峻,毫无人气地散发一股令人骨子一寒的戾气。
她是个很美的女人,皮肤白得像雪却给人阴森的威觉,像来自北国的雪女。
「我可以帮妳达成心愿,只要妳做点小小的事。」她就能得偿所愿。
「什么事?」只要能让所有人知道她的重要性,和魔鬼打交道又如何。
「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妳……」女子眼中闪着厉光,悄然的说着。
当天午夜过后大约一、两点左右,一阵难闻的煤油味忽从乖乖搬家公司传出,但因无人留守以致没人发觉,浓重的味道慢慢扩散。
直到发现有火光窜起已经来不及了,浓烟密布的公司内部已被熊熊大火包围住,顺着排气孔往上闷烧,祸延上头的住家。
大火一烧不可收拾,位于三楼的搬家公司只占二十层大楼的一小部份,四周的住户有上百家,人数约有数百人,全惊慌醒来,四下逃窜想寻得一线生机。
听到火灾消息而赶来的葛元卓和一群员工帮着救火,他们跟着消防人员一起抢救火场的受难者,不顾浓烟的呛鼻奋力救人。
火一直延烧到隔天早上九点,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扑灭,损失严重满目疮痍,叫人不忍卒睹,乌黑的墙壁烧得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不幸中的大幸是无人死亡,有人呛伤有人骨折,灼烫伤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命都保住了。
就在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被拖着来看火焰舞的人儿却不见踪迹,神秘消失在人群中。
「也许妳不认识我,但我们都认识一个人,一个拥有黑暗过去的男人。」
昏昏沉沉的醒来,怀疑被下药的夏秋千头还有些重,她记得喝下一杯钱慧安递来的热奶茶,刚在想她为什么一反骄性变得这么热心,眼前忽起一阵白雾接着就不省人事。
原以为是这场火让钱慧安态度趋缓,不仅懂得关心别人还学会送暖,准备了一堆热饮让灾民暖身,平复火灾带来的惊吓。
没想到是别有用心,心怀不轨地暗中动了手脚,让一时不察的她走入她的心机中,成为人家的俎上肉。
「我不认识,也不知道什么拥有黑暗过去的男子,用枪指着别人脑袋很不礼貌,妳有没有考虑用成熟的态度理性沟通?」她真的很不习惯对着枪管说话。
「妳胆子很大,死到临头还能冷静地出言讥诮。」若非她们的立场是对立的,她会欣赏她临危不乱的平静。
「我说的是实情并非讽刺,人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全凭一时冲动铸下大错。」她不怕死,只是暂时没有死的念头。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由谁决定,妳或神吗?」她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血腥和杀戮。
轻抬起眼,夏秋千淡漠地瞄了瞄眼前的北川惠子。「妳自己吧!我一向不管别人的事。」
世界太大,人太多,麻烦也跟着拥挤,她没那心思替人分忧解劳。
「说得倒清心呀!妳要真那么看得开就不会涉入感情,让男女情事将妳困住。」她好嫉妒她,嫉妒她能得到那个男人全部的爱。
「我以为妳捉我来是为了我窃取你们的机密贩卖,让你们组织损失惨重而准备杀人泄愤呢!」看来女人还是逃不过情关。
愕然一讶的北川惠子手颤了一下,「妳……妳知道我是谁?」
「听过妳的声音,那天妳和我的男人叙旧时,我刚好在桥下钓鱼。」而且收获颇丰,她钓上七条小鱼,五条大鱼。
「他告诉妳的?」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让他的女人置身危险当中。
「不是,是小精灵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吵着要到野外踏青。」她顺口俏皮的回道。
「妳当我是傻子唬弄吗?妳就不怕我一枪轰掉妳的脑袋?」音一沉,北川惠子以枪口顶了她一下。
夏秋千笑得很镇定,毫无面对死亡的恐惧。「人早晚会死,早死晚死的差别而已。」
「妳不怕?」她不信她真能那么无所谓,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怕,但是怕能改变妳的决定吗?」她只是在赌,赌对方的心。
她真的不怕死,眼睛一闭就过去了,连痛的感觉都不会有,子弹贯穿脑壳的时间仅在一剎那,火光划过了无气息。
「也许我喜欢听别人的哀求声,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北川惠子恶毒的说道,一心想使她受到屈辱。
夏秋千眉一掀,眼神冷淡地瞅着她,「对不起,让妳失望了,我生性不会求人,等我下辈子妳再来教我怎么做狗。」
「妳说我是狗?!」她为何能平静至此,难道她不知她随时都有可能扣下扳机?
「妳认为当狗会比当人不幸吗?」至少在她认为狗没有烦恼,牠们的责任是吃和玩。
咦,听起来很像某人。
不知道为什么,夏秋千在危急时想起的不是她的情人,而是当她是煮饭婆的孟蔷妘。
友谊的力量胜过爱情。
「妳……」北川惠子沉默了。
或许当狗比当人幸福,起码牠们是自由的,心灵不受约束。
「一个心里有爱的人是成不了杀手的,妳的眼中只剩下悲伤没有杀气。」女人的心她能体会。
因为她正在恋爱中,被逼着学习爱情的真谛,而且小有成就。
「妳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妳?」持枪的手没有动摇,北川惠子用坚定的目光伪装自己。
不,只能猜测,毕竟人心难测。「当妳深爱着一个人时,妳会不忍他伤心,希望他过得幸福,过得自在,过得比妳快乐。」
「妳……妳怎么……」知道我的心情?
「我们爱上的是同一个男人,但我不会把他让给妳,因为他跟我在一起比和妳生活更为满足,我能给他妳不能给他的。」
「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他的……」她激动的一吼,眼眶微红地不让泪流下。
夏秋千依然理智的说道:「我给他的是美丽的未来,他要的是我的爱,而妳代表他亟欲摆脱的过去,即使他对妳有心也无力,他回不到过去。」
「妳……妳说得好残忍……」抽痛的心像裂开了,一滴滴沁流出鲜红的血。
「不,我不残忍,我只是点出事情的症结,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总之永远不可能是妳。」走出黑暗的人不会再想走回黑暗。
而她的存在不时地提醒他,他曾有过的一段黑暗。
「哈……原来他爱上的是妳这样的人,冷静得不像个女人……」她输了,输得惨不忍睹。
北川惠子在笑,却让人感觉她哭得好不悲切,鼻头微酸。
「枪可以放下吗?我担心枪枝走火。」看她失神的狂笑,夏秋千真怕她失手给她一枪。
一枪毙命倒无所谓,就怕打中其它部位令她疼得死去活来,不死却活着受苦。
笑声一歇,她露出诡异的神情,「妳还是会怕吧!哼,今天就算没有他的因素,组织给我的任务我也势必要完成,不杀妳我怎么交代?」
第十章
「不,离开她,不许伤她……」
砰地一声枪响--
急奔而来的葛元卓来不及阻止子弹的击发,一道鲜红的液体如泉水般在他眼前喷出,染红了那双惊恐、震怒的黑眸。
他的人生就像停格的画面变得缓慢,四周的声响全部静止,安静得有如黑白电视,再也看不见一丝跳跃的色彩。
当年子弹贯穿胸口的痛不及此时的千分之一,偏右的心脏让他幸运的逃过一劫,但灼热的痛楚让他陷入昏迷,高烧数日和死神争夺时间。
而现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活着,那一声枪响击中他心爱的女子,同时也带走他的生命,一个最美的梦在他面前彻底粉碎。
英雄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
他的手是颤抖的,不敢轻触双眼微闭的娇躯,怕手指传来的温度是冰冷的,如他此刻的心一般寒如严冬。
为什么他会晚来一步?再快一点他就能救到她了,为什么他要尽顾着救灾而忽略了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你回答我为什么,你对我的捉弄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夺走她……
「拜托,你哭什么哭,我人还没死你就打算拜我了呀!」真受不了,害她也想哭,心像奶油一般融化了。
「妳……妳没死……」不敢置信的葛元卓瞠大了眼,以指轻探她的呼吸。
清冷的眸子一掀,夏秋千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亏你还是世界级的杀手,真血假血分不清吗?这是广告颜料。」
她对他太失望了,不像个过气杀手,只是平凡的痴情男子。
「广……广告颜料……」悲恸的情绪仍萦绕心底,他怔忡的拈起红液一嗅。
「不过你得跟你的过去聊聊,BB弹虽然打不死人,可是一样会痛死人……啊!你不要抱得太紧,我喘不过气……」
唉!随他吧!这男人吓坏了。
轻抚着他的发,脸上带着无奈的夏秋千轻轻叹息,这一抱表示她有大麻烦了,她一辈子也别想离开这个麻烦,真是麻烦。
眼睛怎么涩涩的?还冒出类似水的液体,自从修女奶奶过世后她就没再哭过了,她知道哭也没用,人一旦死了就不会再活过来。
但是她的脸颊怎么湿湿的,这么好的天气也会下起太阳雨吗?
「没事了、没事了,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我没有中弹……也不对,我中弹了,但不是那种致命的子弹……唉!说得我都胡涂了。」中弹也不是中弹,虚惊一场。
「妳哭了?』一滴温热的眼泪滴落手臂,如滚烫的熔岩熨烫他的心。
以手背一抹,她哽咽的否认,「那是雨水,你别搞错了。」
她不会因为心疼一个男人而为他哭。
「妳哭了。」这是肯定句。
「你眼睛进沙子看错了,自己爱哭别牵拖到我身上。」她只是鼻子过敏,想打喷嚏而已。
眼中含泪的葛元卓低头吻住她,「妳爱上我了。」
他的努力终于结成果实,冰雪女王的冰墙在他面前瓦解了。
「少臭美了,我是看你可怜才同情你,你别一时兴奋作起白日梦。」她最爱的还是自己。
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他还是不是男人呀!真是丢人。
「千秋,我爱妳,妳能没事真是太好了,感谢老天……」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感谢他的过去吧!「你由男朋友等级又升了一阶,有空就把婚礼的事准备一下,但我不一定会嫁你。」
「婚……婚礼……」他像木头人的僵住,以为自己听到天籁。
「她的意思是她爱你,但是还没爱到想嫁你的地步,你先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免得她心血来潮拖你去法院公证。」直接而不……麻烦。
眼中了无恨意的北川惠子笑着说道,清澈的瞳眸已无昔日沉重的伤痛,如天空般澄净找下到一丝阴影,破茧而出似飞舞的彩蝶。
因为深深的爱过才能放下,她知道她这一生依然会爱着他,即使她会再遇到其它的男人,他仍是她心底的最爱,不会有所更改。
让所爱的人得到快乐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她输得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但她不是输给他怀中的女人,而是向爱情认输,自始至终没有人可以赢得过它。
「蓝星,妳为什么要这么做?」放过她。
「叫我惠子吧!我喜欢你叫我惠子,不杀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你。」她说得非常温柔,像当年以他为天的女孩。
「这是妳的……理由?」他语气艰涩的说,不懂她的意思。
她笑得很淡,「女人是很傻的,你不知道吗?」
为了所爱的人甘愿牺牲一切,即使得不到相等回报。